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熟悉的囚籠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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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陽光被厚重窗簾遮蔽,窗外鳥鳴啁啾,晨露在玻璃上凝結成晶瑩的水珠。屋內依然昏暗,江餘宿醉未消,眼皮沉重如鉛,眼前模糊一片,一時分不清今夕何夕。
    昨晚喝了太多酒,記憶斷斷續續,像被撕碎的紙片。
    直到時降停的腳步聲從客廳傳來。他修長的手指上停著一隻麻雀,正用指尖輕輕逗弄。見江餘醒來,他嘴角微揚:“喜歡嗎?”
    江餘茫然地望著他,許久才吐出今天第一句話:“你…怎麽在這裏?”
    時降停的笑容瞬間耷拉下來。
    他坐到床邊,聲音低沉:“昨晚的事,都忘了?”
    這語氣活像是被辜負的良家好男人。
    “昨晚……”江餘努力回想,卻被一陣清脆的鳥鳴打斷。隻見時降停手上的麻雀驚慌地撲棱著翅膀,飛落到江餘掌心。
    這小家夥顯然不喜歡鬼魂的陰冷,更眷戀活人的體溫,在江餘手心裏瑟瑟發抖。
    “哪來的?”
    時降停臉色依舊難看:“今早太吵了,抓來燉湯。”
    話雖這麽說,若不是為了逗江餘開心,他根本不會問那句“喜歡嗎”。
    確實,黑木森林裏沒有活物,清晨的鳥鳴對他而言太過刺耳。
    江餘揉著太陽穴,拇指輕撫麻雀的小腦袋,聲音沙啞:“它不適合籠養,放了吧。”
    時降停忽然笑了:“好啊,捏死再扔。”
    說著就要掰開江餘的手指。
    麻雀驚恐地“嘰嘰”直叫,江餘卻緊緊護著,因為——時降停這個混蛋真的可能會捏死!
    僵持間,時降停突然轉變動作,一把抓住江餘的手腕將他拉了起身:“來吃飯。我做好了。”
    江餘從床上坐起,還處於發懵狀態。
    這才發現原本淩亂不堪的房間已被收拾得井井有條,連自己的胡茬和亂發都被打理幹淨——顯然是時降停連夜整理的。
    他真的要…在這裏住下?
    雖然房間被打掃得一塵不染,但牆上那些觸目驚心的血字卻依然保留著——那是扭曲情感交織而成的永恒印記。
    江餘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跟著時降停來到餐桌前的。桌上擺著精致的早餐:金黃的煎蛋、烤得恰到好處的吐司、冒著熱氣的牛奶和香腸。
    食物的香氣在空氣中彌漫,卻讓江餘感到一陣恍惚。
    他木然地坐下,餘光瞥見時降停正用手支著下巴,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在昏暗的光線下,那雙眼睛裏翻湧著晦暗不明的情緒,就像當初在山莊時一樣。
    這讓江餘產生一種錯覺,仿佛他從未逃離過那個噩夢。
    “怎麽不吃?”時降停突然開口,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怕我給你吃的是藤蔓變的?”
    他這麽聰明,怎麽可能猜不透江餘在想什麽?
    江餘的目光落回食物上。熱氣騰騰的早餐散發著誘人的香氣。時降停將刀叉塞進他手裏,金屬的冰涼觸感讓他微微一顫。
    這是真實的食物,還是又一個幻覺?
    猶豫片刻,江餘還是嚐了一口煎蛋。熟悉的味道在舌尖綻放——軟糯香甜,正是時降停最拿手的做法。
    比啃麵包好太多了。
    看到江餘咽下食物,時降停的笑容更深了。
    接下來的早餐時光,一個安靜地吃著,一個專注地看著,就像當年在山莊裏的每一天。這種恐怖的熟悉感讓江餘的胃部隱隱作痛。
    用完早餐,江餘放下刀叉,任由時降停收拾餐具。不出所料,對方很快就貼了上來,像個人形掛件一樣摟住他的腰,將臉埋在他的頸窩處。
    “阿餘…”時降停的聲音悶悶的,“這樣的生活,熟悉嗎?”
    “熟悉。”
    “喜歡嗎?”
    “不喜歡。”
    “那昨晚為什麽求我殺了你?”
    “不記得了。”
    江餘垂下眼睫,眸子裏一片死寂,連反抗的欲望都沒有了。
    這時,那隻小麻雀又開始瘋狂撞擊窗戶,發出淒厲的哀鳴,卻怎麽也逃不出這個牢籠。
    想要回歸自然,隻能乖巧聽話的討著主人歡心。
    可真討成功了,越是不放手了。
    時降停突然想起什麽,起身去閣樓書房取來一本書,回到沙發後遞給江餘。
    《植學生長論》
    江餘倦怠地抬起眼簾,目光渙散地望著那本厚重的書籍,不明白時降停此舉何意。
    時降停將他圈在沙發裏,像包裹一件易碎的瓷器。他翻開泛黃的書頁,執起江餘白皙的手指,引導他劃過每一行鉛字,聲音輕柔得如同在講述睡前童話:
    “果實的成長需要經曆漫長的時光,從萌芽到開花結果,最終從枝頭墜落…曆經四季輪回,吸盡枝幹養分,‘結果’方能成熟,等待采摘。”
    “若錯過最佳采摘時機,它將在枝頭熟透腐爛,最終走向死亡。”
    時降停的唇貼近江餘耳畔:“而在這過程中,作為養分輸送通道的根莖,會耗盡全部生命力供養果實,直至自身枯萎。”
    江餘眼神渙散地聽著,仿佛神遊天外。
    “明白了嗎?”
    “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時降停低笑出聲,將下巴擱在江餘瘦削的肩頭,繼而與他額頭相貼:“沒關係,不明白也好。就當…我在自言自語。”
    轉眼三天過去。
    沒有外人打擾的日子平靜得近乎詭異。
    江餘變得更加沉默,全然不見當年在山莊裏那股頑強的求生意誌。他終日與酒精為伴,要麽昏睡,要麽蜷縮在床上發呆,拒絕任何人的靠近與幫助。
    時降停為了做飯不得不接通電源,卻刻意斷開了臥室的電路。江餘便終日將自己埋葬在黑暗之中。
    這日黃昏,時降停拎著鳥籠歸來,金屬籠裏關著三隻撲騰的麻雀。他本想讓這些鮮活的小東西驅散滿室死氣,卻看見——
    那個曾經被隨意丟棄的骸骨,此刻正被江餘小心翼翼地拚接。
    他跪坐在棺材旁,細碎長發垂落,裸露的腳踝在昏暗光線中白得晃眼,正專注地將肩胛骨放回原位,仿佛在修複一件珍貴的藝術品。
    散落的長發間,隱約露出雪白的後頸,如同黑暗裏開出的一枝白梅。
    他專注到連時降停站在身後都未察覺。
    “這麽珍惜它?”
    “…是你的。”江餘的指尖懸在半空,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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