收集了好幾天信息，最後辛宥找到了不需要學曆門檻，上手就能做的工作——送外賣。
    陳序強烈反對：“哈？一個大學生去送外賣？多丟人啊！我在親戚麵前怎麽抬得起頭！”
    辛宥說：“我抬得起就好。”
    陳序：“不行。”
    辛宥：“為什麽不行？這是正經的工作，我用自己的力氣賺錢，有什麽丟人的？”
    陳序急了：“不行就是不行，我媽供我讀書不是為了讓我畢業了去送外賣的，我還想她能以我為豪呢！”
    辛宥都無奈了：“那你說，什麽工作能讓我賺到五十萬，同時又讓媽媽覺得自豪？”
    “當然是大城市裏的白領精英，每天坐在高樓大廈裏對著電腦辦公，朝九晚五的那種。過年的時候開輛豪車回來在親戚麵前轉一圈，特別有麵子。”
    辛宥聽後翻了個白眼。
    陳序不滿：“弟弟，你這個表情是什麽意思？”
    “你怎麽一點都不長記性，麵子能當飯吃嗎？我連拚音都才學會，手機都是勉強會用，坐在那種大樓裏對著電腦幹什麽？再說我現在身上一分錢都沒有，別說買豪車，買輛自行車都得問媽媽要錢。”
    陳序啞然。
    辛宥歎了口氣，繼續翻招聘列表，尋找不需要學曆門檻，上手就能做，賺的還不少，且特！別！有！麵！子！的工作。
    過了一會，陳序似乎是想明白了，弱弱地說：“那至少，別在老家送…出門都是熟人，遇見他們會讓我感覺原地社死。”
    辛宥：“什麽叫社死？你不是已經死了嗎？”
    “社死你都不知道，社會性死亡！就是一種丟臉丟到在社會上沒法活下去的感覺。”
    辛宥說：“現在知道了，我去沒人認識你的地方行了吧。”
    “行。”
    出遠門需要錢，可辛宥現在吃穿用度都由林雪娥安排，錢包跟臉一樣幹淨。
    他一時不知道怎麽開口跟媽媽要錢，從來沒有過這種經曆，每次一張口，愧疚心就堵住了喉嚨。
    白天要買菜串簽，晚上要熬夜站在街邊滿頭大汗地烤，他不止一次地看見林雪娥因為肩頸疼痛而呲牙咧嘴，揉了揉又彎腰下去繼續做事情。
    她不高，大概一米六都不到，還有些駝背，卻把陳序養得高大，白淨又健康。
    辛宥蹲在她旁邊跟她一起把肉串到簽子上，這是一項重複的工作，需要一直低頭，但他時不時會抬起頭來看林雪娥，好多次欲言又止。
    一來二去，林雪娥就發現了：“小序，你是不是有話要說？”
    辛宥咬咬牙，下定決心開口：“媽媽，我想出去工作。”
    林雪娥愣了愣，有些悵然，又有些欣慰地笑了起來：“你還願意出社會，這是好事，已經找到工作啦？”
    “還沒，我打算去大城市裏找。”
    辛宥的臉有些發燙，媽媽會不會覺得他又在變相的騙她要錢。
    “奧，對，大城市裏機會多，那你身上帶五千塊，路費住宿費什麽的，不夠跟媽說，媽再在微信上轉給你。”
    “夠了夠了！兩千就夠了媽媽，我……”
    辛宥真的不想撒謊，他覺得林雪娥對兒子太好了，如果有這樣的媽媽還撒謊，是件很過分的事。
    “其實我把腦子摔出了問題，以前的事很多都不記得，包括我在學校裏學的東西。”
    認真說起來，他連幼兒園文憑都沒拿到過。
    “所以我打算去跑外賣，網上說這個工作隻要學會騎車和認路就行。但我不想在老家做，怕遇見親戚會丟你的麵子。”
    林雪娥怔住，看著滿臉沮喪又愧疚的兒子，好一會才消化掉他帶來的信息。
    難怪總覺得醒來之後的兒子變得和以前大相徑庭，渾身上下總是籠罩著一股憂鬱氣息，時不時麵露茫然，眼神哀傷地看著窗外。
    原來是在難過自己的腦袋摔壞了。
    她擔心地問：“你告訴媽，除了忘記事情，還有沒有別的後遺症？比如突然頭暈惡心之類的？要不我們再回醫院住一陣。”
    辛宥眼圈慢慢變紅，他搖搖頭：“沒有，除了變成一個什麽都不會的廢物，其他都很好。”
    林雪娥歎氣：“別這樣說自己，你是不是還在自責被騙的事？每個人都無法避免栽跟頭，但不能栽跟頭之後就不想活了。你有手有腳，有站起來重新向前走的勇氣，誰敢說你是廢物？”
    陳序為了解決那十二萬的債務，要辛宥幫忙隱瞞事實，所以林雪娥一直認為陳序是承受不了打擊主動從樓上跳下來。
    “送外賣不丟人，可是太辛苦了，風吹日曬的，我擔心你吃不消。”
    辛宥說：“我不怕辛苦！那媽媽，我學會了騎車就出去工作，不管去了以後做什麽，我都會賺到錢帶回來給你用的。你在家也不要太辛苦，少烤一點，早點回家睡覺，或者換個輕鬆的活都可以！”
    林雪娥笑著點頭：“好，好，以後我兒子來當家裏的頂梁柱。”
    電動車其實很好學，能維持平衡就會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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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以前白六帶著辛宥全國跑的時候，跟他講過基本的交通規則。
    她不會在意一隻鬼知道交通規則有沒有用，像個盡職的老師，一點點帶他認識七百年後的世界。
    學會了車後，揣著兩千塊的辛宥拿著行李，和媽媽一起坐公交去到火車站。
    “我進去了，你回去吧媽媽。”
    林雪娥依依不舍地站在門口：“小序，在外麵一定要照顧好自己，遇到困難給媽發消息，千萬不要一個人硬撐。”
    “嗯，我會每天給你報平安的。”
    白六老師每次出門就會在每晚睡覺之前給擔心她的尤靈姐姐報平安。
    或許別的生活經驗不足，但辛宥已經對坐火車的流程十分熟悉，因為白六老師帶他親身經曆過。
    他要去的地方是榆廷，榆廷算有名的一線城市，離瓊翡四百多公裏，說遠也不算特別遠。
    最主要的是白六以前就住在那裏，如果在那裏還能遇見她的話就更好了。
    進站之後，辛宥回頭看了一眼，林雪娥還站在外麵，他朝她揮揮手。
    陳序已經泣不成聲：“我舍不得我媽……”
    辛宥心說：等我找到白六，讓她幫忙把你跟我分開，你可以一直陪在媽媽身邊。
    陳序：“可是隻有我能看見她，她再也看不見我，這種感覺也很難受。弟啊，所有人死了之後都會變成鬼嗎？我媽死了之後我是不是就和她團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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