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沉默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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軟禁的房間裏,熒光燈嗡嗡響著,監控攝像頭在牆角緩緩轉動。
我坐在硬木椅上,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他們說這是“保護性隔離”,可門把手上的紅色封條和窗外持槍守衛的影子,都在提醒我這是變相囚禁。
門軸發出極輕的吱呀聲。
我猛地抬頭,看見盧峰縮著肩膀擠進來,白大褂下擺還滴著水,懷裏的文件袋用透明塑料布裹得嚴嚴實實。
監控燈突然閃了兩下,他迅速背過身擋住鏡頭,水珠順著下巴砸在地麵,發出細碎的響。
“他們改了通風管道的巡查表。”他把文件袋推過來,手指凍得發烏,“淩晨三點到三點半,維修組會去b區檢修電路。”文件袋觸到我手背時,我聞到熟悉的鬆木香——是他總用的那支鋼筆水的味道。
“什麽?”我的聲音發啞,喉嚨像被砂紙磨過。
三天了,除了送冷掉的三明治的守衛,沒人跟我說過話。
“記憶數據。”他摘下眼鏡擦霧,鏡片後的眼睛亮得灼人,“你上次給的共生體腦波記錄,我用神經影像重建技術提取了一段——”他突然攥住我的手腕,力氣大得發疼,“世界樹在說話,林博士。不是用聲波,不是用電磁波,是用……用某種我們能理解的意象。”
後頸的金砂陡然發燙,像被點燃的火星。
去年在半人馬座γ星采集樣本時,這種灼燒感第一次出現,後來才知道是共生體與世界樹共鳴的信號。
我顫抖著撕開塑料布,文件袋裏躺著個銀色u盤,金屬外殼還帶著他體溫的餘溫。
“你怎麽避開監控的?”
“別問。”他打斷我,指節重重叩了叩桌上的老式電腦,“這台能連內網嗎?”
我點頭。
他立刻插好u盤,手指在鍵盤上翻飛,監控燈又閃了一下,他罵了句髒話,額頭滲出細汗。
屏幕亮起時,我聽見自己倒抽一口氣的聲音——
畫麵是流動的暗紫色,像被揉碎的星雲。
然後有光浮現,不是恒星的熾白,是某種更溫柔的暖黃,像地球上的黃昏。
光影交織成樹的輪廓,枝椏間飄著星塵般的亮點,我認出那是半人馬座γ星的金砂。
“這是……”
“腦波影像。”盧峰的聲音輕得像歎息,“共生體接收到的世界樹的‘語言’。我找了三組語言學家解碼,他們說這是……邀請。”
畫麵裏的樹突然舒展枝椏,金砂組成的光斑聚成人類的輪廓,手心裏托著顆藍白色的星球——是地球,海洋的藍和陸地的棕在光影裏流動。
我的眼眶發酸。
三個月前在聯盟會議室,馬克拍著桌子罵“這是侵略”時,我攥著數據報告的手在抖;上周大衛帶著民眾衝擊總部時,我隔著防彈玻璃喊“聽我解釋”,喉嚨喊破了也沒人回頭。
可現在,這團由腦波構成的光影比任何論文都有力,它在說:我們看見你了,我們想認識你。
“我要讓所有人看到這個。”我聽見自己說,聲音裏帶著連我都驚訝的堅定,“現在。”
盧峰的喉結動了動,摸出手機劃開屏幕:“莉莉在等消息。她黑了聯盟的備用直播頻道,說半小時後能切進來,但隻能播十分鍾。”他抬頭看我,雨水順著發梢滴在鏡片上,“風險很大,他們可能會切斷信號……”
“十分鍾夠了。”我打斷他,“足夠讓至少一個人相信。”
莉莉的臉出現在視頻通話裏時,我差點沒認出來。
她平時總把頭發盤得整整齊齊,現在卻散著,幾縷濕發黏在額角,身後是聯盟倉庫的貨架,攝像頭架在紙箱上。
“林博士。”她衝我點頭,手指在手機上快速操作,“信號源偽裝成了氣象衛星測試,他們要查需要時間。”
“開始吧。”我把u盤遞給盧峰,他立刻傳給莉莉。
她低頭看了眼電腦,抬頭時眼睛亮得驚人:“畫麵同步了。三、二、一——”
屏幕裏的她轉身麵對鏡頭,背後的白牆被臨時貼了張“科學證據”的紙。
“各位,這不是聯盟的正式聲明。”她的聲音有些發顫,但每個字都咬得很清,“這是一位科學家,用十年研究,用三次星際任務,用後頸這片金砂她指了指自己的後頸,那裏有片淡金色的斑)換來的證據。”
畫麵切換。
暗紫色星雲裏,世界樹的光影再次舒展,金砂聚成的地球輕輕旋轉。
我聽見莉莉在畫外音裏說:“這是從共生體腦波中提取的影像,經三位神經學家、兩位天體語言學家驗證,這是世界樹的‘自我介紹’。”
監控燈突然瘋狂閃爍。
盧峰猛地撲向電腦,拔掉網線:“他們發現了!還有三十秒!”
