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影渡虛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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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深處,忘川之畔的冰冷淤泥,如同貪婪的巨口,不斷吞噬著殘存的熱量與生機。齊不語側躺在汙穢中,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牽扯著全身撕裂的劇痛。右眼那道裂痕已非傷口,而是通往虛無的深淵豁口,淡金色的本源光點如同決堤的星河,無聲而持續地奔湧流逝。意識在無邊的黑暗與冰冷中沉浮,仿佛下一秒就會被徹底卷走。幾尺外,蘇半夏蜷縮的身體如同被頑童丟棄的破布娃娃,心口那個貫穿的焦黑孔洞裏,暗紫金色的法則餘火仍在微弱舔舐,每一次幾不可察的抽搐,都是生命飛速流逝的刻度。
冷月跪坐在兩人之間,濕透的白衣緊貼著嶙峋的骨,勾勒出單薄脆弱的輪廓。她低垂著頭,濕發黏在蒼白如紙的臉頰,空洞的眼眸倒映著身下汙濁的泥濘。唯有插在淤泥中那柄通體晶瑩的冰劍,劍身散發出微弱卻純淨的寒氣,如同風中殘燭,無聲抵抗著灰霧與死氣的侵蝕,勉強支撐著她沒有徹底倒下。
死寂。唯有忘川濁流拍打河岸的粘膩聲響,如同死亡的秒針,在耳邊無情滴答。
突然——
嗡!
一股極其微弱、卻帶著絕對秩序與冰冷殺伐的震顫,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猛地穿透了厚重的幽冥壁壘,狠狠撞在齊不語瀕臨潰散的識海邊緣!
他殘存的意識如同被無形的鋼針狠狠刺穿!劇痛讓他身體猛地一弓,又是一口混雜著淡金光點的汙血從嘴角溢出!
“呃……”
不是攻擊!是……鎖定!
他渙散的瞳孔驟然收縮!透過右眼裂痕奔湧的光點洪流,他“看”到了!在忘川翻滾的灰霧之外,在那片褪色灰白的人間界天穹之上,懸浮著一麵巨大無比、流淌著冰冷金輝的“天律金鑒”!鏡麵深處,三道極其黯淡、卻如同附骨之疽般被死死錨定的光點,正清晰地映射其中!正是他們三人殘存於此地的最後氣息標記!
鏡麵之前,三道散發著滔天威壓的身影,如同神隻降下的投影!
居中者,無舌判官!麵容肅殺如石刻,嘴唇位置的疤痕微微抽動,手中那卷雷光律典無風自動,無數金色的法則符文如同嗅到血腥的食人魚,環繞著鏡麵中代表他們的三個黯淡光點瘋狂遊弋、啃噬!每一次符文啃噬,都帶來一次穿透靈魂的法則震顫!
左側,鐵麵巡使!玄鐵麵具覆蓋下的氣息沉重如太古山嶽,覆蓋著玄鐵臂甲的右臂高高舉起,五指虛握!無形的力場如同億萬鈞的重錘,隔著幽冥壁壘,遙遙鎖定著鏡中光點!每一次虛握,都讓齊不語感覺自己的骨骼在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右側,盲眼賬房!空洞的“目光”死死“釘”在鏡麵上,枯瘦的十指在虛空中的無形算盤上瘋狂撥動!無數根由因果法則凝聚而成的、細若蛛絲卻堅韌無比的暗金色絲線,正穿透虛空壁壘,如同最精準的定位錨索,一端牢牢釘死鏡中光點,另一端……正循著氣息,朝著忘川河灘,瘋狂蔓延而來!
更可怕的是,那麵巨大的天律金鑒鏡麵深處,正緩緩凝聚起一團刺目欲盲的、由純粹秩序神雷壓縮而成的毀滅光球!光球表麵跳動著無數細小的金色電弧,散發出湮滅一切的恐怖氣息!光球的核心,已然死死鎖定了鏡中代表他們的三個光點!蓄勢待發!
