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春華城演武場上，盛夏的烈日炙烤著夯土地麵。
    人群像潮水般湧向場中央，士兵們不得不手拉手組成人牆維持秩序——畢竟這是這門150口徑重型迫擊炮的首次公開試射。
    樂茶站在臨時搭建的木台上，戰術背心被汗水浸透，黏糊糊地貼在背上。
    他眯眼望著那門泛著金屬光澤的巨炮，炮管在陽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這件事，他心裏也直打鼓——春華城的鍛造技術根本無法讓鐵達到那麽高的強度，所以隻好堆厚度。
    但厚度和重量上來了，威力也不能落後……於是這門炮就這樣變成了近大半噸重的大家夥。
    “讓一讓！讓一讓！”四名壯漢轉動著吊車，從彈藥車上吊起一枚扣著一個增程藥包的炮彈。
    熊智賢不知何時擠到了樂茶身邊。他用手肘捅了捅樂茶的肋骨：“小心點，別被炸死了哈。你爹還等你養老送終呢！”
    樂茶頭也不回地反手一推，把他搡得踉蹌後退：“得了吧你，慫就躲後麵去。”
    他轉頭對操作吊車的士兵喊道：“慢點放！對準了！”
    炮彈緩緩下降，彈尾與炮管內壁摩擦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嘎”聲。當彈尾終於“哢”地卡入膛口時，樂茶猛地揮下手臂：“放！”
    砰——！
    震耳欲聾的炮聲像一記重錘砸在所有人胸口。距離最近的幾個學生直接被氣浪推得後退幾步，捂著耳朵直咧嘴。
    炮彈在空中劃出的軌跡甚至扭曲了熱浪，眨眼間就變成了遠處山坡上的一個小黑點。
    轟隆！
    一公裏外的靶區突然騰起橘紅色的火球，衝擊波將周圍的灌木連根拔起。煙塵像巨浪般翻滾著擴散，足足十秒後才露出地麵那個直徑三米的彈坑。飛濺的泥土雨點般落下，打在圍觀者們的頭盔上劈啪作響。
    短暫的寂靜後，演武場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歡呼。士兵們把製式頭盔拋向空中，學生們激動地抱成一團。
    黃星耀不知從哪掏出兩麵小旗子瘋狂揮舞，差點戳到艾爾薇拉的獸耳。
    “黃星星！你發什麽瘋啊！”
    樂茶長舒一口氣，這才發現自己的手心全是汗。
    他望向遠處還在冒煙的彈坑，嘴角不自覺地上揚——雖然炮管壽命可能比較低，雖然裝填速度慢得感人……
    但春華城的第一門重火力，終於成了。
    簡風文和夏無言遠遠地聽見這一聲震天動地的巨響，腳下的地麵都傳來微微的顫動。
    簡風文條件反射地關閉hk416c的保險，眉頭緊鎖：“難道這裏已經打起來了？”
    夏無言沒有說話，但腳步明顯加快，戰術靴在土路上揚起一片塵土。
    “注意、注意！”前方突然傳來擴音器的聲音。一名全副武裝的哨兵站在簡易掩體後，手中拿著喇叭，“你們已經進入春華城防區，請立即出示有效證件！”
    簡風文剛要開口喊話，夏無言突然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看來黃星星他們練兵很有成果。”夏無言露出一絲讚賞的神色，聲音壓得很低，“這樣令行禁止的作風……”
    簡風文這才反應過來，嘴角微微上揚：“確實，這才是真正的軍人風範。”他慢慢從戰術背心的暗袋裏掏出證件，高舉過頭。
    在哨兵的指引下，兩人來到一處用沙袋堆砌的檢查站。
    負責檢查的年輕士兵看到證件上的照片時，眼睛突然瞪大：“是簡風文、夏無言教官！”
    他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發顫：“你們終於回來了！今天可是大日子，快去演武場看看吧！”
    ……
    演武場上，圍觀的人群已經被有序疏散，隻剩下技術人員在進行數據采集。夏日的熱浪讓遠處的景物微微扭曲，空氣中彌漫著硝煙和焦土的氣息。
    樂茶蹲在直徑三米的彈坑邊緣，戴著戰術手套的手指輕輕撥弄著焦黑的土塊。
    他撿起一片鋸齒狀的鑄鐵破片，在陽光下仔細觀察著斷裂麵的紋路：“破片殺傷半徑30米左右……”他轉頭對記錄數據的學員說道，“勉強合格，但還需要改進。”
    <迫擊炮旁，手舞足蹈地向圍成一圈的士兵們講解：“記住！發射前一定要先放下支撐底座，升起輪對！”
    他用力拍了拍炮架上的水平儀：“行軍狀態時要反過來操作，不然這玩意兒會完全報廢！”
    另一邊，幾名操作簡易吊車的士兵正聚精會神地聽著艾爾薇拉的指導。
    “彈藥車間隔至少要二十五米！引信必須等到發射前才能安裝，除非你們想把自己炸上天！”
    夏無言和簡風文站在場邊，看著這熱火朝天的訓練場景，不約而同地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簡風文站在演武場邊緣，雙手攏在嘴邊大喊：“喂！你們搓了個啥出來啊！我們還以為打仗了呢！”
    熊智賢正蹲在地上檢查底板形變情況，聞聲猛地抬頭，眼睛瞬間亮了起來：“那兩人回來了！”
    他一個箭步竄起來，戰術靴踢起一片塵土。
    ……
    重逢的擁抱和拳頭相撞很快結束。
    樂茶一邊給拾音降噪耳機安裝電池，一邊皺眉問道：“所以……蒼月草小隊全員陣亡了？”他的手指在耳機卡扣上停頓了一下，鎖定部件發出輕微的“哢嗒”聲。
    夏無言點點頭，戰術背心上的塵土隨著他的動作簌簌落下：“是的。”
    “而且殺死他們的……也不是這個世界的武器。”他詳細描述著那個機械怪物的特征——衝壓成型的裝甲板、標準化的鉚釘……
    “這更加證明了萊西資料的真實性……”夏無言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化作一聲沉重的歎息。
    五人沉默地圍成一圈。簡風文從防水布包裹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封沾血的信件，羊皮紙在夏日的熱風中微微顫動。
    樂茶、熊智賢和黃星耀立刻湊上前去，三人的影子在信紙上重疊。
    “雖然奧克托普斯具體在準備什麽我們尚且不清楚，”簡風文的聲音打破了寂靜，“但很顯然，他沒安什麽好心……”
    樂茶的眉頭越皺越緊：“的確。”
    他抬頭看向遠處的迫擊炮：“如果他真的準備做正確的事情，蒼月草小隊根本沒有必要與他為敵——”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堅定，“我相信萊西他們的判斷。”
    熊智賢難得地收起了嬉皮笑臉的表情，戰術手套攥得咯吱作響：“雖然他們與我們理念不同……”他的目光掃過演武場上忙碌的士兵們，“但他們也是值得尊敬的戰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