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灰燼燈塔的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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晾曬漁網的空地上,混亂與驚悚如同無形的瘟疫般蔓延。
老馬那張飽經風霜的臉扭曲著,如同被無形之火炙烤,雙眼赤紅,死死地攥著一個被嚇得瑟瑟發抖、麵容枯槁的老者胳膊,用嘶啞破音的嗓子瘋狂地咆哮著,指認著周圍那些聞聲而來、麻木圍觀的鎮民。
“王老五!李家嫂子!還有你!陳瘸子!別裝了!老子認識你們!全都認識!你們不是死了嗎?!十五年前就該死了!為什麽會在這裏?!告訴我!十五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的嘶吼聲中充滿了極致的憤怒、不甘,更深處,是顛覆認知後、如同溺水者般的巨大恐懼與絕望。
而那些被他指認的“故人”,臉上隻有茫然和如同被冒犯了領地的野獸般的恐懼,拚命掙紮著,嘴裏語無倫次地重複著“瘋子”、“不認識”、“放開我”。周圍的鎮民,無論是老人還是孩子,依舊如同觀看一場與己無關的皮影戲,眼神空洞,表情麻木,指指點點,竊竊私語,卻沒有一個人上前阻止,仿佛早已習慣了這種突如其來的瘋狂,或者說……早已對“真實”失去了感知。
蘇晨站在原地,如同被一道無形的驚雷劈中了天靈蓋,渾身冰冷,血液仿佛都在瞬間凝固。
老馬的話語,如同帶著魔力的鑰匙,瞬間撬開了他心中所有關於這個小鎮詭異之處的疑慮閘門!
為什麽這裏隻有老人和孩子,幾乎看不到青壯年?為什麽所有人都如此麻木,眼神空洞如同行屍走肉?為什麽孩子們眼中充滿了與年齡不符的警惕和漠然?為什麽空氣中始終彌漫著一股腐朽與死寂的氣息?
失蹤了十五年……本該死亡……
這些零散的、令人不安的碎片,在老馬那撕心裂肺的指認下,驟然拚湊成了一個完整、卻又令人毛骨悚然到靈魂都在顫栗的真相輪廓!
恐懼,如同深海的水壓,從四麵八方擠壓而來,幾乎要將他的理智碾碎。難以置信的荒謬感與對這個詭異世界更深層次的寒意,如同冰冷的毒蛇,緊緊纏繞住他的心髒。他強迫自己深呼吸,調動起體內微弱的龍血之力抵抗著那股幾乎要衝垮意識的寒意,但靈魂深處依舊在無法抑製地顫抖。
他猛地轉過頭,目光如同瀕死者抓住最後一根稻草般,死死地鎖定在不知何時已悄然出現在人群邊緣的阿月身上。他的聲音因為極致的震驚和急迫而帶著壓抑不住的顫抖:
“阿月鎮長!他說的……是真的嗎?!這些人……他們真的是……十五年前……”他甚至無法完整地說出那個猜測。
阿月平靜地站在那裏,赤著的腳丫陷在灰黑色的沙土裏,雙手隨意地環抱在胸前。她先是看了一眼陷入徹底瘋狂、正被幾個同樣麻木的老人試圖拉開的老馬,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眸中,沒有同情,沒有驚訝,隻有一種近乎冷漠的了然。
“瘋了?也許吧。”她的聲音清亮而平靜,如同陳述一個無關緊要的事實,“這裏的‘真實’,不是每個外來者都能承受的。他的精神……大概是被這裏的氣息,和某些沉寂太久、不該被驚擾的‘回響’,給汙染扭曲了。”
她輕描淡寫地解釋了老馬的狀態,仿佛在說今天天氣不好。隨即,她將目光轉向蘇晨,那雙清澈見底的眼睛仿佛能穿透他所有的偽裝和驚駭,直視他顫抖的靈魂。
“但他說的‘身份’……”阿月微微歪了歪頭,嘴角勾起一抹難以形容的弧度,那弧度裏沒有笑意,隻有一種曆經絕望後的平靜,“倒也不算全錯。”
一句話,如同最終的審判,將蘇晨心中最後一絲僥幸徹底擊碎!