追索!清算!毀滅!
齊不語殘存的意識在巨大的死亡陰影下發出無聲的尖嘯!逃?往哪逃?幽冥死域處處絕境,天律盟的追索如同跗骨之蛆!冷月“竊香”引發的混亂隻是暫時的煙霧,根本無法真正切斷這源自法則層麵的因果鎖鏈!
掩蓋……掩蓋……
他破碎的識海中,之前那個模糊的念頭——掩蓋行蹤——如同回光返照般再次閃現!但掩蓋氣味已被證明無效!還有什麽?還有什麽能隔絕這天律金鑒的鎖定?能斬斷那因果的錨索?
光點……影子……
一個近乎瘋狂、帶著自毀氣息的明悟,如同黑暗中劈開的閃電,瞬間照亮了他瀕臨熄滅的識海!
命影!是命影!每一個存在於天道規則之下的生靈,其存在本身投射在法則層麵的“影子”!這影子如同烙印,是天道識別、定位、施加規則的錨點!天律金鑒鎖定的,正是他們三人在天道規則下的“命影”烙印!
剜掉它!把這錨點……偷走!讓天道……“看”不到他們!
代價?剜掉命影,如同斬斷自身與天道規則的聯係!從此成為遊蕩在秩序之外的孤魂野鬼!不受部分天道製約,但也意味著……將失去天道規則的庇護與加持!如同離水之魚,暴露在陽光下,修為、生機……一切力量都將如同沙漏般持續流失!直至徹底枯竭、消散!
但此刻,別無選擇!
“影……命影……剜掉……”齊不語喉嚨裏擠出幾個破碎到極致的音節,帶著濃重的血沫和最後一絲決絕的瘋狂。他掙紮著,用盡最後一點力氣,抬起顫抖的、沾滿汙血的右手,食指和中指並攏,指尖凝聚起最後一點、如同風中殘燭般搖曳不定的琥珀色光芒——那是他僅存的、源自光陰蟬的竊道本源!光芒微弱,卻帶著一種斬斷法則、撕裂宿命的銳利意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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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艱難地轉動眼珠,渙散的目光掃過身旁如同冰雕的冷月,掃過瀕死的蘇半夏,最後……死死鎖定在自己腳下那片被忘川汙濁浸透、在灰暗天光下顯得格外模糊黯淡的……自身影子!
剜!
目標明確!動作決絕!
他並攏的指尖,帶著最後一點琥珀光芒,如同燒紅的尖刀,狠狠地……刺向自己腳下那片模糊的影子!
然而——
嗡!
就在指尖即將觸及影子的刹那,一股源自天道規則本身的、浩瀚磅礴的反噬之力,如同無形的億萬鈞重錘,轟然降臨!仿佛他此刻要撕裂的不是一片影子,而是整個天道法則的根基!
“噗——!”
齊不語如遭雷擊,身體如同斷線的風箏般猛地向後倒飛出去,重重砸在冰冷的河灘上!凝聚在指尖的琥珀光芒瞬間炸裂、熄滅!右眼那道裂痕如同被強行撕開,淡金色的本源光點如同噴泉般狂湧而出!他的氣息瞬間萎靡到了極致,眼前陣陣發黑,意識如同風中殘燭,隨時可能徹底湮滅!
不行!天道規則的自我保護太強!以他此刻油盡燈枯的狀態,連觸碰自身命影的資格都沒有!
絕望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死死纏住了他的心髒。
就在意識即將滑入永恒黑暗的刹那——
他模糊的視線,無意識地掃過自己右眼那道不斷噴湧著淡金光點的裂痕深處。
那裏……在那片通往光陰蟬本源核心的虛無之中……一點極其微小、卻如同永恒星辰般穩固的琥珀色核心,在光點洪流的衝刷下,若隱若現!
光陰蟬……竊取時間法則的存在……它的核心,本身就遊離於部分天道規則之外!
一個更加瘋狂、更加慘烈的念頭,如同最後的燎原之火,在他即將熄滅的識海中轟然炸開!
