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真史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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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經閣的檀香早已被血腥氣衝淡,聾史官蜷縮在暗室角落,腕間的傷口滲出黑血 —— 那不是普通的血,是被天律盟 "淨化" 過的、失去流動性的死血。他用斷齒梳蘸血為墨,在《天律盟主本紀》的燙金封皮上劃開第一道口子,露出底下蟲蛀的真本,紙頁間還夾著三百年前的幹枯楓葉,葉脈裏藏著初代史官用朱砂寫的 "恥" 字。
    "天運元年,首座弑師奪印,嫁禍於徒。" 他的筆尖刺破紙背,黑血在 "徒" 字上聚成小蛇狀,"那個徒弟,就是初代盟主。"
    暗室外傳來雲紋靴的摩擦聲。聾史官卻笑了,三百年前他為了活命割掉舌頭裝聾作啞,現在終於能讓這些真相見見光。當執法修士的劍尖刺穿他肩胛骨時,他正在寫 "分食人皇氣運",黑血濺在 "食" 字上,竟化作張開的嘴,咬住修士的劍刃。
    "燒了它!" 為首的修士瞳孔驟縮,認出了燃燒的皮紙上的初代史官筆跡。可那些血字非但沒被火焰吞噬,反而順著劍身爬向修士的心髒,在他胸口顯形出 "助紂為虐" 四個血字。
    聾史官將半張皮紙按在眉心,青紫色火焰瞬間鑽入七竅。他看見自己的記憶如走馬燈般倒轉:三百年前在刑架上被剜舌,二十年前為新生兒篡改生辰,昨日在盟主壽宴上記錄 "祥瑞"...... 每一幕都被黑血覆蓋,最終聚成 "穢史" 二字,烙印在靈魂深處。
    "原來我才是最大的罪人。" 他對著虛空呢喃,任由火焰燒毀聲帶,"但罪人的血,也能寫正史。"
    通天塔頂,盟主正在與血蟲搏鬥。那些由真史化作的血蟲鑽進他的耳道,將三百年前首座遞來的毒酒、二十年前親手溺斃的親子、昨日用修士腦髓煉製的延壽丹,一一在他識海重現。他瘋狂撕扯自己的臉皮,卻發現每一層皮膚下都藏著新的謊言,最深處的頭骨裏,竟刻著首座的本命咒文。
    "你以為自己是盟主?" 首座的虛影踏血而來,指尖纏繞著盟主的傀儡線,"不過是我養的蠱,用來分擔天道反噬。"
    盟主胸口的天律印突然離體,印麵上的 "天" 字裂成 "人" 和 "一","律" 字碎為 "彳" 和 "聿"—— 組合起來,竟是 "人一彳聿",暗合 "人偶" 之意。當首座的手按上他眉心時,盟主終於看清了真相:自己不過是首座用 "奪舍術" 煉製的第九具傀儡,每一世都被植入虛假記憶,替首座承受弑師、弑親的因果。
    "現在,該換第十具了。" 首座的聲音混著血蟲的嘶鳴,盟主的身體在劇痛中融化,露出底下蜷縮的嬰兒 —— 那才是首座的本體,用嬰兒的 "無辜" 之身躲避天道製裁三百年。
    藏經閣內,聾史官的屍體突然抽搐。執法修士們驚恐地看著他爬向燃燒的真史殘頁,用斷指蘸著自己的腦漿寫下:"曆史不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是會咬人的活物。" 最後一筆落下時,他的眼球爆裂,飛出無數黑蝶,每隻黑蝶的翅膀上都印著被篡改的年份。
    蘇半夏趕到時,正看見黑蝶群撞向倒懸昆侖。她摸出藥囊裏的情劫丹,丹藥與黑蝶共鳴,顯露出 "真" 字 —— 原來情劫丹的丹紋,竟是初代史官的真史殘頁所化,每一粒丹藥都是被壓抑的真相種子。
    "看!" 齊不語指向昆侖,那裏的鏡像正在破碎,露出首座本體的真容:一個渾身纏著臍帶的嬰兒,眉心嵌著完整的天律印,"他用嬰兒的無辜做麵具,用盟主的罪做肥料,養了三百年的天道傀儡線。"
    冷月的冰魄劍突然發出清鳴,劍身上的血紋與黑蝶翅膀上的 "穢史" 二字共振。她看見三百年前冰璃劍仙斬落的首座手臂,此刻正化作昆侖的支柱,每一寸骨骼都刻著被抹去的真相。
    "該讓曆史咬人了。" 她低語,寒毒與血煞在劍刃上聚成鳳凰,"聾史官用命換來的真史,不能再被掩埋。"
    黑蝶群撞破昆侖鏡麵的瞬間,蘇半夏的藥靈感受到九州大地的共鳴。無數被埋在廢墟下的真史殘頁破土而出,化作參天大樹,每一片葉子都寫著被篡改的年份;被奪走記憶的修士們捂住腦袋,往事如潮水般湧來,有人哭,有人笑,有人握緊拳頭走向昆侖。
    首座的嬰兒本體發出尖嘯,天律印的光芒卻在黑蝶的啃噬下漸漸暗淡。聾史官的血字在昆侖之巔顯形:"篡改曆史者,必被曆史碾碎。" 這句話像驚雷般滾過三界,震碎了所有用來粉飾太平的金粉。
    盟主的殘魂在黑蝶群中向蘇半夏微笑,他的麵容終於恢複成初代盟主的模樣,左眼角的淚痣與血手判官分毫不差。他抬手虛握,昆侖心髒處的傀儡線紛紛崩斷,露出裏麵用修士靈根煉成的 "天道年輪",每一圈都刻著被吞噬的良心。
    "謝謝。" 初代盟主的殘魂融入黑蝶,"用我的血,讓曆史重生。"
    蘇半夏握緊情劫丹,丹藥在掌心碎成粉末,揚起的粉塵中,她看見聾史官站在藏經閣頂樓,手中捧著真正的《天律盟史》,書頁上的文字不再是冰冷的律法,而是每個靈魂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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