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陣叩青銅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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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死域與人間界的夾縫,是光與暗都無法徹底統治的荒蕪。扭曲的罡風如同無形的巨獸,在破碎的亂石與凝固的空間褶皺間無聲嘶吼。時間在這裏失去刻度,空間被揉捏成模糊的色塊,唯有永恒的灰暗與死寂是永恒的底色。
一葉殘破不堪的扁舟,如同被嚼碎後吐出的骨渣,在狂暴的時空亂流中艱難地浮沉、飄蕩。船體布滿腐蝕的孔洞,邊緣凝結著厚厚的、散發著幽冥死氣的暗黃色汙垢。沒有船槳,沒有風帆,它隻是被一股微弱卻執拗到極致的意念牽引著,朝著這片荒蕪夾縫的深處,那禁忌傳說的源頭——倒懸昆侖的方向,絕望地漂去。
舟上,是三個幾乎被死亡塗滿的殘骸。
齊不語蜷縮在冰冷的船頭,身體隨著亂流的衝擊無力地晃動。他右眼的位置隻剩下一個血肉模糊、深可見骨的恐怖窟窿,邊緣凝結著暗紅色的血痂和淡金色的光點殘渣。窟窿深處,不再有光點奔湧,隻有一片粘稠的、緩慢蠕動的黑暗,如同通往虛無的傷口。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伴隨著破舊風箱般的雜音和胸骨不堪重負的呻吟。他僅存的左眼緊閉著,眼瞼下是濃重得化不開的陰影,生命的氣息微弱得如同寒夜荒野上的最後一縷殘煙。那隻染血的右手,卻依舊如同鐵鉗般死死攥著那枚光芒黯淡、內部光陰蟬虛影近乎消散的琥珀蟬核,仿佛那是他連接此世的唯一錨點。
蘇半夏癱在船尾,背脊緊貼著冰冷濕滑的船板。她心口那個貫穿的焦黑孔洞邊緣,暗紫金色的法則餘火已微弱如風中燭火,卻依舊頑固地舔舐著她殘存的生機。孔洞深處,隱約可見破碎焦黑的內髒。她的臉色是一種死人才有的灰敗,嘴唇幹裂發紫,眼窩深陷如同骷髏。呼吸早已斷絕,隻有眉宇間那凝固的、混合著嘲諷與釋然的最後一抹弧度,證明她曾存在。若非心口那微不可察、每隔許久才極其微弱地跳動一下的起伏,她與一具真正的屍體無異。
冷月跪坐在小舟中央,素白的衣裙早已被幽冥的汙穢、自身的血漬以及時空亂流撕裂成襤褸的布條,緊貼著她嶙峋如柴的軀體。她低垂著頭,濕透的長發如同水草般黏在蒼白透明的臉頰上,遮住了那雙空洞得如同萬載玄冰的眼眸。她的身體沒有任何動作,如同被遺棄在亂流中的一尊殘破冰雕,唯有周身依舊散發著微弱卻純淨的寒氣,無聲地抵抗著時空亂流的撕扯和周圍彌漫的、令人靈魂凍結的消融之力——那是失去命影後,暴露在規則夾縫中的持續消亡。
沒有希望。隻有永恒的放逐與緩慢的湮滅。
然而,就在這令人窒息的絕望幾乎要將小舟徹底撕碎時——
嗡!
一股微弱卻異常清晰的悸動,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猛地從齊不語緊攥的琥珀蟬核中蕩開!
蟬核內部,那幾乎消散的光陰蟬虛影,極其微弱地……振動了一下透明的翅翼!一股源自時間本源最深處的、極其微弱的牽引力,透過蟬核,傳遞到齊不語殘存的意識之中!
牽引指向……倒懸昆侖!
幾乎在同時!
一直如同人偶般毫無反應的冷月,空洞的眼眸深處,那潭死水般的冰寒,極其細微地波動了一下!她平放在船板上、蒼白得毫無血色的左手食指,極其輕微地、不受控製地……抽搐了一下!抽搐的方向,赫然也是倒懸昆侖!
