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武周風雲裏的紅妝與權謀 狄仁傑斷案背後的朝堂暗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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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回書說到,武媚娘的龍椅還帶著新漆的涼意,洛陽宮的琉璃瓦卻已照見了無數暗流湧動。她以女子之身叩開帝王門,腳下是李唐宗室的累累白骨,身後是滿朝文武或敬畏或怨懟的目光——這武周的天下,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給她片刻安穩……。
    長安城裏的茶館酒肆,說書先生剛把“聖神皇帝登基”的段子唱得熱鬧,轉身就壓低聲音講起秘聞:“聽說啊,前幾日有個老禦史,在朝堂上捧著《周禮》哭暈了,說‘牝雞司晨,國之大忌’,當場就被拖去了刑場……”鄰桌的茶客趕緊擺手:“噓!小聲些,當心被來俊臣的人聽去!”可話音剛落,就見街角閃過幾個黑衣人影,嚇得滿座瞬間噤聲,連茶碗碰撞的脆響都透著慌張。李唐舊臣的不服氣,從不是明刀明槍的對抗,而是藏在奏折裏的春秋筆法,躲在朝服下的冷眼旁觀,像牆角的青苔,不知不覺就爬滿了宮牆的縫隙。
    邊境的狼煙更是沒斷過。突厥人聽說中原換了個女皇帝,覺得有機可乘,竟在秋收時襲擾朔州,搶走了上千石糧草;吐蕃也在安西都護府外蠢蠢欲動,派使者送來的國書裏,字裏行間都是試探:“不知大周國主,可有太宗皇帝當年的英武?”武媚娘把國書拍在案上,氣得鳳釵都顫了顫,當即派王孝傑掛帥出征。可軍報剛送出去三日,就有密探來報:“兵部尚書暗中給吐蕃遞了消息,說我軍糧草不濟!”這內外勾結的糟心事,讓她對著地圖上的邊境線,一夜白了好幾根鬢發。
    後宮裏的風波,比前朝和邊境加起來還要纏人。薛懷義仗著是“開國麵首”,在白馬寺裏養了上千僧兵,還敢在朝堂上跟宰相爭功;這邊剛壓下他的氣焰,太醫署的沈南璆又憑著一手好醫術,成了禦書房的常客,連給皇帝診脈都要屏退左右;更別提後來的張易之、張昌宗兄弟,倆人生得比女子還俊,靠著彈琵琶唱小曲就哄得武媚娘眉開眼笑,竟能隔著簾子批奏折。這幾個男人明裏暗裏較勁,今天薛懷義放火燒了明堂,明天張氏兄弟就誣陷沈南璆“巫蠱厭勝”,把個後宮攪得比菜市場還熱鬧。武媚娘有時看著他們爭風吃醋,心裏倒也清楚——這些人不過是她手裏的棋子,可棋子鬧得太凶,難免會硌著自己的手。
    長安西市的胡商們,最愛看的就是這些熱鬧。他們一邊數著銅錢,一邊跟買香料的貴婦們閑聊:“聽說了嗎?薛大師昨天跟張公子在朱雀大街上動了手,差點掀翻了珠寶鋪的櫃台!”貴婦們捂著嘴笑:“何止啊,今早宮裏來買珍珠,說是要賞給新得寵的那位,顆顆都要比鴿子蛋大呢!”可笑著笑著,就瞥見街對麵的刑場又豎起了新的木牌,上麵寫著“謀逆者某某某”,頓時收了聲,低頭匆匆離去。
    這長安城,白日裏是金戈鐵馬的戰報、紫宸殿的朝會、平康坊的琵琶;到了夜裏,就成了酷吏的鐵鏈聲、宗室的嗚咽、麵首們的私語。樁樁件件,比書坊裏賣的《鶯鶯傳》《霍小玉傳》還要曲折離奇。武媚娘坐在上陽宮的夜燈下,翻著奏折,聽著遠處的更鼓聲,忽然覺得這天下就像個巨大的戲台,她是唯一的主角,卻要應付無數搶戲的配角。而這場戲,才剛剛拉開大幕呢。
    一、麵首爭寵:薛懷義的\"失寵記\"與張氏兄弟的崛起
    薛懷義自從靠著“退突厥”的虛名撈了個輔國大將軍的頭銜,腰杆挺得比洛陽城的坊牆還直。他在洛陽城裏幾乎是橫著走,看中了定鼎門附近的一處宅院,二話不說就讓手下把主人家拖出去,自己帶著人直接搬了進去。鄰居們敢怒不敢言,隻能看著那家人抱著鋪蓋卷在街角哭。他還在大街上放話,唾沫星子橫飛:“我可是陛下跟前最紅的人!別說占他一間破屋,就是要了他的小命,他也得乖乖遞脖子!”
