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無助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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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頭裏的羽絨被擠壓得簌簌作響,像無數隻受驚的飛蛾在撲騰。曦曦的小鼻子先被捂住,溫熱的空氣在鼻腔裏打了個轉又倒回去,帶著股淡淡的奶味。她想起昨天爸爸用胡子紮她臉蛋時,也是這樣癢癢的,可現在隻有越來越沉的黑暗壓下來。
床板在身下發出輕微的吱呀聲,像奶奶老舊座鍾裏的齒輪在轉動。曦曦的腳趾突然抽搐起來,像被看不見的線牽扯著蜷縮成一團。止痛藥的苦澀還黏在舌尖,她用力抿了抿嘴,嚐到枕頭套上陽光曬過的味道,那是媽媽每周三都會拆下來清洗的。
“唔……”
枕頭突然往下陷了塊,曦曦的胳膊肘撞到床沿的木棱。她想起上周和隔壁小哥哥玩跳房子,也是這樣重重摔在地上,膝蓋磕出的紅印子像朵難看的花。那時候爸爸會吹著口哨給她貼創可貼,現在口哨聲變成了牆壁裏傳來的水管滴答聲。
睫毛上沾著的淚珠被枕頭壓碎了,冰涼地滑進鬢角。曦曦的小手開始發顫,不是因為疼,是枕頭底下的空氣越來越少,像被關進了幼兒園的儲物櫃。那次她躲在裏麵想給老師驚喜,結果睡著了,醒來時櫃子裏黑得像夜晚的森林。
“粑粑……”
聲音悶在枕頭裏,變成含混的氣音。曦曦的胸口開始起伏,像揣著隻不安分的小兔子。她想起爸爸說過,勇敢的孩子不怕黑,可現在她怕的不是黑,是這種安靜,安靜得能聽見自己心跳在喉嚨裏打鼓。
枕頭突然被頂開一道縫,曦曦像小魚一樣猛地吸了口空氣。窗外的梧桐葉沙沙作響,有片黃葉子打著旋兒飄到窗台上。她記得那棵樹,去年爸爸抱著她摘過上麵的梧桐果,果子硬邦邦的,像顆不會響的鈴鐺。
腳趾又開始抽痛,這次帶著鑽心的酸麻,像有無數根小針在紮。曦曦咬著嘴唇翻了個身,枕頭滑到腰邊。床頭櫃上的藥瓶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像隻睜著的眼睛。她突然想起奶奶說的話,藥不能多吃,吃多了會睡很久很久。
“睡很久……”
曦曦掰著胖乎乎的手指算,很久是多久?是比午睡時間長,還是比從早上到天黑還長?她看見牆上的時鍾,長針正慢慢爬過數字七,爸爸說過他七點就會回來的。
門把轉動的聲音突然響起時,曦曦正蜷在被子裏數自己的心跳。她像隻受驚的小獸猛地繃緊身體,直到那道熟悉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帶著煙草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
“曦曦?”
爸爸的聲音裏帶著疲憊,他推開房門時,看見女兒睜著烏溜溜的眼睛望著天花板。月光在她臉上投下淡淡的陰影,像幅沒畫完的畫。
“粑粑回來了。” 曦曦的聲音有點啞,像被砂紙磨過。
爸爸快步走過來摸她的額頭,手心的粗糙蹭得她臉頰發癢。“腳還疼嗎?藥吃了嗎?”
曦曦點點頭,又搖搖頭,突然伸出胳膊抱住爸爸的脖子。他襯衫上有股陌生的香水味,不是媽媽用的那種梔子花香,是種甜甜的、有點嗆人的味道。
“粑粑,” 她把臉埋在爸爸頸窩,“我剛才把枕頭蓋在臉上了。”
爸爸的身體僵了一下,抱著她的手緊了緊。“傻孩子,那樣會喘不上氣的。”
“可是……” 曦曦的聲音帶著哭腔,“那樣就不疼了。”
窗外的風突然大起來,吹得梧桐葉嘩嘩作響。爸爸沒說話,隻是抱著她輕輕搖晃,像小時候哄她睡覺那樣。曦曦能聽見他胸腔裏的心跳,咚咚的,比她的要慢,要穩。
“明天帶曦曦去公園好不好?” 爸爸的下巴抵著她的發頂,“去喂鴿子。”
曦曦吸了吸鼻子,把眼淚蹭在爸爸的襯衫上。“鴿子會啄我的手嗎?”
