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他的命令，從緊隨其後的人群中，走出一位須發皆白、麵容清臒的聖境老者。
    他乃是第五家族的長老，名為第五玄鏡，平日裏深居簡出，極少過問俗務，但一身修為深不可測，尤其擅長一種奇特的追蹤秘法。
    第五謙文朝他微微頷首。
    第五玄鏡會意，也不多言，緩步走到廣場中央。
    他緩緩抬起雙臂，十指如同撫琴般在身前虛按，隨即開始以一種蘊含著獨特韻律的軌跡緩緩揮動。
    隨著他手臂的揮動，一股無形無質、卻異常精純柔和的靈氣，如同水波般以他為中心，向著整個廣場四麵八方擴散開來。
    這股靈氣並非用於攻擊，而是如同最精密的探針，細細地感知、分辨著空氣中、地麵上、甚至那些屍體傷口上殘留的、尚未完全消散的各種靈氣痕跡。
    世間修士，因修煉功法、自身屬性、血脈天賦乃至個人習慣的不同，其靈力波動都會帶有獨一無二的“印記”。
    玄鏡老人緊閉雙目，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這種玄妙的感知之中。
    他仿佛能看到之前在這裏爆發的一場場戰鬥中，不同屬性的靈氣如同調色盤上的顏料般交織、碰撞、湮滅。他仔細地剝離、分析著這些殘留的靈氣特點。
    時間一點點過去，廣場上寂靜無聲，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著結果。
    突然，玄鏡老人揮動的手臂猛地一頓，雙眼驟然睜開，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他指向廣場幾個特定的方位，尤其是陣眼晶石碎裂處和第五赫允屍體周圍，語氣篤定地沉聲道：
    “族長，找到了！殘留的靈氣屬性駁雜，但其中一股主導的、帶著‘重嶽疊勁’特性的土金雙屬性靈氣，其源頭……指向明山派的核心功法——《明山訣》！還有幾股與之配合的靈氣，也帶有明山派功法的顯著特征！”
    “明山派……”
    第五謙文低聲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眼中最後一絲猶豫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殺意。
    他重重地點了點頭，目光掃過身後一眾義憤填膺、殺氣騰騰的家族精銳。
    “好一個明山派！我第五家族待他們不滿，危難時刻收容他們，他們卻背後捅刀，毀我陣眼，殺我族人！”
    第五謙文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寒冰撞擊，響徹廣場，“護城大陣已破，風雨樓聯軍轉眼即至！既然他們不仁，就休怪我不義！”
    他猛地一揮手，決然下令：
    “走！隨我去明山派的住處！在大敵來臨之前，先拿這群忘恩負義的叛徒祭旗，用他們的血，來告慰赫允和這些死去族人的在天之靈！”
    “祭旗！祭旗！！”
    身後的第五家族精銳們齊聲怒吼，聲浪震天，積壓的悲憤與殺意找到了宣泄口。
    說罷，第五謙文身形一動，化作一道流光，率先朝著明山派在城中的臨時駐地疾馳而去。
    大批第五家族的高手緊隨其後，如同一條憤怒的鋼鐵洪流，殺氣騰騰地湧向目的地。隻留下少部分弟子，懷著沉重的心情，開始默默收殮廣場上同族勇士們的遺體。
    ……
    此時的明山派駐地，一處相對寬敞但陳設簡單的院落群，卻呈現出一派異樣的平靜。
    所有的房間都門窗緊閉，裏麵黑燈瞎火，聽不到任何說話或走動的聲響，仿佛所有人都早已陷入沉睡，或者……根本不在其中。
    然而，當第五謙文率領著大批人馬，如同神兵天降般，將整個院落團圍住，那凜冽的殺氣如同實質般籠罩下來時，這種刻意的平靜瞬間被打破了。
    “吱呀——”
    幾間主屋的門被緩緩推開，一群穿著明山派服飾的人，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茫然與驚愕，陸續從房間裏走了出來。
    他們動作顯得有些遲緩，眼神閃爍，似乎在極力掩飾著什麽。
    為首一人，身材高大，麵相看起來頗有幾分豪爽之氣，正是明山派門主潘榮文。
    他臉上迅速堆起諂媚而恭敬的笑容，快步走到第五謙文身前，深深鞠了一躬，語氣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疑惑：
    “第五族長？您……您怎麽深夜親自駕臨？還帶了這麽多……是出了什麽大事嗎？”
    第五謙文麵無表情，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鋒，緩緩掃過潘榮文以及他身後那些明顯有些緊張的明山派弟子，不動聲色地開口，語氣平淡卻帶著無形的壓力：
    “潘門主，剛才城中央廣場那邊出了點事情，動靜不小。你們……就在附近，沒有察覺到什麽異常嗎？”
    潘榮文聞言，心裏咯噔一下，但臉上卻努力維持著鎮定，立刻搖了搖頭，語氣肯定地說道：
    “異常？沒有啊！我們一直在房中靜修，並未察覺到什麽特別的動靜。族長，到底發生何事了？”
    “哦？一直在靜修？”
    第五謙文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剛才那聲響徹全城的爆炸轟鳴，連城主府都被震得晃動，你們離得這麽近，居然一點都沒聽到？還能如此安心地在房間裏靜修？潘門主，你們明山派弟子修煉起來，可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啊！”
    “啊……這……”
    潘榮文額頭瞬間滲出了細密的冷汗，他幹笑了兩聲，試圖掩飾，“哈哈，可能……可能是我們今晚修煉的功法比較特殊，需要極度專注，所以……所以確實未曾留意外麵的聲響。族長，廣場上究竟發生了何事？”
    第五謙文不再與他虛與委蛇，他向前踏出一步，強大的氣勢壓迫得潘榮文呼吸一窒。
    “潘門主，”第五謙文的語氣依舊平靜，但其中的寒意卻讓周圍溫度都仿佛下降了幾分，“我第五家族平日裏，待你明山派如何？資源、庇護，可曾短缺過你們？”
    潘榮文心頭狂跳，硬著頭皮回答道：
    “族長待我明山派恩重如山，第五家族對我派自然是極好的。”
    “恩重如山？極好？”
    第五謙文猛地提高了音量，聲音如同炸雷般在夜空中回蕩，他猛地轉身，那雙仿佛能噴出火來的眼睛惡狠狠地盯住潘榮文，語氣變得極其陰冷、銳利，如同萬載寒冰，“那你告訴我！為何你要勾結外敵，毀我護城大陣，殺我巡邏子弟？！為何要行此忘恩負義之舉，致我第五家族於萬劫不複的死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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