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李存勖的複仇狂飆與後梁的末日狂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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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回書說到,朱溫一把扯下大唐的龍旗,在汴梁城換上後梁的旗號,那龍椅還沒坐熱,就把天下攪成了一鍋滾粥。晉陽城裏的李存勖,天天對著老爹李克用留下的三支箭出神,箭杆被他摸得油光鋥亮,包漿都快趕上老古董了——那上麵蘸著的,可是沙陀李家兩代人的恨。
    幽州的劉守光還在演他的“皇帝夢”,龍袍的袖子太長,走路都得提著,卻對著部下喊“朕乃天命所歸”,引得天下人笑掉大牙;江淮的楊行密一門心思搞建設,運河上的商船排成長隊,田埂裏的稻子長得比人高,手下勸他擴軍,他隻說“糧倉滿了,兵自然就來了”;草原上的耶律阿保機更有意思,學著中原的樣子蓋宮殿、定年號,龍袍穿在身上卻總透著股牧馬人的彪悍,眼睛直勾勾盯著長城以南的土地,像頭伺機而動的狼;最省心的要數吳越的錢鏐,管他中原換了多少皇帝,隻管納貢稱臣,一門心思修海塘、種莊稼,百姓家裏的米缸滿了,他比誰都高興,活脫脫一個“人間清醒”。
    這天下看似熱鬧,你方唱罷我登場,實則暗處的弦早就繃緊了。朱溫的後梁忙著鎮壓叛亂,李存勖的河東在悄咪咪攢力氣,南邊的勢力各有盤算,北邊的契丹虎視眈眈,就像一堆幹柴,隻等一個火星子。
    而這個火星子,正是李存勖親手點燃的。
    這年秋天,晉陽城外的楓葉紅得像血,李存勖一身戎裝站在祖廟前,親手從神龕上取下那三支箭。第一支箭直指幽州——劉守光那蠢貨稱帝,正好給了他出兵的由頭;第二支箭瞄準草原,耶律阿保機當年背盟之仇,該算算了;第三支箭沉甸甸的,箭頭閃著寒光,直指汴梁城的方向——朱溫,你的死期近了。
    “爹,兒子要出發了。”他對著李克用的牌位深深一拜,聲音裏帶著股狠勁,“您老沒完成的事,我替您了;您老咽下的氣,我替您爭回來!”
    身後的沙陀鐵騎早已列陣,鎧甲在陽光下閃著冷光,馬蹄踏得地麵咚咚作響。李存勖翻身上馬,將三支箭鄭重地放進箭囊,馬鞭一揚:“目標幽州,出發!”
    數萬騎兵像一股黑色的洪流,卷起漫天塵土,朝著東北方向奔去。複仇的副本,這就開打了——劉守光的鬧劇該收場了,朱溫的好日子也快到頭了,這亂世的棋局,終於要被李存勖這顆“棋子”,攪得更亂,也更烈了。
    一、柏鄉之戰:沙陀鐵騎的\"打臉\"之戰
    朱溫端坐在汴梁的皇宮之中,他的身影被金碧輝煌的宮殿映襯得有些威嚴。他的麵前擺放著一麵銅鏡,這麵鏡子打磨得極為光滑,能夠清晰地映照出他的麵容。
    朱溫靜靜地凝視著銅鏡中的自己,他那原本濃密的胡須如今已經變得花白,歲月在他的臉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跡。他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自己的胡須,仿佛在感受著時間的流逝。
    每當有屬下向他稟報河東的李存勖時,朱溫總是會露出一絲輕蔑的笑容。他嗤笑一聲,然後將銅鏡猛地往案上一磕,發出清脆的響聲。
    “李克用那隻老鴉都被我打得毫無還手之力,他的兒子李存勖不過是個乳臭未幹的小子,能有什麽能耐?”朱溫的聲音中充滿了不屑和自信。
    他揮揮手,讓人呈上歌舞,一時間,宮殿內響起了悠揚的絲竹之聲,舞女們輕盈的身姿在朱溫麵前舞動。朱溫沉浸在這歌舞升平的氛圍中,似乎完全忘記了晉陽城裏那個年輕的對手。
    然而,讓他始料未及的是,公元 910 年的秋風,竟然真的帶來了意想不到的變數。成德節度使王鎔在鎮州已經無法再保持鎮定了,眼看著後梁的稅賦日益加重,朱溫的勢力也在不斷擴張,他終於下定決心,毅然決然地扯下了後梁的旗幟。
    王鎔迅速采取行動,派遣使者秘密前往晉陽,送去了一封密信。信中的內容隻有一個目的——與李存勖結盟。
    當朱溫得知這個消息時,他正在大快朵頤地啃著一隻肥羊腿。聽到這個消息,他猛地把手中的羊腿骨頭往地上一扔,那油膩的手狠狠地拍在桌子上,破口大罵道:“王鎔這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想當年,如果不是我朱溫護著他,他早就被李克用給吞並了!現在居然敢背叛我,真是豈有此理!”