“不會,” 爸爸笑了,聲音裏有她熟悉的暖意,“爸爸會保護你。”
腳趾的疼痛不知什麽時候消失了,或者是被爸爸身上的味道蓋住了。曦曦閉上眼睛,聽見爸爸哼起那首跑調的搖籃曲,和小時候哄她睡覺時一模一樣。
月光從窗簾縫裏鑽進來,在地上畫了道長長的銀線。曦曦的呼吸漸漸平穩,像湖麵恢複了平靜。她不知道爸爸口袋裏那張揉皺的診斷書,也不知道他轉身時眼裏的紅血絲,她隻知道,現在爸爸抱著她,就像抱著全世界。
第二天清晨,曦曦是被陽光曬醒的。她睜開眼,看見爸爸趴在床邊睡著了,手裏還攥著本翻開的童話書。床頭櫃上擺著杯溫水,旁邊放著削好的蘋果,切成了小兔子的形狀。
腳趾還有點隱隱的麻,但不像昨晚那麽疼了。曦曦悄悄爬起來,踮著腳尖去夠桌上的蘋果。剛拿到手,爸爸就醒了,眼裏還帶著惺忪的睡意。
“慢點吃,” 他揉了揉曦曦的頭發,“今天我們去公園。”
公園裏的鴿子一點也不怕人,它們踱著方步在草坪上找吃的,潔白的羽毛在陽光下閃閃發亮。曦曦把麵包屑撒在手心,看著鴿子們爭先恐後地啄食,癢癢的感覺從手心傳到心裏。
“粑粑你看!” 她興奮地指著隻瘸腿的鴿子,“它跟我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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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那隻鴿子的腿有點歪,卻依然努力地往前挪。他突然蹲下來抱住曦曦,下巴在她發頂蹭了蹭。“曦曦比它勇敢。”
風裏飄來桂花的香氣,曦曦看見不遠處有個賣氣球的老爺爺,手裏牽著串五顏六色的氣球,像把撐開的花傘。她拉著爸爸的手跑過去,指著那隻粉色的兔子氣球。
“想要那個?” 爸爸笑著掏錢。
氣球係在手腕上時,曦曦覺得自己好像也能飛起來。她蹦蹦跳跳地往前走,爸爸的大手一直牽著她的小手,溫暖而有力。陽光穿過樹葉的縫隙,在地上灑下斑駁的光點,像無數跳動的星星。
中午在公園的長椅上吃三明治時,曦曦的腳趾又開始抽痛。她咬著嘴唇沒作聲,隻是往爸爸身邊靠了靠。爸爸好像察覺到了,把她抱到腿上,輕輕揉著她的小腿。
“還疼嗎?”
曦曦搖搖頭,把臉埋進他的胸口。“粑粑,我們以後經常來公園好不好?”
“好。” 爸爸的聲音有點哽咽,“隻要曦曦喜歡,天天來都可以。”
回家的路上,曦曦趴在爸爸背上睡著了。她做了個夢,夢見自己長出了翅膀,像鴿子一樣在天上飛。下麵是綠色的草坪,爸爸和媽媽在草地上笑著向她招手,陽光暖融融的,一點也不疼了。
爸爸背著女兒慢慢走著,影子被夕陽拉得很長很長。他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是醫院發來的短信,提醒他明天帶曦曦去做複查。他歎了口氣,把女兒往上顛了顛,加快了腳步。
晚飯後,爸爸給曦曦講故事。講到一半時,曦曦突然問“粑粑,媽媽什麽時候回來?”