以蟬核為刃!剜影!
他不再猶豫!殘存的意識爆發出最後的、如同超新星般的決絕光芒!他猛地抬起右手,不再是並指如刀,而是……五指成爪!帶著一種同歸於盡的慘烈,狠狠地……抓向自己右眼那道猙獰的裂痕!抓向裂痕深處、那點象征著光陰蟬本源的琥珀核心!
“給……我……出……來!!!”
一聲無聲的、撕裂靈魂的咆哮在他識海炸響!
噗嗤——!!!
染血的五指,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刺入了右眼裂痕深處!深入那奔湧的光點洪流,無視那撕裂靈魂的劇痛,死死抓住了那點如同星辰般穩固、又如烙鐵般滾燙的琥珀核心!
剜!
五指猛地向外一扯!
嗤啦——!!!
一聲仿佛來自靈魂最深處、被強行撕裂的恐怖聲響!
一點約莫鴿卵大小、通體流淌著純粹琥珀色光暈、內部仿佛封印著一隻微縮的、不斷振翅的光陰蟬虛影的核心晶體,被齊不語硬生生地從自己右眼裂痕的深處……剜了出來!
鮮血混合著淡金色的本源光點,如同噴泉般從裂痕中狂湧而出!他的右眼徹底失去了所有光彩,隻剩下一個血肉模糊、深不見底的恐怖窟窿!劇痛如同億萬座火山在腦中同時爆發,瞬間吞沒了他殘存的意識!身體劇烈地抽搐著,如同被投入滾油的活蝦,生命的氣息如同退潮般飛速消逝!
但那隻染血的右手,卻死死地、如同鐵鉗般攥著那枚流淌著琥珀光暈的蟬核!核心內部,那隻微縮的光陰蟬虛影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決絕與毀滅,猛地發出一聲無聲的、穿透時空的尖銳嘶鳴!
嗡——!!!
蟬核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如同液態陽光般刺目的琥珀色強光!光芒無視了齊不語瀕死的軀體,化作億萬道細密、扭曲、帶著撕裂時間與法則氣息的金色絲線!這些絲線並非射向齊不語自身的影子,而是如同擁有生命的靈蛇,瞬間分叉、蔓延!
一道,精準地刺入齊不語腳下那片模糊的影子!
一道,刺入旁邊蘇半夏身下那片被汙血浸透的、更加黯淡的影子!
最後一道,刺入冷月身前那片在冰劍寒氣映照下、邊緣帶著淡淡霜痕的影子!
嗤嗤嗤——!
如同燒紅的烙鐵按在了浸透油脂的皮革上!
三片被刺中的影子,如同擁有生命的活物般,瞬間劇烈地扭曲、掙紮起來!影子的邊緣變得模糊、沸騰,如同滾開的墨汁!一股源自天道規則層麵的、被強行剝離的痛苦尖嘯,無聲地響徹在法則層麵!
“斷——!!!”
齊不語殘存的意識發出最後一聲無聲的咆哮!攥著蟬核的右手,用盡最後一點力量,猛地向外一扯!
噗!噗!噗!
三聲沉悶的、仿佛撕裂了某種無形連接的輕響!
三道模糊的、邊緣沸騰扭曲的、如同墨汁般濃稠的“影子”,被那三道琥珀色的法則絲線硬生生地從各自主人的腳下……剝離了出來!
影子離體的瞬間!
齊不語、蘇半夏、冷月,三人的身體同時劇烈一震!
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瞬間失去了某種沉重枷鎖、又同時被抽空了某種存在根基的詭異感覺,席卷了他們的殘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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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不語右眼噴湧的光點洪流驟然減弱,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入骨髓的虛弱和冰冷,仿佛整個世界的重量都壓在了他身上。蘇半夏心口法則餘火的灼痛似乎減輕了一絲,但一種源自靈魂的空洞感讓她更加虛弱。冷月空洞的眼眸依舊茫然,但她插在淤泥中的冰劍散發出的寒氣,似乎……變得更加純粹,也更加不穩定。
而他們三人的腳下,那片汙濁的河灘上,再無半點影子存在!仿佛他們三人,此刻正懸浮在光與暗的間隙之中!
