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三生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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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底溶洞深處,混沌鼎的低沉嗡鳴如同垂死巨獸的心跳,每一次震顫都牽扯著所有人的神經。鼎口噴湧的赤紅光暈中,蕭炎佝僂的身影如同被釘在烈焰與寒冰的刑架上。晶石化已無情地蔓延至他脖頸,冰冷的赤紅晶體與猙獰的黑斑交織,正瘋狂侵蝕著他左半邊臉頰。僅存的右眼緊閉,牙關緊咬,每一次混沌鼎煉化汙穢本源帶來的反噬,都讓他晶化的身軀劇烈顫抖,發出令人牙酸的碎裂聲。燃燒靈魂的赤金輝光從他按在鼎身上的右手透出,微弱卻倔強,是這絕望深淵中唯一的光源。
木黎老嫗的翠綠護罩隔絕了外界,卻隔絕不了那無聲的悲愴。護罩內,幸存者們看著蕭炎那不斷崩解的身軀,看著鼎外更多在孢子雨中扭曲異化的同胞,沉默如同沉重的鉛塊,壓得人無法呼吸。每一次鼎口吸入新的汙穢本源,都意味著蕭炎向那永恒的晶化深淵又滑落一分。犧牲的火焰,正以最殘酷的方式焚燒著英雄的軀殼,隻為換取一線渺茫的淨化之光。
溶洞最深處開辟出的石室內,隔絕了外界的哀嚎與鼎鳴。這裏被淩天羽以太初之力強行撐開一片微型的穩定空間。空氣清冷,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冰雪氣息。石室中央,蘇婉清靜靜懸浮在半空。
冰藍的龍鱗已蔓過她的額角,如同最精美的冰晶冠冕,閃爍著冷冽的光澤,距離眉心祖竅僅剩寸許之遙。她穿著一身並非凡物的“嫁衣”——由最純淨的冰魄蠶絲織就,薄如蟬翼,流淌著月華般的光暈,勾勒出驚心動魄的身體曲線。飽滿高聳的胸脯在微弱呼吸下艱難起伏,纖細得不盈一握的腰肢下,是驟然隆起的、渾圓挺翹的完美臀線,一雙修長筆直的玉腿在裙擺下若隱若現。這具在龍鱗侵蝕下依舊美得驚心動魄的胴體,此刻卻散發著令人心碎的凋零感。她的麵容被蔓延的龍鱗覆蓋大半,隻露出蒼白的下頜和緊閉的雙唇。長長的冰藍睫毛凝結著細碎的霜晶,如同沉睡在永恒冰棺中的女神。
淩天羽站在她身前,玄色衣袍換成了同樣流淌著星輝的墨色長衫,襯得他挺拔的身姿如孤峰矗立。他臉上沒有任何屬於新郎的喜意,隻有一種深沉的、近乎凝固的肅穆。右眼的混沌真瞳倒映著蘇婉清眉宇間那致命的龍鱗寒光;左眼的暗蝕之瞳幽深如淵,中心那點沉寂的魂火,微弱得仿佛隨時會徹底融入冰冷的漩渦。
他緩緩抬起右手。指尖流淌著混沌色的太初之力,輕柔地、緩慢地,點向自己胸膛——那枚由逆鱗所化的、冰藍色的龍紋婚契烙印。
“以吾之名,承汝之契…” 冰冷的聲音在石室內回蕩,帶著一種開啟古老儀軌的沉重韻律。“逆鱗婚約…啟!”
嗡——!!!
婚契烙印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冰藍神光!無數古老的龍文如同燃燒的冰焰,從烙印中流淌而出,瞬間蔓延至淩天羽全身!一股龐大、神聖、卻帶著沉重枷鎖感的龍皇本源之力,如同決堤的冰河,轟然湧入他的體內!