而癱在船尾、如同死去的蘇半夏,心口那微不可察的起伏,竟也極其詭異地……與蟬核的悸動、冷月指尖的抽搐,形成了微弱的同步!
倒懸昆侖!那裏有什麽?是終結?還是……一線微光?
齊不語緊閉的左眼眼皮劇烈地顫抖了一下。他極其艱難地、一點點掀開沉重的眼簾。僅存的左眼渾濁不堪,布滿了血絲,瞳孔艱難地聚焦,先是落在掌心那微微悸動的蟬核上,然後緩緩移向冷月抽搐的指尖,最後……艱難地轉動脖頸,望向小舟前方那片荒蕪夾縫的深處。
灰暗的亂流盡頭,一片無法形容的、巨大的陰影輪廓,正如同蟄伏的洪荒巨獸,緩緩顯露出來!
那是一座山。
一座顛覆了所有認知的山巒!
它的根基並非深植大地,而是倒懸於虛空!巨大的山體如同被天神之手硬生生從大地上拔起、翻轉,然後隨意地丟棄在這時空夾縫之中!山尖朝下,刺入下方翻滾的、如同沸騰瀝青般的混亂時空亂流!而本該是山腳的位置,此刻卻高懸於灰暗的天穹之下,怪石嶙峋,形成一片巨大而猙獰的平台!
整座山體呈現出一種死寂的、毫無生機的暗沉色澤,仿佛由凝固了億萬載歲月的絕望鑄成。山體表麵並非岩石,而是覆蓋著一層厚厚的、如同幹涸血跡般的暗紅色鏽跡!鏽跡之下,隱約可見某種巨大、冰冷、非金非石的奇異材質。無數粗大無比、鏽跡斑斑的青銅鎖鏈,如同巨蟒般纏繞著倒懸的山體,一端深深嵌入山岩,另一端則延伸進上方和下方翻滾的時空亂流深處,仿佛在禁錮著什麽,又仿佛在汲取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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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難以言喻的、混合著亙古蒼涼、沉重威壓、以及深入骨髓的禁忌氣息,如同實質的潮水,從倒懸的山體上彌漫開來,瞬間淹沒了這片荒蕪的夾縫!僅僅是遠遠望去,就讓人靈魂顫栗,仿佛直視了宇宙最深沉的秘密與恐怖!
倒懸昆侖!連接三界的禁忌之地!埋葬了無數飛升者的絕望墳場!
而此刻,在齊不語殘存的意識感知中,那倒懸的山體,那纏繞的青銅鎖鏈,那覆蓋的暗紅鏽跡……都在散發著一種無聲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饑餓”!
仿佛一個沉睡了億萬年的怪物,剛剛被他們這三個闖入的“食物”所驚醒!
“去……昆侖……”齊不語用盡靈魂的力量,擠出幾個破碎的音節,每一個字都帶著撕裂喉嚨的血沫。他不再猶豫,將殘存的所有意念,瘋狂地灌注到腳下這葉隨時會解體的破舟中!船身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如同垂死的巨獸最後的悲鳴,掙紮著,朝著那座倒懸的、散發著恐怖“饑餓”的禁忌之山,漂去。
距離越近,那股蒼涼、威壓、禁忌的氣息便越是沉重!如同億萬座大山壓在胸口!琥珀蟬核的悸動與冷月指尖的抽搐也越明顯!蘇半夏心口的起伏甚至短暫地變得清晰了一些!仿佛那座禁忌之山本身,正發出無聲的召喚!
終於,破舟如同擱淺的死魚,重重地撞在了倒懸昆侖那高懸於天穹之下的、怪石嶙峋的“山腳”平台邊緣。
平台由一種冰冷的、暗沉如鐵的奇異岩石構成,表麵覆蓋著厚厚的、散發著血腥與金屬鏽蝕混合氣息的暗紅鏽跡。踏上平台的瞬間,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冰冷與悸動瞬間席卷全身!仿佛踏入了某種活物的體內!
