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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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月的指尖,帶著一種近乎枯槁的微顫,輕輕拂過那扇門。
    指尖下,並非預想中青銅的冰冷堅硬,反而是一種奇異的、帶著微弱彈性的溫潤,如同某種巨大生物凝固的皮膚。門扉上那繁複到令人目眩的紋路——扭曲的雲雷,盤繞的螭龍,以及那些難以名狀的、仿佛在蠕動變化的詭異符號——在昏暗的光線下,非但沒有帶來古老莊嚴的威壓,反而散發出一種難以言喻的、令人骨髓發寒的誘惑力。它像深淵本身在無聲地呼吸,每一次光影的輕微流轉,都像在低語,呼喚著靠近者去觸碰,去開啟,去竊取門後那唾手可得的、足以顛覆三界的偉力。
    “就是它了……”冷月的聲音極低,如同枯葉在寒風中摩擦,每一個音節都耗費著她殘存無幾的生命力。她灰敗凹陷的眼窩裏,那點微弱的神光死死釘在門中央那輪緩緩旋轉、仿佛能吞噬靈魂的漩渦狀核心上,“盜天梯的盡頭……‘道’的門戶……竊取它……就能……”她的話沒有說完,劇烈的喘息打斷了她,身體晃了晃,像風中殘燭。
    齊不語站在她側後方半步,如同一尊沉默的、布滿裂痕的石像。他臉上的胡茬更深了,眼窩深陷處淤積著濃得化不開的疲憊與一種近乎絕望的孤注一擲。自蘇半夏那日被青銅鏽紋的異力反噬重傷,而人間與天界的色彩凋零與毒涎滴落愈演愈烈,他整個人便被一股巨大的、無形的重量壓垮了脊梁。唯一的支撐,便是眼前這扇傳說中能逆轉一切的門!他必須竊取門後的“道”,用那無上的力量來填補自己捅破的窟窿,來拯救半夏,來挽回這傾覆在即的三界!這念頭成了他靈魂深處唯一燃燒的火種,熾熱,卻也帶著焚毀一切的瘋狂。他緊盯著那扇門,目光灼熱得幾乎要在那溫潤的表麵上烙下印記,雙拳在身側緊握,指節因過度用力而發出咯咯的輕響,手背上青筋如虯龍般暴起。
    蘇半夏被齊不語半扶半抱著,虛弱得如同一縷隨時會散去的輕煙。每一次呼吸都牽動著左胸深處那沉重搏動的異物,帶來陣陣撕裂般的脹痛。那青銅色的鏽紋在衣襟下緩慢地蠕動,冰涼的異感如同附骨之疽,時刻提醒著她體內盤踞的詛咒。她的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意識在劇烈的痛楚和藥靈之心強行灌注的磅礴生機撕扯下浮浮沉沉。然而,當她的目光觸及那扇緩緩旋轉著核心漩渦的青銅巨門時,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難以言喻的悸動猛地攫住了她!
    嗡——!
    不是聲音,而是一種更直接的、源自她胸腔裏那半顆藥靈之心的強烈共鳴!心髒驟然沉重地搏動了一下,仿佛被無形的重錘擊中!左胸上那片青銅鏽紋瞬間變得滾燙,顏色陡然加深,如同燒紅的烙鐵,散發出灼人的熱量!一股冰火交織的洪流從心髒位置爆發,蠻橫地衝入她的意識之海!
    這一次,不再是感知他人的情緒。眼前那扇巨大、詭異、散發著致命誘惑的青銅門,在她的“視野”中驟然扭曲、變形!
    覆蓋門扉的繁複紋路不再是靜止的雕刻!它們活了!扭曲的雲雷紋如同一條條盤踞的毒蟒,在無聲地蠕動、絞纏;那些盤繞的螭龍符號,鱗片開合,空洞的眼窩深處閃爍著貪婪的幽光;而那些難以名狀的詭異符號,更是瘋狂地扭曲、重組,如同無數張無聲呐喊、痛苦掙紮的模糊人臉!
    更讓她魂飛魄散的是那扇門本身!那溫潤的、仿佛生物皮膚的質感下,她“看”見了!那根本不是青銅!那是……無數層疊的、半透明的、凝固的靈魂薄膜!一層覆蓋一層,密密麻麻,如同被強行碾壓、塑形在一起的億萬張人皮!每一層薄膜裏,都禁錮著一個扭曲到極點、痛苦到極致的靈魂虛影!它們無聲地哀嚎著,徒勞地掙紮著,空洞的眼窩望向門外,充滿了永恒的怨毒與絕望!正是這些被禁錮、被壓榨的靈魂薄膜,在緩慢地搏動,散發出那種溫潤而邪惡的“生機”!