爸爸翻書的手頓了一下,隨即笑著說“媽媽去很遠的地方出差了,等曦曦病好了,她就回來了。”
曦曦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小手抓住爸爸的手指。“那我要快點好起來。”
夜深了,曦曦睡熟後,爸爸坐在床邊看著她的臉。月光透過窗戶照進來,在她臉上鍍上一層銀輝。他輕輕撫摸著女兒的頭發,眼眶漸漸濕潤。
他從抽屜裏拿出一個日記本,翻開最新的一頁,寫道“今天帶曦曦去了公園,她很開心。鴿子,氣球,陽光…… 希望這些能讓她忘記疼痛。醫生說情況不太好,但我不會放棄,絕不。”
寫完,他合上日記本,放在枕頭底下。然後,他坐在床邊,守著女兒,直到天亮。
日子一天天過去,曦曦的病情時好時壞。但隻要身體允許,爸爸都會帶她出去,去公園,去動物園,去海邊。每一次,曦曦都很開心,仿佛忘記了疼痛。
在海邊的時候,曦曦光著腳丫踩在沙灘上,浪花一次次湧來,打濕了她的裙擺。她笑著,跳著,像一隻快樂的小鳥。爸爸在旁邊看著她,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粑粑,你看,貝殼!” 曦曦撿起一個漂亮的貝殼,向爸爸跑去。
爸爸接過貝殼,放在手心,“真漂亮,曦曦喜歡就收起來。”
曦曦點點頭,小心翼翼地把貝殼放進小口袋裏。她知道,這些快樂的時光都是爸爸帶給她的,她要好好珍藏。
然而,病魔並沒有因為這些快樂而退縮。曦曦的身體越來越虛弱,疼痛也越來越頻繁。有時候,她會疼得睡不著覺,隻能靠在爸爸懷裏,聽他講故事,才能慢慢睡著。
爸爸看在眼裏,疼在心裏。他四處打聽治療的方法,帶著曦曦去了很多醫院,吃了很多藥,但效果都不太理想。但他從來沒有在曦曦麵前表現出一絲一毫的絕望,總是笑著對她說“曦曦不怕,爸爸會一直陪著你,我們一定會好起來的。”
曦曦也很懂事,她很少哭,即使疼得厲害,也隻是咬著牙,不讓爸爸擔心。她知道爸爸已經很辛苦了,她不想再讓爸爸難過。
有一天,曦曦躺在床上,看著窗外的天空。天空很藍,飄著幾朵白雲。她突然對爸爸說“粑粑,我想變成一朵雲,那樣就不會疼了。”
爸爸的心像被針紮了一下,他強忍著淚水,笑著說“曦曦變成雲,爸爸就找不到你了。爸爸還是喜歡現在的曦曦,活潑可愛的曦曦。”
曦曦眨了眨眼睛,“那我就變成一朵跟著粑粑的雲,粑粑走到哪裏,我就飄到哪裏。”
爸爸把曦曦緊緊摟在懷裏,“好,那爸爸走到哪裏,都抬頭看看天空,找找我們曦曦變的雲。”
時間就這樣在痛苦與快樂交織中慢慢流逝,曦曦依然在與病魔抗爭著,爸爸也依然在她身邊守護著。他們不知道未來會怎樣,但他們知道,隻要彼此在身邊,就有勇氣麵對一切。
爸爸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才能勉強穩住聲音裏的顫抖。他低頭看著曦曦蒼白得近乎透明的小臉,那上麵還留著昨夜退燒藥帶來的潮紅,像被揉皺的粉紙。
“那我們明天去天台看雲好不好?” 他伸手替女兒掖好被角,指尖不經意觸到小腿上凸起的輸液管固定貼,“護士阿姨說你明天可以下床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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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曦的睫毛顫了顫,像兩片被露水打濕的蝶翼。她費力地側過身,懷裏的毛絨小熊滑到枕邊,那是爸爸上個月用三個夜班換來的禮物,熊耳朵上還別著朵褪色的紙花。
“要帶草莓味的 puddg。” 她的聲音細若蚊蚋,卻字字清晰。