但已經夠了。
我看見畫麵裏的世界樹伸出枝椏,金砂組成的手輕輕托住地球,像捧著一顆易碎的寶石。
佐藤的電話是在直播結束後五分鍾打來的。
他的聲音帶著電流雜音,應該是用了加密頻道:“我聯係了東京大學的中村教授,劍橋的陳博士,他們都看了直播。”停頓,“他們說……這確實是溝通信號,不是攻擊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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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呢?”我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然後?”他低笑一聲,背景音裏傳來鍵盤敲擊聲,“然後中村把結論發在推特了,陳博士轉了,然後……”他的聲音突然被嘈雜的人聲淹沒,“等等,有人轉了衛星頻道的錄屏,現在世界樹溝通在趨勢第一。”
我摸出兜裏的舊手機,屏幕亮起的瞬間,消息提示音炸成一片。
有nasa同事的“這不可能”,有網友的“騙人的吧”,但更多的是“那棵樹在笑?”“地球在它手裏好小”“如果是真的……”
特拉維夫的夜很安靜。
大衛盯著手機屏幕,直播錄屏已經循環播放了七遍。
他的手指停在“轉發”鍵上,又移開,摸了摸後頸——那裏有塊淡金色的斑,和莉莉的、我的,還有那些被稱為“融合者”的人一樣。
樓下傳來腳步聲,他迅速鎖屏,把手機塞進外套內袋。
走廊盡頭的門開了,一個身影走出來,後頸的金砂在月光下泛著微光。
大衛深吸一口氣,抬起腳,向那個方向走去。
特拉維夫的夜風卷著海腥味灌進樓道,大衛的鞋底在台階上蹭出細碎的響。
他摸了摸後頸那片發燙的金砂——直播裏世界樹托著地球的畫麵還在視網膜上灼燒,第七遍回放時,他突然看清了金砂光斑裏浮動的紋路,和自己後頸那片淡金色的斑,竟有八分相似。
轉角處的聲控燈“啪”地亮起。
台階盡頭站著個穿深灰外套的男人,背對著他,後頸的金砂在燈光下泛著蜜色。
大衛的喉嚨發緊,手指無意識地攥住外套內袋裏的手機——那裏麵存著直播錄屏,還有他寫了又刪的七條轉發文案。
“等等。”他聽見自己的聲音,比想象中輕很多。
男人轉過臉,眉骨處有道舊疤,眼神卻不像平時那些融合者那樣混沌。
大衛的指尖在發抖,鬼使神差地抬起來,懸在兩人之間十厘米的位置。
男人的睫毛顫了顫。
他抬起手,掌心向上,指節因為常年勞作有些變形。
大衛的手指觸到他掌心的瞬間,後頸的金砂突然泛起漣漪般的熱意。
男人的瞳孔猛地收縮,像被什麽東西擊中了——那是他三個月前被極端分子圍堵時,在同伴眼裏見過的清明。
“我……”男人的聲音沙啞,“剛才在樓下發傳單,有個小孩指著我後頸問‘叔叔你戴了星星項鏈嗎’。”他低頭看向交握的手,“直播裏那棵樹,它托著地球的樣子,像我女兒捧她的玻璃彈珠。”
大衛的鼻子發酸。
他掏出手機,打開錄屏界麵,拇指懸在“轉發”鍵上:“我……我不敢說這是真的,但至少……”
“發吧。”男人用拇指按住他的手背,“我女兒說過,害怕的時候就把燈打開,總有人願意看光。”
手機屏幕亮起的刹那,特拉維夫某棟公寓的窗裏,一個戴眼鏡的老太太正把直播鏈接轉發到社區群;耶路撒冷的咖啡館裏,三個大學生擠在平板前,其中一個顫抖著舉起手機對屏錄像;海法港的貨輪上,水手們圍在艙室的舊電視前,後頸的金砂隨著畫麵明滅。
聯盟總部的會議室裏,布朗的指節抵著額頭,指縫間漏出的光映得眼尾發紅。
他麵前的筆記本電腦還停在直播畫麵——世界樹的枝椏正穿過暗紫色星雲,金砂組成的地球在掌心輕輕旋轉。
三天前他還跟著馬克罵這是“外星騙局”,現在卻盯著畫麵裏那片和自己後頸一模一樣的金砂,喉結滾動著說:“或許……我們都錯了。”
手機在桌麵震動時,他像被燙到似的縮回手。
屏幕上顯示著“馬克”的名字,備注是“兄弟會行動組”。
他接起電話,背景音裏傳來金屬碰撞聲和模糊的吼罵:“布朗!那些科學家的鬼話你也信?我們查到世界樹在冰島有連接點,三小時後炸掉它!”
