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我們想要一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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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木森林。
    枯死的枝幹如扭曲的骸骨刺向天空,整片森林沉浸在灰白的死寂中,仿佛被世界遺忘的墳場。陰冷的霧氣在樹隙間流淌,連風聲都顯得小心翼翼。
    就在最後一縷黑霧即將消散時,它忽然掙紮著翻湧起來,如同被無形的力量拉扯,重新凝聚回森林深處。
    怨氣滋養著它,讓它愈發濃稠、粘膩,最終——
    重新化作了人形。
    時降停的靴底碾過腐土,枯葉在他腳下發出細碎的碎裂聲。
    他緩緩張開雙臂,仰起頭,深深吸入這片土地腐朽的空氣。
    ……真舒服啊。
    哪怕他憎惡這裏,哪怕這裏的每一寸土地都浸透了痛苦與絕望——可這裏終究是他的歸處。
    他出不去,就隻能讓人進來了。
    枯枝後,無數雙幽綠的眼睛在暗處窺視,卻又畏懼地保持著距離。
    時降停睜開眼,嘴角扯出一個病態的笑。
    “哈哈哈……快,繼續建……”他的聲音嘶啞得像生鏽的刀在骨頭上摩擦,“阿餘會來找我的……我的阿餘……不能讓他沒有地方住……”
    “哢嚓!”
    他徒手劈斷一棵枯樹,拖著樹幹向密林深處走去。
    在那裏,一座由黑木搭建的房屋已經初具雛形——歪斜的框架,粗糙的接縫,每一處都透著瘋狂與執念。
    這是現實世界的造物。
    是囚籠。
    “阿餘……江餘啊……”
    時降停喃喃低語著,手起掌落,樹幹應聲而裂。
    周圍的鬼影戰戰兢兢地聚攏,開始按照他的意誌繼續搭建。
    而在半成型的房屋中央,赫然擺放著一具巨大的黑棺——
    寬度剛好容得下兩個人。
    厚重的鐵鏈纏繞其上,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冷冽的金屬光澤。
    這裏,即將成為他們永恒的牢籠。
    死人才該待的地方。
    …
    光陰如箭,轉眼已過兩日。
    江餘整日纏著母親軟磨硬泡,執意要隨老刀入山修習玄門之術。平日裏,江餘從不對母親說謊,更遑論要離家三月之久。
    “胡鬧!”江母不高興,“你讓雪蘭那孩子怎麽辦?”
    江餘聞言一怔,半晌才恍然——是了,他與宋雪蘭還頂著“情侶”的名頭。
    當夜,江餘手機上便尋到宋雪蘭說明原委。
    誰知她比他還要幹脆,三言兩語間,這段“戀情”便和平分手了。
    讓江母都震驚了,心想現在年輕人感情真的是說斷就斷啊……
    她搜腸刮肚想了無數挽留的借口,卻被江餘一一化解。眼見兒子去意已決,最終隻得長歎一聲應允。
    這一天,老刀倚在門框上,叼著煙卷斜睨兄弟二人:“老子不會分身,可教不了倆崽子。”
    江餘與江岐善四目相對,電光火石間,江餘忽地冷笑:“剛給父親打過電話,你再不回去……”他晃了晃手機,“補習班課時翻倍。”
    “畢業了很了不起?”江岐善咬牙切齒。
    “滾回去繼承你的億萬家產!”
    話音未落,江餘抬腿便是一腳。
    塵埃落定,唯一的競爭者被幹脆利落地解決。
    不出意外的話,三日後整裝完畢,就可以隨老刀入山修行了。
    聽說,祖師爺還能幫江餘消去身上時降停留下的標記?
    嗯……那可太好了。
    第二天。
    江餘正收拾著自己的房間,將積攢多年的雜物一件件整理出來,準備搬到頂樓的儲物間。他踉蹌地抱著摞得老高的紙箱,在昏暗的樓道間穿行。
    灰塵在陽光照射下飛舞,零碎的物件散落一地,每走一步都會帶起細小的塵埃。
    突然,他腳下一滑,踩到一個滾落的玻璃球。
    “哐當!”一聲巨響,手中的紙箱重重砸在儲物櫃上,裏麵的物品嘩啦啦散落一地。
    “……”江餘望著滿地狼藉,抬手揉了揉突突跳動的太陽穴。
    指尖傳來的鈍痛讓他更加煩躁——這樣的自己,怎麽可能傷得了時降停分毫?
    他蹲下身,機械地將散落的物品一件件撿回箱中。
    就在這時,一疊泛黃的紙張從櫃子縫隙中滑出。
    紙張邊緣已經卷曲,上麵落滿灰塵,像是被遺忘多年的記憶。
    江餘隨手拾起,正要扔回箱中,目光卻不經意掃過最上麵那張紙。
    “!!!”
    他的瞳孔驟然收縮,手指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
    這是一遝子手抄報。
    稚嫩的兒童手抄報。
    孩童的筆跡歪歪扭扭爬滿紙麵,三十多張手抄報整齊疊放。
    每張頂部都用彩色蠟筆塗著同樣的標題:【我們想要一個家】
    對旁人而言,這或許隻是普通的兒童作品。
    但對江餘來說,這些紙張承載的重量,足以擊碎他多年來築起的心牆。
    他幾乎是跌跌撞撞地衝出儲物間,被雜物絆倒數次也顧不上疼痛,直奔樓下尋找江母。
    “媽!媽你在哪?”
    客廳裏隻有正在埋頭寫作業的江岐善。少年抬起死魚般的眼睛,幽幽道:“吵什麽,打擾我寫作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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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餘一把撐在書桌上,聲音發顫:“看到媽了嗎?”
    “嗬,我隻知道父親在書房。”江岐善冷笑,“至於母親,誰知道呢。”
    江餘咬緊下唇,轉身衝向書房,顧不上禮節重重敲門。
    “嘖,進來!”裏麵傳來不耐煩的聲音。
    推開門,江餘直接將手抄報攤開在書桌上:“你還記得這些嗎?”
    江父頭也不抬,手中的鋼筆在文件上劃出潦草的字跡:“不記得。別拿你的塗鴉來煩我。”
    江餘固執地將手抄報一張張鋪開。泛黃的紙頁上,歪歪扭扭的畫著孩子們手拉手的場景,還有他們仰望天空等待大人的模樣。
    江父終於抬眼瞥了一下,隨即嫌惡地揮手:“這種幼稚園水平的東西,也值得……”
    江餘的眼神驟然冰冷:“在我眼裏,它們比任何名作都珍貴一萬倍。”
    江父驚愕地抬頭,卻隻看到江餘小心翼翼收攏手抄報的背影。
    房門關上的聲響,也讓江父無比詫異,剛才是他的養子?不是被奪舍了??
    直到夕陽西斜,江母才提著大包小包回到家。
    一進門就看見江餘坐在沙發上,紅著眼睛反複翻看那些手抄報。
    “餘兒~看媽媽給你買了新衣服……”
    “媽,”江餘打斷她,聲音沙啞,“我有個問題。”
    江母放下購物袋,溫柔地走近:“怎麽了?”
    江餘抬起頭,眼尾泛紅,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
    “當年,你們為什麽會去守望所……收養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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