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每個人都能變成鬼，這種情況非常少見，而且沒有規律，我也不能篤定她能不能成為鬼魂。”
    陳序說：“那我能不能像你一樣在別人身上托生？”
    這個問題辛宥也想過，他覺得自己之所以能留下來，可能是之前四靈陣的作用，短短能讀取靈魂的記憶，所以它複刻了辛思鷺的做法，讓他成為最終集四靈之力複生的鬼魂。
    但四靈陣並不是什麽好東西，最好徹底消失在世界上，再也沒有人知道。
    辛宥說：“我能做到全靠我的蛇，全世界隻有那一條，現在它已經沒了。”
    陳序說：“也對，我又沒有神仙蛇幫忙。算了算了，這輩子是沒什麽念想了，等我媽過上好日子，我就轉世投胎去，可是鬼要怎麽死？”
    “不想留下來的時候就會自然消失。”
    “我倆都是鬼，你為什麽就懂的這麽多？”
    辛宥視線忽然失焦，片刻出神過後黯然說：“原來我也不知道，我也像你一樣沒完沒了地問白六，是她告訴我的。”
    現在解答的人變成他了。
    再坐一次火車，辛宥才知道，床其實很硬，還有各式各樣不好聞的氣味，在狹窄逼仄的空間裏和大量陌生人長時間地待在一起也並不舒服，吵鬧，而且枯燥。
    隻有她在的時候，坐長途火車這件事才會美好得像一趟旅途，而非折磨。
    他下車以後感覺頭昏腦脹，出了車站熱風一吹，差點原地暈倒。
    強撐著胃裏的翻滾，辛宥找了家酒店暫時作為落腳的地方。
    作為人，要吃，要穿，要睡覺休息，需求遠高於一隻鬼。
    他依然沒什麽食欲，但是再不吃東西這具本就大病初愈的身體更加要扛不住了，
    所以辛宥打包了一份盒飯，回到酒店，打開手機追最新一期的《逃出討厭村》。
    貧窮的他唯一舍得的支出就是開個蒼穹視頻的會員，這樣能早一天看見白六，還有她的個人獨家直拍視頻。
    蒼穹視頻是天藍旗下的產業，辛宥付錢的時候咬牙切齒。
    怪不得那麽有錢呢，真會賺錢啊，唐敘嚴！
    他打開盒飯，將手機放在架子上。
    第二期他上周看完了，主要是其他人之間相互熟絡起來的過程，白六的話很少，大多數時間她都是一個旁觀者的身份，但好在其他人都知道她招人喜歡，總是時不時往她身邊找存在感。
    第三期一開頭，視頻就冒出一行放大的字：“以下視頻請務必在白天做好心理準備再觀看，免得受到驚嚇。”
    上一期結尾，五個人分好房間，各懷心事地度過一夜，到了夜裏十點，每個房間固定的攝像鏡頭的畫麵裏，能夠看到每個人都沒有睡著。
    和白柳琉分在一個房間的兩個女嘉賓一直在找她搭話，盡管她早就躺進了被子裏。
    她疲倦地說：“我打算睡覺了，你們可以繼續聊天，不用管我。”
    “才十點啊，這麽早你也睡得著。”
    “嗯。”
    白柳琉將被子往上拉了一下，翻過身背對她們，麵向牆壁閉上了眼。
    辛宥記得，白六說她大學的時候也被孤立過，因為她作息規律，經常出去打工，很少參與室友的活動。
    後來全網黑她的時候，室友親自下場作證，說她性格惡劣，太過高冷不理人，總是給身邊的人甩臉色。
    就像現在，彈幕上又有人開始看不慣她的所作所為。
    ——感覺白柳琉有點看不起這季的嘉賓，別人這麽主動，她愛搭不理的樣子。
    ——其實上一季我就感覺她有點活在自己世界裏，從來都是別人找她說話，可能是風評轉好之後開始耍大牌了吧。
    辛宥的飯沒法下口了，他按下暫停，慢吞吞地打字。
    ——她特別好！不許說她！
    不主動是因為沒有話題可聊，提前睡覺是因為困了，別人說的話她都有禮貌回複，所有的困難她都幫忙解決，還要她怎麽樣？一定得委屈自己去討好所有人麽？
    辛宥把彈幕關掉，不能看，再看要被網上這群胡言亂語的人氣飽。
    但很快，更讓他生氣的事發生了。
    屋外忽然響起“咚”得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響，把屋子裏的人嚇了一跳。
    “是不是有人又向我們扔石頭了？”
    “出去看看？”
    “我有點怕這裏的人，我不敢去，白柳琉，你起來了啊。”
    那聲動靜不小，白柳琉當然醒著，她坐起來，快速地往身上套衣服。
    辛宥哼了一聲，看吧，真正有事的時候總是她衝在最前麵，從來不廢話。
    兩個男人在房門口踟躕，見白柳琉出來，才假模假樣地問：“小白，應該還是搗亂的村民，你一個女孩子不安全，等等我穿個衣服跟你一起出門去看。”
    白柳琉說：“不用，我一個人去就行。”
    兩個人當然不同意，就算裝也要裝出男子氣概，回房間找外套去了。
    但白柳琉沒等他們，把正堂的燈打開，快速走到門口。
    她一開門，屋內的白光照亮大院，鏡頭轉換到院中，水泥地上，赫然躺著一個血淋淋的“人”。
    陳序：“我去！嚇我一跳！”
    辛宥手一抖，被他嚇一跳。
    陳序說：“你暫停退出去看看，我記得這是真人秀綜藝，不是什麽懸疑電影來著，怎麽會突然出現一個死人？”
    不止他震驚，節目組估計也很震驚，因為這不是他們安排的。
    一陣兵荒馬亂之後，院子亮如白晝，眾人這才看清院子裏躺著的不是真正的人，而是一個潑了紅油漆的塑料假人模特。
    而這個假人模特的身上不止有代表血的紅油漆，還插著許多把長短不一的刀具，看起來像是亂刀紮死的屍體一樣，第一眼看到的人都忍不住汗毛倒立。
    辛宥的臉一下子陰沉下來，他將手中的一次性筷子重重扔在桌子上，胸口劇烈起伏，心緒難平。
    “他們這是故意的！”
    陳序茫然道：“啊？故意什麽？”
    辛宥跟他解釋不清，潼丘村的這群凶徒故意用這個假人挑釁白六，因為她的師父就是這樣被亂刀紮死在了潼丘村。
    他氣得胸口發疼，隔著空間和時間的距離心疼當時看見假人的白六。
    但沒人拍到她的表情，隻拍到了她的背影。
    她在所有人還在驚嚇的時候，抽出一把假人身上的刀，徑直向外快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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