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韋後亂政的荒誕鬧劇與李隆基的絕地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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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說那武則天在上陽宮的殘燭冷影中溘然長逝,長安城的晨鍾暮鼓仿佛都為之一滯。訃告傳開時,朱雀大街上的百姓或焚香祭拜,或暗自唏噓——這個曾以女子之身顛覆乾坤的帝王,終究沒能敵過歲月。朝野上下皆以為,隨著中宗李顯複位,龍椅上重新坐回李氏子孫,李唐江山便如老樹抽新芽,總算回歸了世人心中的“正軌”。
    然而,大明宮的琉璃瓦下,平靜從來隻是表象。紫宸殿的梁柱間,早已悄然纏繞上權力的藤蔓,隻待一陣風來便要瘋長。
    最先被野心點燃的,是後宮的鳳榻。韋皇後望著銅鏡中鬢邊新簪的赤金步搖,那流蘇晃動的光影裏,恍惚映出的竟是武則天垂簾聽政時的威儀。她隨李顯在房陵熬過十餘年惶惶歲月,嚐盡了寄人籬下的苦楚,複位後雖貴為皇後,卻總覺得這鳳冠之下的權力仍不夠滾燙。那日在麟德殿赴宴,見百官對皇帝三呼萬歲時,她指尖無意識地絞著絲帕——武則天能從感業寺的青燈古佛旁走到九五之尊的寶座,自己為何不能?夜裏批閱奏章時,她常以“皇帝龍體欠安”為由代為落筆,看著朱批在奏折上暈開墨痕,心中那團“女帝夢”的火焰便越燒越旺。她開始暗中安插外戚,讓兄長韋溫執掌禁軍,又命女兒安樂公主拉攏朝臣,連宮中的內侍省都漸漸換成了自己的心腹,仿佛要在大明宮的磚瓦間,複刻出當年武周政權的骨架。
    安樂公主的野心,則像一枝帶刺的紅玫瑰,開得張揚而淩厲。她自小在李顯流放途中出生,被父母捧在掌心,養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仗著皇後的寵愛,她在長安城裏橫行無忌,甚至敢將自己草擬的詔書蒙住內容,逼李顯蓋章。可這仍填不滿她的欲壑——她要的是“皇太女”的名分,要的是未來能像祖母武則天那樣,在丹陛之上接受萬邦朝拜。那日她在禦花園攔住李顯,撒嬌帶嗔地說:“父皇,自古有皇太男,為何不能有皇太女?兒臣若能繼位,定當比皇子更盡心!”李顯雖未應允,卻也未曾嚴斥,這讓她更覺希望在握。她私下裏常穿紫袍玉帶,學著太子的儀仗出行,還對心腹說:“若我為皇太女,將來這大明宮的紫宸殿,便該換我來坐。”母女二人,一個在幕後織網,一個在台前造勢,宮牆內的空氣漸漸變得粘稠,連內侍們走路都踮著腳尖,生怕觸碰到那層一戳即破的緊張。
    暗處,卻有兩雙眼睛將這一切看得真切。太平公主在府中枯坐,指尖撚著一串菩提子,佛珠的涼意抵不過心頭的警醒。她是武則天最疼愛的女兒,見過母親如何在權力的刀光劍影中殺出一條血路,也深知韋皇後那點伎倆不過是東施效顰。可正因為見過,她才更明白野心的可怕——韋氏若真成了第二個武則天,李唐宗室怕是要再遭一場血洗。她借著為李顯“祈福”的名義,頻繁出入宮廷,看似與韋皇後談笑風生,眼角的餘光卻早已摸清了對方的勢力脈絡。府中的幕僚日夜整理著韋氏黨羽的名單,庫房裏的甲胄和兵器,正被擦拭得寒光閃閃。
    而臨淄王李隆基,則像一頭潛伏在暗處的獵豹。他年輕氣盛,卻深諳“藏鋒”之道。每日在府中看似隻知與文人墨客飲酒賦詩,實則早已通過禁軍裏的舊部,織起了一張監視韋黨的密網。那日太平公主派人送來一封密信,信中隻畫了一把出鞘的劍,李隆基看罷,將酒杯重重一磕,濺出的酒液在案幾上暈開,像一灘將流未流的血。“姑母放心,”他對信使說,“李唐的江山,絕不能再落入婦人之手。”