    朱溫越想越氣,他怒不可遏地吼道:“來人啊!給我點五萬精兵,隨我一同北上鎮州,我要把這小子的骨頭敲碎了喂狗!”
    消息如同一道閃電劃破長空,迅速傳到了晉陽。李存勖此時正站在莊嚴肅穆的祖廟裏,他的身影在燭光的映照下顯得有些孤寂。他的手中緊握著那三支箭,仿佛它們是他生命中的一部分。
    當信使氣喘籲籲地衝進祖廟,將消息稟報給他時,李存勖的身體猛地一顫。他的手不自覺地攥緊了拳頭,那三支箭在他的手中微微顫抖著,箭杆上的包漿似乎都被他的力量擠出了汗水。
    “好!好!”李存勖的聲音在祖廟中回蕩,帶著一種難以抑製的興奮和激動。他的眼睛亮得嚇人,仿佛燃燒著一團火焰,“朱溫啊朱溫,你總算給了我機會!這第一箭,就先射向你這亂臣賊子!”
    他的話語如同驚雷一般,在祖廟中炸響。那三支箭在他的手中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憤怒和決心,它們仿佛在等待著主人的命令,隨時準備離弦而出,射向那個被李存勖視為仇敵的人。
    三日後,陽光明媚,萬裏無雲,晉陽城外的校場上,一片肅穆莊嚴。沙陀鐵騎們如同鋼鐵長城一般,列成了黑壓壓的方陣,每一匹戰馬都昂首挺胸,噴著響鼻,仿佛在向世人宣告它們的勇猛和威武。
    騎士們身披重甲,手持長槍,他們的鎧甲在陽光下閃爍著冷冽的光芒,宛如冬日的寒冰,讓人不寒而栗。李存勖身披一身銀甲,英姿颯爽,他手提長槍,穩坐於馬背之上,在陣前勒住馬韁,如同一座山嶽般巍峨不動。
    他的目光掃過整個校場,落在每一個沙陀鐵騎的身上,然後高聲喊道:“兄弟們!朱溫這個逆賊,他篡奪了大唐江山,還殘忍地殺害了我們的忠良之士,天下人對他早已恨之入骨!今天,我們馳援鎮州,不僅僅是為了幫助王鎔,更是為了替先帝報仇雪恨,為了讓這亂世知道,我沙陀男兒的血性依舊還在!”
    他的聲音如同驚雷一般,在空曠的校場上回蕩,震撼著每一個人的心靈。沙陀鐵騎們紛紛舉起手中的長槍,齊聲高呼:“為先帝報仇!為沙陀男兒正名!”那聲音如同排山倒海一般,響徹雲霄,久久不散。話音未落,他猛地拔出腰間彎刀,直指南方:“目標柏鄉,隨我殺!”
