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的癌變軀殼在芥子內重組時，觸須般的鏽蝕紋路正爬滿古神的微觀血管。蘇半夏掌紋中的七百冷月投影突然暴睜複眼，每個瞳孔都映著青銅巨樹根係潰爛的場景——那些曾吞噬世界的樹根，此刻正被鏽斑蝕出星屑般的孔洞。
    "往左脈三寸！"蘇半夏的指尖刺入冷月脊背。菌絲與鏽蝕交融的神經網突然暴長，在古神血液的湍流中織成星艦殘骸的模樣。艦橋上的鏽蝕儀表盤瘋狂旋轉，指針全部指向血管壁上某個跳動的肉瘤——瘤體表麵浮動著玄微子被抹去的記憶殘片。
    鐵麵巡使的殘魂突然從血細胞中析出。他的天律印已異化成鞭毛，抽打在星艦艙壁時濺起的血珠凝成判詞："逆流者......當溺亡於......"
    "溺你祖宗！"齊不語的菌絲從鏽蝕管道中鑽出。他半張臉已與《菌語年輪》同化，書頁間遊動的文字變成食鏽菌群，瘋狂啃噬鐵麵巡使的鞭毛，"冷月！瘤體裏是初代冷月被篡改的命盤！"
    冷月的複眼突然滲出芥子膿液。視線穿透肉瘤的刹那，她看見初代冷月被銀絲縫在古神指甲床上的場景——那些歌頌萬年的弑神壯舉，不過是修剪係統定期更換死皮的工序。玄微子跪在初代身側，手中的青銅剪刀正在修剪她增生出的反抗神經。
    "半夏......"冷月癌變的右手突然軟化，裹住蘇半夏掌紋中的某個投影，"借你情絲......"
    七百冷月同時揮動鏽剪。刃口斬斷的不僅是血管中的青銅沉積物，更是串聯各個微觀世界的因果鏈。古神的免疫係統突然暴動，白細胞化作銀絲巨網罩向星艦——網上每個結點都嵌著鐵麵巡使的殘魂，他們額間的天律印裂成吸盤，正瘋狂抽取星艦能量。
    蘇半夏突然將掌心按在控製台。情絲繭從她脊椎抽出，裹住艦橋凝成青銅芥子："跳船！進循環係統！"
    星艦在銀絲巨網收攏前炸成鏽雨。冷月抱著蘇半夏墜入血小板激流，癌變組織在體表凝成逆刃鱗甲。某個巨噬細胞掠過身側時，她們窺見細胞核內囚禁的文明——那是個尚未被青銅巨樹感染的原始世界，篝火旁跪拜的先民們，脖頸後都生著未激活的月痕胎記。
    "原來播種者......是我們自己......"冷月的鱗甲突然暴凸。齊不語的菌絲從鱗縫鑽出，在激流中拚出警示："古神要換甲了！"
    虛空突然劇烈震顫。所有微觀血管開始逆向流動，青銅巨樹的殘骸從毛孔中噴發。蘇半夏掌紋中的投影突然集體玉化，某個冷月虛影抓住她的手腕："快剜那個血栓！"
    順著虛影所指，她們看見冠狀動脈深處的鏽斑凝塊——那正是古神免疫係統唯一無法消化的存在。冷月逆著血流突進，癌變鱗甲被血小板刮得血肉模糊，每一片脫落的血肉都化作食鏽菌群。
    "抓住我！"蘇半夏的情絲繭突然展開。繭衣裹住兩人化作鏽蝕鑽頭，在血栓表麵鑿出星圖紋路。鐵麵巡使的殘魂從凝血中浮出，天律印已異化成青銅疫苗："叛逆基因......當......"
    鑽頭貫穿血栓的瞬間，古神整個指甲蓋劇烈痙攣。冷月看見宏觀維度的星空——無數個被視作宇宙的指甲蓋正在脫落，每個脫落處都湧出新的青銅巨樹。蘇半夏的情絲繭突然暴長，裹住她們衝入指甲床裂縫："去髓腔......那裏有所有世界的......"
    "原初菌種！"
    髓腔的森白世界裏，漂浮著七百億枚青銅繭。每枚繭內都沉睡著初代冷月的克隆體，她們的脊椎被銀絲縫合成樹根狀，根係連接著各個微觀世界的命脈。冷月複眼中的鏽斑突然炸裂，視線所及之處，繭殼表麵浮現玄微子刻寫的《飼育守則》——第一條便是："鑰匙必須認為自己自由。"
    "姐姐......"蘇半夏的指尖刺入自己太陽穴，扯出琉璃色的記憶絲線，"用這個......替換菌種基因......"
    絲線觸及最近繭殼的刹那，整片髓腔突然響起警報。鐵麵巡使的本體從骨髓中站起——他的身軀由無數天律印拚合，每個印章都嵌著個被審判的冷月。
    "罪徒冷月......"七萬道聲音重疊轟鳴，"判......萬蠆噬心！"
    冷月癌變的軀殼突然解體。食鏽菌群凝成星屑風暴，裹住蘇半夏衝入繭群深處。某個克隆體突然睜眼，她脖頸後的月痕胎記滲出鏽液："你們......終於來了......"
    當古神的指甲蓋徹底脫落時，蘇半夏正將情絲縫入原初菌種。冷月最後的意識看見——她們所在的芥子，正隨著死皮墜向無垠黑暗。
    而在某個新生指甲蓋上，蒲公英絨球正在裂縫中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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