    長安城的夏夜,總是被悶雷壓得喘不過氣。玄武門的守軍換了一批又一批,他們腰間的刀鞘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卻不知自己將要守護的,究竟是哪一方的天下。韋皇後在太極殿的偏殿裏,正與韋溫密商著“萬無一失”的計劃;安樂公主在寢殿裏試穿新製的朝服,想象著接受冊立的榮光;太平公主的馬車剛出府門,車簾後露出的眼神銳利如鷹;李隆基則在燈下翻閱著兵符圖譜,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這場權力的棋局,棋子已落,隻待一聲驚雷,便要掀起血雨腥風。是韋氏母女能複刻武周的傳奇,還是李唐宗室能守住祖宗的基業?大明宮的琉璃瓦映著殘月,仿佛在無聲地見證——這場“女帝複刻版”的大戲,才剛剛拉開最驚心動魄的序幕。
    一、韋皇後的\"女皇養成計劃\":從後宮到朝堂的瘋狂試探
    李顯複位後的太極宮,總彌漫著一種異於尋常的“溫情”。龍椅上的皇帝看皇後的眼神,總帶著幾分小心翼翼的縱容,仿佛韋皇後說要摘天上的月亮,他也會立刻命人搭起雲梯。這份近乎無底線的順從,根子早在房州那八年淒風苦雨中紮下了深根。
    當年李顯被廢黜流放,從雲端跌入泥沼,日日活在武則天的猜忌與刀斧陰影下。每當驛站的馬蹄聲驟然響起,他都以為是賜死的聖旨到了,嚇得渾身篩糠,幾次想拔劍自刎。是韋氏死死攥住他的手腕,紅著眼眶吼道:“禍福無常,橫豎都是一死,何必急在這一刻?”她用粗布衣裳為他禦寒,用偷偷攢下的碎銀買米下鍋,在寒夜裏抱著他說:“總有一天,我們會回去的。”那些共患難的日子,像一根無形的繩,將李顯的心牢牢係在韋氏身上。複位後,他望著眼前珠翠環繞的皇後,總覺得虧欠太多,便想著用天下最極致的榮寵來補償——她要什麽,便給什麽;她說什麽,便信什麽。
    韋皇後將這份感激拿捏得恰到好處。白日裏,她是端莊得體的國母,陪李顯在禦花園散步時,會親手為他剝一顆荔枝,輕聲說:“陛下如今龍體康健,臣妾看著比什麽都歡喜。想當年在房州,能有一顆野果解饞,臣妾都覺得是天大的福氣呢。”夜晚燈下,她卸去釵環,靠在李顯肩頭,語氣帶著幾分委屈:“其實臣妾什麽都不求,隻求能一直陪在陛下身邊。隻是……”她話鋒一轉,眼波流轉,“臣妾的兄長們,當年也為陛下受了不少牽連,如今陛下複位,若能給他們個閑職,也算是讓臣妾心裏安穩些。”
    李顯本就對韋氏一族心懷愧疚,聽她這般說,哪裏還有不依的道理?沒過幾日,一道聖旨便送到了韋府:韋溫擢升禮部尚書,執掌朝廷禮儀大典;韋洵封為衛尉卿,專司宮禁守衛。這兩道任命如石子投湖,在朝堂激起千層浪。韋溫本是個隻會鑽營的紈絝,竟一躍成為九卿之首,朝堂議事時,他揣著明白裝糊塗,卻偏要搶在老臣麵前發話,引得禦史們私下裏直罵“豎子得誌”。韋洵更是將禁軍當成了自家護衛隊,整日帶著家奴在長安街上橫衝直撞,連京兆尹都敢攔。
    那日早朝,韋溫又在朝堂上大放厥詞,說要效仿武周舊製,為皇後加尊號“順天翊聖”。老臣宋璟氣得胡須發抖,散朝後拉住同列的姚崇,往值房裏一坐,拍著案幾怒道:“姚大人你看!韋溫這是要幹什麽?加尊號?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垂簾聽政了?這韋皇後,分明是想踩著陛下的肩膀,學武則天那套!再放任下去,我李唐的宗廟社稷,遲早要被這婦人禍亂!”
    姚崇端著茶杯的手頓了頓,眉頭擰成個疙瘩。他望著窗外飄飛的柳絮,長歎一聲:“宋大人息怒。你以為陛下不知嗎?可他心裏念著當年的情分,如今被皇後哄得團團轉,咱們這些外臣的話,他一句也聽不進去啊。”他放下茶杯,聲音壓得極低,“前日我托內侍遞了封奏折,說韋洵在禁軍安插私黨,恐有不妥。結果陛下看都沒看,隻批了句‘皇後自有分寸’。此時若強行勸諫,隻會讓陛下覺得咱們故意針對皇後,到頭來怕是自身難保啊。”宋璟聽得麵色鐵青,重重一拳砸在案上,瓷杯裏的茶水濺了滿桌。
    韋皇後的野心,豈止是提拔外戚?她的目光,早已盯上了那疊放在龍案上的奏折。
    那日午後,李顯在紫宸殿批閱奏折,案幾上堆得像座小山——江淮水災的奏報、邊軍糧草的清單、官員任免的文書,看得他頭昏腦漲。韋皇後帶著幾名宮女,端著一碟剛出爐的杏仁酥走了進來,嬌聲笑道:“陛下批閱了這許久,也該歇歇了。臣妾看這些奏折堆得比山還高,不如讓臣妾幫陛下分擔一二?”