    數萬騎兵如決堤的洪水一般,氣勢磅礴地朝著柏鄉方向疾馳而去。馬蹄聲響徹雲霄,仿佛大地都在為之顫抖。
    而在柏鄉那邊,後梁的軍隊早已嚴陣以待,紮下了密密麻麻的營帳。這些營帳黑壓壓的一片,連綿不絕,足有十裏之長,宛如一條蜿蜒的巨龍盤踞在大地上。
    然而,當哨兵匆忙跑來向將領們報告說,李存勖的沙陀騎兵正朝這邊衝殺過來,而且他們的裝扮異常醒目——清一色的紅披風、黑鎧甲時,營裏的後梁士兵們頓時陷入了恐慌之中。
    有經驗豐富的老兵麵色凝重,壓低聲音念叨著:“聽說沙陀人打起仗來就跟瘋了一樣,他們的刀法凶狠無比,每一刀都直取要害,根本不把自己的生死放在眼裏……”
    他的話讓周圍的新兵們愈發緊張起來,他們緊緊握著手中的長槍,掌心早已被汗水濕透,額頭上也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將軍,咱們……咱們能頂住嗎?”一名新兵顫抖著聲音問道,滿臉都是對未知戰鬥的恐懼。
    戰鼓擂響,如雷霆萬鈞,震撼人心。李存勖身先士卒,一馬當先,如同一道紅色的閃電劃破戰場的長空。他的紅色披風在風中獵獵作響,仿佛是燃燒的火焰,彰顯著他的英勇和無畏。
    在他身後,是數以萬計的沙陀騎兵,他們如洶湧的洪流一般,緊緊跟隨在李存勖的身後。數萬人的馬隊奔騰而過,卷起漫天的塵土,遮天蔽日,仿佛整個世界都被這股紅色的洪流所吞噬。
    後梁軍隊的陣腳剛剛擺開,還來不及組織有效的防禦,沙陀鐵騎便如狂風暴雨般席卷而來。鐵蹄如雷霆般踏碎了盾牌,長槍如毒蛇般挑飛了頭盔,喊殺聲震耳欲聾,仿佛要將整個戰場都撕裂。
    在這混亂的戰場上,有一個後梁的偏將還算鎮定自若。他高舉著長槍,站在陣中大聲呼喊:“穩住!列陣迎敵!誰後退斬誰!”然而,他的話音未落,一支冷箭如閃電般疾馳而來,“嗖”的一聲,正中他的戰馬。那馬遭受劇痛,猛然人立而起,將他狠狠地甩落在地上,摔了個結結實實的狗吃屎。
    那偏將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還沒來得及站穩腳跟,就被衝上來的沙陀騎兵一刀挑翻。他的身體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然後重重地摔落在地上,鮮血四濺,染紅了周圍的土地。
    就在這一瞬間,後梁軍隊完全陷入了混亂之中。原本整齊的隊列瞬間土崩瓦解,士兵們驚恐萬分,紛紛扔掉手中的兵器,轉身狂奔而去。有些人在慌亂中迷失了方向,不顧一切地跳進了旁邊的河溝裏,濺起一片水花;還有些人則直接雙膝跪地,口中高喊著“饒命”,祈求敵人的寬恕。
    然而,沙陀騎兵卻並未被這混亂的局麵所影響。他們猶如一把鋒利無比的刀子,無情地穿梭在敵軍的陣形之中,來回衝殺。每一次衝鋒都如同閃電一般迅速而致命,讓後梁軍隊根本無法組織起有效的抵抗。
    沙陀騎兵的戰術簡單而直接,他們充分利用了自身的機動性和速度優勢,不斷地對敵軍進行分割和包圍。後梁軍隊在這猛烈的攻擊下,毫無還手之力,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同伴一個個倒下,屍橫遍野。
    戰場上,到處都是後梁士兵的屍體和丟棄的糧草輜重。這些曾經是他們賴以生存的物資,如今卻成了他們逃命的累贅。沙陀騎兵在這片血腥的戰場上縱橫馳騁,所到之處,隻留下一片狼藉和死亡的氣息。
    當柏鄉之戰的捷報像長了翅膀一樣飛到晉陽時,整個城市都沸騰了起來!百姓們紛紛湧上街頭,敲鑼打鼓,歡呼雀躍,那場麵比過年還要熱鬧幾分。
    然而,在千裏之外的汴梁皇宮裏,卻是另一番景象。朱溫坐在龍椅上,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手裏緊緊握著一份戰報,上麵的字卻像刀子一樣刺痛他的眼睛——“損兵三萬,糧草盡失”。
    朱溫死死地盯著這幾個字,仿佛要把它們看穿。突然,他像是被一股無名之火點燃,猛地一拍案幾,震得滿桌的酒菜都飛了起來,散落一地。瓷碗碎裂的聲音在寂靜的宮殿裏顯得格外刺耳,而朱溫的怒吼聲更是如雷貫耳:“李存勖這小子!我竟然小看了他!這河東的狼崽子,還真有兩下子!”
