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宥的眼神裏好似燃著一盞堅定的，不會熄滅的燈，那盞燈指引了方向，給予他無限力量。
    “不是虐待，我必須要快點賺夠錢，然後去見無論如何也要見到的人。”
    陳序不用猜都知道是誰：“白柳琉是吧，你確定她能相信頂著我的臉的人是你嗎？”
    辛宥沉默了一會：“她會相信，但是……”
    “什麽但是？”
    辛宥看著鏡子裏的人，惆悵道：“我變得比以前醜，我怕她會很失望。”
    陳序：“辛宥！你的確是變了啊，日久見人心啊！你以前多感謝我，這會居然對你的好哥哥進行人身攻擊，我哪裏長得醜了？我從小到大都被女孩子追著塞情書好不好！”
    辛宥緩緩搖頭：“跟我以前的臉比差得太遠了。”
    陳序受到打擊，氣憤道：“我發現你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愛吹牛，一會說自己死了七百多年，一會把自己誇的巨帥，我這樣的在你眼裏都成了醜男，睜著眼睛說瞎話！”
    辛宥不再跟他解釋，無憑無據的，就算說的是實話，陳序也不會相信。
    他有時候會莫名低落，想自己渾身上下都沒有一個優點，以前的好歹還有張臉能看，現在連臉都變了，更加一無是處了。
    他去尤靈住的別墅群送過外賣，那裏不讓外來的人進去，外賣和快遞都隻能放在保安亭，再由專門的人送到業主手裏。
    而尤靈出了名的宅，沒什麽事基本不出門的那種，所以即使他在榆廷待了一個月，隔三差五就去別墅周圍轉，保安都是曾經見過的麵孔，可一切都變了。
    這個世界還是熟悉的世界，卻仿佛有一道深深的鴻溝，橫在他和以前認識的人之間。
    白六是隔著電子屏幕才能見麵的明星。
    尤靈是靠著剛發行的新作品，再度聲名大噪的著名小說家。
    唐敘嚴也是身價不菲的商業巨亨的小兒子。
    鬼魂辛宥可以暢通無阻地穿過每一堵牆去見任何人。
    但活著的時候卻不行，他和他們之間隔著距離，信息差，貧富差等一層層看不見的阻礙。
    比如說，就算辛宥看到了白六在某個地方錄節目的消息，他用盡身上所有的錢買車票去找她，其他人也不會讓一個來路不明的“粉絲”輕易和她麵對麵說上話。
    而辛宥現在的經濟情況也不允許他不顧一切去追趕她的足跡。
    很殘酷，但這就是現實，活著的人都要麵對現實，認清它，並且接受它。
    扣去因為操作不熟練而收到的差評罰款，他的第一筆工資發放了六千三百四十二點九塊錢。
    錢會比工資條延遲一些時間到賬的時候，看到銀行卡收款信息，辛宥的心髒有些緊張地加快。
    他終於賺到第一筆錢了。
    給林雪娥轉去了三千塊，林雪娥不收，他一再堅持，謊稱自己怕存不住，放在她那的，林雪娥才妥協，
    然後辛宥騎上車，去了首飾店，挑選了一對價值三百多塊的珍珠耳環。
    陳序：“弟弟，你買這個幹嘛？咱媽不喜歡戴首飾，她說油煙會熏黑。”
    辛宥說：“我…給白六買的。”
    “啊？你連人都沒見著就想著給人買禮物？再說了，人家女明星身上戴的都是幾十幾百萬的國際大牌珠寶，你買的怕是扔到她腳邊她都看不上。”
    辛宥仍然固執地把耳環買了下來，放在閑置的行李箱裏鎖好。
    白六可以不要，但是他想送。
    以前的他從來都沒有送過白六任何東西，也送不了她什麽。
    從現在起，他每一次靠自己賺來的錢，都要拿出一部分給她買禮物。
    陳序確定，辛宥對那位女明星情根深種到了一種執念的地步。
    她不就是比別人漂亮一些，至於麽……
    第一季《逃出討厭島》陳序沒看，他隻是隱約知道有白柳琉這麽個人，畢竟當初全網黑她的時候聲勢還是挺浩大的，隻要上網衝過浪的人都有耳聞。
    但跟著辛宥把第二季看到一半，他慢慢認識了白柳琉這個人。
    她在警察局的時候，四個嘉賓把本來可以吃七天的米煮了一半，還煮成了夾生的狀態，吃了幾口就放在那不管了。
    她回來之後，把夾生飯分裝，加水，加菜，做成賣相還不錯的粥，依然和大家一起分享了晚飯。
    全程她都沒有責備過一句任何人，情緒穩定得像個隻會研究怎麽解決問題的機器。
    她睡得早起的也早，起來後把剩的夾生飯再次做成粥，吃掉自己的那部分，獨自外出。
    潼丘村離最近的城鎮大概有五公裏的路程，她一路小跑到城市裏，到處去問有沒有可以日結的工作，最後找到一家超市，老板腰傷未愈，說要是她幫忙搬貨，能夠付她一點微薄的薪水。
    微薄到像是劇本的程度，搬一卡車貨物，給一百塊錢。
    就這樣苛刻的條件白柳琉還同意了，盡職盡責地搬完，又按照老板要求分門別類地放在貨架上，最後在中午拿到了那一百塊。
    她很快又在超市裏把那一百塊花完，老板或許是良心發現，最後按照成本價賣給她水果和肉類，險之又險地逃過了被網暴的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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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柳琉回到村子裏的時候，四個嘉賓還在爭論每天該做什麽，見她外出還陰陽她總是獨自行動，不帶其他人，話裏話外的意思就是她搶鏡頭和播放量。
    “我去城裏打工了。如果你們也想去，那就明天六點起來。”
    其他藝人：“啊？六點…那會天亮了嗎？”
    白柳琉一邊拍打著頭發裏的沙子，一邊輕聲說：“亮了，七點會有日出，很漂亮。”
    確實很漂亮，像鹹蛋黃一樣紅的太陽從沙坡上升起，將天空染成橙紅，有種萬物皆寂寥的蒼涼感。
    在那時，步履匆匆的白柳琉也停了下來，坐在公路邊安靜地看著日出。
    鏡頭對準她的側臉拉近，晨風輕輕吹起她臉頰兩側的碎發，防沙的絲巾遮住了半張臉，露出高挺秀氣的鼻梁，和幾乎沒有瑕疵的皮膚，欣長的睫毛下是玻璃一樣通透澄淨的眼瞳，裏麵倒映著小小的太陽。
    她的視線慢慢失焦，眼皮垂落，一言不發，似乎沉浸在一種極度哀傷的心緒中。
    這段鏡頭持續了大概兩分鍾，卻讓辛宥哭了半個小時。
    這期結束後，每位嘉賓都會有段後采，問一些這幾天的心路曆程。
    “白柳琉，早上坐在路邊的時候，你看上去很難過，那時候在想什麽？”
    被問到的人愣了愣，唇角慢慢落下，最後閉上了眼，選擇說實話。
    “在想…一個曾經陪我看日出的人。”
    陳序下意識看向辛宥的臉，果不其然，剛平複下來的人眼睛還是紅腫的，聽見這句話如同山洪暴發一般，再次哭得稀裏嘩啦。
    陳序無奈道：“我就沒見過世界上有比你更愛哭的男的。”
    “你又沒談過戀愛，你什麽都不懂……”
    母胎單身的陳序：“敢說這話！哭吧，哭死你，臭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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