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歸途暗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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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穿梭艦的反推引擎衝破雲層時,我後槽牙咬得生疼。
在機身與大氣層摩擦發出的尖銳呼嘯聲中,盧峰緊緊攥著座椅扶手,指關節都泛白了——他在擔心總部的狀況,我又何嚐不是呢?
三個月前,我被霍克汙蔑數據造假時,聯盟總部還掛著慶祝火星殖民地建成的全息橫幅。
如今,舷窗外的金屬建築群就像一頭長滿鱗片的巨獸,所有防禦炮塔都調轉了方向,黑洞洞的炮口正對著我們的航線。
“準備著陸。”駕駛員的聲音夾雜著電流雜音。
艙門一打開,冷風裹挾著金屬燒焦的味道灌了進來。
我踩著舷梯往下跳,雪地靴剛碰到地麵就猛地縮了回來——不對啊,總部外圍的地熱係統向來將溫度維持在零上五度,怎麽會結這麽厚的冰呢?
我抬頭看了一眼守衛崗亭,心跳陡然漏了一拍兩名荷槍實彈的守衛中間,立著一台我從未見過的銀色儀器,操作麵板上藍光閃爍,那是腦波掃描儀。
“證件。”左邊的守衛端起槍,槍管卻微微顫抖著。
我掏出身份卡遞了過去,餘光瞥見掃描儀的紅光掃過我的太陽穴。
“這是誰下的命令?”我的聲音比冷風還要冰冷。
“是伊恩部長親自下達的。”右邊的守衛回答得飛快,就像是背好的台詞。
他喉結動了動,不敢和我對視——這種反應更像是受到了威脅,而不是服從命令。
盧峰的手按在我的後腰上,輕輕推了我一下。
我們經過崗亭時,掃描儀發出“滴”的一聲,守衛把槍托在雪地上敲了敲“通過。”
情報室的門敞開著,暖黃色的燈光透了出來,在走廊的地麵上投下一道狹長的影子。
伊恩站在陰影裏,背對著我們,肩膀繃得緊緊的,像一根弦。
聽到腳步聲,他轉過身來,領帶歪了半寸——這個向來注重儀表的英國佬,顯然遇上了大麻煩。
“林博士。”他的聲音沙啞,就像砂紙摩擦的聲音。
他抬手時,我注意到他無名指根部有一道新鮮的咬痕。
“你們離開的72個小時裏,聯盟係統檢測到17起異常情況。”他抓起桌上的全息投影儀,藍色的光流在我們之間展開。
“科研部的陳教授,記錄顯示他上周三在實驗室猝死,但監控顯示他當天淩晨3點帶著加密硬盤離開了總部。”
光流切換成聊天記錄截圖,發信人的id打了碼,但接收方的頭像我再熟悉不過了瑪麗的工作終端,背景是她女兒的照片。
“她和這個匿名賬戶已經聯係了14次。”伊恩調出時間線,最近一次是在12小時前。
“而她的權限……”他頓了頓,喉結動了動,“可以修改恒星觀測數據庫的訪問日誌。”
我伸手摸向手腕上的密鑰,隔著襯衫都能感覺到它的溫度。
三個月前的聽證會上,瑪麗還坐在第二排為我作證,說我的光譜分析數據“無可挑剔”。
現在,她的終端卻在和一個未知賬戶通信,而那個賬戶可能正在把世界樹的位置信息賣給……
“先把密鑰封存起來。”我打斷自己的思緒,掏出終端時手指都在發抖。
密碼輸到第三位時,盧峰突然按住我的手背“確定要鎖進個人區域嗎?”