    殿外的太監們被嚇得渾身發抖,他們麵如土色,雙腿發軟,幾乎站立不穩。每個人都心知肚明,這位後梁皇帝的憤怒中,竟然破天荒地摻雜了一絲連他自己都不願意承認的恐懼。
    那支來自晉陽的複仇之箭,仿佛是一道閃電劃破黑暗的夜空,直直地射向了他的眼前。這一箭不僅讓他感到震驚,更讓他心生恐懼。因為他知道,這一箭背後所蘊含的力量和決心,絕對不是輕易可以抵擋的。
    二、劉守光的\"作死三連\":從稱帝到滅國的光速隕落
    幽州城裏的劉守光,自從披上那身歪歪扭扭的龍袍,整個人就像泡在了蜜罐裏,暈頭轉向找不著北。他把府衙改成“皇宮”,院裏堆著搶來的金銀,養了一群穿得花紅柳綠的歌姬,白天喝酒,晚上聽曲,夜夜笙歌不斷。絲竹聲從“宮殿”裏飄出來,隔著幾條街都能聽見,他卻拍著桌子自誇:“這才是天子該享的雅樂,那些打打殺殺的粗人懂什麽?”
    有老臣實在看不下去,拖著老邁的身子進殿勸諫:“陛下,李存勖在柏鄉打了大勝仗,如今兵鋒正盛,聽說已經在操練兵馬,咱們得趕緊修城牆、備糧草啊!”劉守光正摟著歌姬喝酒,聞言不耐煩地把酒杯一墩,酒液濺了老臣一臉:“慌什麽?幽州有燕山天險,城牆高得能擋住飛鳥,李存勖那小子就算長了翅膀,也飛不過來!”說罷揮揮手,讓人把老臣拖了出去,轉頭又和歌姬笑作一團。
    為了彰顯自己這個“皇帝”的威嚴,劉守光還琢磨出一堆讓人頭皮發麻的刑罰。他讓人打造了十幾個鐵籠子,誰要是敢頂嘴,就把人塞進去,下麵架起炭火慢慢烤,聽著籠子裏的哭嚎聲,他還能笑眯眯地喝酒。更狠的是那“釘板舞”——把木板釘滿尖刺,讓犯錯的人光著腳在上麵跳,跳得慢了就用鞭子抽,往往沒跳幾下,人就渾身是血癱在地上。有回一個小吏伺候他喝酒,手一抖打翻了酒杯,劉守光的臉當即沉了下來,慢悠悠地說:“舌頭不老實,留著也沒用。”當場讓人把小吏的舌頭割了下來,嚇得滿殿歌姬臉色慘白,他卻看得哈哈大笑。
    這些荒唐事傳到晉陽,李存勖聽得眉頭直皺。他對部將說:“劉守光這等禽獸,留著也是禍害百姓,正好拿他祭我爹留下的第一支箭。”公元913年,秋高氣爽,李存勖親率大軍北上,沙陀鐵騎的馬蹄聲震得燕山都在顫,一路勢如破竹,很快就把幽州城圍得水泄不通。
    這下劉守光終於慌了,往日的囂張氣焰跑得無影無蹤。他穿著睡衣在“皇宮”裏轉圈,頭發亂糟糟的,嘴裏念叨著:“怎麽辦?怎麽辦?”最後急得讓人寫求救信,派人快馬加鞭送往汴梁,信裏把朱溫捧上了天:“太祖陛下救命啊!李存勖那賊子要滅我大燕,您要是救了我,我願一輩子給您當牛做馬!”
    朱溫收到信時,正在病榻上養著,看完差點笑出聲。他把信扔給身邊的人:“這劉守光,當初稱帝時多威風?現在知道怕了?早幹嘛去了?讓他自己玩去吧,我可沒空陪他瘋。”
    幽州城被圍了沒幾天,城牆就被沙陀士兵砸開一個缺口。劉守光見狀,哪還顧得上什麽“皇帝尊嚴”,扒了龍袍換了身粗布衣服,帶著幾個親信想從後牆翻牆逃跑。可他養尊處優慣了,爬牆時笨手笨腳,剛翻到一半,就被巡邏的沙陀士兵逮了個正著,像拖死狗一樣拖到了李存勖麵前。
    李存勖正坐在臨時搭起的帳子裏,看著被捆得結結實實的劉守光,嘴角勾起一抹戲謔的笑:“劉兄,前些日子還聽說你要當天下共主,怎麽今天成了這副熊樣?”劉守光嚇得魂都沒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大王饒命!小人有眼不識泰山,以前都是瞎胡鬧,您就把我當個屁放了吧!”