齊不語掙紮著,用斷劍不知何時握在手中)支撐著,踉蹌著爬下破舟,癱倒在冰冷的鏽跡平台上。每一次喘息都如同拉動破舊的風箱,帶出濃重的血腥氣。他抬頭,僅存的左眼死死盯著平台中心那片最為開闊、也最為光滑平整的區域——那裏,暗紅的鏽跡仿佛被某種力量特意清理過,露出下方冰冷堅硬的岩石基底。
就是那裏!
一個源自光陰蟬核心本能、混合著冷月空白軀殼的應激牽引、甚至勾連了蘇半夏殘軀微弱生機的瘋狂指令,如同最後的閃電,劈入他瀕臨破碎的識海!
繪陣!竊天大陣!以這禁忌之地為基,以三人殘存之本源為引!
“冷月……”齊不語的聲音嘶啞如同砂紙摩擦,他掙紮著指向平台中心那片光滑的岩地,“……筆……以冰焰……為筆……”
冷月空洞的眼眸緩緩抬起,穿透了平台的灰暗,落在了那片光滑的岩地上。掩蓋行蹤、離開幽冥的指令早已完成。但新的、源自本能的指令被觸發——繪陣。
她僵硬地邁步,走向平台中心。腳步落在冰冷的鏽跡上,依舊不留絲毫痕跡。但每一步,都有淡藍色的冰晶光點從她身上無聲逸散,融入周圍灰暗的空氣中。她走到岩地中央,緩緩抬起右手。
指尖,一縷微弱卻純淨到極致的蒼白冰焰,如同風中殘燭般跳躍而出。
“墨……”齊不語的目光艱難地移向船尾如同死去的蘇半夏,“……藥靈……心源……為墨……”
蘇半夏殘破的身軀沒有任何反應,隻有心口那微弱的起伏證明她還未徹底消亡。
齊不語眼中閃過一絲慘烈的決絕。他猛地一咬牙,用盡最後力氣,將手中那柄斷裂的殘劍狠狠擲出!
噗嗤!
斷劍精準地刺入蘇半夏心口那個焦黑的孔洞邊緣!刺入了她殘存著最後一絲藥靈本源的心脈深處!
“呃……”一聲極其微弱、如同夢囈般的呻吟從蘇半夏喉嚨深處擠出!她灰敗的身體猛地一顫!心口處,那暗紫金色的法則餘火仿佛受到了刺激,驟然一亮!緊接著,一股極其微弱、卻蘊含著無盡生機與苦澀藥香的靛青色光芒,混合著濃稠的心頭精血,如同被強行擠壓出的汁液,從斷劍刺入的傷口處緩緩滲出!光芒黯淡,帶著行將熄滅的悲涼,卻頑強地抵抗著暗紫金火焰的侵蝕,匯聚成一團粘稠的、不斷明滅的靛青色血淚!
藥靈混合血淚……墨成了!
“陣眼……”齊不語最後的目光落在自己胸口,落在那個僅存的、代表著生命之火的微弱跳動上,“……壽數……引……”
他猛地抬起僅存的左手,不再借助斷劍,而是五指成爪,帶著一種同歸於盡的慘烈,狠狠地……抓向自己心口的位置!
噗嗤!
五指如同燒紅的烙鐵,刺破皮肉,狠狠刺入了胸腔!滾燙的鮮血瞬間噴湧而出!
“燃——!!!”
一聲無聲的、撕裂靈魂的咆哮在他識海炸響!
他左手五指在胸腔內猛地一攥!仿佛抓住了自己那顆仍在微弱跳動的心髒!抓住了生命最後的本源!一股濃鬱到化不開的、如同液態黃金般的璀璨光焰,被他強行從心脈深處、從殘存的生命本源中剜了出來!這光焰帶著生命的溫度與時光流逝的悲愴,散發出一種溫暖卻又決絕的毀滅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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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心為引!燃壽為焰!
