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明感覺自己被撕成了無數碎片，又在下一刻重組。劇痛如潮水般退去後，他睜開眼睛，看到的是一個顛倒的世界。
    天空是暗紫色的，流動著如同極光般的能量波紋。地麵不是實體，而是一種半透明的銀色物質，踩上去會有漣漪擴散，卻意外地穩固。遠處，扭曲的晶體結構像森林般生長，折射出詭異的光彩。
    "裏世界..."陳明喃喃自語，聲音在這裏傳播得很奇怪，像是被拉長又壓縮。
    "陳明！"白霜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轉身，看到她跪在不遠處，雙手撐著那片銀色"地麵"。她的狀態很不好，皮膚幾乎透明，能看見下麵流動的藍色能量——那是月鑰的力量在維持她的形體。
    陳明踉蹌著走過去，每走一步都像穿過一層粘稠的空氣。"你還好嗎？"
    白霜抬頭，她的眼睛完全變成了月白色，沒有瞳孔。"暫時...死不了。"她勉強笑了笑，"穿越天門對非純能量體傷害很大，何況我們還帶著物質界的身體。"
    陳明這才注意到自己手臂上的皮膚也在發光，呈現出不健康的淡金色——日鎖的能量正在保護他免受裏世界侵蝕。他扶起白霜，觸碰到她的瞬間，兩人的能量場產生共鳴，白霜的狀態似乎穩定了一些。
    "為什麽帶我們來這裏？"陳明環顧四周，這個世界的物理法則顯然與表世界完全不同。遠處有幾團模糊的影子飄過，像是活著的能量雲。
    白霜深吸一口氣，她脖頸上的鳳凰紋章比在表世界時更加清晰生動。"隻有在這裏，我們才能了解天門和血眼的真相。而且..."她苦笑，"你覺得我們還有其他選擇嗎？"
    陳明想起皇室衛兵和那個貴婦——白霜的姑姑。他們顯然不惜一切代價要得到日鎖和月鑰。"你姑姑說的"永夜計劃"是什麽？皇室為什麽要改變天門結構？"
    白霜的眼神閃爍，她避開陳明的視線。"說來話長。我們先得找個相對安全的地方，裏世界對物質界生命很不友好。"
    她剛說完，遠處那些能量雲突然改變了方向，朝他們快速移動。隨著距離拉近，陳明看清了那根本不是雲，而是一群半透明的人形生物，有著扭曲的五官和過長的四肢。
    "遊魂！"白霜抓住陳明的手臂，"別讓它們碰到你！會吸食生命能量！"
    陳明本能地舉起日鎖，但在這裏，神器隻發出微弱的光暈。那些遊魂發出無聲的尖叫，加速撲來。
    白霜咬牙擋在陳明前麵，月鑰高舉過頭。一道藍光如漣漪般擴散，擊中最前麵的幾個遊魂，它們立刻如煙霧般消散。但更多的遊魂從四麵八方湧來，月鑰的光芒卻越來越弱。
    "白霜！你的手！"陳明驚恐地發現，她持月鑰的手臂正在從指尖開始消散，化作藍色光點。
    "沒關係...隻是能量消耗..."白霜的聲音已經變得飄忽，"陳明，試著感受日鎖與這裏能量的共鳴...裏世界是它的故鄉..."
    陳明閉眼，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日鎖在他手中微微發熱，像是在回應這個世界的呼喚。他不再試圖"使用"它，而是讓自己成為能量的通道。
    一種奇異的感覺湧上心頭，仿佛他整個人正在溶解又重組。當他再次睜眼時，世界看起來完全不同了——不再是扭曲的異域，而是一個由純粹能量構成的複雜網絡。那些遊魂也不再可怕，隻是網絡中一些紊亂的節點。
    日鎖在他手中煥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不是表世界那種金色，而是一種純淨的白光。陳明本能地知道該怎麽做——他輕輕揮動日鎖，白光如微風拂過，所到之處，遊魂不是被消滅，而是被"理順"，重新融入能量網絡。
    幾秒鍾後，周圍恢複了平靜。陳明從那種狀態中退出，頓時感到一陣眩暈。白霜倒在他腳邊，身體已經半透明，右臂幾乎完全消散。
    "白霜！"他跪下來，不知如何是好。在這裏，他沒有醫學知識可用，甚至不確定普通急救是否有效。
    "用...日鎖..."白霜氣若遊絲，"能量...共享..."
