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核心之門前的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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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戰術靴踩在第三級台階時,腳底傳來的震顫比前兩級更沉。
    階梯的幽藍光暈漫過護膝,照見盧峰落在我身側的影子——他的影子邊緣泛著淡金色,和剛才尤裏消散時的漣漪一個顏色。
    "溫度升到二十度了。"漢斯的聲音從隊伍最前麵飄過來,他的戰術服領口敞著,露出鎖骨處被汗水浸透的深痕。
    這個總愛把終端貼在耳側的德國人此刻正弓著背,手套反複摩挲台階邊緣的螺旋紋路,"你們聞沒聞到?"
    我抽了抽鼻子。
    鬆脂的甜腥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新翻泥土混著青草汁液的濕潤氣,像極了老家梅雨季的後山——我媽總說那是大地在呼吸。
    可此刻這呼吸裏裹著細不可察的震動,透過麵罩橡膠壓著鼻梁的位置往腦子裏鑽。
    "薄膜收縮速度加快了。"伊芙的麻醉槍槍托抵著肩,她另一隻手扯了扯我戰術服的下擺。
    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兩側岩壁上半透明的膜狀物正像被風吹皺的綢子,每收縮一寸就發出"嘶啦"的輕響,露出後麵蜂窩狀的暗褐色組織,"它們在給我們騰路。"
    盧峰的終端突然在戰術服內袋裏震動。
    他掏出來時,屏幕上的能量波形圖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粗——原本細弱的藍線現在漲成了腫脹的溪流,"異常能量場在增強,和木衛二共生體的共振頻率...匹配度百分之九十三。"他推了推起霧的鏡片,喉結滾動,"林,這可能不是巧合。"
    我摸了摸胸前的記錄器,紅色燈芯燙得皮膚發疼。
    上周在nasa檔案館翻到的加密日誌突然閃進腦子裏:阿波羅11號宇航員說螺旋階梯通向"生命之源",而尤裏後頸不自然的碎發...此刻想來,那或許是某種植物纖維?
    "到了。"漢斯的腳步猛地頓住。
    他的影子在階梯盡頭被拉長成一道黑條,前方岩壁上垂落的藤蔓正以詭異的規律交織——粗如兒臂的主藤盤成環形,細藤像金絲般在環內編織出星圖,最中心的位置浮著團幽綠的光,"這應該就是核心入口。"
    我的太陽穴突突跳起來。
    藤蔓的顏色和火星遺跡壁畫裏纏繞在母株周圍的"血管"一模一樣,而幽綠光團的形狀...像極了尤裏消失前2030年星圖裏那朵金色花朵的輪廓。
    漢斯舉起掃描儀,藍光掃過藤蔓的瞬間,屏幕"滋啦"一聲迸出雪花。
    他扯了扯耳麥,"總部?
    能收到嗎?"回應他的隻有刺啦的電流聲。
    "不是物理屏障。"我盯著藤蔓上流動的熒光——那些光不是附著在表麵,而是從藤莖內部透出來的,像血管裏流淌著液態的星塵,"可能和意識有關。"
    "試試手動。"李強的手掌按在腰間的槍套上,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這個總把軍帽壓得低低的護衛隊員此刻抬著頭,帽簷下的眼睛亮得像淬了火,"我來斷後。"
    他話音剛落,藤蔓突然劇烈震顫。
    主藤盤成的環開始扭曲,細藤"哢嚓"斷裂的聲響裏,一個身影從綠光中浮了出來。
    她披著暗綠長袍,衣擺垂落處不是布料,而是無數片重疊的葉片;雙眼位置沒有瞳孔,隻有縱橫交錯的葉脈紋路,每根葉脈都泛著和階梯一樣的幽藍。
    "你們不被允許進入。"她的聲音像兩塊石板在摩擦,帶著金屬的共振。
    我後頸的汗毛根根豎起——這聲音和尤裏消失前的"你終究會回來的",頻率完全一致。
    盧峰的終端"啪嗒"掉在台階上。
    伊芙的麻醉槍保險栓被她捏得哢哢響,海倫的醫療箱在地上滑出半尺,止血帶從她手腕上鬆脫,像條失血的蛇。
    李強的槍已經拔出來一半,槍管在幽藍光裏泛著冷光。
    我的喉嚨發緊。
    記錄器的紅燈在眼前晃,我聽見自己急促的呼吸撞在麵罩上,"我們..."
