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星之根的覺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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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頸藤蔓的灼痛像根燒紅的鋼針,紮得我太陽穴突突直跳。
佐拉的話撞進耳朵時,我正用袖子擦臉上的血,指節突然僵在半空——\"種火者的後裔\"這六個字,像塊沉到胃裏的鉛。
\"你知道我的身份?\"我喉嚨發緊。
記憶裏突然閃過童年時總做的怪夢:漫天星子墜成火雨,穿粗麻長袍的人往我後頸按了塊發燙的石頭,藤蔓就是那時候爬進皮膚的。
可這些碎片我從未對任何人說過,包括盧峰。
佐拉沒有回答。
她轉身走向大廳中央那座半埋在碎石裏的圓形平台,甲胄上的星芒裂痕滲出更多幽綠液體,在地麵拉出蜿蜒的光痕。
她的靴跟磕在石磚上,每一步都像敲在我神經上。
直到站定在平台邊緣,她才側過臉:\"這裏是"星之根"的封印之地。\"
\"星之根?\"趙博士不知何時踉蹌著擠到我旁邊。
他推了推歪到鼻梁的眼鏡,手指幾乎要貼上平台中央那塊幽藍晶體——剛才還被碎石埋著的晶體,此刻正隨著佐拉的話泛起漣漪般的光紋,\"這結構......\"他突然蹲下來,指甲刮過晶體表麵的凹痕,\"不是裝飾!
老林你看,這些凹槽的排列方式,和我們實驗室那台量子計算機的量子比特矩陣完全吻合!\"
我脊梁骨一繃。
盧峰的背包帶還掛在我手腕上,我扯了扯他的袖子:\"終端。\"他立刻彎腰翻找,金屬設備碰撞的脆響裏,我聽見自己急促的呼吸。
後頸藤蔓突然又抽痛起來,這次不是灼燒感,倒像有什麽東西順著血管往上爬——是模型!
我摸向側袋,那個從火星遺跡帶回來的金屬模型正在發燙,表麵光紋和平台晶體的漣漪嚴絲合縫。
\"滋滋——\"通訊器突然炸響電流聲。
伊芙的聲音混著粗重喘息擠進來:\"林!
外圍第三區有情況!
那些黑藤......它們活了!\"
我抬頭時,漢斯已經抄起腰間掛著的高頻震蕩器。
這個總愛擺弄自製設備的德國佬此刻臉色發白,護目鏡上還粘著剛才探測儀爆炸的焦痕:\"那群鬼東西上次在南極就追著我跑!\"他邊罵邊往門外衝,震蕩器在掌心調出最高頻率,\"伊芙!
往右滾!
我數到三——\"
\"砰!\"
一聲悶響從門外傳來。
我扒著門框往外看,月光下的遺跡外圍騰起一片黑浪般的藤蔓,伊芙正趴在一塊斷碑後,戰術槍套半開著,右腿褲管被劃開道血口。
漢斯的震蕩器發出刺耳的蜂鳴,藤蔓接觸到聲波的瞬間像被火燎了般蜷縮,可下一秒又更凶猛地纏向伊芙的腳踝。
\"操!\"漢斯的額頭爆出青筋,震蕩器的指示燈開始瘋狂閃爍,\"這破玩意撐不住了!\"
\"哢嚓——\"
一聲脆響讓所有人僵住。
不是藤蔓斷裂的聲音,是平台上的晶體。
趙博士的手還懸在半空,剛才他為了湊近觀察,不小心碰倒了塊碎石,現在晶體表麵竟裂開蛛網般的細紋,原本幽藍的光突然變成刺目的紫。
\"快退開!\"佐拉的聲音裏終於有了波動。
她衝過來時,甲胄上的星芒裂痕突然迸出金芒,那些幽綠液體竟順著裂痕倒流回去,\"那是信息存儲器!
你們......\"
\"滴——\"
盧峰的便攜終端突然發出提示音。
不知何時他已經把終端接口插進了晶體底部的凹槽,屏幕上跳動著亂碼般的符號,可當模型貼上去的瞬間,亂碼突然開始重組。
我盯著屏幕裏浮現的星圖——和nasa觀測到的異常消失恒星的位置完全重合。
\"林,你看這個。\"盧峰的聲音發顫,他推了推眼鏡,指尖點在一行流動的文字上,\"這是......古星語?