    陳明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將日鎖放在她胸口，然後握住她的手。閉上眼睛，他嚐試重複剛才的感覺，讓自己成為能量的橋梁。
    起初什麽也沒發生，然後他感到一絲微弱的拉力，像是有什麽東西從自己體內流向白霜。睜開眼，他看到金色的光絲從自己手臂流向白霜，而她消散的部分正緩慢重組。
    這個過程痛苦而漫長，像是有人在一根根抽他的骨頭。但陳明咬牙堅持，直到白霜的身體恢複實體，呼吸也變得平穩。
    當她終於睜開眼睛時，陳明已經滿頭大汗，嘴唇因能量透支而幹裂。"歡迎回來。"他擠出一個微笑。
    白霜的眼中閃過一絲陳明從未見過的情緒——純粹的、無保留的感動。她伸手撫摸他的臉，指尖冰涼卻真實。"謝謝你。"簡單的三個字，卻重若千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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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明有很多問題想問，但此刻身體的抗議占了上風。他癱坐在地上，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憊。"我想我們需要休息一會兒。"
    白霜點頭，警惕地環顧四周。"那些遊魂短時間內不會回來了，但裏世界還有其他危險。我們需要找到庇護所。"
    她指向遠處那些晶體結構。"能量結晶形成的天然屏障，可以暫時躲避遊魂和更危險的噬能獸。"
    陳明勉強站起來，扶著白霜向晶體森林走去。裏世界的重力似乎比表世界小，走路不需要太費力，但能量的粘稠感讓每個動作都像在膠水中進行。
    隨著接近，晶體森林顯得更加壯觀。那些半透明的結構有的像樹木，有的像建築，甚至有些像生物形態，全都散發著柔和的熒光。白霜選擇了一個中空的晶體結構，入口剛好容兩人通過。
    內部空間比想象中寬敞，牆壁上的晶體折射光線，形成一種夢幻般的照明效果。最神奇的是，一進入這裏，陳明就感到那種被裏世界排斥的壓力減輕了許多。
    "這些晶體..."他好奇地觸摸牆壁，指尖傳來輕微的振動，像是某種共鳴。
    "穩定化的能量節點。"白霜解釋道，她看上去比剛才好多了，但脖頸上的鳳凰紋章依然明亮得刺眼。"裏世界的一切都是由能量構成的，但這些晶體結構是能量達到完美平衡的狀態，所以能提供相對穩定的環境。"
    陳明小心地坐下，背靠晶體牆。疲憊如潮水般湧來，但他還有太多疑問。"現在能告訴我真相了嗎？關於天門，關於皇室，關於...你。"
    白霜沉默了片刻，最終歎了口氣，在他對麵坐下。"你說得對，我欠你一個完整的解釋。"她直視陳明的眼睛，"但請記住，有些事我隱瞞不是出於欺騙，而是為了保護。"
    "我洗耳恭聽。"陳明努力保持語氣平靜，盡管心中翻騰著各種情緒。
    白霜開始講述，聲音低沉而遙遠："三百年前，天門不是現在這樣的屏障，而是一個能量轉換器，將裏世界豐富的能量轉化為表世界可用的形式。那時有兩個家族共同守護這個係統——你們陳家負責日鎖，皇室負責月鑰。"
    "等等，"陳明打斷她，"你說"你們陳家"？"
    "是的。"白霜點頭，"日鎖一直由陳氏家族傳承，直到三百年前的政變。那時皇室——我家族——發現通過改變天門結構，可以獨占能量轉換渠道，獲得近乎神的力量。他們發動政變，屠殺陳氏一族，強行改造天門係統。"
    陳明感到一陣寒意。"那我怎麽會..."
    "你是最後的血脈。"白霜的眼中閃過一絲痛苦，"政變那夜，陳氏家主將還是嬰兒的兒子和日鎖一起送出皇城。那個嬰兒的子孫代代相傳，直到你。"
    這個信息讓陳明頭暈目眩。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偶然被日鎖選中的普通人，沒想到血脈中竟有這樣的曆史。"那你呢？你說是公主的侍女..."