    那年秋天,他在白馬寺主持水陸法會,非要搞出個“大場麵”。讓人用沉香木雕了尊十丈高的佛像,外麵裹著錦緞,塗著金粉,雇了上百個百姓抬著遊街。正是秋老虎肆虐的時候,日頭曬得人頭暈眼花,百姓們扛著沉重的佛像,一步一挪地在朱雀大街上走,不少人累得當場栽倒,被監工的僧兵用鞭子抽著起來繼續走。路邊的百姓看著這光景,都往地上啐唾沫,私下裏罵:“這哪是辦法會?分明是折騰人!薛懷義比山匪還狠,佛祖都該收了他!”
    可薛懷義沒等來佛祖的懲罰,先迎來了恩寵的旁落。武皇身邊從不缺新鮮麵孔,禦醫沈南璆就是這時冒出來的。沈南璆生得眉清目秀,說話溫吞水似的,總能撓到武皇心坎裏——武皇夜裏頭疼,他不慌不忙地推拿按穴;武皇念起年輕時的舊事,他就靜靜聽著,偶爾插一句“陛下當年真不容易”。一來二去,禦書房的夜燈常常為他亮到天明,薛懷義的牌子遞進去十回,倒有八回被擋在宮門外。
    薛懷義的醋壇子徹底翻了。他騎著馬在宮門外的廣場上撒潑,扯著嗓子喊:“陛下是不是膩了我?我為陛下修明堂、討突厥,哪樣不是拚死拚活?如今倒好,被個捏脈的小白臉搶了風頭!這日子沒法過了!”聲音大得宮裏宮外都聽得見,侍衛們想攔,又怕他是皇帝的枕邊人,隻能眼睜睜看著他胡鬧。
    這話傳到武皇耳朵裏時,她正在看沈南璆新獻的養生方,聞言隻是冷笑一聲,把藥方往案上一扔:“讓他鬧。真當自己是塊寶了?離了他,朕的日子隻會更清淨。”
    薛懷義見哭鬧沒用,竟在公元695年正月十五幹出了件驚天動地的蠢事。那天夜裏,洛陽城正鬧元宵,他帶著幾個心腹,悄悄摸進了明堂。這明堂是武皇登基時修建的,高逾百尺,雕梁畫棟,象征著皇權天授,平日裏連大臣都不準隨意靠近。薛懷義看著這輝煌的殿宇,心裏的妒火和怨氣燒得他發昏,竟掏出火折子,點燃了殿角的幔帳。
    夜風正急,火苗“騰”地竄起來,瞬間舔舐著梁柱。不過片刻,整座明堂就成了火塔,烈焰衝天,把洛陽城的夜空照得如同白晝。百姓們站在街頭,看著那熊熊火光,嚇得直咋舌:“瘋了!薛懷義是真瘋了!這燒的哪是宮殿,是他自己的腦袋啊!”
    消息傳到上陽宮,武皇正對著銅鏡試戴新製的鳳釵,聞言猛地將釵子摔在地上,氣得渾身發抖,指著宮外連聲怒喝:“反了!反了天了!”她當即召來羽林衛,聲音冷得像冰:“去,把薛懷義給朕抓來,亂棍打死,扔去喂狗!”
    薛懷義還在白馬寺裏等著武皇“回心轉意”,就被破門而入的衛兵按倒在地。棍棒落下時,他還在哭喊:“陛下!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可直到斷氣,他都沒明白——從他恃寵而驕、觸碰皇權底線的那一刻起,就早已成了武皇眼裏該丟棄的棋子。
    薛懷義的屍體剛被拖走,張家兄弟就踩著風頭進了宮。張易之、張昌宗是親兄弟,張易之生得麵如冠玉,舉手投足帶著股文雅氣;張昌宗更勝一籌,不僅貌若潘安,彈得一手好琵琶,唱的曲子能把石頭都聽軟了。倆人一進宮,就把武皇哄得眉開眼笑。
    張昌宗常坐在武皇膝頭,晃著身子撒嬌:“陛下,人家新學了支《霓裳羽衣曲》的變調,用琵琶彈給您聽好不好?保證比宮裏的樂師彈得好聽!”武皇被他哄得滿心歡喜,拉著他的手笑道:“好啊,我的乖孩子,快彈來聽聽。”有時批閱奏折累了,就讓張易之陪她下盤棋,張易之總能恰到好處地讓她贏上幾子,還連聲讚歎:“陛下棋藝真是神了,臣輸得心服口服!”
