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林厄姆的獸耳警覺地豎起，她注意到虛影的腳邊，那些暗紅液體正在陽光照射下詭異地蒸發。
    惡犬的虛影突然單膝跪地，聲音變得斷斷續續：“我的肉體...被他控製了……不能說出……對他不利的東西……”他艱難地抬起頭，身上金光閃爍，“不過侍衛隊……為了保護國王……都練習過維持靈魂的魔法……”
    最後一絲金光開始消散時，惡犬露出釋然的微笑：“所以……再見了排長……小心國王……”他的身影如同被風吹散的沙畫，在六月的熱浪中化作點點金芒。隻有地上那攤漸漸發黑的血跡，證明剛才發生的一切並非幻覺。
    貝林厄姆緩緩收回長矛，矛尖還滴落著暗紅色的液體。她灰白色的發辮被汗水黏在頸側：“怎麽回事？這根本不是普通的寄生……”
    格羅廖夫站在原地，布滿老繭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劍柄上的舊傷。將軍的眼神越過城牆，望向王都的方向，瞳孔深處翻湧著複雜的情緒。
    整整半分鍾後，格羅廖夫突然轉身，聲音低沉得如同悶雷：“今天的事情，高度保密。”他的目光掃過每一個士兵，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是，長官！”士兵們齊聲應答，靴跟碰撞發出整齊的脆響。
    指揮室內昏黃的油燈將眾人的影子拉長在牆麵上，搖曳的火光在格羅廖夫鐵青的臉上跳動。將軍粗糙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橡木桌麵，發出沉悶的咚咚聲。
    “我了解惡犬，”格羅廖夫的聲音像是從胸腔深處擠出來的，“他是個一根筋的家夥。是不會千裏迢迢跑來害我的……”他盯著桌上那杯早已涼透的茶水，水麵倒映著他緊鎖的眉頭，“他說的應該都是真的。”
    最年輕的參謀忍不住擦了擦額頭的汗珠：“所以……國王真的出問題了？”他聲音發顫，手中的羽毛筆在羊皮紙上洇出一團墨漬。
    格羅廖夫緩緩點頭，脖頸處的舊傷疤在燭光下格外猙獰：“雖然還不清楚是什麽情況，但應該是的沒錯了。”
    “國王……會出什麽問題呢？”坐在角落的老參謀突然開口，他布滿老年斑的手指緊緊攥著胸前的聖徽。
    將軍搖了搖頭，陰影籠罩著他半張臉：“不知道。但能讓惡犬這樣的硬漢求死……”話音未落，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會議。
    “報告長官！”傳令兵的聲音透過木門傳來，“西陵星火來了！”
    貝林厄姆的獸耳猛地豎起，她和格羅廖夫同時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聲響。“他們來了？快喊他們過來！”將軍的聲音裏罕見地帶著急切。
    片刻後，簡風文和夏無言風塵仆仆地走進指揮室。簡風文的hk416c槍口還沾著新鮮的泥土，tac50狙擊槍的防水布上凝著未幹的露珠。夏無言沉默地站在他身側，背後的無人機背包發出輕微的電子音。
    “你們怎麽也來這裏了？”貝林厄姆的琥珀色眼眸在兩人之間來回掃視。
    格羅廖夫的目光越過他們看向門口：“其他人呢？”
    簡風文摘下戰術手套，露出滿是擦傷的手掌。他簡短講述了布拉格的遭遇，語速快得像在趕時間。當說到“艾莉的警告”時，夏無言的聲音陡然提高。
    “我們剛剛得到消息——”簡風文的聲音陡然沉了下來，他直視格羅廖夫的眼睛，“奧克托普斯有問題！”
    格羅廖夫的指節在陶瓷水杯上敲出一聲脆響，眉頭緊鎖：\"你們說的那位艾莉……是”他的聲音裏帶著難以置信，“那個在峪崆封印了“魔獸之王”的s級冒險者小隊中的一員？”
    “是的，她曾偽裝成人類，加入‘赤誠之誓’冒險者小隊。”夏無言的聲音罕見地帶著波動，“戰後隱居在森林……但是……她被奧克托普斯殺死了。”
    參謀們倒吸冷氣的聲音此起彼伏，最年長的那位甚至打翻了墨水瓶，黑色液體在作戰地圖上暈開一片。
    格羅廖夫的拇指無意識地在杯沿劃著圈：“所以，這樣一位傳奇法師……”他的聲音突然哽住，“在有所防備的情況下，還是被那個奧克托普斯……”
    “輕而易舉地殺死了。”簡風文接過話頭，“而殺死她的究竟是什麽，連活了幾百年的艾莉都認不出來。”
    將軍突然摘下軍帽，花白的短發下是幾道猙獰的舊傷疤：“如果是這樣……那惡犬說的‘隻剩我一位將軍’……”水杯在他手中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恐怕其他將軍都已經變成那東西的傀儡了。”
    貝林厄姆猛地站起身，灰白色長發掃過桌上的文件：“必須立刻通知春華城！克萊門特他們需要知道這種威脅！”
    簡風文已經重新戴好了戰術手套：“我們得盡快趕回去。春華城的隊友們……”他看了眼夏無言，“他們可沒有補給手環的彈藥支援。”
    格羅廖夫苦笑著搖頭：“才來就要走？格羅姆那小子還等著你們指點蒸汽機改良呢。”他指了指窗外冒著黑煙的廠房，“那台原型機上周又炸了一次。”
    夏無言嘴角微微上揚，露出罕見的笑意：“將軍的部隊還是老樣子。”他目光掃過牆上貼滿的戰術圖解，“有些技術彎路必須自己走過才算數。但現在……”他的表情重新變得嚴肅，“我們的隊友更需要我們。”
    窗外的夕陽將格羅廖夫的身影拉得很長。老將軍摩挲著胸前的勳章，突然笑出了聲：“上次分別時也說過類似的話吧？"江湖再見"什麽的……”
    簡風文走到窗前，遠處的訓練場上，士兵們正在練習他們教授的匍匐前進戰術。
    “按這個趨勢發展，”他輕聲道，“即使沒有國王這檔子事，你們遲早也會……”
    “走上反抗王權的路？”格羅廖夫接過話頭，從抽屜裏取出兩份蓋著鋼印的通行證，“從允許你們訓練我的士兵那天起，我就已經做出選擇了。”他粗糙的手指撫過證件上的燙金紋章，“說來可笑，這或許正是二十年前那個愣頭青少尉夢寐以求的。”
    當通行證交到簡風文手中時，老將軍突然用力握住了他的手：“告訴樂茶，他設計的戰壕體係很好用。”
    夏無言二人站在軍營門口，最後向指揮室裏的眾人行了個標準的軍禮：“再見，年輕的齊格飛。”
    格羅廖夫挺直腰板回禮，夕陽透過窗戶在他肩章上投下跳動的光斑：“我們終將走向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