    白霜的表情變得複雜。"這部分...比較複雜。"她猶豫片刻，"我確實是公主的貼身侍女，但在政變那夜，公主預見到皇室的瘋狂會導致災難，她將月鑰和部分皇室血脈之力傳給了我，讓我逃出去尋找幸存的陳氏後人。"
    "所以血眼..."
    "是天門係統被扭曲後產生的能量淤積體。"白霜解釋道，"它本應是係統的管理者，負責調節能量流動。但皇室改變係統後，它被扭曲成了貪婪的吞噬者，隻想衝破屏障回到表世界——它誕生的地方。"
    陳明試圖消化這些信息。如果白霜說的是真的，那麽他們現在麵對的不僅是血眼的威脅，還有試圖重啟"永夜計劃"的皇室。而他和白霜，分別是兩大家族最後的傳人。
    "你姑姑說的上一任守護者操作失誤..."
    "是我父親。"白霜的聲音幾乎聽不見，"五十年前，他嚐試修複部分天門功能，結果意外加強了血眼的力量。皇室處決了他，並決定徹底掌控天門，不再依賴守護者。"
    陳明突然明白了白霜為何如此執著於守護天門，即使麵對皇室威脅也不退縮。這是她父親未竟的事業，也是她對那位公主的承諾。
    "所以現在..."
    一聲巨響打斷了陳明的話。整個晶體結構劇烈震動，牆壁出現裂紋。白霜瞬間警覺，月鑰已在手中。"不好，有什麽東西找到我們了！"
    又是一次撞擊，這次更猛烈，入口處的晶體碎裂坍塌。透過裂縫，陳明看到一個巨大的影子在外麵移動——那東西有六條腿，身體像是由黑色煙霧構成，頭部隻有一張布滿利齒的大嘴。
    "噬能獸！"白霜臉色煞白，"它能吞噬一切能量，包括神器！"
    陳明握緊日鎖，但知道以他們現在的狀態，正麵抗衡幾乎沒有勝算。"有其他出路嗎？"
    白霜快速掃視四周，指向晶體結構後方的一條狹窄裂縫。"那裏！晶體結構內部通常是連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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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剛鑽進裂縫，入口就被徹底摧毀。噬能獸的嘶吼聲在封閉空間內回蕩，震得人頭皮發麻。裂縫通向一條蜿蜒的晶體隧道，內部熒光足夠照明，但極其狹窄，兩人不得不側身前進。
    "這東西為什麽會攻擊我們？"陳明喘息著問，隧道內的空氣有種奇怪的金屬味。
    "可能是我們能量外泄吸引了它。"白霜的聲音從前方傳來，"也可能是..."
    她突然停下，陳明差點撞上她。"怎麽了？"
    白霜沒有回答，隻是僵硬地站在那裏。陳明擠到她身旁，頓時明白了原因——隧道在前方幾米處中斷，形成一個突出的平台，下方是無底的深淵。而對岸，另一段晶體隧道距離他們至少有十米遠。
    "死路。"白霜苦澀地說。
    身後，噬能獸的嘶吼聲越來越近，它正在撕開晶體結構，向他們逼近。陳明快速觀察四周，發現深淵上方漂浮著一些發光的能量團，像是某種懸浮平台。
    "那些能站人嗎？"
    白霜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理論上可以，但極不穩定，隨時可能—"
    一聲巨響打斷了她，隧道入口處的晶體被撕開一個大口子，噬能獸煙霧狀的前肢已經伸了進來。
    "沒時間考慮了！"陳明抓住白霜的手，"相信我！"
    他們衝向平台邊緣，縱身躍向最近的一個光團。陳明感到腳下一沉，光團像水床一樣凹陷，但沒有破裂。噬能獸在隧道口憤怒地咆哮，卻似乎不敢接近這些漂浮的能量體。
    "有效！"陳明欣喜地說，但話音未落，腳下的光團就開始不穩定地閃爍。"不好，快跳下一個！"
    他們像跳石頭過河一樣，從一個光團跳到另一個，每次停留不超過兩秒。身後的光團在他們離開後不久就破裂消散，化為虛無。