“呃!” 淩天羽身體猛地一震!古銅色的肌膚下,混沌道紋瘋狂流轉,如同咆哮的星河,與這股強行灌入的、屬於蘇婉清的龍皇本源激烈衝突、融合!劇烈的痛苦讓他額角青筋暴突,嘴角溢出一縷暗金色的血液。但他眼神依舊冰冷,死死維持著儀軌的穩定。
與此同時,懸浮的蘇婉清發出一聲壓抑的痛哼!覆蓋她臉頰的龍鱗如同活物般蠕動起來,其蔓延的速度…竟真的肉眼可見地減緩了一絲!眉心祖竅處那致命的界限,暫時被這強行啟動的婚契之力所阻隔!代價是,她本就微弱的氣息如同風中殘燭般劇烈搖曳,維係生機的冰藍光暈瞬間黯淡下去,仿佛隨時會徹底熄滅。龍鱗之下,那蒼白的唇瓣微微翕動,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隻有一滴冰藍的淚珠,無聲地從凝結霜晶的睫毛下滑落,滴在冰冷的石地上,摔得粉碎。
這並非結合,更像是一場以生命為祭的延緩儀式。以他的太初之軀承受龍皇本源的衝擊與契約枷鎖,換取她片刻的喘息。冰冷的龍皇之力衝刷著他的經脈,與混沌本源激烈碰撞,帶來撕裂般的痛楚。而蘇婉清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牽動著婚契的鏈接,將她的痛苦與生命的流逝清晰無比地傳遞到他的神魂深處。
淩天羽的左眼,暗蝕之瞳的漩渦旋轉速度陡然加快了一分!劍格處那點沉寂的魂火,在這雙重痛苦與那滴冰藍淚珠的刺激下,極其微弱地、卻異常急促地跳動了一下!如同垂死心髒最後的悸動。
石室內的氣氛沉重得令人窒息。沒有紅燭,沒有喜樂,隻有本源衝突的低沉嗡鳴和生命流逝的無聲悲歌。淩天羽強忍著體內翻江倒海的劇痛,緩緩抬起左手。暗蝕劍魄靜靜地躺在掌心,幽藍的劍身冰冷依舊。他伸出右手食指,指尖凝聚起一絲太初之力,帶著混沌星輝的光澤,緩緩點向蘇婉清被龍鱗覆蓋的眉心——那是完成婚契鏈接的最後一步,也是將彼此命運更深捆綁的枷鎖。
就在指尖即將觸碰到那冰冷龍鱗的刹那——
錚——!!!
一聲淒厲、冰冷、仿佛蘊含著萬載悲憤與絕望的劍鳴,毫無征兆地從暗蝕劍魄中炸響!這劍鳴是如此尖銳,如此突兀,瞬間撕裂了石室內沉重的寂靜!
嗡!!!
暗蝕劍魄劇烈震顫,掙脫了淩天羽的掌控,猛地懸浮而起!幽藍的劍身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刺骨寒芒!劍格處那點沉寂的魂火,如同被投入滾油的水滴,轟然膨脹、扭曲!不再是微弱的螢火,而是一團劇烈燃燒、仿佛要將自身焚盡的幽藍烈焰!烈焰之中,一道極其虛幻、由純粹魂火與暗蝕劍氣構成的女子身影,艱難地、痛苦地凝聚出來!
冷月!
依舊是那身殘破的暗蝕劍裝,虛幻的身影在魂火中明滅不定,仿佛下一秒就會潰散。她低垂著頭,銀白色的長發失去了所有光澤,如同枯萎的月光草。最令人心碎的是她的臉——沒有之前的冰冷死寂,隻有一片近乎麻木的、深入骨髓的哀慟。兩行由純粹幽藍魂火構成的淚痕,如同燃燒的冰河,從她緊閉的雙眼中無聲滑落,滴落在虛幻的劍裝之上,灼燒出無聲的孔洞。
“天羽…” 一個微弱得如同風中歎息、卻清晰烙印在淩天羽神魂深處的意念響起,帶著無盡的疲憊與絕望的質問,“你…終究…還是娶了她…”
這聲意念響起的瞬間,石室角落,一塊被遺忘的、蒙塵的黑色奇石——正是當年往生河畔,擺渡人展示命運的三生石殘片380章伏筆)——猛地爆發出刺目的幽藍光芒!