    “不……!”一聲破碎的、充滿極致驚駭的嗚咽從蘇半夏喉間擠出。她身體猛地向後一仰,如同被無形的巨力狠狠擊中,若非齊不語緊緊扶著,早已癱軟在地。冷汗瞬間浸透了她的後背,左胸的鏽紋灼熱得如同烙鐵,每一次心髒的沉重搏動都像是在撞擊著那些靈魂薄膜的哀嚎!
    “半夏?!”齊不語被她突如其來的劇烈反應驚得心神俱裂,慌忙收緊手臂,低頭看向她慘無人色的臉,“怎麽了?你看到什麽了?” 冷月也被這變故驚動,艱難地轉過頭,渾濁的眼珠死死盯住蘇半夏。
    蘇半夏的身體篩糠般顫抖,牙齒咯咯作響,根本無法組織完整的語言。她隻是用盡全身力氣,抬起一隻劇烈顫抖的手,指尖指向那扇散發著致命誘惑的巨門,指向那緩緩旋轉的、仿佛通往無上大道的核心漩渦!她的眼神裏充滿了無法形容的恐懼,如同看到了地獄本身。
    就在她指尖顫抖著指向那漩渦核心的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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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異變陡生!
    那漩渦旋轉的速度驟然加快!不再是平和穩定的轉動,而是變成了一種瘋狂、貪婪的吞噬!漩渦中心猛地塌陷下去,形成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暗孔洞!
    嗡——!
    一股無法抗拒的恐怖吸力,如同億萬條冰冷的、帶著粘液的觸手,從那黑暗孔洞中猛地爆發出來!目標並非實物,而是直指靈魂!這股吸力精準地、貪婪地鎖定了站在門前的三人!齊不語感覺自己的神魂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巨手狠狠攥住,正被一股無法想象的力量蠻橫地拖拽著,要將他從軀殼裏生生剝離出去!冷月枯瘦的身體劇烈一晃,本就黯淡的神魂之光瞬間搖曳欲熄,仿佛風中殘燭被投入了風暴中心!
    而首當其衝的蘇半夏,更是感覺自己的意識被瞬間撕裂!那股吸力不僅作用於靈魂,更與她胸腔內那半顆藥靈之心產生了恐怖的共鳴!心髒猛地一縮,仿佛要被那股力量從胸腔裏強行抽吸出去!左胸的青銅鏽紋爆發出刺目的幽綠光芒,灼熱的劇痛如同岩漿灌入血脈!她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淒厲慘嚎,身體猛地向前一弓,如同被無形的鉤鎖穿透了心髒,拖拽著撲向那扇吞噬一切的巨門!
    “抓住她!”冷月嘶啞的、如同砂紙摩擦的聲音驟然響起,帶著一種瀕死的決絕!她枯瘦如柴的手猛地探出,並非抓向蘇半夏,而是狠狠拍向地麵!掌心瞬間爆開一團極其微弱、卻帶著玉石俱焚意味的幽綠光華!那光芒並非攻擊,而是瞬間融入腳下冰冷的岩石地麵。
    轟隆!
    地麵毫無征兆地劇烈一震!並非地動山搖,而是某種更深沉、更本質的震動!仿佛這片空間的“根”被強行撼動了一下!一股無形的、帶著強烈排斥意味的波動,以冷月的手掌為中心,猛地向四周擴散開去,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的漣漪!
    這突如其來的空間排斥波動,與那青銅巨門爆發的恐怖吸力狠狠撞在一起!
    嗤啦——!
    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隻有一種令人牙酸的、如同空間本身被強行撕裂的、無聲的尖嘯!那籠罩三人的、直透靈魂的恐怖吸力,被這微弱卻精準的排斥波動猛地幹擾、擾亂了一瞬!雖然僅僅是一瞬,卻如同在千鈞一發的懸崖邊猛地拉了一把!
    齊不語隻覺得神魂上那股幾乎要將他撕碎的拖拽力驟然一鬆!他反應快到了極致,趁著這千載難逢的間隙,用盡全身力氣,猛地將幾乎要被吸力拖走的蘇半夏狠狠拽回自己懷裏,同時腳下發力,抱著她如同滾地葫蘆般向後急退!