“等等——”布朗的聲音發顫,“林博士說過那是溝通信號,炸了會……”
“會怎樣?!”馬克的咆哮震得耳膜生疼,“三個月前半人馬座γ星的恒星消失時,你也信他們說的‘自然坍縮’!現在連民眾都覺醒了,你要當叛徒?!”
電話被掛斷的忙音刺得布朗太陽穴突突跳。
他抓起西裝外套衝向門口,經過落地鏡時頓住——後頸的金砂在鏡中閃著微光,像被什麽東西撓了一下。
他摸出手機,對著後頸拍了張照片,手指懸在“發送”鍵上,最終還是點開林宇的私信:“小心馬克,他要炸冰島連接點。”
我盯著手機屏幕上布朗的消息,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
盧峰湊過來看,白大褂衣角還沾著剛才拔網線時蹭的灰塵:“冰島連接點?那是世界樹延伸向太陽係的第一個接觸點,上個月剛檢測到金砂濃度異常。”他的聲音發緊,“如果爆炸引發共振……”
“會激活世界樹的防禦機製。”我替他說完,後頸的金砂已經燒得發燙——這是共生體在預警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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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前在半人馬座γ星,當我們試圖用激光切割世界樹的氣根時,金砂就是這樣灼燒,緊接著整顆恒星的光就像被吸進黑洞般熄滅。
“聯係佐藤。”我抓起桌上的衛星電話,“讓他調最近的科研船,我們得搶在馬克之前到冰島。”
盧峰的手指在鍵盤上翻飛,屏幕藍光映得他眼底發青:“佐藤半小時前剛發消息,說東京大學的團隊破解了世界樹的振動頻率,可能和金砂的共振有關……等等,他的位置顯示在冰島西海岸。”
“走!”我扯下軟禁時穿的皺巴巴襯衫,套上盧峰遞來的防風外套,“拿上腦波影像的原始數據,馬克要是看到這個……”
“林博士!”盧峰突然喊住我,手指點向電腦屏幕。
右下角的通訊框彈出紅色提示,發件人顯示“未知”,內容隻有四個像素模糊的字:“小心內鬼。”
我僵在原地。
後頸的灼燒感突然蔓延到整個後背,像有無數根細針紮進皮膚。
盧峰的手按在我肩膀上,溫度透過布料傳來:“需要我調最近一周的通訊日誌嗎?”
“調。”我盯著那行字,喉嚨發緊,“所有標記為‘內部加密’的文件,重點查……”
“先去冰島。”盧峰打斷我,把衛星電話塞進我手裏,“內鬼的事可以路上查,但連接點等不了。”他指了指窗外——守衛的影子還在晃動,但監控燈已經熄滅了,“莉莉黑了門禁係統,十分鍾後貨梯能到b1層。”
我最後看了眼電腦上的匿名消息,抓起裝著原始數據的文件袋。
金屬搭扣扣上的瞬間,後頸的金砂突然泛起涼意,像有什麽東西輕輕撫過。
那感覺太熟悉了——去年在半人馬座γ星,當世界樹的氣根第一次觸碰到我防護服時,共生體就是這樣傳遞信息的。
“走吧。”我對盧峰說,聲音比想象中穩,“不管內鬼是誰,至少我們還有光。”
電梯門在身後閉合的刹那,我聽見口袋裏的手機震動。
打開一看,是大衛的推特更新:“也許……還有別的辦法。”配圖是他和那個有舊疤的男人交握的手,後頸的金砂在照片裏泛著溫柔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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