    這倆人仗著恩寵,在朝堂上也開始作威作福。官員們想升遷,得先去他們府裏送禮;大臣們議事,若有不合他們心意的,轉頭就到武皇跟前搬弄是非。最讓人不齒的是宰相楊再思,一次宴會上,見張昌宗穿著件蓮花紋的錦袍,竟“噗通”跪倒在地,對著張昌宗連連磕頭:“人家都說六郎張昌宗的小名)長得像蓮花,依我看,是蓮花長得像六郎才對!”
    這話傳到民間,百姓們聽了都笑掉大牙。有說書先生編了段快板,在茶館裏唱:“楊宰相,膝蓋軟,見了六郎就下拜。蓮花像,像蓮花,拍馬屁拍到了家!這哪是宰相爺,分明是張家奴才穿了官袍嘛!”笑聲裏,誰都知道,這武周的朝堂,又被一股新的歪風攪得烏煙瘴氣了。
    二、狄仁傑斷案:朝堂上的\"推理大師\"與武皇的博弈
    武周時期的朝堂,若論誰能讓文武百官心服口服,百姓街頭交口稱讚,那必定是狄仁傑。這位身著紫袍的大理寺卿,一雙眼睛仿佛能洞穿人心,審起案子來更是神乎其神,就像拆盲盒般,總能從旁人忽略的蛛絲馬跡裏,精準揪出藏在暗處的真凶。
    那年洛陽城出了樁連環盜竊案,短短半月,從富商到小吏,十幾戶人家接連失竊,丟的都是傳家寶貝——有鑲珠嵌玉的金鐲,有曆經三代的字畫,還有商戶準備給朝廷上供的銀兩。失主們哭天搶地地跑到大理寺,跪在狄仁傑麵前磕頭:“狄大人,那些都是我們的命根子啊!您可得為我們做主,把賊抓住啊!”
    狄仁傑扶起眾人,沒多說什麽,帶著捕快親自去了幾家失主家查看。他不看被翻得亂七八糟的箱櫃,也不問下人的哭訴,隻是圍著院子、牆角慢慢轉,時不時蹲下身,用手指撚起一點塵土,或是對著門板上的劃痕端詳半天。轉到第三戶人家時,他突然停在院牆角落,指著地上半枚模糊的腳印說:“你們看,這腳印前深後淺,受力點偏左,凶手定是個左撇子。而且從腳印大小看,是個青壯年男子,身高約莫五尺八寸。”
    捕快們依著這個線索排查,沒幾天就抓到了凶手——果然是個左撇子的年輕貨郎,平日裏走街串巷,摸清了各家底細才下手。案子破了,失主們捧著失而複得的寶貝,在大理寺門前跪了一地,對著狄仁傑的轎子高呼:“狄大人真是青天老爺!活菩薩啊!”
    可狄仁傑的本事,遠不止斷案這一樁。武皇晚年,最頭疼的就是立儲之事。她看著侄子武三思鞍前馬後,心裏動了立他為太子的念頭。朝堂上,大臣們要麽順著武皇的意思附和,要麽怕觸怒龍顏低頭沉默,沒人敢說句實在話。
    這時,狄仁傑站了出來。他走到殿中,對著武皇深深一揖,不緊不慢地說:“陛下,臣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武皇知道他要說什麽,淡淡道:“但說無妨。”
    “陛下,”狄仁傑抬眼望著她,語氣誠懇,“您想想,這世間親情,是兒子與母親親,還是侄子與姑姑親?若您立兒子為太子,百年之後,您能入太廟,受子孫供奉,世世代代香火不斷;可若立了侄子,您聽說過哪朝哪代的侄子,會把姑姑的牌位供在太廟裏的?”
    武皇皺起眉頭,語氣沉了下來:“狄愛卿,這是朕的家事,你未免管得太寬了。”
    狄仁傑卻梗著脖子,寸步不讓:“陛下是天子,天下都是陛下的家,天下事,自然都是陛下的家事!臣身為宰相,豈能坐視不理?”他這話擲地有聲,殿上的大臣們都屏住了呼吸,生怕武皇動怒。
    更讓人想不到的是,狄仁傑私下裏還在悄悄為李唐謀劃。他把自己當年提拔的老部下、心向李唐的舊臣請到密室,關緊門窗,壓低聲音說:“武皇年事已高,精力大不如前,咱們得早做打算,為李唐江山留條後路。太子李顯雖在外地,卻是民心所向,咱們得想辦法讓他回來。”
    有人麵露難色,搓著手說:“狄大人,這事風險太大了,萬一被陛下的人發現,咱們全族都得遭殃啊!”