    李顯抬頭見是她,疲憊的臉上立刻堆起笑意:“皇後也懂這些?”
    韋皇後掩唇輕笑,拿起一本奏折翻看:“臣妾雖不如陛下英明,卻也跟著陛下學了些。當年在房州,陛下教臣妾識字斷句的情景,臣妾可都記著呢。”她這話戳中了李顯的軟肋,他望著她認真的模樣,竟覺得有些欣慰,便笑著將奏折推了過去:“也好,皇後看看無妨。”
    韋皇後拿起朱筆,故作沉吟。遇到地方官求賞的奏折,她大筆一揮畫個圈:“這人當年曾接濟過咱們,該賞。”看到彈劾韋洵的奏疏,她眉頭一挑,重重畫個叉:“無憑無據,誣告朝廷命官,該罰。”甚至連邊軍調防的文書,她都敢在上麵批注“暫緩”二字。李顯坐在一旁,竟還覺得她頗有見地,時不時點頭附和。
    這一幕,恰好被進來送茶的小太監看在眼裏。那太監手裏的茶盞“哐當”一聲掉在地上,滾燙的茶水濺濕了袍角,他卻渾然不覺,隻顧著瞪大眼睛——皇後批閱奏折?這可是開天辟地頭一遭!消息像長了翅膀,不出半日就傳遍了宮城。宮女們在角落裏交頭接耳,說皇後怕是要學武則天臨朝了;太監們路過韋皇後的宮殿,都忍不住加快腳步,生怕惹禍上身。
    沒過幾日,長安城裏的小兒都唱起了新編的順口溜:“金鑾殿,紅燭高,皇帝批奏折,皇後一旁瞧。皇後拿筆圈又叉,皇帝笑著說‘甚好’。龍椅旁,鳳影搖,這江山,要換巢!”街頭巷尾,百姓們聚在茶肆裏議論,有老者搖頭晃腦:“當年武後稱帝前,也是這般一步步來的啊……”有書生拍著桌子罵:“牝雞司晨,國之大忌!”
    而太極宮深處,韋皇後聽著內侍回報民間的議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撫摸著案上那支李顯親手賜的朱筆,筆杆上雕刻的龍鳳呈祥,仿佛預示著什麽。窗外的陽光透過窗欞,在奏折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而她的影子,正一點點爬向那至高無上的權力之巔。
    二、安樂公主的\"皇太女夢\":比親媽還瘋狂的野心家
    若說韋皇後的野心是文火慢煨,在後宮的陰影裏一點點熬煮權力的濃湯,那安樂公主李裹兒的欲望,便是架在烈火上的滾油,劈裏啪啦燒得驚天動地,恨不得將整個洛陽城都燒進自己的皇太女夢裏。
    這李裹兒打小就是蜜罐裏泡大的。當年李顯夫婦在房州流放,她出生時連塊像樣的繈褓都沒有,李顯隻得解下身上的裹腹布將她裹住,故而得名“裹兒”。或許是這份虧欠,李顯複位後對她寵溺得沒了邊——她要天上的星,李顯便命人造金箔星子掛在她寢殿的梁上;她嫌宮牆礙眼,李顯便特許她在宮苑裏開道築園。加上她是武則天最疼愛的孫女,自幼在祖母的龍椅旁爬過,見慣了鳳袍加身的威儀,心裏早就埋下了“女子亦可稱帝”的種子。
    那日在宣政殿後殿,李顯正與宰相商議江南漕運,安樂公主提著裙擺一陣風似的衝進來,身後的宮女們捧著她的裙擺,小跑著都跟不上。她不管不顧地撲到李顯腳邊,像隻撒潑的小獸抱住他的龍袍下擺,發髻上的珍珠流蘇甩得劈啪作響:“父皇!您快給我做主!”
    李顯被她鬧得沒法,笑著揉了揉她的頭發:“又怎麽了我的裹兒?”
