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沉默的代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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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對著通訊器吼出"切斷遠程權限"的瞬間,盧峰的戰術目鏡紅光突然暴漲。
    他的手指在鍵盤上猛得一滯,指節壓得泛白,整個人像被人當胸打了一拳似的向後仰——這個總把"數據不會撒謊"掛在嘴邊的家夥,此刻喉結劇烈滾動著,聲音裏帶著我從未聽過的破音:"沒用的,林!
    他們給係統套了層偽裝殼!"
    我踉蹌著撲到他身後。
    平板屏幕上,原本應該顯示"權限已終止"的對話框裏,數據流正以詭異的螺旋狀翻湧,像團被攪亂的綠藻。
    盧峰扯下戰術目鏡砸在桌上,鏡片內側還凝著他的冷汗:"表麵看所有指令都在執行,可底層參數在偷偷跳變。
    你看這個輸出頻率......"他用指甲尖戳著波形圖,"0.3赫茲的震蕩,和世界樹根係吸收恒星能量時的生物電脈衝完全吻合。"
    雨水順著觀景台的裂縫灌進來,滴在我後頸,冷得我打了個寒顫。
    三天前傑克在品川港咳血時,手裏攥著的芯片還帶著他的體溫,現在它正貼著我舌下,燙得我牙齦發疼。
    原來斯隆要的從來不是摧毀護盾站——他是要把這些人類最後的防線,變成世界樹的"根須接口"。
    "伊恩!"我轉身時撞翻了椅子,金屬腿刮過地麵的尖嘯讓所有人一震。
    英國情報專家正把加密耳機按在耳側,領帶歪到鎖骨,聽見我喊他,喉結動了動:"正在同步各國護盾站數據......北美深空站回複,他們的共振頻率偏差值從0.01跳到了0.27;歐洲阿爾卑斯站更糟,已經檢測到......"他突然捂住耳機,指縫裏漏出電流雜音,"檢測到遞歸式代碼植入。"
    奧利維亞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到了我右邊。
    這個總把"雙麵間諜不可信"刻在眉峰的女人,此刻正咬著下嘴唇,手指無意識地摳著戰術背心的魔術貼。
    她盯著伊恩電腦上跳動的紅色警告,突然扯下自己的外套袖子,用力擦了擦滿是雨水的鍵盤:"需要我做什麽?
    密碼破譯還是防火牆重構?"她抬頭時,睫毛上沾的雨珠晃了晃,"傑克用命換的情報,我得幫他把剩下的路走完。"
    通訊器裏突然炸開佐藤的聲音,帶著金屬混響的日語:"林,我們到主控室了。"我這才注意到觀景台不知何時空了——佐藤帶著四個技術人員,不知什麽時候扛起工具箱衝了出去。
    現在他的聲音裏帶著急促的喘息,背景音是此起彼伏的警報:"看這個!"屏幕切換成主控室的實時畫麵,全息投影裏,原本應該是線性結構的防護算法,此刻正像活物般蠕動,無數光鏈首尾相接,形成蜂窩狀的遞歸網絡。
    佐藤的手指在操作台上翻飛,指節因為用力泛著青白:"這不是代碼,是......"他突然頓住,抬頭時額角的汗正滴進衣領,"是模仿生物神經網絡的結構。
    每個節點都在自我複製,就像......"他的喉結動了動,"就像世界樹的根係在生長。"
    觀景台的燈光突然閃了閃,重新亮起時,盧峰正把傑克的銀戒套在自己左手無名指上——那枚刻著"艾麗卡"的戒指太小,卡在指根處,像道蒼白的枷鎖。
    他抬頭時,眼睛裏的紅血絲讓我想起三個月前維也納的雨夜,傑克醉醺醺地說要帶艾麗卡看"發光的樹",當時我們都以為那是酒後胡話。
    "隔離程序需要十分鍾。"佐藤的聲音從通訊器裏傳來,帶著電流的刺啦聲,"但他們在代碼裏埋了自毀開關,每切斷一個節點,就會觸發三個新的......"
    我摸出舌下的芯片,它燙得幾乎要灼傷皮膚。
    十七個綠色節點在雨幕中亮起的畫麵突然浮現在眼前,和主控室裏蠕動的光鏈重疊在一起。
    尤裏的筆記突然從記憶深處翻湧上來——那個在西伯利亞冰層裏凍了二十年的老教授,曾在最後一頁用血寫過:"世界樹不會直接摧毀文明......"
    警報聲再次拔高,我盯著平板上不斷跳動的綠色節點,突然想起傑克咽氣前說的最後一句話。
    他攥著我手腕的手指逐漸鬆開時,血沫混著氣音漏出來:"林......它要的不是恒星......是......"
