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斷線追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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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盯著手機屏幕,指腹幾乎要把玻璃按碎。
    斯隆的名字像根燒紅的針,直接紮進十五年前的記憶裏——那夜實驗室爆炸的火光裏,那個彎腰撿硬盤的身影終於和照片重疊,左眼角的月牙疤泛著冷光,和我在廢墟裏摸到的金屬碎片割破掌心時的疼,是同一種溫度。
    \"漢斯。\"我捏著手機轉身,喉嚨發緊得像塞了團凍硬的棉花。
    信息中心的冷白光裏,加密專家西蒙正俯身在全息屏前,鏡片反著幽藍的光;盧峰的白大褂被通風口的風吹得鼓起來,他剛要開口,我已經把手機遞了過去:\"查這個匿名消息的源頭,現在。\"
    漢斯接過手機的動作很輕,指節卻繃得發白——他前天剛因為艾麗擅自調取權限的事發了火,白大褂上那道被酒精擦淡的口紅印還在,此刻正隨著他快步走向控製台的動作輕輕晃動。\"深網追蹤係統需要三分鍾同步。\"他的聲音混著鍵盤敲擊聲,\"但斯隆...他三年前就該死在火星基地的輻射泄漏裏。\"
    \"死人不會發照片。\"我扯了扯領口,後頸的汗順著脊椎往下淌。
    十五年前那個暴雨夜突然在腦海裏翻湧:我蹲在廢墟裏,雨水混著血糊住眼睛,摸到半塊焦黑的硬盤時,遠處有車燈閃過,一個穿深灰西裝的背影消失在雨幕裏。
    原來不是我記錯了,是斯隆故意讓我以為記錯了。
    控製台發出\"滴\"的提示音,漢斯的手指突然頓在半空。
    他抬起頭,鏡片後的眼睛裏映著跳動的數據流:\"七層暗網跳轉,每層節點都掛著死鎖程序。\"他扯了扯領帶,喉結滾動,\"這不是普通黑客能做到的,更像...有人在引導我們發現什麽。\"
    \"引導?\"盧峰湊過來,指尖抵著下巴——這是他思考時的習慣動作。
    全息屏上的數據流突然炸開一串亂碼,西蒙的聲音從另一側響起,帶著英國人特有的清冽:\"林博士,過來看這個。\"
    我轉身時,西蒙正用激光筆點著\"世界樹計劃\"的藍圖。
    他推了推眼鏡,屏幕上的綠色代碼突然分裂成無數碎片,像被人用無形的刀切成了細條:\"這些數據不是被加密鎖死的,是被"切片"了。\"他調出對比圖,\"就像把一塊完整的蛋糕切成百片,每片都藏在不同的存儲區。\"
    \"能還原嗎?\"我的指甲掐進掌心,十五年前在草案裏寫的那句話突然冒出來:\"創造它的人必須親手終結它。\"
    西蒙的手指在觸控板上翻飛,碎片開始緩緩重組:\"理論上可以,但需要時間。\"他抬頭時,控製台的紅色警報突然炸響,刺得人耳膜發疼。
    \"記憶擦除病毒!\"盧峰的聲音帶著少見的緊繃,他猛拍鍵盤,隔離程序的綠色進度條剛爬到30,就被一串紫色代碼撞得粉碎,\"菲利普這次用了新變種,專啃剛解密的文檔!\"
    伊娃的金發在警報光裏亂成一團,她扯下耳機扔在桌上:\"核心文檔已經被標記為刪除目標,備份需要兩分鍾——\"
    \"一分鍾都沒有!\"盧峰的額頭沁出冷汗,手指在十個操作界麵間來回切換,\"漢斯,切斷外部接口!