    “我要當皇太女!”安樂公主仰著小臉,眼睛亮得像淬了火,“奶奶能當皇帝,母後能批奏折,憑什麽哥哥能當太子,我就不能當皇太女?將來這江山,我也能坐!”她說著,竟伸手去夠案上的玉璽,“您要是不答應,我今日就抱著這玉璽不撒手了!”
    李顯被她纏得頭疼,隻得蹲下身哄她:“傻孩子,皇太女從來沒有先例,滿朝文武怕是不答應啊。此事得慢慢商量……”
    “商量什麽?”安樂公主猛地鬆開手,小臉漲得通紅,淚珠在眼眶裏打轉,卻梗著脖子喊道,“您就是偏心!李重俊那個庶出的,憑什麽占著太子的位置?他連給我提鞋都不配!”
    這話像根針,狠狠紮在恰巧路過的李重俊心上。
    李重俊是李顯的第三子,生母出身低微,自小在宮中就活得謹小慎微。自打安樂公主仗著寵愛橫行無忌,他的日子更是如履薄冰。那日中秋宮宴,百官齊聚,安樂公主喝了幾杯酒,竟當著眾人的麵,指著李重俊的鼻子笑道:“喲,這不是我們的‘準太子’嗎?可惜啊,庶出的就是庶出的,將來還不是要給我磕頭請安?”她說著,竟命身邊的內侍:“去,給太子斟杯酒,讓他學學怎麽伺候未來的皇太女!”
    李重俊端著酒杯的手青筋暴起,指節捏得發白。滿殿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有同情,有鄙夷,更多的是看熱鬧的漠然。他強壓著喉頭的血氣,終究還是忍了,將酒杯往案上一放,躬身行禮:“臣弟身體不適,先行告退。”轉身時,背後傳來安樂公主肆無忌憚的笑聲,像鞭子一樣抽在他背上。
    安樂公主為了圓自己的皇太女夢,早已開始處處模仿武則天的排場。她命人打造的車隊,簡直成了洛陽城的一道“奇觀”。那車隊前有二十名金甲武士開道,後有百餘名宮女捧著香薰、樂器、筆墨隨行,中間是十二輛首尾相接的馬車,每輛車都用蜀錦鋪蓋,車轅上鑲著鴿卵大的珍珠,車輪裹著厚厚的天鵝絨,行在石板路上悄無聲息,隻聽得見鈴鐺輕響。最中間那輛主車,車頂鑲著一顆拳頭大的夜明珠,陽光下熠熠生輝,竟比皇後的儀仗車還要奪目。
    那日她乘車去龍門石窟禮佛,車隊從天津橋一路行來,引得洛陽百姓傾城而出。路邊的小販忘了吆喝,挑擔的農夫放下了擔子,連牆頭上的孩童都扒著磚縫張望。人群裏有人驚歎:“乖乖,這比當年武皇出行還要氣派!”也有人小聲嘀咕:“一個公主罷了,擺這麽大的譜,莫不是真要上天?”
    安樂公主坐在車中,撩開嵌著銀絲的車簾,看著窗外跪拜的百姓、敬畏的目光,嘴角忍不住上揚。她輕輕撫摸著腰間那條祖母武則天賜的玉帶,心裏想:等著吧,用不了多久,你們跪拜的,就是大周的皇太女,未來的女皇帝!
    馬車碾過洛陽的青石板路,留下一串細碎的鈴聲,像在為這場瘋狂的野心伴奏。而無人知曉,這張揚的車隊背後,正有一雙含著血淚的眼睛,在暗處死死盯著——李重俊攥緊了藏在袖中的匕首,指腹被刀刃劃破,滲出血珠也渾然不覺。
    三、李重俊的\"絕地反擊\":一場注定失敗的政變
    李重俊的太子之位,坐得比針氈還要刺人。明明是儲君之尊,卻活得像安樂公主腳下的塵埃——她今日搶了他書房裏的古畫,明日在朝堂上指桑罵槐,後日竟直接命人拆了他東宮的角樓,理由是“擋了我賞花的視線”。那日宮宴上那句“庶出的不配當太子”,像淬了毒的冰錐,狠狠紮進他心裏,凍得他五髒六腑都在發抖。
    夜深人靜時,他獨坐東宮,望著銅鏡裏自己緊抿的唇、泛紅的眼,隻覺得胸腔裏的委屈與憤恨快要炸開。憑什麽?就因為他生母卑微,就該被安樂公主踩在腳下?就因為她是韋皇後的女兒,就能指著儲君的鼻子叫罵?他猛地一拳砸在案上,青銅燈台被震得哐當作響,燭火搖曳中,他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不能再忍了。
    他開始暗中尋訪可用之人,目光最終落在了左羽林大將軍李多祚身上。李多祚是三朝老將,當年曾隨張柬之發動神龍政變,助李顯複位,可如今見韋氏外戚專權、安樂公主驕橫跋扈,心中早已積滿怨氣。那日,李重俊屏退左右,獨自一人來到李多祚府中,剛進門便“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眼眶通紅:“將軍,救救我,救救李唐江山!”