    雨幕裏,東京塔的紅光穿透玻璃,在芯片表麵折射出細碎的光斑。
    那些光斑連成線,像極了世界樹根係裏流動的熒光。
    尤裏的筆記突然在太陽穴上炸開。
    我死死攥住桌沿,指節抵著金屬台麵發出咯咯輕響——那個在冰層裏凍了二十年的老教授,用血寫在最後一頁的話,此刻像根燒紅的鋼針紮進我腦子:“世界樹不會直接摧毀文明……它會吸收它們。”
    “吸收。”我對著空氣吐出這個詞,喉嚨像被砂紙磨過。
    雨水順著後頸流進衣領,我卻覺得渾身發燙。
    原來斯隆的目標從來不是破壞護盾站——他要讓這些人類用最後資源築起的堡壘,變成世界樹的“營養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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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蠕動的遞歸代碼根本不是攻擊,是世界樹在“紮根”。
    “盧峰!”我撲到他身邊時,他正用袖子擦著戰術目鏡內側的霧氣,鏡片上還沾著剛才砸桌時崩裂的細痕。
    聽見我喊,他猛地抬頭,眼白裏的血絲像蛛網般攀到瞳孔邊緣。
    我抓著他肩膀,能感覺到他肌肉在發抖——不是害怕,是強壓著的亢奮:“逆向注入幹擾協議,讓它誤以為連接完成。”
    “什麽?”他的手指懸在鍵盤上方,指甲蓋泛著青白。
    “世界樹需要確認接口穩定才會開始吸收。”我扯過他的平板,用拇指關節敲著不斷膨脹的蜂窩狀光鏈,“如果我們偽造一段完成信號……”
    “會觸發它的自毀機製嗎?”他突然打斷我,喉結上下滾動,“不,它需要的是‘活著的接口’。偽造完成信號……”他的聲音突然低下去,盯著數據流的眼睛慢慢睜大,“會讓它暫停生長,給我們爭取切斷根須的時間!”
    警報聲裏,他的手指開始在鍵盤上翻飛,速度快得像團虛影。
    我能看見他後頸的汗毛因為緊張豎起來,每敲下一個字符,肩膀就微微顫抖一下。
    傑克的銀戒在他無名指上勒出紅印,隨著手指動作閃著冷光——那是艾麗卡的婚戒,傑克總說等戰爭結束要補辦婚禮。
    “測試腳本需要三十秒。”他突然按下回車,屏幕上跳出綠色的“模擬運行中”,“但實際上傳隻有……”
    “七秒。”我盯著右下角的倒計時,額角的血管跳得生疼。
    東京站的主電源顯示剩餘電量8,斯隆的人肯定切斷了外部供能,等電池耗盡,所有數據都會被自毀程序吞掉。
    盧峰的呼吸聲突然粗重起來。
    他扯鬆領口,汗水順著下巴滴在鍵盤上,在“enter”鍵旁洇出個深色的圓斑。
    “模擬通過!”他喊了一嗓子,手指懸在上傳鍵上方,“但……”
    “沒有但!”我抓住他手腕按下去。
    蜂鳴聲撕裂空氣的瞬間,觀景台的燈光突然全滅。
    黑暗裏,盧峰的戰術目鏡突然爆出刺目的藍光——那是上傳成功的標誌。
    備用電源啟動時,我看見他額角的汗在藍光裏發亮,嘴唇動了動,無聲地說了句“成了”。
    主控室的通訊器突然炸響佐藤的歡呼,帶著破音的日語:“光鏈停止生長了!現在正在收縮……林,你是怎麽做到的?”
    我沒回答。
    視線掃過伊恩的電腦,他正咬著下嘴唇,手指快速敲擊著傑克留下的芯片讀卡器。
    “林!”他突然抬頭,藍眼睛裏映著屏幕的幽光,“芯片裏有份加密日誌,我破解了……”他喉結動了動,“顯示‘零點’在激活南極洲的隱藏設施。坐標是……”他報出一串數字時,我後頸的汗毛全豎起來了——那是冷戰時期廢棄的北極星研究基地,二十年前因為核泄漏被封死在冰蓋下。
    “召集突擊隊。”我扯過戰術背心套上,金屬搭扣哢嗒扣緊的聲音讓奧利維亞猛地抬頭。
    她還站在原地,手指還摳著魔術貼,指腹已經泛白。
    “你還信不過我?”我一邊檢查槍套一邊問她。
    雨水順著她發梢滴在戰術背心上,暈開個深色的點。
    她盯著我胸前的證件牌看了三秒,突然伸手扯過自己的步槍,保險栓“哢”地一聲打開:“傑克最後給我發過消息。”她聲音很輕,混著警報的嗡鳴,“他說‘如果我死了,幫林看住後背’。”
    我愣住時,她已經轉身走向裝備區。
    黑色的戰術靴踩過積著雨水的地麵,每一步都踩得很實。
    “運輸機十分鍾後起飛。”伊恩把打印好的坐標拍在我手裏,紙頁邊緣還帶著打印機的熱度,“但……”
    “沒有但。”我打斷他,轉身往出口走。
    “林!”
    盧峰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我回頭時,他正站在觀景台中央,傑克的銀戒在他手上閃著微光。
    雨水還在順著裂縫往下滴,有一滴正好落在他鼻尖,又順著下巴滾進衣領。
    他的表情很怪,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被忽略的細節:“為什麽‘零點’要讓我們發現這個設施?”
    我腳步頓住。
    “他們知道傑克會死。”他向前走了一步,雨水在他腳邊濺起小水花,“知道芯片會到我們手裏。那為什麽還要把日誌留在裏麵?”
    運輸機的轟鳴聲突然從窗外傳來,震得玻璃嗡嗡作響。
    我望著他身後跳動的綠色數據,突然想起傑克咽氣前沾著血沫的臉——他說“它要的不是恒星……是……”
    “或許……”我摸了摸舌下已經冷卻的芯片,“它要的是我們。”
    盧峰的瞳孔猛地收縮。
    通訊器裏傳來機長的催促:“林博士,運輸機準備完畢。”
    我拍了拍他肩膀,能感覺到他肌肉緊繃得像根鋼索。
    “一起去。”我說著走向出口,雨水打在臉上,涼得刺骨。
    艙門在身後關閉的瞬間,我看見盧峰抓起桌上的戰術目鏡,跟著跑了過來。
    他的影子被艙門的燈光拉得很長,像根延伸向冰原的線——那裏有廢棄的基地,有未知的設施,還有……
    世界樹的根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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