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昆侖接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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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懸昆侖的裂縫在首座的血泊中綻開時,天律盟遺址的青銅鍾突然自鳴。鍾聲不再是威嚴的法號,而是帶著金屬扭曲的哀鳴,每一聲都震落鍾體上的 "替天行道" 銘文,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小字 —— 全是被首座抹去的修士真名。
首座的左手摳進山體裂縫,指尖湧出的不是血,而是金色的絲線。那些絲線曾是他操控因果的工具,此刻卻成了捆綁自己的鎖鏈。裂縫深處傳來齒輪轉動的轟鳴,像是千萬個不同時空的自己在同時呼吸,青銅器的鏽味、玄鐵的冷冽、靈玉的溫潤,混合成一股令人作嘔的腥甜。
"看他的手。" 冷月仙子的冰劍在掌心碎成齏粉,劍柄上的 "不語" 血珠融入她的靈根,"那些絲線在連接...... 天道?"
蘇半夏的偽丹殘渣化作飛灰,露出裏麵藏著的算珠 —— 正是盲眼賬房的遺物。算珠自動排列成卦象,卻在接觸裂縫氣息的瞬間崩解:"不是連接,是剝離。他在被天道...... 回收。"
首座的法身被漩渦扯動,皮膚下的因果線開始脫離。那些線曾是他偷來的壽命、篡改的機緣、竊取的天賦,此刻正像寄生蟲般從他體內爬出,每一根都在空氣中留下痛苦的痕跡。當第一根線完全脫離時,首座的麵容瞬間蒼老千歲,白發根根倒豎,如被拔去鱗片的蛇。
透明手臂從裂縫中探出時,齊不語右眼的血洞突然劇痛。那些手臂表麵的蟬紋與他記憶中的光陰蟬完全一致,卻多了幾分機械的冰冷。手臂穿透首座的肩膀,他的皮膚立刻泛起蛛網般的裂紋,不是受傷,而是時光在強行倒流 —— 青年的肌膚下透出少年的骨骼,壯年的氣息中混著嬰兒的奶香。
"大周天手?不......" 齊不語按住劇痛的眼眶,"是天道在模擬所有被它吞噬的功法。"
更多的手臂湧出裂縫,有的結著佛門手印,有的掐著魔道法訣,甚至有幾隻手在施展蘇半夏的逆竊術。每隻手觸碰到首座的因果線,線就會分裂成無數細流,匯入裂縫深處的某個巨型裝置。蘇半夏的藥靈觸碰到那些細流,竟從中嗅到了藥王穀失傳的《往生引》氣息。
"它們在抽取道韻。" 她的藥鼎自動升空,鼎中浮現出曆代穀主的殘魂,"首座偷來的所有道統,都在被天道回收。"
首座的慘叫聲突然變調,成了咯咯的笑聲。他的胸腔裂開,露出裏麵運轉的命格輪盤,每一枚齒輪都刻著被他篡改的命數。透明手臂開始拆卸齒輪,每拆下一枚,空中就浮現一段記憶:他在道侶靈前發誓守護蒼生,卻在三日後簽署第一道《禁情令》;他親手為盟主戴上冠冕,轉身就往其茶盞中投下噬心蠱;最清晰的,是他在齊不語九世輪回的命簿上,用朱砂寫下 "容器" 二字的瞬間。
"原來你也會手抖。" 齊不語踏過凝固的時光,裂縫中的蟬紋在他腳下自動避讓,"寫 " 容器 " 時,筆尖暈開了墨點。"
首座僅剩的獨眼驟然收縮。一隻手臂趁機捅穿他的咽喉,取出的不是心髒,而是一枚琥珀色的蟬蛹 —— 正是三千年前端坐在輪回井邊,他親手植入齊不語右眼的那枚。蛹殼裂開,九隻殘缺的光陰蟬振翅飛出,每隻蟬的翅膀上都沾著他的恐懼:
第一隻銜著道侶的斷發,那是他第一次對天道產生懷疑;
第二隻裹著盟主的血衣,那是他第一次品嚐權力的滋味;
第三隻嵌著冷月的胎衣,那是他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在製造怪物;
......
第九隻蟬最完整,翅膀上印著 "齊不語" 三個字,卻是用他自己的血寫的。
"你以為操控了光陰蟬?" 齊不語任由蟬群鑽進自己的右眼血洞,劇痛中,消失的光陰蟬重新凝聚,翅膀上多了裂縫中的蟬紋,"我們都是被天道豢養的蟲。"
首座的軀殼在蟬群回歸後支離破碎。透明手臂將他的殘軀編織成繭,繭殼上流轉著齊不語九世輪回的畫麵,每一世的死亡都在重複,卻在繭中形成了新的循環。倒懸昆侖開始上升,裂縫中伸出更多手臂托舉山體,那些手臂不再是透明的光陰,而是由無數修士的怨魂組成,每隻手上都戴著天律盟的枷鎖。
金色的雨在昆侖山巔沒入虛空時落下,每一滴雨都帶著不同的氣息:有修士的憤怒、有凡人的恐懼、有孩童的天真。齊不語接住一滴雨,看見裏麵映著首座的臉 —— 不是威嚴的天道代言人,而是個蜷縮在輪回井邊的少年,懷裏抱著半塊發黴的餅,眼中倒映著井口的光陰蟬蛹。
"原來天道才是最大的竊道者。" 蘇半夏的藥鼎中,《往生引》殘魂與光陰雨融合,開出能起死回生的花,"它偷了所有生靈的可能性,把我們都變成了......"
"蟲。" 冷月仙子的掌心浮現出新的劍紋,那是由 "不語" 血珠與蟬紋交織而成,"但蟲子也能啃穿天道的繭房。"
倒懸昆侖徹底消失在雲端時,金色的雨洗淨了大地上的因果線。齊不語望著手中重生的光陰蟬,蟬翼上的紋路不再是單一的琥珀色,而是包含了所有他偷來的、被天道掠奪的色彩。遠處,盲眼賬房的算珠聲再次響起,這次算珠上刻的不是 "∞",而是一個嶄新的 "人" 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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