嗡!!!
三生石殘片劇烈震顫,掙脫了塵土的束縛,自動飛至石室中央!幽藍的光芒如同水波般蕩漾開來,瞬間將淩天羽、蘇婉清以及冷月魂火凝聚的虛影籠罩其中!
光芒流轉,三生石表麵,無數細密的、由幽藍魂火構成的古老文字如同擁有生命般浮現、燃燒、交織!最終凝聚成三份懸浮的、燃燒著冰冷火焰的——輪回婚書!
第一份婚書,烙印在淩天羽與蘇婉清之間:
“今生之契:逆鱗為憑,天地為證。承龍皇位,共擔劫運。此身不滅,此約不終!” 字跡由冰藍龍文與混沌道紋交織,散發著沉重的守護與責任。
第二份婚書,卻詭異地纏繞在淩天羽與冷月那魂火虛影之間:
“往世之縛:劍魄為魂,九世相隨。血染征途,影守孤途。魂火不熄,孽緣不盡!” 字跡由暗蝕幽焰與破碎的劍紋構成,充滿了悲愴的宿命與無法割舍的牽絆。
最令人心神劇震的是第三份婚書!它並非連接兩人,而是如同三角的核心,懸浮在三者正中,字跡由冰藍、幽焰與混沌金三色火焰交織燃燒:
“輪回之鎖:三生石上,因果糾纏。情孽難償,死生同舟!破此宿命,唯…盡覆輪回!”
三份燃燒的婚書,如同三把冰冷的枷鎖,將三個人的命運死死捆綁在一起!今生之契,往世之縛,輪回之鎖!宿命的三角,以最殘酷、最直白的方式,在這婚禮的儀式上,被這失控的劍魄與覺醒的三生石,血淋淋地揭開!
冷月魂火凝聚的虛影緩緩抬起頭,燃燒著幽藍淚痕的“目光”,穿透魂火,死死“盯”著淩天羽,又緩緩移向他指尖即將點落的、被龍鱗覆蓋的蘇婉清。那目光中,沒有了憤怒,隻剩下無邊無際的、令人窒息的悲傷與…一種冰冷的、仿佛看透萬古輪回的絕望。
蘇婉清懸浮的身體微微顫抖,冰藍龍鱗下的睫毛劇烈顫動。即使意識模糊,那三份燃燒的婚書所散發的宿命氣息,以及冷月那穿透靈魂的悲傷目光,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她。
淩天羽點向蘇婉清眉心的手指,僵在了半空。指尖的太初之力明滅不定。右眼混沌真瞳的金光劇烈搖曳,倒映著三份燃燒的婚書和冷月那淚火交織的虛影;左眼暗蝕之瞳的漩渦瘋狂旋轉,中心魂火傳來的劇痛與悲傷幾乎要將他撕裂!胸膛上冰藍的婚契烙印灼熱滾燙,仿佛要將他的心髒焚穿。
石室內,太初之力的嗡鳴消失了,龍皇本源的流淌停滯了。隻剩下三生石幽藍光芒的流淌,三份婚書無聲的燃燒,以及冷月魂火虛影那兩行無聲滑落的、燃燒的幽藍淚滴。
宿命如網,情孽如刀。這場以拯救為名的婚禮,終究成了揭開最殘酷真相的祭壇。三生石上,輪回的婚書在幽藍的火焰中明滅,映照著淩天羽僵硬的指尖,蘇婉清蔓延的龍鱗,以及冷月那由魂火淚滴構成的、絕望到虛無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