    李存勖卻收起了笑容,眼神冷得像冰:“你囚禁父親、殘殺兄長,禍害幽州百姓,手上沾滿了血,現在想求饒?晚了!”他當即下令,把劉守光拖出去斬首。
    隨著一聲慘叫,這位鬧劇般的“大燕皇帝”就此落幕。李存勖讓人把劉守光的首級送到晉陽祖廟,對著李克用的牌位說:“爹,第一支箭的仇,兒子報了。”祠堂裏的燭火搖曳,仿佛在回應著這份遲到的告慰。
    三、楊行密的\"接班人危機\":江淮政權的權力交接
    江淮的雨,總帶著一股子纏綿的濕意。楊行密躺在病榻上,窗外的雨聲淅淅瀝瀝,像在為這位南吳奠基人的生命倒計時。他枯瘦的手緊緊抓著兒子楊渥的手腕,氣若遊絲卻字字懇切:“兒啊……為父這輩子,從賣柴的窮小子到坐擁江淮,靠的不是刀槍,是百姓……你接手這攤子,要記著,糧倉滿了比城牆高了更要緊,百姓笑了比旌旗豔了更實在……”
    話沒說完,那隻布滿老繭的手便垂了下去。楊渥站在床前,臉上沒什麽悲戚,心裏反倒像卸了枷鎖——總算沒人再管著他了。
    等楊渥穿上吳王的蟒袍,坐上父親當年坐過的位子,那點表麵功夫都懶得裝。每天天不亮就帶著侍衛往獵場跑,縱馬追鹿時的吆喝聲能傳遍半個揚州城;到了晚上,便把後宮變成酒肆,摟著歌姬猜拳行令,醉了就把酒杯往地上摔,罵罵咧咧地喊:“這天下是我楊家的,我想怎麽玩就怎麽玩!”
    政務?早被他扔給了張顥和徐溫兩個權臣。公文堆在案上積了灰,地方官的急報遞上來,他掃一眼就扔一邊:“這點破事也要煩我?讓張顥看著辦!”
    有老臣是楊行密一手提拔的,見此情景實在痛心,跪在宮門外哭著勸諫:“大王!楊公當年為了這江淮,餐風宿露,九死一生,您怎能如此荒廢國事?再這樣下去,江山遲早要敗光啊!”
    楊渥正喝得醉醺醺的,聞言一腳踹翻了酒桌,摔碎的瓷片濺了老臣一身:“老東西!我的事輪得到你插嘴?這江山是我爹給我的,我愛怎麽敗就怎麽敗!再囉嗦,我砍了你的腦袋當夜壺!”說罷讓人把老臣拖出去打了三十大板,從此再沒人敢多嘴。
    這一切,張顥和徐溫看在眼裏,心裏的算盤打得劈啪響。張顥是個急性子,夜裏找徐溫喝酒,屏退左右後低聲說:“楊渥這小子成不了器,天天胡鬧,早晚把楊行密的基業敗光。不如咱們……另找個聽話的娃娃出來當吳王,這實權,不就落咱們手裏了?”
