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辰還想再問熊管事一些問題，畢竟他對這裏的礦場的信息知道的非常少，比如礦場的所屬宗門叫什麽名字，這個礦場如他這般的管事又有多少人等等。
    可是熊管事卻是說什麽都不願意再搭理石辰了，他腳步匆匆，比來時還要快了幾分。
    石辰在他背後喚了多次“熊管事請留步”，他都仿若沒有聽見，無奈石辰隻能放棄，自己一個人悻悻往回走。
    這處巨大的礦坑呈圓柱形，周邊石壁都挖著密密麻麻的坑洞，供礦工休息，遠處懸空的浮陽石將這裏照得猶如白晝，石辰查看四周的情況，倒也不怎麽費力。
    如果不是熊管事，可能未來很長一段時間，他都不會自己獨自出門散步。
    就在石辰快要走到自己棲身的石洞時，忽然聽見前方某個石洞中傳來一陣微弱的哀嚎。
    他腳步一頓，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並不是因為同情，而是那聲音，他聽起來十分耳熟。
    “李狗嗨？那老小子還沒死？”石辰看著洞內簡陋石床上的身影，不禁心中一動，暗自想道。
    李顧海正躺在床上，臉色蠟黃，身形幹癟，正一邊哀嚎一邊扭動。
    此時，他似乎也發現了洞口的石辰，頓時像是打了雞血似的，掙紮著坐起身來，聲音也洪亮了許多。
    “石……石頭，你來看你李叔啦？我就知道，你這小子啊，心裏還是惦記著你李叔的……”
    李顧海一邊揮手一邊強撐著坐起，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石辰本隻是出於好奇，想看看這老猥瑣如今被砸成什麽模樣，並無太多探望之意。
    但眼下看這老家夥還挺精神，估計一時半會死不了，他想了想，終究還是走了進去。
    像李顧海這種人，他可不敢隨便得罪，萬一真讓他熬過去了，記仇起來，說不定天天去熊管事那兒打自己的小報告。
    “李叔，你還撐得住吧？”石辰走到床邊，臉上帶著一副真誠關切的神情問道。
    沒想到他話剛落地，這鐵打般的幹癟老漢竟哇地一聲哭了起來：“石頭啊……你李叔我，這次恐怕是真挺不過去了！”
    他一邊說一邊抬起那條幹瘦的手臂抹了把鼻涕，哭訴道：“我都聽說了，塌方的時候，是你第一個衝過來救我！關鍵時刻，還是你小子靠得住！李叔……李叔我太感動了！謝謝！謝謝！”
    石辰注意到他那手腕上的鐵鏈“嘩啦嘩啦”地響個不停，似乎一點也不影響活動，眼角微微一抽，這老小子還在裝。
    他臉上立刻擺出正氣凜然的模樣，語氣真誠。
    “李叔，你說這話可就見外了，咱們認識這麽多年了，我是什麽人你還不清楚？這點小事，算不了什麽。你安心養傷就好，我聽熊管事說了，下個月就發凝氣丹，你隻要撐到那時候，沒準這次就能成了呢！”
    李顧海聽到這裏，垂下眼皮，神情複雜。他沉沉吸了口氣，又緩緩吐出，良久才低聲開口。
    “如果……李叔我真能撐到那個時候，我就把那枚凝氣丹送你。”
    石辰一聽，連忙擺手，連聲推辭：“李叔，這可萬萬使不得！凝氣丹那可是寶貝，我哪能要你的？這話以後別再提，我相信你一定能挺過這一關的！”
    可李顧海卻忽地擺手打斷石辰，語氣也嚴肅了幾分。他目光沉靜下來，那副佝僂幹瘦的身子，此刻竟莫名透出一絲決絕之意。
    “石頭，李叔我是真不中用了。有沒有那凝氣丹，對我來說已經無所謂了。我這把老骨頭也就剩最後這口氣了……倒是你，年紀輕輕，若能兩枚凝氣丹一並服下，說不定真能在體內引動靈氣，踏上修行之路。就當是李叔臨死前，為你點盞明燈。”
    李顧海這番話說得擲地有聲、情真意切，若非石辰心思細膩、觀察入微，恐怕還真會被他這番苦肉計感動得熱淚盈眶。
    石辰沉吟片刻，像是做了某種決定一般，目光一凝，鄭重地點了點頭。
    “李叔，既然你一片好意，我再推辭就顯得太不識抬舉了。行！等你領到那枚凝氣丹，我就來找你——兩枚一起服下，我就不信我還凝聚不了那一絲靈氣！”
    李顧海微微一怔，隨即笑容再次浮現，滿臉欣慰。
    “好！石頭啊，你肯答應就好，總算沒辜負李叔我這番心血。不過你也知道，凝氣丹這玩意兒太稀罕了，難免引人覬覦。為了保險起見，到時候我領完丹藥，直接去‘丁字號廢棄礦井’等你，你記得來，可千萬別忘了！”
    石辰眼角泛起一絲濕潤，聲音也帶著些許哽咽。
    “李叔……真沒想到你為了我還想得這麽周到。我一定去！對了，丁字號廢棄礦井在哪兒來著？”
    李顧海一聽，樂了：“哎喲，你小子，怎麽連這都忘了？咱們這片礦洞出去右拐，第二個洞口進去就是，就在食堂正對麵。”
    “哦哦，好嘞，我記住了！”石辰連連點頭。
    正說著，礦洞外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和喊話：
    “李大哥，我給你帶飯來了！胖廚子聽說你受傷了，特地多給了你半截醃製的玉寧草，說是能幫你快點恢複！”
    說話間，一個光頭漢子已經走到了洞口。
    他一眼看見石辰，明顯愣了一下，顯得頗為詫異。而石辰看到他，卻是更加驚訝。
    隻見這人雖然光頭，但他整個頭顱隻剩半邊，另一邊像是被利刃生生削去，切口平整。
    更奇特的是，這樣的重傷竟然沒有要了他的命，反倒能夠恢複，倒是少見。
    “石頭，李叔我一時半會還死不了，你就先回去吧！”李顧海見狀，連忙笑著喊道。
    石辰這才反應過來，點點頭，從光頭漢子身邊經過時，微微一笑，算是打了聲招呼。
    當他走到洞口時，李顧海又忍不住提醒道：“石頭！我剛說的事，你一定得記住啊！”
    石辰回頭看了他一眼，笑著揮了揮手：“放心吧，李叔，不會忘的！”說罷，轉身離去。
    等石辰走遠，那原本虛弱至極的李顧海，臉上的疲態瞬間消散，眼神從渾濁變得鋒利如刃，仿佛整個洞穴都被他的目光點亮。
    他看向那光頭漢子，嘴角微微一揚，露出一絲不懷好意的笑容：
    “下個月，這小子的凝氣丹，就是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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