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木的根係在月夜下泛著幽藍熒光，地脈深處傳來齒輪轉動的悶響。女童赤足踏過虯結的樹根，足踝處的蓮印突然灼痛——每一道根須的裂痕裏，都滲出初代盜天者封存的記憶殘片。
    蘇半夏的銀針懸在樹冠最高處，針尖垂下的藥靈絲線正將星輝織成紗幔。冷月仙子忽然揮劍斬斷絲線，寒月劍氣劈開天幕一角——本該是虛空的裂隙裏，竟蜷縮著玄微子年輕時的魂影，他手中握著的不是青銅鈴，而是半截燒焦的情絲。
    "師父......"齊不語手中的《真心經》突然自燃，灰燼凝成初代齊不語的麵容，"您連自己的情劫都算計進去了？"
    魂影不答，隻是將情絲係在靈木枝頭。絲線入木的刹那，整株靈木劇烈震顫，樹皮龜裂處湧出琥珀色漿液，在空中凝成七十二麵水鏡——每麵鏡中都映著海外孤島的黑塔，塔底岩漿裏沉浮著與女童麵容一致的少女石像。
    女童兄長突然咳血。血珠墜地生蓮，蓮心處嵌著翡翠鈴鐺的碎片。他指尖撫過花瓣，黑塔石像的眼眶中突然淌出青銅淚，淚痕在岩漿上蝕刻出無相書院的星圖。
    "他們在用石像做錨點......"冷月仙子劍尖挑起血蓮，"想從光陰長河逆流回來。"
    蘇半夏的銀針突然刺入女童眉心。翡翠藥靈順著經絡遊走，在她顱骨內凝成第三隻瞳孔——重瞳開合的瞬間，靈木根係突然暴長，刺入海底歸墟的裂縫。裂縫深處，初代玄微子的遺骸被青銅鎖鏈懸吊，心口插著的正是海外黑塔的殘簷。
    "師兄......"遺骸突然抬頭，黑洞洞的眼窩裏開出並蒂蓮，"你終於找到我了......"
    齊不語手中的經書突然炸成紙蝶。蝶群撲向遺骸，每隻紙蝶都叼走一截鎖鏈。當最後一條鎖鏈斷裂時，歸墟深處傳來船錨入水的悶響——七十二艘幽靈骨船浮上海麵，船頭站著與冷月仙子容貌相同的石像，手中寒月劍的裂痕都分毫不差。
    女童突然尖嘯。聲波震碎所有水鏡，碎片化作光陰蟬群撲向骨船。蟬翼割裂石像的刹那，冷月仙子心口突然裂開道血痕——石像手中的寒月劍竟與她神魂相係，每一道傷痕都真實反饋在肉身。
    "斷！"蘇半夏的銀針貫穿女童後心。翡翠藥靈如洪水倒灌，將冷月仙子與石像的羈絆衝毀。女童在劇痛中蜷縮成蓮苞，兄長發間的青銅鈴鐺突然自鳴，鈴聲凝成初代玄微子的遺言：
    "劫火焚盡處，方知我是我"
    靈木在此刻開花結果。果實不是藥靈凝結，而是燃燒的青銅燈籠，每盞燈內都囚著海外修士的殘魂。燈籠墜地時炸開的不是火焰，而是《盜天律》的原始碑文——所有"盜"字皆被朱砂改寫為"渡"。
    齊不語突然跪地嘔血。血水中浮出初代齊不語的命牌，牌麵刻著倒懸的蓮花圖騰。他抹去嘴角血漬，將命牌按入靈木根係的裂痕："師父，您布的局......"
    "該收官了。"冷月仙子斬斷最後一艘骨船的桅杆。寒月劍插入甲板的瞬間，女童兄長發間的青銅鈴徹底粉碎，翡翠色的光潮從歸墟深處席卷而來，將黑塔石像衝刷成沙。
    當晨曦染紅海平麵時，靈木頂端結出枚琥珀色的繭。女童從繭中破出，鎖骨處的蓮印已化作蝶翼胎記，指尖輕點處，枯死的青銅殘片紛紛發芽，綻出無刺的薔薇。
    "長老，該授課了。"她拾起焦土中的半截銀針，藥靈流轉間，針尖開出朵雙色蓮。蓮瓣墜地成字，正是第三卷的序章標題：
    《盜天者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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