    "這裏是生命的起源。"佐拉我突然確定這是她的名字)抬起手,指尖長出的不是指甲,而是細長的藤須,"你們會汙染它。"
    藤蔓開始發出蜂鳴。
    岩壁上的薄膜收縮速度快得幾乎看不清,露出更多暗褐色組織——那些組織表麵正滲出透明黏液,在台階上積成小小的水窪。
    盧峰蹲下去撿終端時,指尖剛碰到水窪,立刻像被燙到似的縮回手,"酸性,ph值...兩點三。"
    伊芙突然用法語罵了句什麽。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剛才還在收縮的薄膜邊緣,不知何時冒出了細密的根須,正沿著台階縫隙緩慢攀爬,像無數條白色的小蛇。
    李強的槍完全拔出來了。
    他的拇指搭在扳機上,指腹因為用力而泛白。
    我盯著他緊繃的肩線,突然想起三天前在火星基地,他抱著受傷的隊員衝過輻射區時,也是這樣的姿勢——保護,是刻在他骨頭裏的本能。
    "等等。"我的手按在他持槍的手腕上。
    他的皮膚燙得驚人,像塊燒紅的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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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佐拉的葉脈眼睛轉向我們,藤須尖端滲出一滴亮綠色的液體,"滴"地落進水窪,濺起的酸液在台階上腐蝕出蜂窩狀的坑洞。
    空氣裏的濕潤感更重了。
    我聞見鬆脂香再次漫上來,混著酸液蒸發的刺鼻氣,像某種即將爆發的前兆。
    記錄器的紅燈還在亮,我聽見自己說:"我們不是來..."
    "破壞的。"這句話卡在喉嚨裏。
    佐拉的藤須突然全部指向我,葉脈紋路裏的幽藍變成了刺目的亮綠。
    岩壁深處傳來悶雷似的轟鳴,台階開始晃動,最頂端的幾級裂開細小的縫隙,有暗綠色的液體正從縫裏滲出來。
    盧峰抓著我的胳膊,他的指甲幾乎要掐進戰術服裏,"林,能量波動...峰值要到了!"
    伊芙的麻醉槍已經對準佐拉。
    海倫半蹲著,手裏攥著兩支抗毒針劑,指節發白。
    漢斯退到我身側,他的終端屏幕全黑,像塊死掉的墓碑。
    藤蔓門後的幽綠光團突然暴漲。
    佐拉的身影在強光裏變得模糊,她的聲音卻更清晰了,"離開,否則..."
    李強的槍托在我掌心硌出紅印。
    我望著他帽簷下緊繃的下頜線,又看向佐拉逐漸透明的身體——她身後的光團裏,似乎有無數細小的光點在遊動,像極了宇宙裏的星辰。
    "我們不是來破壞的。"我對著佐拉,也對著所有人,"但我們必須進去。"
    岩壁的轟鳴變成了尖嘯。
    台階的裂縫裏滲出的液體更多了,在腳邊積成泛著油光的小溪。
    佐拉的藤須開始收縮,她的聲音裏有了裂痕,"你們會後悔..."