剜出的金色壽焰在他染血的掌心上方懸浮,跳躍著,如同風中殘燭,卻照亮了他慘白如紙的臉和那隻空洞的右眼窟窿。
平台中心,冷月空洞的眼眸倒映著指尖跳躍的蒼白冰焰,對周遭的血腥與慘烈毫無所覺。繪陣的本能驅動著她。她僵硬地俯下身,指尖帶著那縷冰焰,如同最精密的刻刀,緩緩觸向腳下冰冷光滑的岩麵。
嗤——!
冰焰觸及岩麵的瞬間,發出如同烙鐵淬火的刺耳聲響!堅硬的岩石在絕對冰寒下如同酥脆的餅幹,被輕易地刻蝕下去!一道深約寸許、邊緣凝結著厚厚冰霜、內部卻燃燒著蒼白火焰的奇異刻痕,隨著她指尖的移動,在岩麵上緩緩延伸開來!
刻痕並非直線,而是勾勒著一種極其古老、繁複、扭曲、充滿了褻瀆與叛逆意味的玄奧符文!每一筆落下,都伴隨著冷月身上更多的淡藍冰晶光點逸散,她周身的氣息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更加微弱、虛幻!
與此同時,那團懸浮在齊不語掌心、由蘇半夏心頭精血與殘存藥靈混合而成的靛青色“墨”,仿佛受到了冰焰刻痕的牽引,化作一道粘稠的、散發著苦澀藥香與微弱生機的光流,緩緩地、精準地……注入到冷月指尖刻下的、那燃燒著蒼白冰焰的刻痕溝槽之中!
嗤嗤嗤——!
靛青色的藥靈血淚注入冰焰刻痕的瞬間,如同滾油潑入寒冰!劇烈的衝突迸發出刺目的光暈和細密的能量火花!刻痕內的蒼白冰焰瘋狂搖曳,試圖凍結入侵的“墨”,而靛青色的藥靈血淚則頑強地滲透、融合!兩種截然不同、甚至相互衝突的力量在刻痕的束縛下,被強行糅合,形成一種更加詭異、更加不穩定的暗青色能量流,沿著符文的軌跡艱難地流淌!
繪陣在繼續。冰焰為筆,藥靈血淚為墨,在冰冷的禁忌之地上,銘刻著竊天的逆命符文。
隨著符文的蔓延,整個倒懸昆侖平台開始微微震顫!山體表麵那些厚重的、如同幹涸血跡的暗紅鏽跡,仿佛受到了刺激,開始不安地蠕動、起伏!纏繞山體的巨大青銅鎖鏈發出低沉而壓抑的摩擦聲,仿佛沉睡的巨獸被驚擾!
當冷月刻下最後一筆,一個覆蓋了小半個平台、繁複扭曲到令人頭暈目眩的巨大暗青色法陣終於完成!法陣的核心,正是齊不語以手攥心、燃起金色壽焰的位置!
“陣……成……”
齊不語用盡最後一絲氣力,將掌心那團代表著自身殘存壽元的金色光焰,狠狠地……按向腳下法陣的核心節點!
轟——!!!
無法形容的巨響並非來自物質層麵,而是直接在靈魂深處炸開!
當金色壽焰觸及陣眼的刹那,整個暗青色的巨大法陣如同被投入了億萬顆太陽的核心!瞬間爆發出刺目欲盲的強光!冰焰的蒼白、藥靈的靛青、壽元的金輝,三種截然不同的光芒在法陣的束縛下被強行融合、坍縮、然後……毀滅性地釋放!
一道無法用顏色定義的、半透明的毀滅光柱,如同開天辟地的神罰之劍,以法陣為核心,狠狠地……刺向上方倒懸的昆侖山體!
光柱所過之處,空間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寸寸崩塌!纏繞山體的巨大青銅鎖鏈發出不堪重負的、令人牙酸的金屬呻吟!鏈體上厚重的暗紅鏽跡如同被投入熔爐的冰雪,瞬間蒸發、剝落!露出下方冰冷、幽暗、閃爍著金屬光澤的青銅鏈身!
轟隆隆隆——!!!
