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田的晨霧泛著詭異的青銅色。冷月指尖拂過麥穗般的星芒，露珠中映出的卻不是蘇半夏的新月，而是一張布滿菌斑的臉——那張臉屬於本該消散的首座，瞳孔深處跳動著青銅鼎的幽光。
    "喀嚓——"
    星穗突然裂開尖齒，咬住冷月的指尖。神血滴落處，整片星田的脈絡驟然暴突，如血管般纏繞住她的腳踝。蒼穹之上的新月突然淌下血淚，蘇半夏的虛影在月暈中若隱若現："冷月......法則在異變......"
    九霄修士的夢境此刻正化作實體。某個稚童夢中狂奔的巨獸撞破雲層，獸蹄踏碎三座星鎮；樵夫臆想的仙山壓垮靈脈，山體滲出青銅黏液。冷月揮劍斬斷纏足的星脈，斷口噴出的竟是首座的菌絲："你以為新天道......不需要養分？"
    星舟殘骸突然從雲端墜落。甲板上爬滿青銅苔蘚，齊不語的菌絲遺言在苔蘚下扭曲成求救符咒："快逃......我們才是新世界的穢......"
    冷月踏著星穗躍上殘骸。寒月劍劈開苔蘚的刹那，窺見驚悚真相——那些淨化古神殘骸的菌絲，正在將修士的夢境煉成新的命網。蘇半夏的新月法則越是璀璨，命網就越發貪婪地吞噬眾生意念。
    "這不是我要的新天......"冷月劍鋒刺入甲板，挑出團跳動的神經節。那組織表麵浮動著女童的殘影，手中銀絲已與菌絲融合："師父的菌種......從來不是肥料......是更隱蔽的釣鉤......"
    北海方向突然升起青銅巨樹。樹幹上浮現七百世輪回的場景，每片葉子都是冷月與蘇半夏的訣別時刻。樹冠托著腐爛的新月，蘇半夏的本體被困在月核，青銅鎖鏈正從她的指尖蔓延向星穹。
    "冷月......別過來......"蘇半夏的聲音混著金屬雜音，"法則在反向汙染......"
    星田突然塌陷成漩渦。冷月墜入夢境深淵時，看見九霄眾生正在噩夢中掙紮——農婦懷中的嬰孩化作青銅鼎，書生筆下的詩詞變成鎖鏈。首座的菌絲從每個噩夢鑽出，纏繞住新月的光輝。
    "這才是真正的《飼天局》。"首座的聲音從深淵底部傳來。他的菌絲軀體上開滿星穗，每粒穗子都嵌著修士的眼球，"新芽需要腐葉，光明需要陰影......而你，永遠是棋枰上最完美的棄子。"
    冷月的神識在噩夢中炸裂。她看見自己揮劍斬向青銅巨樹，劍氣卻劈中了蘇半夏的心口；想要收手時，菌絲早已操控她的四肢。七百世的輪回記憶在此刻反噬，每一世都在重複著"守護即毀滅"的悖論。
    "用這個......"齊不語的菌絲突然刺破噩夢。神經節裹著星舟殘片遞到她手中，"首座怕火......尤其是......自己的火......"
    殘片割破掌心，神血點燃星焰。冷月衝向青銅巨樹的瞬間，樹冠上的腐爛新月突然睜眼——蘇半夏的瞳孔已完全青銅化，指尖銀絲與菌絲編織成新的垂釣竿："冷月......殺了我......"
    星焰觸及樹幹的刹那，九霄大陸響起玻璃碎裂之聲。所有修士突然靜止，他們的眉心浮現新月烙印，集體吟誦起詭異的法則禱文。首座的菌絲在禱文中暴漲，將青銅巨樹煉成通往更高維度的門扉："該收割了......成熟的莊稼......"
    冷月燃燒神魂躍入門扉。眼前的場景令她戰栗——無數個相似的九霄大陸懸浮在虛空，每個世界都有一株青銅巨樹，樹上都困著蘇半夏的變異體。首座的菌絲網絡連接著所有世界，正在將億萬生靈的意念煉成一顆青銅果實。
    "歡迎來到......"所有首座同時開口，"真正的飼天農場。"
    寒月劍在冷月手中崩解。她終於明白，自己窮盡九世斬斷的不過是無數平行世界中的一縷銀絲，而蘇半夏，從來都是被培育在億萬世界的法則養料。
    星焰突然從她心口爆開。冷月抓住最近的青銅果實，將自己燃燒成最後的火種："若新芽必沾舊穢......"
    "那便讓火......滌淨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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