    徐溫端著酒杯,眼皮都沒抬:“別急,他越荒唐,咱們越有理由。”
    公元908年的一個深夜,揚州城的吳王府還亮著燈——楊渥又在通宵宴飲。張顥派來的甲士突然踹開殿門,刀光映著滿桌的酒肉,嚇得歌姬們尖叫四散。楊渥醉眼朦朧地抬頭,還沒看清來人,就被一把鋼刀抹了脖子,血濺在明黃色的桌布上,像極了他荒唐的人生。
    張顥正得意洋洋地準備接管大權,沒料到徐溫早就布好了局。他帶著親兵“聞訊趕來”,見了張顥就喊:“張顥弑君作亂,罪該萬死!”兩邊當場廝殺起來,張顥沒提防這一手,很快就被砍倒在地。
    徐溫提著張顥的首級,進宮對著楊行密的牌位“哭祭”了一番,轉頭就把楊行密的小兒子楊隆演扶上了王位。這孩子才十一歲,嚇得直哆嗦,事事都聽徐溫的。從此,南吳的朝堂上,吳王成了擺設,徐溫坐在簾子後麵發號施令,成了江淮真正的主人。
    楊行密當年在田埂上念叨的“百姓吃飽飯”,終究沒能在兒子手裏延續。這亂世裏的家業,打下來難,守得住更難,有時候,最致命的刀子,往往來自自家人手裏。
    四、耶律阿保機的\"中原夢碎\":草原皇帝的尷尬敗北
    草原的風卷著沙塵,吹得契丹國的狼頭大旗獵獵作響。耶律阿保機坐在自己新建的皇帳裏,看著案上從中原換來的綢緞、瓷器,心裏那點對南方的念想越發熾烈。“聽說中原的皇宮金磚鋪地,宮女個個賽天仙,”他摩挲著一隻青瓷碗,對身邊的親衛說,“當草原的皇帝有什麽意思?我要去嚐嚐中原皇帝的滋味。”
    他很快找了個由頭——當年跟李克用結拜過,如今正好打著“為義兄報仇”的旗號南下。出發前,他在軍前訓話,馬鞭指著南方:“弟兄們,中原的城池裏有的是金銀財寶,有的是糧食美酒,這次咱們不單要搶幾塊地盤,還要把那些好東西全搬回草原,讓咱們的帳篷比中原的皇宮還氣派!”
    契丹鐵騎像一股黑色的潮水,越過長城,一路向南衝殺。所過之處,州縣望風披靡,很快就兵臨幽州城下,把城池圍得水泄不通。城樓上的守軍看著城外密密麻麻的帳篷和飄揚的狼頭旗,嚇得腿肚子打顫。
    消息傳到李存勖耳中時,他正在清點柏鄉之戰的戰利品。聽信使說完,他“嗤”地笑出了聲,把手裏的彎刀往鞘裏一插:“耶律阿保機這老狐狸,當年背盟的時候倒痛快,現在見我勢頭盛,又想湊過來分杯羹?正好,我爹留下的第二支箭,還沒地方用呢!”
    當天下午,李存勖就點起三萬沙陀鐵騎,星夜兼程馳援幽州。到了城下,他沒急著攻城,而是在契丹軍營對麵紮下營寨,黑甲紅披風的騎兵列成整齊的方陣,遠遠望去,像一道堅不可摧的鐵牆。
    耶律阿保機在帳裏收到消息,掀簾一看,頓時心裏咯噔一下。他打了一輩子仗,從沒見過這麽精銳的騎兵——戰馬神駿,騎士彪悍,連鎧甲的縫隙裏都透著股狠勁。他趕緊讓人備了份厚禮,派使者去李存勖營中說和。
    使者見到李存勖,點頭哈腰地說:“大遼皇帝說了,賢侄啊,您跟我們陛下好歹沾著點舊情,都是一家人,何必動刀動槍傷了和氣?不如坐下來喝杯酒,地盤怎麽分,咱們慢慢聊。”
    李存勖正擦拭著父親留下的那支箭,聞言把箭“啪”地拍在案上:“回去告訴耶律阿保機,少來這套!當年他跟我爹歃血為盟,轉頭就跟朱溫眉來眼去,這筆賬,今天該算了!”
    第二天一早,戰鼓擂得震天響。李存勖一馬當先,沙陀騎兵像離弦的箭一樣衝了出去。他們的彎刀在陽光下閃著冷光,專砍契丹人的馬腿和脖頸,喊殺聲裏還夾雜著沙陀語的咒罵。契丹騎兵雖然勇猛,可遇上不要命的沙陀人,頓時亂了陣腳——有人被砍斷了手臂,有人從馬上摔下來被踩成肉泥,還有的調轉馬頭就跑,把後麵的陣型衝得七零八落。
    耶律阿保機在高坡上看得心驚肉跳,眼看自己的軍隊像被割的麥子一樣倒下,終於咬著牙喊:“撤!快撤!”
    契丹軍隊丟盔棄甲,一路向北逃竄,連搶來的糧草都顧不上帶。阿保機跑回草原,看著身邊殘兵剩將,長歎一聲:“中原這地方,看著光鮮,實則比草原的暴風雪還危險,還是老老實實在家放羊吧!”