爸爸連忙點頭,指節叩了叩床頭櫃“早就藏在抽屜裏了,還有你喜歡的芒果味。”
窗外的梧桐葉沙沙作響,把月光篩成細碎的銀斑,落在曦曦鎖骨處那道淺淺的疤痕上。那是去年手術時留下的印記,像條永遠無法愈合的裂縫,時刻提醒著他們這場漫長的煎熬。
淩晨三點,監護儀突然發出刺耳的蜂鳴。爸爸猛地從折疊床上彈起來,膝蓋重重撞在床架上也渾然不覺。他撲到床邊時,曦曦的小臉已經憋得發紫,細小的身體正在被褥裏劇烈抽搐。
“醫生!醫生!” 他的呼喊在空曠的走廊裏撞出回聲,指尖沾著女兒冷汗的黏膩,心髒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攥得快要炸開。
當護士推著急救車衝進病房時,爸爸被攔在了門外。他背靠著冰冷的牆壁滑坐在地,聽著裏麵傳來的氧氣麵罩摩擦聲、注射器碰撞聲,還有自己粗重的喘息聲。走廊盡頭的窗戶透進魚肚白,天邊正浮著一抹淡淡的粉,像曦曦最喜歡的草莓醬。
不知過了多久,門終於開了。主治醫生摘下口罩,眼底的紅血絲比爸爸的還要濃重“暫時穩住了,但情況不太樂觀。”
爸爸扶著牆站起來,雙腿像灌了鉛。他看著醫生白大褂上濺到的藥水漬,突然想起曦曦第一次住院時,這個總是板著臉的男人偷偷給她買了支彩虹棒棒糖。
“她想明天去天台看雲。” 爸爸的聲音幹澀得像砂紙摩擦。
醫生沉默了片刻,從白大褂口袋裏掏出包薄荷糖“我讓人加固一下天台的護欄。”
第二天清晨,爸爸抱著裹得嚴嚴實實的曦曦走進電梯。小姑娘把臉埋在爸爸頸窩,呼吸溫熱地打在他的動脈上,帶著淡淡的消毒水味。
“粑粑,雲會記得我嗎?”
“它們會的。” 爸爸緊了緊手臂,電梯鏡麵映出他布滿胡茬的憔悴麵容,“就像爸爸記得你每顆牙齒長出來的樣子。”
天台的風帶著初秋的涼意,卷著幾片枯黃的梧桐葉打著旋兒飄過。爸爸把曦曦放在鋪著厚毯子的躺椅上,剛打開布丁盒,就見她指著東邊的天空驚呼起來。
“那朵雲像小熊!” 她的聲音陡然清亮,小手指著一團蓬鬆的白雲,那雲朵邊緣鑲著金邊,真像她懷裏那隻小熊揚起的爪子。
爸爸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眼眶忽然一熱。他掏出隨身攜帶的素描本,鉛筆在紙上沙沙遊走。這是他堅持了半年的習慣,每天畫下天空的雲朵,有時是曦曦午睡時窗外的絮狀雲,有時是深夜值完班抬頭看見的卷雲。
“等我們曦曦好了,就把這些雲都貼成畫冊。” 他勾勒出雲朵的輪廓,“還要在旁邊寫上,今天曦曦喝了半杯粥,今天曦曦笑了三次。”
曦曦含著勺子的動作頓住了。她忽然湊近爸爸的畫本,用冰涼的鼻尖蹭了蹭紙麵“粑粑畫得沒有天上的好看。”
“那等你變成雲,爸爸就把顏料搬到天台上畫。” 他刮了下女兒的鼻尖,指腹觸到細密的汗珠,“畫得不好看,曦曦要在天上給爸爸打叉哦。”
秋風掀起爸爸的衣角,露出裏麵洗得發白的襯衫。那是他唯一一件沒沾過藥水味的衣服,每次帶曦曦出來都會換上。
曦曦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布丁勺從她無力的指間滑落。爸爸慌忙將她抱起來,輕輕拍著她的後背,感覺懷裏的小身體像片隨時會被風吹走的葉子。
“我們回去好不好?” 他的聲音裏終於泄露出一絲懇求。
曦曦搖搖頭,咳出的血絲染紅了爸爸的袖口。她指著天邊那朵小熊雲,用氣聲說“還沒跟它說再見。”
爸爸抱著女兒,對著那朵雲揮了揮手。雲朵似乎真的停頓了一下,然後慢悠悠地向遠處飄去,漸漸融化在湛藍的天幕裏。
回到病房時,護士正在更換輸液袋。透明的液體順著管子滴進曦曦的手臂,在蒼白的皮膚上洇出淡淡的青痕。爸爸替她擦去嘴角的汙漬,忽然發現她的睫毛上掛著淚珠。
“是不是哪裏疼?” 他的心揪緊了。
曦曦搖搖頭,小手緊緊攥著爸爸的食指“粑粑,小熊雲會不會忘了我?”