    冷月拍在地上的那隻手,在爆發出那團微光後,瞬間失去了所有色澤,變得如同死灰般的枯槁,皮膚寸寸皸裂,露出底下毫無生機的、如同燒焦木炭般的顏色。她整個人被那兩股力量碰撞的反震之力掀飛,重重摔在數丈外的冰冷岩石上,發出一聲沉悶的撞擊聲,一動不動,氣息微弱得如同遊絲。
    那青銅巨門核心的漩渦似乎被冷月這拚死一擊的幹擾激怒了。旋轉驟然停止,核心的黑暗孔洞猛地收縮、消失。整扇門扉上那些活過來的紋路發出無聲的尖嘯,無數扭曲的靈魂虛影在薄膜下瘋狂掙紮,怨毒的氣息如同實質的墨汁般彌漫開來,讓整個空間的溫度驟降至冰點。
    然而,這憤怒並未持續。門扉表麵的光芒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那些蠕動的紋路重新凝固成冰冷死寂的雕刻,靈魂薄膜的搏動也沉寂下來,仿佛剛才那吞噬一切的瘋狂隻是一場幻覺。它重新變回了那扇古老、神秘、散發著致命誘惑的青銅巨門,靜靜地矗立在昏暗的光線下,等待著下一個自投羅網的“竊道者”。
    齊不語抱著蘇半夏滾到遠離巨門的角落,背靠著冰冷的岩壁,大口大口地喘息,心髒狂跳得幾乎要撞碎胸膛。蘇半夏蜷縮在他懷裏,身體依舊在劇烈地顫抖,左胸的鏽紋光芒黯淡下去,但那灼熱的劇痛和靈魂被撕裂的餘悸仍在。她抬起滿是冷汗的臉,望向那扇重新歸於“平靜”的巨門,眼神裏殘留著深入骨髓的恐懼。
    冷月艱難地動了動,掙紮著想撐起身體,每一次微小的動作都伴隨著骨骼摩擦的、令人牙酸的輕響。她灰敗的臉上沒有任何劫後餘生的慶幸,隻有一種洞悉了最恐怖真相後的、死寂般的冰冷。她渾濁的目光掃過那扇安靜得可怕的青銅巨門,最終落在驚魂未定的齊不語和蘇半夏身上,幹裂的嘴唇翕動了一下,吐出幾個沙啞破碎的音節:
    “竊……道?嗬……”那笑聲幹澀得如同砂紙摩擦骨頭,充滿了無盡的嘲諷與悲涼,“我們……才是祭品……”
    她枯枝般的手指,顫抖著指向那扇門,指向門扉上那些重新凝固的、繁複到令人作嘔的紋路。
    “看……仔細……看那些‘紋路’……”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肺腑裏咳出的血塊,沉重而艱難,“那不是……裝飾……那是……鎖鏈……是墓碑……是烙印……”
    齊不語和蘇半夏順著她顫抖的手指,強忍著心頭的悸動,再次凝神望向那扇門。這一次,帶著冷月話語的引導,帶著方才那驚魂一瞥的殘影,他們終於看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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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扭曲盤繞的雲雷紋,哪裏是什麽祥雲瑞靄?分明是一條條由無數細微符文構成的、閃爍著幽光的靈魂鎖鏈!它們死死纏繞、勒緊,將門內那億萬層疊的靈魂薄膜牢牢禁錮!那些盤繞的螭龍,空洞的眼窩深處,烙印著一個個微縮到極致的、痛苦扭曲的人形印記!而那些無法名狀的詭異符號,仔細辨認,其扭曲的線條邊緣,竟隱約勾勒出一張張無聲呐喊、充滿了永恒怨毒的模糊麵孔!
    每一個紋路,每一處細節,都在無聲地訴說著一個被精心掩蓋了萬古的恐怖真相——這扇門,根本不是什麽“道”的門戶,而是一座巨大無比的、以飛升者靈魂為磚石的祭壇!一個由“天道”親手打造的、誘捕獵物的陷阱!
    “曆代……飛升者……”冷月的聲音如同來自九幽之下的寒風,刮過死寂的空間,“不是……竊道成功……遁入逍遙……”
    她枯槁的臉上,肌肉因極致的悲憤和荒謬而微微抽搐。
    “他們是……自願……踏上‘盜天梯’……自願……推開這扇‘門’……”她死死盯著那扇門,眼中燃燒著冰冷的火焰,“以為……在反抗……在竊取……殊不知……他們的‘飛升’……他們的‘反抗’……他們畢生修為與神魂的燃燒……正是這‘天道’……最渴求的……祭品!”
    自願?!
    這兩個字如同九天驚雷,狠狠劈在齊不語和蘇半夏的腦海深處!炸得他們魂飛魄散!
    自願獻祭?用自己畢生的追求、全部的力量、甚至整個神魂,心甘情願地成為供養這扇“門”、供養那所謂“天道”的養料?隻為了那一個被精心編織的、關於“竊道飛升”的謊言?