    經此一敗,他再也沒敢南下。李存勖站在幽州城頭,把那支代表契丹的箭拔出來,對著北方冷笑:“耶律阿保機,想占中原的便宜?先問問我手裏的刀答應不答應!”
    城下的沙陀士兵齊聲歡呼,聲浪直衝雲霄。這一戰,不僅保住了幽州,更讓草原上的狼崽子們知道,中原的骨頭,不是那麽好啃的。
    五、吳越錢鏐的\"人間清醒\":送禮達人的生存之道
    當北方的刀光劍影映紅了半邊天,南方的吳越國卻透著股不一樣的安穩。錢鏐這老頭,仿佛把亂世當成了逢年過節,一門心思當起了“送禮達人”。後梁的朱溫過生日,他讓人趕著十輛馬車,裝著金銀鋪就的屏風、珍珠串成的簾子,還有兩箱沉甸甸的金條,浩浩蕩蕩送往汴梁;後來李存勖滅了後梁建後唐,他又連夜讓人采了最好的龍井茶,織了最細的杭綢,派使者快馬加鞭送到洛陽,賀表上把新皇帝誇得天上有地下無。
    有武將看不過去,在朝上憋紅了臉說:“大王,咱們吳越兵強馬壯,何必對他們低三下四?這些年送出去的禮,都夠養十萬兵了!”錢鏐正捧著新摘的楊梅慢悠悠吃著,聞言笑了:“你這武夫懂什麽?送禮費點錢,可打仗要死人啊。百姓沒了,地盤再大又有什麽用?”他指了指窗外,“你看這西湖邊的稻田,金燦燦的多喜人,要是打起來,稻子不就成了荒草?”
    這老頭不光會搞“佛係外交”,搞建設也是把好手。他讓人把杭州城的城牆修得又高又厚,還在西湖邊挖了水渠,讓湖水能順著溝渠流進稻田,旱澇保收。閑暇時,他愛在湖邊建亭台樓閣,飛簷翹角映在水裏,成了百姓納涼閑談的好去處。有次他的夫人回娘家,他寫了首《憶江南》派人送去,裏頭那句“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溫柔得能滴出水來——路邊的花兒開得正好,你不用急著回來,慢慢賞玩便是。老百姓聽說了,都念叨著:“錢王心裏不光有江山,還有過日子的情分呢。”
    淮南那邊的政權,有回看著吳越安穩,動了點歪心思,偷偷調兵遣將,想趁虛撈一把。錢鏐早從探子那得了信,卻沒點兵迎戰,反倒讓人挑了些上好的絲綢、瓷器,還有一船新釀的黃酒送過去,附了封信:“咱們隔著一條江,低頭不見抬頭見的,你家種的糧食多了,我家產的鹽也能給你分點,何必動刀動槍傷和氣?真打起來,江邊的百姓可就遭罪了。”淮南的掌權者看著那些禮物,又讀了信,想想確實沒把握能占便宜,還得賠上一堆人命,幹脆就把兵撤了。
    就靠這一手,吳越國在亂世裏活得像個世外桃源。北方逃難的人往南跑,一到杭州就不想走了——城裏有糧鋪,街上有商鋪,西湖邊還有人釣魚唱曲,哪像個打仗的年頭?錢鏐看著城外越來越多的流民,讓人蓋了簡易的房子,分了種子給他們,笑著說:“人來了就好,人多了,日子才熱鬧。”
    這時候的天下,真像口沸騰的火鍋。李存勖握著那最後一支箭,正盯著後梁的心髒;朱溫在汴梁城裏又氣又病,後梁的日子眼看就要到頭;江淮那邊,徐溫剛把權力攥穩,還在琢磨著怎麽當“無冕之王”;契丹的耶律阿保機在草原上舔舐傷口,暫時不敢再南下;隻有吳越,安安穩穩地在角落裏“涮著自己的菜”,悶聲發大財。
    可這火鍋裏的湯,還在咕嘟咕嘟地滾。李存勖會不會一鼓作氣端了後梁?朱溫能不能撐過這關?南邊的勢力會不會突然翻臉?下一把,誰會被煮得皮開肉綻,誰又能撈著好處?
    這亂世的熱鬧,還早著呢。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