    李多祚連忙扶起他,見這位太子衣衫雖華貴,眉宇間卻滿是愁苦,忍不住歎了口氣。李重俊攥著他的衣袖,聲音帶著哭腔:“那安樂公主日日欺辱我,說我是‘庶出的野種’,還說要讓父皇廢了我,立她為皇太女!武三思與她勾結,在朝堂上處處針對我,再這樣下去,不僅我性命難保,恐怕連陛下的龍椅都要被韋氏奪走啊!”
    李多祚聽得須發皆張,他想起當年跟著太宗皇帝征戰沙場的日子,想起李氏江山險些落入武氏之手的驚險,一拍大腿道:“太子殿下放心!末將深受先帝恩惠,豈能坐視奸佞禍國?隻要殿下一聲令下,末將麾下的羽林軍,任憑調遣!”
    得到李多祚的承諾,李重俊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兩人秘密商議多日,最終決定先斬後奏——第一步,除掉武三思這個安樂公主的“靠山”;第二步,殺入皇宮,清除韋皇後與安樂公主;第三步,逼迫李顯清肅朝綱。
    景龍元年七月初六,夜黑風高。三百名精銳羽林軍換上便裝,在李多祚的帶領下,如一群沉默的獵豹,悄悄包圍了武三思的府邸。此時的武三思正摟著新納的小妾在花園裏飲酒作樂,絲竹聲、笑語聲透過雕花窗欞傳出來,格外刺耳。李重俊站在府門外,聽著裏麵的奢靡之聲,眼中殺意暴漲,猛地一揮劍:“殺!”
    羽林軍如潮水般湧入,府中的侍衛根本來不及反應。武三思醉眼朦朧中見一群帶刀士兵衝進來,酒意瞬間嚇醒了大半,連滾帶爬地想躲,卻被李重俊一把揪住衣領。“武三思!你與安樂公主狼狽為奸,意圖謀反,今日我便替天行道!”李重俊的聲音因憤怒而顫抖,手中的劍寒光一閃,武三思的頭顱便滾落在地,鮮血濺了李重俊一身。他沒有絲毫猶豫,又命人斬殺了武三思的兒子武崇訓——那是安樂公主的駙馬,也是平日裏幫著她欺淩自己的幫凶。
    解決了武家父子,李重俊提著滴血的劍,翻身上馬:“隨我入宮!誅殺韋後、安樂公主!”三百羽林軍氣勢如虹,一路高喊著“清君側”,朝著皇宮疾馳而去。馬蹄聲踏碎了夜的寂靜,火光映紅了洛陽城的半邊天。
    然而,當他們衝到玄武門時,卻被一道無形的牆擋住了。城樓上,李顯身著龍袍,在禁軍的護衛下迎風而立,晨曦的微光勾勒出他憤怒的輪廓。他看著樓下殺氣騰騰的軍隊,看著李重俊染血的戰袍,氣得渾身發抖,厲聲喝道:“李重俊!你要反嗎?!”
    李重俊勒住馬,仰頭喊道:“兒臣不敢反父皇!隻是韋後與安樂公主禍亂朝綱,兒臣是來清君側的!”
    “清君側?”李顯冷笑一聲,目光掃過樓下的羽林軍,聲如洪鍾,“你們!都是朕一手提拔的禁軍!拿著朕的俸祿,吃著朕的糧草,為何要跟著這個逆子作亂?!誰能殺了李重俊,朕重重有賞!既往不咎!”
    這話像一道驚雷,劈在羽林軍心頭。他們本是奉了將軍之命行事,此刻見皇帝親自出麵,心中頓時慌了——是啊,他們是皇帝的兵,怎能跟著太子“造反”?有人悄悄放下了手中的刀,有人開始往後退,竊竊私語聲像潮水般蔓延開來。
    “陛下饒命!”不知是誰先喊了一聲,緊接著,越來越多的士兵扔下武器,跪地求饒。李多祚氣得拔劍想要喝止,卻被身邊的親兵一把按住——大勢已去了。
    李重俊看著瞬間潰散的軍隊,隻覺得天旋地轉。他萬萬沒想到,父皇的一句話,竟比千軍萬馬還有威力。他勒轉馬頭,看著身邊僅剩的幾十名親信,眼中滿是絕望:“走!”