    齊不語的身體瞬間僵硬如鐵,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徹底凍結。他所有的孤注一擲,所有的瘋狂執念,他以為能拯救一切、挽回一切的“竊取”行為……他以為自己在反抗這傾頹的天道,在盜取逆轉乾坤的力量……原來,從一開始,他所有的掙紮,所有的努力,都隻是在沿著“天道”早已鋪設好的、通往祭壇的血路,一步步前進!他所渴求的“竊取”,正是“天道”最期待的“獻祭”!
    巨大的荒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他。支撐他走到此刻的信念之塔,轟然坍塌,隻剩下無盡的虛無和徹骨的冰寒。他感覺不到懷裏的蘇半夏的重量,感覺不到自己狂跳的心髒,整個世界都在眼前旋轉、崩塌,最終歸於一片死寂的灰白。他以為自己是一個撬動命運的盜賊,卻原來,他隻是一個被命運玩弄於股掌之間、主動走向祭台的祭品。
    蘇半夏蜷縮在齊不語冰冷的懷抱裏,左胸那半顆沉重搏動的心髒,每一次收縮都帶來清晰的脹痛。那青銅鏽紋緊貼著齊不語的衣襟,冰涼的異感與心髒的灼熱形成詭異的反差。冷月那如同來自九幽的揭示,每一個字都像冰冷的毒刺,狠狠紮進她本就搖搖欲墜的意識裏。
    自願獻祭?
    那些傳說中的飛升者,那些被後世仰望、視作掙脫了天地束縛的絕世強者,他們畢生追求的巔峰,竟隻是走向一個精心布置的屠宰場?他們燃燒神魂的壯舉,他們自以為打破桎梏的“竊取”,不過是將自己化作最豐盛的祭品,滋養著那個高高在上、編織了整個騙局的“天道”?
    一股冰冷的寒意從脊椎一路竄上頭頂,讓她控製不住地戰栗。她下意識地撫上自己左胸,指尖觸碰到那片冰冷蠕動的鏽紋。這源自冷月半顆藥靈之心的印記,這賦予她詭異感知能力、同時也帶來無盡痛苦與失控的詛咒……是否,也是這龐大騙局中的一環?是否,也是一種被精心安排的“獻祭”前奏?這個念頭如同毒蛇,瞬間纏繞住她的心髒,帶來窒息般的恐懼。
    冷月倚靠著冰冷的岩壁,身體如同被抽走了最後一絲生氣,隻剩下枯槁的軀殼在微弱地起伏。她灰敗渾濁的眼珠裏,最後一點光芒也徹底熄滅了,隻剩下死水般的沉寂,映照著那扇如同巨獸蟄伏的青銅門。她曾以為自己是藥靈,是天地生機的化身,洞悉草木枯榮,看透生死輪轉。可直到此刻,她才真正“看”透——看透這萬古以來最宏大、最精妙、也最殘酷的騙局。這騙局並非粗暴的禁錮,而是以“自由”、“反抗”、“竊取”為誘餌,引誘著無數驚才絕豔的靈魂,心甘情願地走向毀滅,成為維持這虛假“天道”運轉的薪柴。她拚盡半顆心,以為在對抗命運,在救治蘇半夏,或許……也不過是在為這祭壇,添上一把更特殊的柴火?
    巨大的悲愴和荒謬感在她死寂的心底彌漫。她緩緩合上了眼睛,仿佛連注視那扇門的力氣都已耗盡。枯槁的嘴唇無聲地翕動了一下,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隻有無盡的疲憊和洞悉一切後的絕望。
    齊不語依舊僵硬地抱著蘇半夏,手臂如同冰冷的鐵箍。他的目光空洞地望著前方,焦點卻不知落在何處。腦中一片轟鳴後的死寂,所有紛亂的念頭都已停止,隻剩下冷月揭示的那個冰冷真相在反複回蕩,如同喪鍾。他畢生的掙紮,從為蘇半夏染就天衣竊取彩虹本源,到此刻妄圖竊取這“道”之門後的力量來彌補過錯……每一次自以為是的“反抗”,每一次孤注一擲的“竊取”,原來都精準地落入了“天道”的算計之中!他像一個自以為聰明的提線木偶,在別人精心布置的舞台上,賣力地演出著一場注定悲劇的鬧劇。他所追求的救贖之路,從一開始,就是通往最終獻祭的階梯。
    反抗?多麽可笑而絕望的詞語。他以為自己每一次的鋌而走險都是在對抗那無形的巨手,卻從未想過,他所有的掙紮、所有的竊取,恰恰是那巨手最樂於見到的姿態。最大的騙局,從來不是密不透風的牢籠,而是讓你在自以為打破牢籠的狂喜中,親手為自己套上更華麗的枷鎖,並心甘情願地走向那燃燒的祭壇——讓你至死都以為,自己在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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