    西蒙,用切片數據做防火牆!\"
    我盯著不斷閃爍的刪除進度,喉嚨裏像塞了團火。
    斯隆的消息還在手機屏幕上亮著,\"遊戲才剛剛開始\"這幾個字被警報光染成血紅色。
    當進度條跳到90的瞬間,伊娃突然喊了聲\"完成!\"——地下服務器的確認燈在同一時間亮起,刺得人睜不開眼。
    警報聲驟然停止,信息中心陷入詭異的安靜。
    通風口的風卷著全息膠片嘩啦作響,西蒙的激光筆\"啪\"地掉在地上。
    我彎腰去撿,餘光瞥見監控屏角落的紅點——審訊室裏,艾麗背對著鏡頭坐著,右手食指正抵在桌麵,一下,兩下,三下...那節奏太熟悉了,是摩斯密碼裏的\"危險\"。
    \"伊娃。\"我直起身子,指了指監控屏,\"審訊室的錄音設備今天校準過嗎?\"
    伊娃的手指在觸控板上頓了頓,抬頭時眼神暗了暗:\"半小時前漢斯剛檢查過,沒問題。\"她的聲音很輕,輕得像片羽毛,\"不過...艾麗今天沒要咖啡。\"
    我看向漢斯,他正盯著追蹤係統的黑屏出神,白大褂上的淡粉色唇印像道未愈的傷口。
    盧峰走過來拍了拍我肩膀,他的手掌還帶著剛才敲擊鍵盤的餘溫:\"數據保住了,但斯隆...他到底想要什麽?\"
    \"他想要我們以為自己贏了。\"我摸出手機,斯隆的照片還在,那個彎腰撿硬盤的身影在屏幕裏微微晃動,\"但遊戲才剛開始的人,應該是我們。\"
    監控屏裏,艾麗的手指還在敲。
    一下,兩下,三下...這次是\"等待\"。
    我盯著監控屏裏艾麗的指尖,她的指節在審訊室冷白的燈光下泛著青,第二指節的繭子蹭過桌麵時,我聽見耳機裏傳來細微的“嗒嗒”聲——和剛才“等待”的節奏不同,這次更急促,像雨點子打在鐵皮屋頂。
    “摩爾斯碼。”漢斯的聲音從監聽設備後傳來,他正用鑷子夾著微型麥克風,金屬鑷子磕在操作台上發出輕響,“她在說‘坐標已標記,注意規避’。”他忽然冷笑一聲,指節重重叩在控製台的紅色按鈕上,審訊室的擴音器裏頓時炸響刺耳的電流聲。
    艾麗的肩膀猛地一顫,轉頭看向牆角的攝像頭,金發下的藍眼睛閃過一絲慌亂——但隻一瞬,她便垂下眼,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桌沿,像是被噪音驚到的普通被調查者。
    “她在測試我們的監聽靈敏度。”我捏著手機,斯隆的照片還亮著,照片裏男人左眼角的月牙疤在屏幕上投下陰影,“三年前火星基地的輻射泄漏事故,斯隆的醫療記錄顯示他左眼角膜受損——和照片裏的疤位置吻合。”
    漢斯的手頓在半空,鑷子“當啷”掉在金屬托盤上:“您是說……艾麗和斯隆有聯係?”
    “斯隆要的不是聯係,是確認我們的進度。”我轉身時,白大褂下擺掃過控製台邊緣的咖啡杯,褐色的漬印在金屬台麵上洇開,像塊凝固的血。
    盧峰不知何時站在門口,他的實驗服袖子卷到小臂,腕間還沾著未擦淨的熒光試劑:“數據恢複中心需要你,西蒙說有組碎片的排列規律異常。”
    數據恢複中心的藍光比信息中心更暗,西蒙正蜷在轉椅裏,全息屏的光在他鏡片上投下蛛網似的裂紋。
    他麵前的操作台上堆著七八個移動硬盤,每個都貼著“世界樹計劃  切片x”的標簽,最上麵那個的封條被撕開一半,露出裏麵銀色的芯片。
    “看這裏。”他調出一組綠色代碼,碎片在屏幕上旋轉著重組,“前三百片都能按分子鏈結構拚接,但這組……”他用激光筆點向其中一片,綠色碎片邊緣突然滲出幾縷紫色,“它在排斥周圍的代碼,像被注射了某種抗體。”
    我湊近屏幕,鼻尖幾乎碰到全息投影的冷光。
    那片紫色斑點的形狀很眼熟——和十五年前實驗室爆炸後,我在廢墟裏撿到的金屬碎片邊緣完全吻合。
    “這不是隨機碎片。”我的喉嚨發緊,指腹無意識地摩挲著右手掌心的舊疤,“是自毀機製的一部分。有人在數據裏埋了陷阱,等我們拚到關鍵部分就觸發。”
    西蒙的喉結動了動,他摘下眼鏡擦拭,鏡片後的眼睛紅得像熬了三天夜:“您是說……有人不希望我們知道某個真相?”