    狄仁傑一拍桌子,眼中閃著決絕的光:“為了大唐的將來,我這條老命算什麽?就算粉身碎骨,也得把這事辦成!”
    這些密談,其實早被武皇安插在各處的眼線報了上去。內侍捧著密報,等著武皇發怒,沒想到她看完後,隻是笑著搖了搖頭,對身邊人說:“這個狄愛卿啊,真是個老頑固。”語氣裏,竟有幾分無奈,又有幾分不易察覺的欣賞——她何嚐不知道狄仁傑的心思?隻是這位老臣的忠誠與擔當,連她也不忍輕易處置。
    三、邊境烽火:王孝傑的悲壯之戰與武周的軍事困境
    武周的邊境線,就像根繃緊的弦,常年被吐蕃、契丹這些部族撥弄得嗡嗡作響。尤其那契丹,仗著騎兵迅捷,隔三差五就竄到營州附近搶糧掠馬,搶完就跑,活像群甩不掉的蒼蠅。武皇每次看著邊境奏報,都要把案上的青瓷筆洗拍得邦邦響:“這群蠻夷,真當朕的刀不利嗎?”
    公元696年的夏天,邊境的狼煙燒得格外旺。契丹首領孫萬榮憋著股勁,竟聯合了奚族舉兵反周,一口氣攻陷了營州,殺了都督趙文翽,勢頭凶得像頭脫韁的野馬。捷報傳到洛陽時,孫萬榮還在陣前放話:“武周的女皇帝要是識相,就把幽州割給我,不然我帶兵打到洛陽去!”
    這話像根針,狠狠紮在了武皇心上。她在紫宸殿裏踱來踱去,鳳袍的下擺掃過金磚地,發出窸窣的聲響。“反了!真是反了!”她猛地停下腳步,指著殿外喝道,“傳旨!王孝傑!”
    片刻後,一身鎧甲的王孝傑大步進殿。這位曾收複安西四鎮的老將,臉上刻著風霜,單膝跪地聽令。“王孝傑聽令!”武皇的聲音帶著怒意,“朕命你為清邊道行軍大總管,率十七萬大軍討伐契丹!務必將孫萬榮那廝的腦袋砍下來,祭我大周將士!”
    “臣,遵旨!”王孝傑聲如洪鍾,抱拳叩首。
    大軍開拔到東硤石穀時,被契丹軍攔住了去路。這峽穀兩側是陡峭的山壁,中間隻有一條窄道,風從穀裏灌進來,帶著股肅殺的涼意。副將蘇宏暉勒住馬,望著前方隱約可見的契丹營壘,湊到王孝傑身邊勸道:“大帥,這地形太險了,敵軍又占了先機,不如咱們先退到穀外,等摸清虛實再進攻?”
    王孝傑眉頭一擰,瞪了他一眼:“臨陣退縮,豈是我大周軍人所為?孫萬榮不過是跳梁小醜,今日我就要讓他知道厲害!傳令下去,全軍衝鋒!”
    唐軍呐喊著衝進峽穀,果然遇到了契丹軍的抵抗。可沒打幾個回合,契丹兵就像潮水般往後退,連旗幟都扔了一地。“他們跑了!”唐軍士兵歡呼著追擊,王孝傑一馬當先,心裏卻隱隱覺得不對勁——這退得也太輕易了。
    剛追到峽穀深處,兩側山壁突然滾下無數巨石,緊接著箭如雨下。“不好!中計了!”王孝傑大喊,可已經晚了。孫萬榮的伏兵從岩壁後、樹叢裏湧出來,把唐軍困在窄道裏,殺聲震天。
    “兄弟們,跟我殺出去!”王孝傑揮舞長槊,硬生生劈開一條血路。他身上受了好幾處傷,戰袍被血浸透,卻依舊奮勇衝殺。可就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陣騷動——蘇宏暉竟帶著本部的幾千人馬,調轉馬頭往穀外跑了!