    最後一個音節消散時,藤蔓門突然完全展開。
    幽綠光團像被戳破的氣泡,炸成千萬點流螢。
    我望著門內隱約可見的巨大輪廓——那是棵樹,或者說,是座山,無數纏繞的藤莖撐起鋪天蓋地的枝葉,每片葉子都亮著和階梯一樣的幽藍。
    李強的槍在我手裏微微發抖。
    我聽見他壓低的聲音,"林教授,這不對勁。"
    盧峰的終端突然發出蜂鳴,他的手指在屏幕上狂點,"能量場...在形成閉環!
    我們可能被鎖在..."
    "進去。"我鬆開李強的手腕,邁出的腳踩進酸液小溪,橡膠鞋底傳來刺啦的腐蝕聲。
    記錄器的紅燈在眼前晃得人發暈,我望著門內那片幽藍,聽見自己說,"不管裏麵有什麽,我們都得看清楚。"
    佐拉的身影徹底消失了。
    藤蔓門內吹出一陣風,帶著濃重的植物氣息,吹得麵罩起了白霧。
    我擦了擦麵罩,看見最前排的漢斯已經抬起腳,踩進了門內的光影裏。
    他的背影在幽藍光裏變得虛幻,像隨時會消散的鬼魂。
    盧峰拽了拽我的袖子,"林,你看。"他指著岩壁上的薄膜——那些原本在收縮的膜狀物此刻突然開始膨脹,表麵浮現出和佐拉眼睛一樣的葉脈紋路,"它們在複製她的特征..."
    伊芙的麻醉槍保險栓"哢嗒"一聲打開。
    海倫把抗毒針劑塞進我手裏,指尖冰涼,"如果受傷,立刻喊我。"
    台階還在晃動。
    我望著門內那棵遮天蔽日的"樹",感覺有什麽東西在意識深處撓動——像極了尤裏消失前說的"歸屬",又像某種被遺忘的記憶在蘇醒。
    李強的槍收進了槍套。
    他拍了拍我的後背,力度重得像塊壓艙石,"我跟著你。"
    藤蔓門內的光更亮了。
    我深吸一口氣,麵罩裏的空氣突然變得很輕。
    鬆脂香、酸氣、青草味混在一起,像某種命運的味道。
    "走。"我說著,抬起腳,邁進了那片幽藍裏。
    我的戰術靴剛碾過藤蔓門內的光斑,後頸突然竄起一陣電流般的刺痛。
    那是佐拉的藤須尖端亮起的瞬間——李強的槍響幾乎和她的冷笑同時炸開,金屬彈丸擦著我耳側飛過,撞在藤蔓主藤上迸出幾點火星。
    “放下槍!”我反手攥住李強發燙的手腕,他的肌肉繃得像根鋼索,指節在扳機上微微發顫。
    這個總把軍帽壓得低低的護衛隊員此刻瞪圓了眼,帽簷下的汗順著下頜滴進衣領,“林教授!她剛才的酸液能腐蝕台階——”
    “我們不是來破壞的!”我的聲音被岩壁的震顫扯得支離破碎。
    佐拉的葉脈眼睛裏幽藍褪成死灰,她舉起的藤須尖端滲出的綠液正“滴答”砸在我腳邊,酸霧騰起的瞬間,橡膠鞋底發出焦糊的氣味。
    我盯著她衣擺葉片上流動的光紋——那和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nasa)星圖裏世界樹的生長軌跡完全重合,“我們想知道它為什麽吞噬恒星,想……”
    “理解?”她的笑聲像風刮過枯藤,每道聲波都撞得人耳膜發疼,“你們連自己為何存在都不清楚。”
    話音未落,藤蔓突然發出令人牙酸的斷裂聲。
    主藤盤成的環驟然收緊,細藤如鋼鞭般抽向我們,岩壁上的薄膜“砰”地炸開,暗褐色組織裏湧出的黏液裹著根須,瞬間將台階啃出半人深的豁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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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芙!溶劑!”盧峰的喊叫聲被塌陷的轟鳴淹沒。