與此同時——
九天之上,天律金鑒之前。
鏡麵深處,那三道被無數法則符文啃噬、被因果錨索釘死、被毀滅雷球鎖定的黯淡光點,在影子被剝離的瞬間……
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水痕,毫無征兆地、徹底地……消失了!
“嗯?!”
無舌判官翻動律典的手指猛地僵在半空!冰冷的石雕麵容第一次出現了裂痕!鐵麵巡使虛握的五指驟然收緊,前方的虛空卻空無一物!盲眼賬房瘋狂撥動的指尖猛地一頓,無形的因果算盤上,那三根牢牢釘死目標的暗金絲線……瞬間崩斷!
鏡麵深處,那團蓄勢待發的毀滅雷球失去了目標,如同無頭蒼蠅般在鏡中瘋狂亂竄,最終不甘地緩緩消散!
目標……消失了?!徹底消失在天道規則的感知之外!如同從未存在過!
“不可能!”無舌判官的意誌發出無聲的、充滿了驚怒與難以置信的咆哮!他猛地將手中雷光律典拍向鏡麵!金色的法則符文如同暴怒的蜂群,瘋狂湧入鏡中,試圖重新定位!然而,鏡麵如同死水,再無半點波瀾!
鐵麵巡使沉默地踏前一步,覆蓋著玄鐵臂甲的右拳,帶著碾碎星辰的恐怖力量,毫無花哨地、狠狠地轟向前方一片看似空無一物的虛空——那正是之前因果錨索最後指向的、忘川河灘的大致方位!
轟隆——!!!
拳鋒所過之處,空間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崩塌!漆黑的時空裂縫如同蛛網般蔓延!狂暴的能量亂流將下方一片巨大的、光禿禿的幽冥山岩瞬間夷為平地!碎石齏粉如同風暴般席卷!
然而……拳鋒盡頭,隻有崩塌的空間和肆虐的能量亂流。沒有鮮血,沒有慘叫,沒有……目標存在的任何痕跡!仿佛他剛才全力轟擊的,隻是一片徹頭徹尾的虛無!
“無影……”盲眼賬房空洞的“目光”望向那片崩塌的空間,枯槁的手指在無形的算盤上無意識地撥動了一下,沙啞的聲音如同鏽蝕的鐵片摩擦,帶著一種洞穿真相的冰冷,“他們……剜掉了命影……成了……偷渡者……”
忘川河灘。
齊不語的身體停止了抽搐。他仰躺在冰冷的淤泥中,右眼隻剩下一個血肉模糊、深可見骨的窟窿,鮮血混合著淡金色的光點仍在緩慢滲出,但已不再奔湧。生命的氣息微弱到了極致,如同風中殘燭,僅靠那枚被他死死攥在染血右手中的、光芒黯淡的琥珀蟬核,勉強維係著最後一點不滅的意識。剜目剜影的反噬,幾乎將他徹底摧毀。
蘇半夏依舊蜷縮著,心口的法則餘火似乎因為命影的剝離而減弱了一絲,但殘軀的衰敗並未停止。她的意識在劇痛與虛弱的雙重折磨下,沉入了更深的黑暗。
唯有冷月。
她依舊跪坐在原地,空洞的眼眸倒映著前方被鐵麵巡使拳鋒轟擊後留下的、那片巨大的、崩塌的空間裂痕。她的腳下,再無半點影子。
她緩緩地、極其僵硬地……站了起來。
動作帶著一種非人的滯澀感,如同生鏽的機械被強行啟動。插在淤泥中的冰劍在她起身的瞬間,發出一聲細微的哀鳴,劍尖殘留的寒氣徹底消散,劍身如同失去了靈魂,歪倒在汙穢之中。
她沒有去看倒下的齊不語和瀕死的蘇半夏。那雙空洞的、如同萬載玄冰的眼眸,緩緩抬起,穿透了忘川上空翻滾的灰霧,穿透了幽冥與人間模糊的壁壘,仿佛在眺望著某個未知的方向。
掩蓋行蹤的指令似乎已經完成。但新的、源自空白的本能指令在驅動——離開這裏。
她邁出了腳步。
第一步踏出,落在冰冷粘膩的河灘淤泥上。令人驚異的是,她那雙沾滿汙穢的素白布鞋鞋底,竟沒有在淤泥上留下絲毫痕跡!仿佛她的身體失去了“重量”這一概念,又或者……她本身已成為一種介於虛實之間的存在,行走在光與暗的夾縫之中!