“這裏是總部,總比帶在身上安全。”我輸入最後一位密碼,看著密鑰的全息投影沉入終端的加密區域。
“至少暫時是安全的。”
伊恩的手指在桌麵上急促地敲擊著“需要我調一隊警衛……”
“不用。”我搖了搖頭,“如果打草驚蛇,我們連這條線索都會斷掉。”餘光瞥見安娜站在門口,她睫毛上的雪已經化了,在臉頰上洇出兩團淡淡的紅暈。
她緊緊攥著自己的終端,指腹摩挲著解碼區的凸起——那是她緊張時的習慣動作。
“盧峰,你去監控瑪麗的行動軌跡。”我轉向助手,他的鏡片閃過一道光,這是同意的信號。
“別用總部的係統,用你那台走私來的舊終端。”
“明白。”他扯了扯衣領,露出藏在裏麵的微型攝像頭。
“她今天下午要去醫療區,說是給女兒拿過敏藥。”
“安娜,解析她的通訊記錄。”我看向門邊的女孩,她喉結動了動,好像想說什麽反駁的話,但最終隻是用力點了點頭。
“重點查加密協議,你看過霍克芯片裏的代碼,應該能找到關聯。”
“是。”她低下頭擺弄著終端,頭發垂下來遮住了表情,但我看到她的無名指在屏幕上快速敲擊著——那是在給終端下達最高優先級的指令。
伊恩突然站了起來,椅子在地麵上劃出刺耳的聲音。
他走到窗邊,防彈玻璃外,腦波掃描儀的藍光還在閃爍。
“如果瑪麗……”他沒把話說完,轉過身時,眼裏有一種我看不懂的情緒。
“希望你們動作快點。”
我的終端在口袋裏震動起來,是短信提示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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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掏出來的瞬間,屏幕亮了【大衛·科恩緊急,需要麵談】。
發信時間是3分鍾前,地點標注在地下三層的舊倉庫——那是我們兩年前約定的緊急聯絡點。
“博士?”盧峰的聲音把我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我把終端屏幕朝下扣在桌上,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世界樹的陰影還在宇宙深處蔓延,而聯盟內部的毒瘤已經開始潰爛。
瑪麗的通訊記錄、伊恩的異常緊張、大衛的緊急消息……這些線索在我腦海裏擰成了一股繩,勒得我太陽穴突突直跳。
“按計劃行動。”我抓起椅背上的外套,鑰匙扣在口袋裏碰撞出輕輕的響聲。
“兩小時後,在情報室匯合。”
盧峰率先推開門走了出去,皮靴跟敲擊地麵的聲音,每一下都像是在丈量倒計時。
安娜經過我身邊時,帶起一陣淡淡的檸檬香味——那是她女兒用的兒童香水。
我望著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終端再次震動,這次是大衛的第二條消息【他們已經發現密鑰的熱度異常】。
窗外腦波掃描儀的藍光突然變得異常明亮,在牆上投下扭曲的光斑。
我盯著那團光,聽著自己心跳如鼓。
有些網,我們以為是自己在編織,其實從一開始,就已經被困在裏麵了。
無需修改
地下三層的通風管道發出垂死般的嗚咽。
我沿著防火梯往下跑時,鞋底在結霜的台階上打滑——三個月前檢修時明明換過防滑塗層,現在卻像撒了層碎冰。
轉角處的應急燈忽明忽暗,光斑掃過牆麵,映出大衛的影子他背貼著舊倉庫的鐵皮門,右手插在外套裏,指節頂出明顯的弧度——那是握著微型手槍的姿勢。
“林博士。”他抬頭時,我看見他左眼下方新添的青腫,“他們動作比我預想的快。”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黴味混著金屬鏽蝕的氣息湧出來。