    一行人倉皇逃出洛陽城,往終南山方向奔去。可命運的獠牙,早已在前方等待。逃到雩縣西境時,身邊的親信見大勢已去,又怕被株連,竟趁李重俊疲憊熟睡之際,悄悄拔出了刀。鮮血染紅了草叢,這位憋屈半生、反抗卻功虧一簣的太子,最終死在了自己人的刀下。
    當李重俊的首級被送回洛陽城時,安樂公主正在試穿新製的皇太女朝服。聽聞消息,她竟笑著對韋皇後說:“母後你看,那個庶子,終究成不了氣候。”而城樓上的李顯,望著兒子的首級,不知是該怒,還是該悲,隻覺得心口一陣劇痛,險些栽倒在地。這場倉促的反抗,終究成了權力棋局上,一顆被輕易碾碎的棋子。
    四、太平公主的\"棋局\":暗中和韋後勢力的較量
    李重俊的兵變如一場驟雨,來得猛烈,去得倉促。當他的首級被傳至洛陽城門時,太平公主正站在府中高樓的飛簷下,手中把玩著一枚通透的玉佩。風卷起她的裙裾,遠處宮城方向的火光漸漸熄滅,她眼底卻無半分波瀾——這場失敗,早在她預料之中。李重俊空有血氣,卻不懂權謀深淺,怎敵得過韋後與安樂公主的步步為營?
    她轉身下樓,對心腹侍女道:“去,請臨淄王來。”
    李隆基踏入太平公主府時,正見她立於一方巨大的沙盤前。沙盤上以青泥為山、白水為河,插著密密麻麻的小木牌,朱漆寫的“韋溫”“韋洵”插在禁軍營地,“安樂公主府”的木牌竟與東宮齊平,而代表皇帝的明黃色木牌,孤零零立在紫宸殿的位置,四周被韋氏黨羽的木牌圍得密不透風。
    “你看。”太平公主拿起一根玉簪,輕輕撥開韋溫的木牌,“韋後借李重俊兵變之事,又清洗了一批禁軍,如今左右羽林衛的中郎將,都是她韋家的人。”她指尖移向安樂公主府的木牌,眼中閃過一絲冷意,“這丫頭更瘋,竟逼著陛下追封武崇訓為駙馬都尉,還說要以‘皇太女’之禮為他發喪,簡直是昭告天下,她的野心不輸她母親。”
    李隆基俯身細看,指尖在沙盤上輕點:“姑姑多慮了。韋後提拔的那些人,不過是些靠裙帶關係上位的草包。侄兒在萬騎營裏安插的幾個校尉,都是當年跟著我爹出生入死的舊部,如今已悄悄聯絡了三百餘親兵,隻待時機。”他抬眼看向太平公主,眼中閃著銳利的光,“隻要姑姑在外穩住韋後,侄兒在內策應,不愁大事不成。”
    太平公主看著這個二十出頭的侄子,暗自點頭。李隆基雖年輕,卻比李顯那幾個兒子沉穩得多,懂得藏鋒守拙,更懂得在暗處布局——這才是能成大事的樣子。她沉吟片刻:“眼下還不是時候。韋後正得意,我們得先讓她放鬆警惕。”
    幾日後,韋皇後在宮中設宴,遍邀宗室與重臣。太平公主盛裝赴宴,一進門便笑著向韋後道賀:“恭喜姐姐,如今東宮已空,朝中再無人敢與姐姐作對,真是可喜可賀。”
    韋後正端著酒杯,聞言笑得眼角堆起細紋:“妹妹說笑了。都是為了陛下,為了大唐江山罷了。”她親昵地拉過太平公主的手,“說起來,咱們姐妹也該多親近親近。當年先帝在時,咱們還一起在禦花園裏鬥過蟋蟀呢,妹妹還記得嗎?”