趙老!\"
趙博士踉蹌著撲過來,鏡片上還沾著伊芙剛才滾進凹坑時濺的泥點。
他的手指幾乎要戳到屏幕:\"是!
和我在敦煌藏經洞發現的星隕經殘卷同源!
上麵寫著......\"
\"轟——\"
門外傳來金屬扭曲的巨響。
我轉頭時,漢斯的震蕩器正冒著黑煙掉在地上,藤蔓已經纏住了他的左臂。
伊芙的戰術槍終於響了,火舌舔過藤蔓的瞬間,那些黑藤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叫,可下一秒又裹著血珠重新爬上來。
\"撐住!\"我喊了一嗓子,剛要衝出去,後頸藤蔓突然劇烈收縮,疼得我膝蓋一軟。
盧峰眼疾手快扶住我,他的掌心全是冷汗:\"老林,終端在讀取了!
這些符號在說......\"
\"警告。\"
機械音突然從終端裏冒出來。
我和盧峰同時低頭,屏幕上的星圖正在瘋狂旋轉,原本穩定的數據流像被扔進熱油的水,\"能量反應增強......\"
\"什麽能量?\"我抓住終端邊緣,指節發白。
更劇烈的震動從平台下方傳來。
佐拉突然跪在地上,雙手按在晶體兩側,甲胄上的金芒開始黯淡。
她抬頭時,瞳孔裏的幽藍變成了血紅色:\"來不及了......星之根要醒了......\"
終端屏幕突然黑屏。
我盯著自己後頸在石壁上的影子——藤蔓的輪廓正在皮膚下凸起,像條活物般朝著平台方向蠕動。
而門外,伊芙的槍聲越來越稀疏;趙博士的手指還停在屏幕上,沾著泥點的眼鏡滑到鼻尖;盧峰的終端還在發燙,剛才那句\"能量反應增強\"的餘音,正和石門後越來越清晰的心跳聲,一起撞進我的耳朵。
終端黑屏前的雪花點還在視網膜上跳動,後頸的藤蔓突然像被火鉗夾住般抽搐起來,我踉蹌著撞在了盧峰的肩頭。
他的終端突然發出蜂鳴聲,藍白色的光流從接口處竄出,在晶體上方凝結成全息屏幕——亂碼正在重組,就像被風吹散的星塵重新落回軌道。
“成功了!”盧峰的喉結上下滾動,當他的手指按在終端的暫停鍵上時,指節泛著青白,“但……係統在報錯。”
緊接著,機械音炸響,震得我耳膜生疼:“能量反應增強!這個裝置正在自我激活!”
“所有人靠近中心區域!”我扯著嗓子喊道,左手死死地攥住後頸的衣領——藤蔓的蠕動感順著脊椎往上爬,就像有活物在啃咬神經。
伊芙跌跌撞撞地衝進來時,右肩還掛著半截焦黑的藤蔓,戰術槍的硝煙味混合著她傷口的血腥味,“外圍的藤蔓退了!它們……好像在往平台方向聚集!”
漢斯拖著冒煙的震蕩器踉蹌著跟進,護目鏡裂成了蛛網,左胳膊上的藤蔓勒痕滲著血:“見鬼了,那些黑藤剛才突然鬆開了手,就好像被什麽東西召走了似的!”
趙博士的指甲掐進了掌心,盯著全息屏幕裏逐漸清晰的影像:“是……是‘世界樹’!”他的聲音顫抖著,鏡片上的泥點被汗水衝開,留下一道道痕跡,“敦煌殘卷裏寫過,‘其根入地三千丈,其枝貫星九萬裏’,原來指的就是這個!”