大衛反手鎖上門,用鞋尖踢開地上的破紙箱,露出藏在下麵的老式終端機——屏幕亮著,綠色數據流如毒蛇遊走。
“二十分鍾前,防禦網邊緣的量子雷達捕捉到深空信號。”他調出頻譜圖,指尖在“異常頻率”的標記上重重一按,“和三年前南極基地遇襲時的完全吻合。”我湊近看,後頸的汗毛根根豎起——那次攻擊摧毀了我們半數的中微子探測器,事後分析顯示信號源來自獵戶座懸臂方向,而世界樹的主根,正沿著同一條星軌延伸。
“他們還沒放棄。”大衛的聲音壓得極低,喉結在緊繃的脖頸上滾動,“更麻煩的是,這次信號的目標坐標……”他調出軌道防禦網的部署圖,紅色標記在近地軌道密集閃爍,“覆蓋了所有激光炮陣列和反導衛星的控製節點。”
我的指甲掐進掌心的舊疤裏。
三個月前霍克汙蔑我時,瑪麗還舉著我的光譜圖替我說話;現在她的終端在和未知賬戶通信,而深空信號與內鬼動作同步——這絕不是巧合。
“瑪麗今天在會議上提了什麽?”我突然問。
大衛愣了一瞬,隨即明白我指的是聯盟例會上的動向“她提議共享南極基地的研究成果,說要‘聯合外部機構加速破解世界樹’。”他的拇指摩挲著終端邊緣,那是他回憶細節時的習慣,“她說話時盯著你的座位,你遲到五分鍾,她的視線在空椅子上停了十七秒。”
十七秒。
這個數字像根細針紮進太陽穴。
瑪麗知道我從不遲到,故意用提議試探我的反應——她在確認我是否已經懷疑她。
終端在口袋裏震動,是盧峰的消息【瑪麗提前離開醫療區,現在往主會議室去了】。
我剛要回複,頭頂的通風管突然發出刺耳的嗡鳴——那是防禦係統被激活的警報聲。
大衛猛地扯掉終端的電源線,金屬接口擦出火花“克拉克的人在找這台舊終端,快走!”
主會議室的門虛掩著,透過門縫能看見瑪麗的身影。
她背對著我,指尖在會議桌的全息投影區快速劃動,原本該顯示議程的藍光變成了亂碼。
我剛要推門,克拉克的聲音從走廊盡頭炸響“林博士!防禦係統被入侵了!”
他的臉比牆上的應急燈還白,額角的汗順著下頜滴在領口。
終端屏幕上,原本代表防禦節點的綠色光點正成片變成血紅色“第三、第七、第十二控製站被劫持,他們在改寫火控協議!”
“啟動手動隔離協議。”我的聲音像被凍住的鋼釘,“切斷所有非授權訪問路徑,用物理鎖死主服務器。”克拉克的喉結動了動,像是要反駁“這會導致半小時內無法遠程操作”,但最終隻是猛點頭,轉身時撞翻了牆角的盆栽。
伊恩不知何時站在我身後,領帶徹底歪到鎖骨位置。
他盯著克拉克跑遠的背影,手指無意識地摳著西裝袖口“需要我……”
“現在是時候找出他們到底是誰了。”我打斷他,調出盧峰發來的監控畫麵——瑪麗正沿著員工通道往地下二層走,腳步比平時快了三拍。
畫麵放大,她經過安全攝像頭時微微側頭,發絲掃過耳後——那裏有塊淡粉色的創可貼,和她今早說“給女兒拿過敏藥”時戴的一模一樣。
“她去了未登記的實驗室。”盧峰的消息突然彈出來,附帶一張模糊的監控截圖金屬門上方的標識牌,字母被蹭掉大半,隻剩“sl 7”三個字符在反光。
斯隆。
我的呼吸突然一滯。
七年前那個在獵戶座旋臂失蹤的首席科學家,他的實驗室編號正是sl 7。
瑪麗的指尖撫過標識牌時,嘴角揚起的弧度被攝像頭捕捉下來——那不是緊張,是確認目標後的輕鬆。
通風管的嗡鳴還在繼續,防禦係統的警報聲像鈍刀割著耳膜。
我盯著監控畫麵裏瑪麗推門的動作,聽見自己心跳的節奏突然亂了半拍。
斯隆失蹤前最後一條日誌寫著“它們能讀取記憶,比我們想象的更聰明。”而現在,瑪麗正走進他的實驗室,像鑰匙插進鎖孔。
門閉合的瞬間,監控畫麵的雪花點裏閃過一道幽藍的光——和崗亭外腦波掃描儀的顏色,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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