倒懸的昆侖山體,在這道融合了三人殘存本源、蘊含著竊天意誌的毀滅光柱轟擊下,劇烈地震顫起來!覆蓋山體的厚重暗紅鏽跡如同被剝落的巨大瘡痂,大塊大塊地崩裂、脫落!鏽跡剝落處,露出的並非預想中的山岩……
而是冰冷、光滑、泛著幽暗金屬光澤的……青銅!
整座倒懸的昆侖巨山,赫然是由某種無法想象的、巨大無朋的青銅鑄件構成!那厚重的鏽跡,不過是漫長歲月和無數被吞噬者怨念覆蓋的表象!
此刻,在光柱的持續轟擊下,山腰處一片巨大的鏽跡被徹底剝離!露出了下方……一扇巨大到令人窒息的、緊緊閉合的……青銅巨門!
門扉高逾千丈,寬不可量,通體由幽暗冰冷的青銅整體鑄造!門體表麵光滑如鏡,倒映著下方肆虐的毀滅光柱和平台上渺小的三人!門上沒有任何雕飾,隻有無數道細密、玄奧、如同活物般緩緩流淌的暗金色天然紋路,散發出一種鎮壓萬古、隔絕天地的恐怖道韻!
而在那兩扇巨大青銅門扉的中央閉合處,並非門環或鎖孔。
而是一隻……巨大無比、緊緊閉合的……眼睛的浮雕!
那眼睛的輪廓如同最完美的杏仁,覆蓋著由無數細密青銅鱗片構成的眼瞼。即便緊緊閉合,依舊散發出一股令人靈魂凍結的、漠視一切的、仿佛在沉睡中俯瞰眾生的恐怖意誌!
當毀滅光柱的能量終於耗盡,半透明的光暈緩緩消散。
平台上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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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月耗盡最後一絲冰焰,身體如同被抽空般軟軟倒下,倒在刻滿陣紋的冰冷青銅平台此時也剝落了鏽跡,露出下方同樣質地的青銅)地麵上,周身逸散的冰晶光點如同螢火蟲般飛舞,迅速黯淡。她空洞的眼眸倒映著上方那扇巨大的青銅門扉,倒映著門中央那隻緊閉的巨眼浮雕,沒有任何情緒。
蘇半夏心口的靛青光流徹底熄滅,殘破的身軀再無絲毫起伏,如同燃盡的枯木。
齊不語保持著單膝跪地、左手按在陣眼的姿勢,掌心那團金色的壽焰早已徹底熄滅。他低垂著頭,胸口被自己抓出的血洞仍在汩汩流血,染紅了身下冰冷的青銅陣紋。生命的氣息微弱到了極致,僅存的左眼瞳孔開始渙散。
倒懸的昆侖山體停止了震顫。被光柱剝落鏽跡的區域,露出大片大片冰冷幽暗的青銅山體,以及山腰處那扇巨大到令人絕望的青銅巨門。
死寂。如同創世前的虛無。
就在這死寂達到頂點的瞬間——
嗡!
一股難以言喻的、冰冷、浩瀚、漠然、仿佛來自宇宙盡頭的意誌,毫無征兆地降臨!如同無形的冰山,瞬間壓垮了平台上最後一絲生機!
青銅巨門中央,那隻緊緊閉合的巨大眼睛浮雕……那覆蓋著青銅鱗片的眼瞼……極其緩慢地……向上掀開了一道細微的縫隙!
縫隙之後,並非眼白或瞳孔。
而是一片……旋轉的、深不見底的、仿佛吞噬了所有光線的……漆黑深淵!
而在那深淵的最深處,一點無法形容其色澤的、冰冷到凍結靈魂的……“目光”,如同穿透了億萬光年的距離,精準地、漠然地……落在了平台上那三個如同螻蟻般渺小的、瀕臨徹底消亡的身影之上。
那目光,沒有憤怒,沒有好奇,沒有殺意。
隻有一種……仿佛看著塵埃落入泥潭的、純粹的、冰冷的……嘲弄。
門後的眼睛,在嘲笑畫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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