    “蘇宏暉!你敢臨陣脫逃!”王孝傑目眥欲裂,可喊破喉嚨也攔不住。沒了後援,唐軍瞬間潰散,契丹兵像餓狼一樣撲上來。王孝傑身邊的親兵越來越少,他被逼到一處懸崖邊,身後是萬丈深淵,身前是密密麻麻的敵軍。
    他望著洛陽的方向,仰天長歎:“陛下,臣盡力了!今日唯有一死,以報皇恩!”說罷,他整了整身上的鎧甲,挺直脊梁,縱身跳下了懸崖。
    消息傳回洛陽時,武皇正在批閱奏折。聽內侍哽咽著說完戰況,她手裏的朱筆“啪”地掉在紙上,暈開一大團紅。殿內靜得能聽見燭火跳動的聲音,她沉默了良久,才緩緩開口,聲音裏帶著從未有過的疲憊:“王孝傑……是朕對不住你啊……”
    可邊境的戰事容不得她沉溺悲傷。孫萬榮趁勝攻陷了幽州,兵鋒直指趙州。武皇隻能咬著牙,再次下旨征兵,調遣各地糧草支援前線。看著戶部呈上的賬單——軍餉、糧草、軍械,每一筆都像流水一樣花出去,國庫的銀子肉眼可見地減少,她不由得皺緊了眉頭,指尖在案上輕輕敲擊:這仗,再打下去,國庫怕是要空了……。
    四、李唐舊臣的蟄伏:張柬之的\"退休計劃\"與神龍政變的伏筆
    武皇的鐵腕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罩在洛陽城的上空。李唐舊臣們在朝堂上低眉順眼,見了武皇的麵首都得彎腰行禮,可袖口底下,攥著的拳頭從未鬆開。老臣張柬之就是這夥人的主心骨,他借著年事已高的由頭,奏請“告老還鄉”,武皇見他頭發都白了大半,便準了。可誰也不知道,他那處位於洛陽城外的農莊,早已成了秘密據點。
    這日午後,農莊的柴房裏,張柬之指著窗外田地裏沉甸甸的麥穗,對桓彥範、敬暉等人說:“你們看這麥子,青的時候割下來,隻能當草喂牛;得等它熟透了,顆粒飽滿了,才能磨成麵。咱們現在就像這沒熟的麥子,急不得。”他用煙杆敲了敲地麵,“武皇雖老,耳目還尖著呢,來俊臣的徒子徒孫到處都是,咱們但凡走漏半點風聲,就是滿門抄斬的下場。”
    桓彥範性子急,忍不住攥緊拳頭:“可再等下去,怕夜長夢多啊!聽說武皇近來總跟二張張易之、張昌宗)商量立儲的事,萬一真把武三思立為太子,咱們這輩子都沒指望了!”
    張柬之擺了擺手:“放心,狄仁傑大人在世時,早把根基鋪好了。羽林衛裏有咱們的人,各州刺史也多是心向李唐的,再等等,等武皇那口氣泄了,就是咱們動手的時候。”
    那年武皇生辰,張柬之借著送壽禮的機會,進了趟宮。他捧著一隻玉如意,跪在地上說:“陛下洪福齊天,臣無以為報,隻盼陛下聖體安康。對了,老臣前些日子聽房州來的人說,廬陵王李顯)在那邊過得清苦,連件像樣的棉袍都沒有……”
    話沒說完,就見武皇端著茶杯的手頓了頓,眼神“唰”地冷了下來,像淬了冰:“張愛卿,管好你自己的事。廬陵王是朕的兒子,他的事,輪不到外人操心。”
    張柬之嚇得額頭瞬間冒了層冷汗,趕緊磕頭:“臣失言,臣罪該萬死!”退出宮殿時,他後背的朝服都被汗濕透了。回到農莊,他把眾人叫到一起,臉色凝重:“看來陛下對李氏子孫還是防著的,二張又在旁邊吹耳邊風,咱們不能再等了,得加快準備!”
    而遠在房州的李顯,這些年過得像驚弓之鳥。他被廢後貶到這偏遠之地,日子本就清苦,更怕的是武皇哪天不高興,一道聖旨取他性命。每次聽說洛陽來人,他都嚇得渾身發抖,抱著柱子就要撞頭:“完了完了,母後這是容不下我了,肯定是來賜死我的!”
    妻子韋氏總是死死抱住他,哭著勸:“殿下,先別慌!使者還沒開口呢,說不定是好事呢?萬一……萬一陛下想通了,要召咱們回去呢?”