    我看見那個總把麻醉槍當指揮棒耍的法國女人已經翻身滾進側道,戰術服口袋裏的金屬罐在幽光裏閃了一下——她甩出溶劑的動作像投擲手榴彈,琥珀色液體潑在抽來的藤鞭上,騰起的青煙裏,藤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蜷曲、焦黑,像被火烤過的塑料。
    “縫隙!”漢斯的吼聲響徹通道。
    這個總把終端貼在耳側的德國人不知何時擠到最前麵,他的戰術靴卡在塌陷的邊緣,手套扒著岩壁上突出來的暗褐色組織,“門後不是空間!是層膜!”他的終端屏幕泛著詭異的紫斑,“能量波動在膜裏循環,像……”
    佐拉的身影突然透明如霧。
    她的藤須尖端爆出幾點綠光,那些光粒子剛接觸岩壁就像被磁鐵吸走般消失,“如果你們執意要闖……”她的聲音從四麵八方湧來,混著岩壁深處傳來的悶響,“就準備好麵對真相吧。”
    地麵在腳下碎裂的瞬間,我聞到了血的甜腥——是海倫,她被根須纏住腳踝拖向豁口時,醫療箱撞在岩壁上裂開,止血棉和針劑撒了一地。
    李強的手臂像鐵箍般勒住她後腰,兩人的戰術服在摩擦中迸出火星;盧峰抓住我的背包帶,他的指甲透過布料掐進我肩胛骨,疼得我倒抽冷氣;伊芙的麻醉槍勾住一根未被腐蝕的藤莖,她的腿懸在塌陷處,金發被風扯成亂麻;漢斯還扒著那層膜,終端貼在膜上的位置亮起刺目的紅光。
    下墜的失重感比火星基地的模擬艙強烈十倍。
    我看見佐拉的臉在視野裏倒轉,葉脈紋路裏的光變成了銀河的顏色;聽見盧峰的終端發出最後一聲蜂鳴,接著是海倫壓抑的尖叫;感覺到李強的手掌在我後背推了一把——那是軍人保護隊友的本能,哪怕自己正在墜落。
    “抓住!”伊芙用法語嘶吼穿透風聲。
    我盲目地伸出手,指尖觸到一截粗糙的凸起——是枝幹,帶著樹皮的紋路,溫度卻像剛從冰窟裏撈出來。
    我死死攥住它,指節發白,下墜的衝力扯得肩關節生疼。
    視野裏的綠色漩渦突然靜止。
    我懸在半空中,冷汗順著脊椎滑進戰術服領口。
    下方是無盡的幽綠,上方是塌陷的通道殘骸——漢斯的終端碎片擦著我麵罩飛過,屏幕上的紫斑還在閃爍;海倫的抗毒針劑打著旋兒墜落,金屬外殼在綠光裏泛著冷光;李強的軍帽飄遠了,露出他泛青的後頸,那裏有道新添的抓痕,血珠正滲出來;盧峰的鏡片裂成蛛網,他抓著一根發光的根須,嘴巴大張,卻聽不見聲音。
    風停了。
    所有的響動都被抽幹,隻剩自己劇烈的心跳撞在麵罩上。
    我低頭看向攥著的枝幹——樹皮上布滿細密的紋路,像某種古老的文字,又像縮小的星圖。
    指尖傳來細微的震顫,和之前台階上的震動頻率分毫不差。
    “這才是真正的開始。”我對著空無一人的四周低語。
    話音剛落,枝幹突然發燙,紋路裏滲出淡金色的液體,順著指縫流進戰術服。
    我的意識開始模糊,眼前閃過碎片般的畫麵:尤裏消失前泛著金光的星圖、阿波羅日誌裏“生命之源”的批注、還有母親說過的梅雨季後山——此刻那片後山的泥土裏,似乎也埋著同樣的紋路。
    當黑暗漫上來時,我最後看見的是枝幹上的紋路突然活了,像無數條小蛇遊進我的皮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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