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木的根係如蒼龍盤踞，地脈深處傳來斷續的嗚咽。女童指尖拂過樹瘤，蝶翼胎記驟然灼亮——每一道樹紋都映出初代盜天者的骸骨，他們被青銅鎖鏈穿透琵琶骨，化作支撐天地的柱石。
    蘇半夏的銀針懸在骸骨堆上，針尖垂落的翡翠靈光凝成渡船。船身尚未成形，海外天際忽現七十二道狼煙，煙塵凝成渡天盟的令旗，旗麵繡著被朱砂改寫的《盜天律》：
    "渡人者，自渡之"
    冷月仙子劍劈虛空。寒月劍氣貫穿煙柱，卻在觸及旗麵時被反噬——劍氣倒流，在她左肩撕開血口。鮮血濺上靈木，樹皮突然軟化，露出初代玄微子刻的遺訓：
    "盜盡天機者，終成天機"
    女童兄長突然跪地。他掌心蓮印裂開，翡翠汁液凝成船槳，槳麵上浮出黑塔地宮的景象：玄微子的遺骸被釘在青銅輪盤上，每轉動一格，便有一名渡天盟修士化作白骨。
    "師父......在獻祭自己？"齊不語展開《真心經》，紙頁卻被海風卷走。經文化作白鷺群，銜著靈木的嫩枝飛向歸墟。枝杈入海的刹那，海底浮起艘白骨巨舟，桅杆上綁著昏迷的渡天盟主——他的眉心嵌著女童的蝶翼胎記。
    蘇半夏的銀針突然刺入兄長心口。翡翠藥靈順血管逆流，在他瞳孔中凝成初代場景：玄微子將青銅鈴埋入少女蘇半夏的墳塚，鈴舌處係著的正是自己半截情絲。
    "原來我們......"冷月仙子按住寒月劍的裂痕，"都是他情劫的殘局。"
    靈木在此刻傾倒。樹冠壓碎虛空，露出其後猙獰的真相——九霄大陸不過是初代玄微子煉製的青銅丹爐，所有生靈皆是爐中藥材。女童的尖嘯聲中，蝶翼胎記脫離皮膚，化作光陰蟬群啃噬爐壁。
    爐壁剝落處，初代三人的遺蛻浮出。他們手中船錨已鏽成齏粉，心口卻綻出並蒂蓮，蓮蕊處坐著縮小版的女童兄妹。當蓮子墜地時，渡天盟主突然蘇醒，手中令旗卷起翡翠風暴：
    "新木既成，舊爐當破！"
    齊不語撕下《真心經》封底。皮質書頁遇風暴暴漲，裹住整座青銅丹爐。火焰從書頁縫隙溢出，卻在觸及靈木根係時化作甘露。女童踏著甘露奔逃，足尖點過之處，渡天盟修士紛紛石化，手中令旗碎成星屑。
    當最後一塊爐壁坍塌時，蘇半夏的銀針突然炸裂。翡翠靈光凝成新碑，碑文正是女童用血淚寫就：
    "寧碎天爐骨，不盜真心燈"
    渡天盟主忽然大笑消散。他殘留的令旗裹住靈木殘枝，在焦土中長出新芽——芽尖托著枚青銅鈴鐺，鈴舌卻是翡翠蓮心。鈴聲蕩開時，所有石化修士複蘇，眸中的青銅陰霾已化作清澈藥靈。
    冷月仙子歸劍入鞘。劍鞘上的霜紋褪盡，露出底下新刻的《渡天律》開篇："以真心為舟，可渡無量劫。"女童兄妹坐在樹樁上晃著腿，足邊堆滿海外寄來的蓮種，每顆種殼都刻著道歉的符文。
    暮色降臨時，蘇半夏在灰燼中找到玄微子的指骨。骨節內藏著半粒情劫丹，丹藥遇風即化，凝成他最後的虛影："好徒兒，這真心......可還燙手？"
    她碾碎指骨。骨粉隨風飄向歸墟，在海麵凝成新的航路圖。女童忽然指向星穹——那裏懸著初代三人的命燈，燈火已化作引路的螢群。
    "該啟程了。"齊不語將《盜天者說》的殘稿拋入篝火。火焰騰起的瞬間，第三卷的序章在灰燼中顯形：
    《螢燈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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