她朝著遠離忘川河的方向,朝著灰霧深處,朝著那被鐵麵巡使轟出的、尚未完全彌合的巨大空間裂痕,一步一步,僵硬而堅定地走去。
步伐不快,卻帶著一種詭異的穿透力。灰霧在她身前無聲地分開,又在她身後緩緩合攏。忘川河散發出的陰寒死氣,在觸及她周身三尺時,如同遇到了無形的屏障,被強行排開。
然而,就在她剛剛踏入一片相對開闊、頭頂灰霧稀薄、隱約有來自更高層麵天光滲透的區域時——
異變陡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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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來自天界、穿透了幽冥灰霧的、微弱卻真實存在的天光並非陽光,而是天界更清冷的光源),如同無數根燒紅的細針,在觸及冷月身體的瞬間,驟然變得“滾燙”!
嗤嗤嗤——!
她周身原本還算穩定的、源自本能的微弱冰寒氣息,如同遇到了烈日的薄雪,瞬間開始劇烈地蒸發、逸散!無數細小的、如同冰晶粉塵般的淡藍色光點,從她蒼白的肌膚表麵,從她單薄的衣衫縫隙中,不可抑製地向外飄散開來!每走一步,逸散的冰晶光點就更多一分!
她空洞的眼眸深處,那點維持著身體運轉的本源冰焰,在天光的照耀下,如同暴露在狂風中的燭火,劇烈地搖曳、明滅!一股深入骨髓的虛弱感和一種被強行“消融”的劇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席卷了她空白的意識!
她行走的步伐猛地一滯!身體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了一下!但她沒有停下。那雙空洞的眼眸依舊死死鎖定著前方灰霧稀薄處的天光方向,鎖定著那道尚未完全彌合的空間裂痕。
離開這裏的本能指令,壓倒了對天光的“不適”。
她再次抬起腳,更加僵硬地、一步一步,踏入了那片天光滲透的區域。
每一步落下,足尖依舊不染塵埃,在冰冷的河灘上不留絲毫痕跡。
但每一步抬起,都有更多的淡藍色冰晶光點,如同被風吹散的蒲公英種子,從她身上無聲地飄散開來,融入周圍灰暗的霧氣中,迅速黯淡、消失。
她行走在稀薄的天光下,身影在灰霧中若隱若現。素白的衣裙無風自動,卻不再飄逸,反而透出一種行將消散的虛幻感。逸散的冰晶光點在她身後拖曳出一條短暫存在、又迅速湮滅的淡藍色軌跡,如同生命流逝的具象。
光,是秩序的刻度,是天道規則的顯化。失去了命影的錨定,暴露在規則之光下,她這具空白的軀殼,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雕,力量與存在本身,都在被無情地“蒸發”。
齊不語殘存的意識,透過右眼那血肉模糊的窟窿,“看”著冷月一步步走入天光,看著她身上不斷逸散的冰晶光點,感受著自身同樣在緩慢流逝的微弱生機雖然不如冷月在光下那般劇烈),一個冰冷而清晰的認知,如同烙印,刻入了他瀕臨破碎的識海:
光與暗的間隙,是偷渡者的故鄉。
亦是……消亡的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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