阿月似乎並不在意蘇晨臉上瞬間褪盡的血色,她用一種平淡到近乎殘酷的語氣,如同在講述一個古老傳說般,簡要地揭示了灰海角的“規則”,或者說,真相:
“十五年前,那場不該發生的‘潮汐’,像一隻貪婪的手,將他們從你們的世界撈起,丟進了這個被遺忘的角落,一個巨大的‘容器’。”她的目光掃過周圍那些如同活死人般的鎮民,眼神沒有絲毫波瀾,“但這片海岸……或者說,潛藏在海裏那個正在‘心跳’的‘東西’,它需要‘養分’。”
“養分?”蘇晨艱難地重複著這個詞,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對,養分。”阿月點頭,語氣依舊平靜,“用以維持這片空間的某種脆弱平衡,或者更直接點說,滿足它那永無止境的‘饑餓’。那些身強體壯、意誌力頑強、生命力最旺盛的人,自然是最新鮮、最美味的‘養分’。他們最先被‘選中’。”
她的聲音如同冰冷的刀鋒,剖開血淋淋的現實:“他們的精華,他們的力量,甚至是一部分溫暖的靈魂……都會被緩慢地抽取、吸收,如同燃燒的柴薪,成為了維持這片死寂之地運轉的‘燃料’,也成為了……某個沉睡的古老存在,維係自身存在的‘食物’。”
她伸出纖細的手指,隨意地指向周圍那些麻木呆滯的老人,和遠處那些眼神空洞的孩子:“所以,剩下的,就是這些被榨幹了大部分價值、靈魂殘缺如同空殼般的老弱病殘……以及那些因為年幼、生命力尚未‘成熟’、暫時還不夠‘美味’,而被暫時‘忽視’的孩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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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活著,但隻是活著。”阿月的眼神飄向遠處那片鉛灰色的死海,仿佛在訴說著所有居民共同的宿命,“某種意義上,他們早已失去了‘未來’,隻是被困在這裏,如同提線木偶般,麻木地重複著被設定好的日常,等待著……最終被徹底‘消化’、歸於虛無的那一天。”
殘酷!絕望!
這真相遠比蘇晨想象的任何可能性都要恐怖!這根本不是什麽失蹤者的聚集地,而是一個活生生的、正在緩慢吞噬靈魂的……絕望囚籠!一個以生命為燃料,維持著某種邪惡存在的恐怖循環!
蘇晨感覺一股寒氣從脊椎骨直衝頭頂,幾乎要將他的血液都凍僵!他強忍著想要嘔吐的衝動,聲音幹澀地追問:“那‘東西’……到底是什麽?!這一切的源頭在哪裏?!我們……怎樣才能離開這裏?!”
阿月卻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她轉過身,將目光投向了遠處海角的方向,投向了那座孤零零矗立在海岸盡頭、被灰白色的海霧如同裹屍布般纏繞的、破敗不堪的古老燈塔。
“答案?”她的聲音變得有些縹緲,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深意,“如果你真的想知道這些問題的答案,想知道這片灰燼海岸的‘心跳’究竟是什麽,想知道那些被抽走的‘養分’最終流向了何處,甚至……還抱著那麽一絲幾乎不存在的、離開這裏的渺茫希望……”
她的手指,輕輕指向了那座燈塔。
“去那裏看看吧。那裏是這片海岸能量最混亂、氣息最汙濁,但也……最接近‘核心’的地方。”她的語氣依舊平淡,卻仿佛在訴說著一個必然的指引,“當然,能不能找到答案,或者找到答案後還能不能活著回來,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蘇晨的目光順著她的指引望去,那座破敗的燈塔在昏暗的光線下如同一個沉默的、充滿了不祥預兆的黑色剪影,仿佛正張開無形的巨口,等待著下一個祭品的靠近。
蘇晨剛想再問些什麽,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落回了身後。老馬依舊在瘋狂地掙紮嘶吼,雖然被幾個同樣麻木的老人用盡力氣拉扯著,但那股瀕臨崩潰的瘋狂力量依舊駭人,嘴裏不斷重複著那些失蹤者的名字和十五年前的片段,如同陷入了永無止境的噩夢循環。
“那他怎麽辦?馬師傅他這樣下去……”蘇晨的聲音帶著焦急和一絲無力。他不可能拋下老馬不管,但眼下的情況,他似乎也做不了什麽。
然而,這一次,阿月沒有回應他的焦急。她甚至沒有再看老馬一眼,仿佛那隻是海岸邊一塊無關緊要的礁石。