全息影像裏,巨大的樹狀生命體正在旋轉。
它的根係就像燃燒的紫黑色蛇群,穿透地殼,在岩漿層中翻湧;而枝幹卻泛著銀藍色的微光,每片葉子都是一個漩渦狀的星雲,有恒星被卷進去,就像蠟燭遇到風般驟然熄滅——這和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nasa)觀測到的異常消失恒星的軌跡完全重合。
“星之根,既是毀滅之源,亦是重生之鑰。”機械旁白響起時,平台突然劇烈震動起來,我踉蹌著扶住晶體,掌心觸到的冰涼中帶著電流般的麻癢。
佐拉不知何時站到了平台邊緣,甲胄上的星芒裂痕完全閉合,幽綠色的液體凝成細碎的光粒,在她身周飄成星環。
她的瞳孔恢複了幽藍色,但比之前更暗,就像兩口深不見底的井:“它沉睡時,根係蔓延會吞噬恒星;它蘇醒時……”她頓了頓,目光掃過我們每一張臉,“會抽幹自身能量,在崩潰前為所有被吞噬的恒星重塑星核。”
“那為什麽之前要封印它呢?”盧峰的終端在他手裏發燙,他盯著影像裏正在坍縮的樹體,喉結動了動,“如果蘇醒能拯救恒星……”
“因為重塑需要宿主。”佐拉的聲音像冰碴子砸在石磚上,“它會與宿主的生命綁定,用宿主的意識引導能量流向。宿主活不過三天。”
後頸的藤蔓突然猛地一縮,疼得我差點栽進晶體裏。
童年怪夢裏的畫麵突然清晰起來:一個穿著粗麻長袍的人舉著發光的石頭,石頭上的紋路和我後頸的藤蔓一模一樣。
他說:“種火者的後裔,當星之根蘇醒時,你就是鑰匙。”
“所以你說我是種火者的後裔……”我盯著佐拉,喉嚨發緊,“是因為這藤蔓嗎?”
她沒有回答,隻是抬起了手。
星環裏的光粒突然聚成一隻手的形狀,按在我後頸。
藤蔓瞬間炸開灼痛,我眼前閃過一些碎片:宇宙中漂浮的銀色飛船,穿著同樣粗麻長袍的人跪在焦黑的樹樁前,樹樁中心嵌著一塊和我後頸石頭同款的晶體——那是星之根的核心。
“喚醒它,你能阻止恒星繼續消失。”佐拉的聲音像從很遠的地方飄來,“但你會成為它的宿主。”
“不喚醒呢?”伊芙按住肩頭的傷口,血透過指縫滲出來,“它繼續沉睡,然後會怎樣?”
“根係會在三年內抵達太陽係。”趙博士突然開口。
他的手指還停在全息屏幕上,指甲蓋泛著青白,“剛才的星圖……消失恒星的軌跡,是根係的前進路線。如果讓它進入柯伊伯帶……”他喉結動了動,“太陽會是第一個被吞噬的。”
門外突然傳來藤蔓摩擦石壁的聲響。
我轉頭時,月光從破碎的穹頂漏下來,照見成百上千條黑藤正沿著牆壁往上爬,尖端泛著和晶體一樣的幽藍色——它們在朝聖。
“所以這是一道選擇題。”我摸向控製台,指尖離激活鍵還有三厘米。
後頸的藤蔓突然開始發燙,就像在催促我按下。
盧峰的手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他的掌心全是冷汗:“老林,你童年的怪夢……那些穿粗麻長袍的人,可能是上一代宿主。”他指向全息屏幕裏焦黑的樹樁,“你看,樹樁上的刻痕,和你後頸石頭的紋路……”
“歡迎回家,林博士……”
熟悉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
我渾身一僵——是童年怪夢裏那個穿粗麻長袍的人,語氣裏帶著欣慰的顫抖,“你終於來到終點。”
控製台的激活鍵在我指尖下微微發燙,像一塊正在融化的冰。
藤蔓的蠕動感順著手臂爬進掌心,我能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心跳,和平台下方越來越響的“咚、咚”聲重合。
佐拉的星環在身後明滅,伊芙的血滴在石磚上,發出“啪嗒、啪嗒”的輕響;趙博士的眼鏡滑到鼻尖,他張著嘴,卻沒發出聲音;盧峰的手指還扣在我的手腕上,力氣大得幾乎要捏碎骨頭。
門外的藤蔓已經爬上穹頂,月光被遮成細碎的光斑,像極了童年怪夢裏墜落的火雨。
我盯著激活鍵上自己的倒影,後頸石頭的熱度透過皮膚傳來,恍惚間又看見那個穿粗麻長袍的人,他說:“鑰匙的使命,是選擇。”
我的手停在控製台上,離激活鍵不過半寸。
耳邊的聲音還在回響,後頸藤蔓的灼痛變成了溫熱的安撫。
平台下方的心跳聲越來越快,像倒計時的鍾擺。
“林?”盧峰的聲音帶著哭腔。
我深吸一口氣,緩緩收回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