    “斯隆。”我脫口而出,手機在口袋裏震動起來,是斯隆的匿名號碼發來的新消息:“你們已經走得太遠。”
    終端突然發出刺耳的蜂鳴聲,全息屏的藍光驟然轉為血紅色。
    西蒙猛地拽住我的胳膊,他的手指冷得像冰塊:“訪問權限被重置了!所有切片的讀取協議都在……都在改寫!”
    我撲向控製台,指尖剛觸到鍵盤,屏幕上的代碼突然全部靜止,像被按下了暫停鍵。
    空氣裏有焦糊味飄來,是服務器過載的味道。
    盧峰衝進來時帶起一陣風,他的實驗服口袋裏掉出半塊能量棒,“哢”地滾到我腳邊:“怎麽回事?數據庫死鎖了?”
    “不是死鎖。”我盯著屏幕上跳動的權限重置進度條,後頸的汗毛根根豎起,“是有人在遠程控製它。”我想起前天伊娃說過的話——“世界樹計劃的服務器架構圖在三年前被人修改過”,想起漢斯發現的七層暗網引導,想起艾麗敲擊的摩爾斯碼,所有碎片突然在腦海裏拚合,“這不是文件庫,是……是活的。”
    終端屏幕突然黑了三秒。
    當藍光重新亮起時,中央位置緩緩浮現出一個倒計時界麵:001200。
    下方的字是血紅色的,像用新鮮的血寫在屏幕上:“重啟將在十二分鍾後開始。”
    西蒙的轉椅“吱呀”一聲向後滑出半米,他的手撐在操作台上,指縫裏滲出冷汗:“重啟……重啟會清空所有未保存的數據。”
    盧峰蹲下來撿能量棒,他的聲音悶在實驗服裏:“十二分鍾夠嗎?”
    “不夠。”我盯著倒計時,心跳聲在耳膜上敲得生疼。
    斯隆的消息還在手機屏幕上亮著,“遊戲才剛剛開始”的字樣和倒計時重疊在一起,像兩柄交叉的刀。
    通風口的風突然變大,吹得西蒙桌上的切片標簽嘩嘩作響,其中一張“切片7”的標簽被吹落在地,露出背麵用鉛筆寫的小字:“最終密鑰在根目錄”。
    “所有人分工明確!”我猛地直起身子,手指重重按在終端的喚醒鍵上,倒計時的紅光在我瞳孔裏跳動,“西蒙繼續修複剩餘數據碎片——”
    警報聲再次炸響時,我聽見艾麗在審訊室裏的尖叫透過監聽設備傳過來,混著漢斯罵罵咧咧的德語。
    但這些聲音都像隔著一層毛玻璃,我盯著屏幕上的倒計時,001157的數字每跳一次,就像有人用錘子砸一下我的太陽穴。
    十二分鍾。
    足夠讓我們拚完最後三百片切片嗎?
    足夠讓斯隆完成他的重啟嗎?
    手機在口袋裏再次震動,我摸出來,斯隆的新消息是張照片——照片裏是數據恢複中心的監控畫麵,我們所有人的影子都被拉得老長,投在倒計時的紅光裏。
    照片下方隻有一行字:“你猜,重啟後會發生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