    “怎麽不記得。”太平公主反手握住她的手,笑得溫婉,“那時姐姐就聰慧,總能猜到蟋蟀下一步往哪跳。如今姐姐輔佐陛下,打理後宮,這大唐的江山,有姐姐在,真是安穩多了。”
    兩人相視一笑,仿佛真的是情誼深厚的姐妹。可太平公主垂下的眼睫下,藏著的卻是冰冷的算計——韋後啊韋後,你以為我真的怕了你?不過是讓你再多得意幾日。
    宴席散後,太平公主回到府中,立刻召來幾名心腹幕僚:“去,把這些話散出去。”她遞過一張紙條,上麵寫著幾行字:“韋後與宗楚客私通,欲效武則天故事,待陛下龍體欠安,便行廢立之事。”
    這些話像帶了翅膀,不出三日便傳遍了洛陽城的街頭巷尾。茶館裏的說書先生添油加醋,說韋後夜裏常穿紫袍,對著銅鏡練習稱帝的禮儀;酒肆裏的老兵拍著桌子罵,說親眼見韋溫帶著禁軍在宮牆外丈量,像是在規劃新的皇陵。
    最熱鬧的還是西市。賣燒餅的王老漢蹲在火爐旁,一邊用鐵鏟翻著餅,一邊跟排隊的客人念叨:“我活了五十年,頭回見這麽折騰的。前幾年武皇剛走,這韋後又要折騰,難不成咱們這大唐的江山,就該女人坐?”
    排隊的客人裏,有個挑著擔子的貨郎接話:“可不是嘛!我昨兒在皇城根下聽禁軍說,韋皇後讓欽天監算過了,說她有‘女主之相’,這是要把陛下也給……”他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嚇得旁邊的婦人捂住了孩子的耳朵。
    王老漢將烤得金黃的燒餅遞給客人,歎著氣搖頭:“唉,不管誰當皇帝,隻要讓咱能安安穩穩烤燒餅,就謝天謝地了。可這要是再來個女皇帝,指不定又要殺多少人呢……”
    議論聲越來越大,像滾雪球似的傳遍了洛陽的坊市。百姓們看著宮城的方向,眼神裏漸漸多了幾分不安。而太平公主站在高樓之上,聽著手下回報民間的動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韋後啊韋後,民心已亂,你的好日子,快到頭了。
    五、李隆基的\"雷霆手段\":唐隆政變的驚險時刻
    景龍四年的長安城,夏蟬剛鳴過三旬,紫宸殿的梁柱卻仿佛被一層寒意裹住。六月的一個清晨,內侍省的小太監像往常一樣端著早膳趨入寢殿,卻見中宗李顯直挺挺地躺在龍榻上,麵色青紫,嘴角還凝著一絲黑血——這位複位僅五年的皇帝,竟在一夜之間離奇暴斃。
    消息像投入沸油的火星,瞬間在朝野炸開。禦史台的官員剛要按例啟奏勘驗死因,卻被韋皇後的心腹攔住:“陛下龍體尊貴,豈能容爾等隨意觸碰?”緊接著,一道口諭傳遍宮城:“陛下遺詔,由皇後暫掌國政,待立溫王李重茂為帝後再行發喪。”
    可誰都知道,這所謂的“遺詔”來得蹊蹺。市井間早已傳遍了風言風語:有人說前夜見安樂公主捧著一碗“長生湯”進了寢殿,出來時嘴角帶著詭異的笑;有人說韋皇後與禮部尚書韋溫深夜在禦書房密談,燭火直到天明才熄。最讓人脊背發涼的,是有老內侍偷偷透露,陛下駕崩前半個時辰,還聽見寢殿裏傳來爭執聲,韋皇後的聲音尖利如刀:“你若不依我,這江山遲早要落入他人之手!”
    韋皇後此刻正坐在李顯的靈前,一身素服卻掩不住眼底的熾熱。她沒有哭,隻是頻頻看向殿外——韋溫已帶著三百羽林軍接管了宮門,衛尉卿韋洵將皇城十二門的鑰匙收歸己有,連負責京城防務的金吾衛大將軍,都換成了她的表兄。心腹宮女低聲問:“娘娘,何時發喪?”韋皇後撫摸著腰間那枚武則天賜的玉印,冷冷道:“等溫王登基,等禁軍換防完畢,等這長安城真正姓韋的時候。”她轉頭看向宮女,眼中閃著狠光,“告訴外麵的人,誰若敢亂嚼舌根,就按‘謀逆’論處。”
    可她算漏了一個人——臨淄王李隆基。
    李隆基在府中聽到李顯駕崩的消息時,正與葛福順、陳玄禮對弈。手中的棋子“啪”地落在棋盤上,黑子恰好將白子圍得水泄不通。“韋氏毒殺先帝,必是想效仿武則天。”他猛地起身,腰間的玉帶被扯得作響,“若等她扶立幼主、臨朝稱製,再想動手就難了!”
