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休緩緩抬起頭，四周早已沒有了妖魔的身影，隻有堆積如山的屍骨和一片死寂。他的呼吸漸漸平穩，眼中的血色也逐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絲疲憊與茫然。
    他低頭看了看手中暗紅的長劍，劍身上的血跡正在緩緩凝固，仿佛在提醒著他剛剛的瘋狂與殺戮。
    “莫休哥哥，你真的要殺盡天下妖魔嗎？”莫兒帶著哭腔問道。
    莫休沉默片刻，聲音沙啞的說道：“妖魔的存在既是惡，我必須將它們全部鏟除。”
    莫兒低下頭，眼中閃過一絲悲傷：“可是……妖魔也並非全都十惡不赦......”在這之前他們曾經遇到過一隻善良的兔妖，那兔妖還曾救過誤入山林的孩童，可是卻也倒在了莫休的劍下。
    莫休沒有回應，隻是握緊了手中的斬魄劍。他知道，莫兒的善良與他的仇恨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然而，他無法放下心中的仇恨，那是支撐他活下去的唯一動力。
    這日黃昏，莫休和莫兒來到了一座小鎮。在途經一間酒館時突然被一陣吵鬧聲吸引。
    “臭叫花子，沒錢還想喝酒！滾，趕快滾，真晦氣！”說話間一個蓬頭垢麵，醉醺醺的中年男子被小二推搡著趕出店門。
    男子衣衫襤褸，手中握著一個酒壺，眼神迷離，仿佛對世間的一切都漠不關心。被小二推搡卻也不生氣，轉身來到一旁無人的胡同斜倚在牆下，手中酒葫蘆歪斜，琥珀色酒液順著胡須滴落。
    “唉，又是一個臭酒鬼！”圍觀的人看到中年人這副模樣，感慨一聲紛紛搖頭散去。唯有莫休從他身上感受到一絲若有若無熟悉的氣息。
    似乎感受到了莫休的注視，那人醉眼微抬，打了個酒嗝，晃了晃手中的酒壺道：“小子怎麽，你也想來點！”
    看到中年人這般，莫休搖了搖頭轉身就走，不想與他過多糾纏。卻見那中年人忽而笑道：“小子，你身上的殺氣太重，怕命不久矣啊！”
    莫休眉頭一皺，冷冷地看著他：“你是誰？”
    男子笑了笑，舉起酒壺喝了一口：“一個以酒度日的廢人罷了。”
    莫休沒有回應，轉身準備離開。然而那男子懶洋洋的的聲音再次響起：“修羅決蝕心，魔劍噬魂。再殺三年，你先瘋還是先死？”
    莫休猛然轉身，斬魄劍瞬間出鞘，抵住男人咽喉。瞳孔猩紅：“裝神弄鬼，找死？”
    男人渾不在意地咂了咂嘴，酒葫蘆一晃，竟有清光自壺口溢出，化作無形氣勁震開劍鋒。隨後抬手輕點，指向莫休眉心。霎時間，莫休如墜冰窟，體內沸騰的殺意竟被一股清流生生壓住。
    男人懶洋洋掏了掏耳朵道：“你修煉的是修羅訣吧？那功法雖強，但殺性太重，若不加以抑製，遲早會反噬自身。”
    “你......你對莫休哥哥做了什麽？”看到莫休滿頭冷汗，站在原地無法動彈。還未等莫休回話，莫兒便抽出腰間的匕首目光冷冽的擋在他的身前。
    “哦？”看到莫兒，那中年人突然眼睛一亮。
    “好苗子，竟然是天生劍體！”這一刻那邋遢的中年男子整個人仿佛有了神采，怔怔的看了莫兒許久方才搖了搖頭。
    “可惜了，要是拜入劍門，今後必是一代劍仙。隻可惜我早已不是劍門之人了啊！”男子苦笑著再次仰頭灌了一口酒，眼底流露出一抹落寞。
    沉默了片刻他再次開口：“也罷，我們相識也算一場緣分，便送你們一場機緣吧。”男子站起身，跑袖一揮，莫休與莫兒兩人隻覺得眼前一花，再次睜眼卻發現自己已經身處一處殘破的寺廟之中。
    “這是什麽手段？”能夠在瞬間移形換位，堪比傳送法陣，簡直匪夷所思。
    一旁的莫兒也被這一手震驚的睜大眼睛，怯生生的問道：“大叔，你是神仙嗎？”
    中年男人笑著搖了搖頭，目光看向莫休。
    “小子，你的煞氣已經侵染魂魄，下次發狂時，可能第一個殺的就是她。修羅嗜主，可不管什麽白月光！”
    “怎麽樣，我這裏有一部功法，名為天清心經，能夠化煞為寧，你學與不學？”
    莫休沒有反駁中年男人的話，他自己心裏清楚，他越來越難以控製修羅訣的殺性，隻憑他的意誌恐怕堅持不了多久。
    上一次有莫兒喚醒自己，那下一次呢？他扭頭看了一眼身旁的莫兒，似乎下定了決心：“學......”
    “哈哈，好！”中年男人似乎心情大好。“修羅決要你以殺證道，我卻要教你以殺止殺。”
    隻見他伸手一招，一幅古樸的卷軸憑空出現，飄蕩在空中。卷軸緩緩展開，刹那間無數青色的符文宛若蝌蚪，從卷軸之中魚貫而出，緩緩的圍繞莫休盤旋。
    “小子看好了！”
    “天清心經第一篇——見自己！”話音未落，廟外驚雷炸響，電光穿透瓦縫的刹那，莫休看見火光中倒映出自己猩紅的雙眼，瞳孔深處竟蜷縮著五歲時的墨辰。
    漂浮在空中的青色符文突然震蕩起來，化作一朵朵綻放的蓮花，每一瓣都映著不同景象——父母、姐姐慘死，夢溪瑤的悉心照顧，蠱雕的欺騙以及與莫兒的初遇等等，一幕幕在他眼前飛逝而過，一時間讓他有些恍惚。
    “第二篇，見眾生！”男人聲如洪鍾。莫休持劍的手開始顫抖，那些被他斬殺的妖魔殘魂竟在無數青色的蓮瓣中顯現，其中赫然有苦苦哀求的婦孺妖童，有在鮮血之中尋找媽媽的幼獸，還有那隻一臉茫然，死不瞑目的小小兔妖。
    莫休手中的斬魄哐當墜地，刹那間天空之中的無數蓮瓣再次化作一個個青色的符文湧入莫休的眉心。他隻覺得一股清泉般的涼意湧入腦海，再睜眼時，整個人有種說不出來的輕鬆。
    “那天清心經我已種入你的識海，今後勤加修煉便可！”男人滄桑的聲音再次傳來。
    “記住了，神劍也好，魔劍也罷，終究隻是工具，殺戮隻能蒙蔽雙眼，救人心方能渡修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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