爸爸把臉埋在女兒發間,那裏還殘留著洗發水的清香。他想起三年前帶曦曦去海邊,她追著浪花跑時,發梢沾著的海鹽味道也是這樣清冽。
“不會的。”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聲音聽起來篤定,“就像爸爸永遠記得你第一次叫爸爸,是在兩歲零三天的時候。”
那天晚上,曦曦睡得格外安穩。爸爸坐在床邊,借著月光翻看那本畫滿雲朵的素描本。第 37 頁畫著朵像鯨魚的積雨雲,旁邊標注著 “曦曦今天吃了半碗麵條”;第 89 頁是團模糊的雨雲,下麵寫著 “淩晨四點,又發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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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到最新一頁,那隻小熊雲旁邊,他新添了行小字“天台的風很幹淨,曦曦笑了。”
淩晨時分,爸爸被細微的響動驚醒。曦曦正掙紮著要坐起來,呼吸急促得像破舊的風箱。他連忙扶住女兒,卻發現她正伸手指著窗戶。
“雲…… 雲在招手。” 曦曦的眼睛亮得驚人,像是有星星落了進去。
爸爸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天邊果然浮著一抹魚肚白,幾縷薄雲在晨光裏舒展,真像有人在輕輕揮動衣袖。他忽然想起白天醫生悄悄說的話“做好最壞的準備。”
“我們曦曦要變成最漂亮的那朵雲。” 爸爸的聲音哽咽了,他小心翼翼地將女兒抱起來,讓她能更清楚地看見窗外,“爸爸會給你畫好多好多衣服,有草莓圖案的,還有小熊耳朵的。”
曦曦的呼吸漸漸平穩下來,她把臉貼在爸爸胸口,聽著那沉穩的心跳聲。這是她最喜歡的聲音,從記事起,每次打針哭鬧時,隻要聽到這個聲音,她就會慢慢安靜下來。
“粑粑…… 唱歌。” 她的聲音輕得像羽毛。
爸爸清了清嗓子,唱起那首唱了無數遍的搖籃曲。他的嗓音沙啞得厲害,跑調跑到天邊,可懷裏的小人兒卻漸漸閉上了眼睛,嘴角還帶著淺淺的笑意。
晨曦爬上窗台時,監護儀發出了綿長的蜂鳴。爸爸沒有動,依舊抱著女兒,望著窗外那朵越來越清晰的雲。那雲朵蓬鬆潔白,邊緣鑲著金邊,像極了曦曦最喜歡的。
他伸出手,仿佛想要觸摸那片柔軟。指尖穿過陽光,在空氣中劃出一道溫暖的弧線。
“我在這裏。” 爸爸輕聲說,聲音裏帶著前所未有的平靜,“抬頭就能看見你。”
風從敞開的窗戶溜進來,翻動著桌上的素描本。最新一頁的小熊雲旁邊,不知何時多了個小小的指印,像是有人用盡全力,在紙上按下了一個溫柔的印記。
遠處的天空中,那朵雲正慢悠悠地飄著,仿佛在等待著什麽。而在病房的窗台上,那本畫滿雲朵的素描本正被風輕輕翻動著,發出沙沙的聲響,像是在訴說著一個永遠不會結束的約定。
護士輕輕推開門時,正看見男人將額頭抵在素描本的封麵上。紙頁間夾著的幹花簌簌落了幾片,是曦曦上周從花園裏摘來的小雛菊,此刻仍帶著淡淡的香。
“該換藥了。” 她放輕了腳步,目光掠過監護儀上趨於平緩的曲線。這三天裏,這個始終挺直脊背的男人第一次顯露出疲憊,眼尾的紅痕像被水浸過的墨,暈開一片化不開的沉。
男人點點頭,指尖卻沒離開那頁小熊雲。指腹反複摩挲著紙頁邊緣,那裏有個淺淺的月牙形折痕,是曦曦總愛用手指摳著玩的地方。“她以前總說,雲會變成各種樣子來看我們。” 他忽然開口,聲音啞得像被砂紙磨過,“昨天那朵像兔子的,肯定是她紮了兩個羊角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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