    葛福順是萬騎營的果毅都尉,早就看不慣韋氏外戚把持禁軍,聞言一拍案:“三郎一句話,我這三百親兵今夜就隨你入宮!”陳玄禮也起身抱拳:“末將已聯絡了宮門守將,他是當年跟著太宗皇帝的舊部之後,早就對韋後不滿。”
    七月二十一日,三更的梆子剛敲過,長安城的夜濃得像化不開的墨。李隆基身披玄甲,手持長劍,帶著葛福順的親兵,借著月色摸到玄武門。守將果然如約放行,低聲道:“宮內韋洵的人正在換防,此刻正是空隙。”
    一聲暗號,三百禁軍如猛虎下山,直撲羽林營。韋溫安插的將領還在帳中飲酒作樂,見李隆基提劍闖入,醉醺醺地嗬斥:“臨淄王深夜闖營,是想謀反嗎?”話音未落,葛福順已一刀將他劈倒,高舉首級對眾軍士喊道:“韋後毒殺先帝,意圖篡位!今日隨我誅殺逆賊者,日後皆有封賞!”羽林軍士本就對韋氏不滿,見狀紛紛倒戈,跟著李隆基往寢殿殺去。
    韋皇後正在梳妝台前試穿新製的鳳袍。蜀錦的衣料上用金線繡著十二章紋,領口的珍珠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她對著銅鏡抿了抿唇,鏡中的自己風華正茂,仿佛已看到百官朝拜的盛景。“告訴韋溫,明日早朝就請溫王禪位。”她對身後的宮女說,語氣裏滿是得意。
    突然,殿外傳來震耳欲聾的喊殺聲,夾雜著兵器碰撞的脆響。韋皇後手中的鳳釵“當啷”落地,銅鏡裏的笑容瞬間僵住。“怎麽回事?!”她尖叫著抓住宮女的手臂,“不是說禁軍都在咱們手裏嗎?”
    宮女嚇得渾身發抖:“娘娘,是……是臨淄王!他帶著人殺進來了!”
    韋皇後眼前一黑,踉蹌著往殿外跑。她想往玄武門逃,那裏本該有韋洵的軍隊駐守。可剛跑出寢殿,就見一隊禁軍迎麵衝來,為首的正是葛福順。“逆後在此!”葛福順大喝一聲,手中的長矛直刺過來。韋皇後尖叫著躲閃,卻被身後的士兵一腳踹倒在地。她回頭望去,寒光閃過,後背傳來劇痛——那件繡著十二章紋的鳳袍,瞬間被鮮血染透。“我還沒當皇帝……”她喃喃著,眼睛瞪得滾圓,最終在不甘中咽了氣。
    安樂公主的寢殿裏,還彌漫著龍涎香的味道。她正對著銅鏡描眉,眉筆是西域進貢的紫毫,畫出來的黛眉細長如柳葉。“等母後登基,我就是皇太女了。”她對著鏡子裏的自己笑道,伸手撫摸著頭上那支嵌著鴿血紅寶石的鳳釵——那是她早就備好的“皇太女”信物。
    殿門“哐當”一聲被撞開,士兵們持刀衝了進來。安樂公主嚇得魂飛魄散,抓起裙擺就想躲進屏風後。可還沒跑出兩步,就被一名士兵追上。她回頭尖叫:“我是公主!你們敢動我?!”士兵眼中沒有絲毫猶豫,手起刀落,鮮血濺在銅鏡上,模糊了她最後的容顏。那支紫毫眉筆從她手中滑落,滾到妝台底下,筆尖的黛色還新鮮得像是剛畫上去的。
    天快亮時,宮城的廝殺聲漸漸平息。李隆基站在承天門的城樓上,望著東方泛起的魚肚白。晨光穿過薄霧,照在宮牆上未幹的血跡上,泛著詭異的紅。葛福順走上前來:“三郎,韋氏黨羽已盡數誅殺,溫王已下詔退位,請相王入宮繼位。”
    李隆基深吸一口氣,胸口的大石終於落地。他望著遠處的太極殿,那裏曾是武則天的朝堂,也曾是韋皇後覬覦的目標。“總算保住了李唐江山。”他低聲說,聲音裏帶著一絲疲憊,卻更多的是堅定。
    可他知道,這不是結束。城樓下,太平公主的馬車正緩緩駛來。車簾緊閉,誰也看不清裏麵的人在想什麽。這位曾與他聯手扳倒韋後的姑母,此刻正帶著文武百官前來“恭賀”。李隆基握緊了腰間的劍——太平公主的野心,他比誰都清楚。
    晨曦中的長安城漸漸蘇醒,朱雀大街上已有零星的行人。他們不知道昨夜宮城裏的血雨腥風,隻覺得今日的晨光似乎格外刺眼。而宮牆深處,李隆基與太平公主的目光在空氣中交匯,無聲的較量已然開始。這大唐的江山,注定還要在權力的漩渦中,經曆更多驚心動魄的輾轉……。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