    就這樣,李顯在恐懼和期盼中熬過了十幾個春秋。他住的房子漏雨,穿的衣服打補丁,連出門買塊布料都得看地方官的臉色。他以為自己這輩子就困死在這窮鄉僻壤了,卻不知道,洛陽城裏那夥老臣,正悄悄為他鋪一條重返帝位的路。命運的齒輪,已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緩緩轉動起來。
    五、後宮暗湧:太平公主的崛起與武氏家族的掙紮
    太平公主打小就是紫微宮裏的“小鳳凰”。才五六歲時,就穿著武官的小鎧甲,在殿上轉著圈跳舞,銀鈴似的笑聲灑滿殿堂。武皇把她摟在懷裏,捏著她的小臉笑:“我的女兒,比男孩子還機靈,將來定是個有大出息的!”這話倒真沒說錯,太平公主長大成人後,眉眼間既有母親的果決,又帶著幾分女子的柔韌,成了武皇身邊最得力的“左右手”。
    她深諳討母親歡心的門道——武皇愛佛法,她就耗巨資修寺廟,親自去白馬寺禮佛;武皇煩朝臣囉嗦,她就陪在禦書房,說些宮外的趣聞解悶。可轉身,她就穿著便服去平康坊的茶館,聽官員們私下議論朝政,遇到心向李唐的,便悄悄遞個眼色,留下句“改日府中品茶”。武三思想巴結她,托人送來一箱西域的夜明珠,她笑著讓人原封不動送回去,隻帶了句話:“表哥,咱們都是自家人,談這些就生分了。往後朝堂上的事,還要多仰仗表哥幫襯呢。”這話綿裏藏針,既沒駁了武三思的麵子,又暗暗劃清了界限。
    但太平公主心裏跟明鏡似的——自己血管裏流的是李家的血。夜深人靜時,她會對著銅鏡裏的自己說:“我是高宗和天後的女兒,終究是李家的人。”她私下裏和張柬之等老臣往來密切,常在府中設密宴,屏退左右後,壓低聲音說:“武氏子弟狼子野心,你們要多做準備,我在宮裏為你們留意動靜。”她還拉著駙馬薛紹進了陣營,薛紹是李世民的外孫,本就心向李唐,卻還是猶豫:“公主,這可是掉腦袋的事,萬一……”
    太平公主打斷他,眼神堅定如鐵:“掉腦袋也要做!難道你想看著我李家的江山,真成了武家的囊中之物?”
    武氏家族那邊也沒閑著。武三思天天往宮裏跑,見了武皇就哭喪著臉:“陛下,您可得當心啊!李家那幫人,表麵上恭順,暗地裏都在磨刀子呢!聽說廬陵王在房州招兵買馬,張柬之他們還偷偷給送糧草,這是明擺著要複辟啊!”武承嗣也跟著幫腔:“是啊陛下,咱們武家子弟才是您最親的人,您把江山交給我們,才能高枕無憂!”
    武皇聽得多了,心裏也打鼓。她嘴上罵著“你們別瞎猜”,暗地裏卻讓人盯緊了李顯的動向,時不時找個由頭貶斥幾個李唐舊臣,敲打他們安分些。可夜深人靜時,她坐在銅鏡前,看著自己鬢角的白發,又忍不住犯嘀咕:“武家這幫侄子,一個個眼高手低,真能守得住這江山?當年太宗皇帝打天下的狠勁,他們半點沒學著……”
    這武周王朝,表麵上是武皇一言九鼎,金口玉言定乾坤,底下卻像口燒開的沸水,各種勢力在暗處翻騰——張家兄弟仗著恩寵插手朝政,邊境的戰報一封接一封送進宮,老臣們憋著勁想複唐,武氏子弟忙著搶班奪權,連後宮的嬪妃都在偷偷站隊。麵首爭寵的鬧劇還沒落幕,朝堂上的唇槍舌劍又已開場,邊境的烽火剛滅,宗室的暗流又起。
    誰也沒注意到,張柬之的農莊裏,密謀的燈火亮得越來越頻繁;羽林衛的營房裏,幾個將領碰杯時,酒杯裏盛的不止是酒,還有豁出去的決心;就連被流放的李顯,也收到了一封加密的書信,信上隻有三個字:“時機近”。
    那場決定曆史走向的神龍政變,就像藏在迷霧裏的猛虎,正慢慢亮出鋒利的獠牙。這萬裏江山,究竟會繼續姓武,還是重回李氏手中?洛陽城的風,似乎都帶著幾分焦灼的味道……。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