她的目光似乎飄向了更遠的地方,飄向了那片無邊無際、如同凝固了悲傷的鉛灰色海麵。她那張原本平靜的臉上,竟罕見地浮現出一種極其微妙的恍惚與悵惘,如同看到了什麽遙遠而易碎的幻影。
她微微側過頭,海風吹拂起她額前幾縷散亂的發絲,遮住了她眼中一閃而過的、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她用一種夢囈般的、輕柔得如同歎息、卻又帶著一種奇特穿透力的語調,緩緩地、仿佛自言自語般說道:
“其實……很早就知道,有些路,注定沒有盡頭。但我還是……固執地守著,拒絕了所有岸邊的燈火,陪著那道虛無的影子,走過了一段被遺忘的時光……那時光不長,卻像是刻進了每一塊被潮水打濕的石頭裏,忘不掉。”
“想想真是……可笑啊。就像我坐在這片灰燼海岸,以為能等到海那邊的日出,我呼吸著這帶著腐朽味道的風,也以為是自由的氣息。我曾那樣執著地相信著,以為付出就能換來回應……但灰燼永遠是灰燼,深淵也永遠是深淵。”
“或許……結局早已注定,隻是我不肯承認。我已經盡力了,在這片牢籠裏,在這無盡的輪回中……能做的,也隻有這些了。剩下的,大概隻能交給時間,或者……交給那無處不在的遺忘吧。”
“我的意思是……或許我們都沒有錯,隻是,有些羈絆,注定要在某個時刻,被這片灰燼徹底掩埋。很遺憾……那段同行,終究隻是一場沒有歸途的漂泊。但你要記得……在那段短暫的、如同幻夢般的時光裏,我是真的……曾向往過那虛無縹緲的光芒。”
“隻是……這片海岸太漫長,這等待太煎熬……我或許……再也等不到那個能讓這顆早已沉寂的心,再次跳動的人了。或許……我也是你無法觸及的彼岸,一個沉沒在灰色迷霧中的遺憾。”
“緣起緣滅,如同潮汐……注定會散的,強留也無用。能守住的,或許隻有這片灰燼本身……就這樣吧,至少……我們都還‘活著’,以各自的方式……”
這番話,沒頭沒尾,情感真摯深沉,卻又與眼前的混亂、與蘇晨的困境格格不入,如同另一個時空的碎片,被強行塞入了這個絕望的現實。
蘇晨徹底愣住了。他完全無法理解阿月這番突如其來的、充滿了悲傷與釋然意味的獨白,到底是在對誰說?是在追憶某個逝去的人或事?還是在暗示著某種更深層次的、關於這個世界的殘酷法則?亦或是……她自身也如同那些鎮民一樣,受到了某種精神層麵的侵蝕,導致了這種意識的短暫抽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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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讓他對阿月,對這個灰海角,增添了更多無法言說的詭異感和深深的謎團。他也徹底明白了,指望阿月幫忙處理老馬的問題,或者提供更直接的幫助,恐怕是不現實的。這個少女,她自身就如同一個巨大的謎,被包裹在層層疊疊的秘密與悲傷之中。
蘇晨最後看了一眼身後那混亂的場景——依舊在瘋狂嘶吼的老馬,試圖拉住他的麻木鎮民,以及站在人群邊緣,說完那段獨白後,又恢複了那種平靜淡漠表情,仿佛剛才什麽都沒有發生過的阿月。
無力感再次湧上心頭,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停下。
獲取情報,尋找真相,找到離開的路……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也必須做的事情。而燈塔,是阿月指出的唯一方向,無論那裏潛藏著怎樣的危險,他都必須去闖一闖!
蘇晨不再猶豫,不再回頭。他深吸了一口這片海岸獨有的、帶著腐朽與絕望氣息的空氣,眼神重新變得銳利而堅定,如同淬火的精鋼。
他轉過身,不再理會身後的喧囂、瘋狂與那令人心悸的詭異,邁開了沉重的腳步,朝著遠處那座孤零零矗立在海角、被永恒的陰霾與迷霧籠罩的破敗燈塔,獨自一人,毅然決然地走去。
鉛灰色的天空下,少年的背影顯得如此渺小而孤獨,卻又透著一股不容動搖的決意。前方的燈塔,如同一個沉默的、吞噬光明的深淵入口,靜靜地等待著他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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