    距離對岸還有三個光團時，白霜突然腳下一滑，差點跌落深淵。陳明及時抓住她的手腕，但她脖頸上的鳳凰紋章突然爆發出刺目的紅光，整個人的重量似乎增加了十倍。
    "陳明...放手！"白霜痛苦地說，"皇室血脈在裏世界會...越來越重...你會被拉下去的！"
    "絕不！"陳明咬牙堅持，但手指正在一點點滑脫。更糟的是，他們腳下的光團開始劇烈波動，隨時可能消散。
    噬能獸在對岸發出勝利般的嘶吼，似乎知道他們無路可逃。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銀光如閃電般劃過深淵，準確擊中噬能獸。那怪物發出痛苦的嚎叫，煙霧狀的身體被銀光撕開一個大洞。
    陳明驚訝地看向銀光來源——對岸的隧道口站著一個高大身影，披著銀色長袍，手中握著一根造型奇異的長杖。那人再次揮杖，又一道銀光射出，這次直接命中噬能獸頭部，將它徹底擊潰。
    "抓緊！"陌生人喊道，聲音洪亮如鍾。他將長杖指向陳明和白霜腳下的光團，銀光如網般包裹住那團能量，使其暫時穩定下來。"現在，跳過來！"
    陳明沒有猶豫，抱起已經半昏迷的白霜，用盡全力躍向對岸。在銀光的輔助下，他們安全落在隧道口。陳明雙腿一軟，跪倒在地，但仍緊緊抱著白霜。
    "你們真是命大。"陌生人走近，長杖頂端還在散發著微光。他看上去六十歲左右，銀發中夾雜著幾縷黑絲，麵容剛毅，右眼有一道明顯的傷疤。"我是玄冥，最後的遠古守護者。"
    陳明抬頭，震驚地看著這個自稱守護者的人。"遠古守護者？但白霜說—"
    "陳氏和皇室的守護者體係是後來建立的。"玄冥打斷他，蹲下身檢查白霜的狀態，"嘖，皇室血脈在裏世界激活到這種程度...小姑娘，你是在自殺啊。"
    白霜微微睜眼，看到玄冥的瞬間，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您...真的存在..."
    "當然存在。"玄冥哼了一聲，"隻是躲起來了。來吧，我的庇護所不遠，你們需要治療和休息。"
    他輕鬆地抱起白霜，示意陳明跟上。隧道很快通向一個寬敞的洞穴，內部布置簡單卻舒適，牆壁上刻滿了古老的符號。最引人注目的是洞穴中央的一個水池，水麵不是水，而是流動的銀色能量。
    玄冥將白霜放入池中，她的身體立刻被銀光包裹，表情也放鬆了些。"這會暫時穩定她的狀態，但治不了本。"他轉向陳明，"現在，告訴我你們的故事，日鎖繼承者。"
    陳明簡短地講述了他們如何封印血眼，發現皇室陰謀，被迫穿越天門的經曆。玄冥聽著，不時點頭或搖頭，但沒打斷。
    "所以，皇室終於決定徹底掌控天門了。"玄冥聽完後歎息，"我早警告過第一任陳氏家主，不要與皇室合作。"
    "您究竟是誰？"陳明忍不住問，"白霜說守護者體係是從陳氏和皇室開始的。"
    玄冥的獨眼中閃過一絲滄桑。"我是天門最初的設計者之一。三千年前，表裏世界還是連通的，能量自由流動。但隨著表世界生命形態進化，原始能量對他們來說太過強烈。我們——最初的十二位守護者——創造了天門係統來調節能量流動，保護兩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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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走向洞穴一角，從石櫃中取出一個古老的卷軸展開。上麵繪製著天門原始結構的詳圖，與陳明在洞穴中看到的皇室記錄相似，但更加複雜精密。
    "三百年前，皇室發現通過改變部分結構，可以截留大部分能量為己所用。他們稱之為"永夜計劃"。"玄冥的聲音充滿鄙夷，"結果就是能量淤積，係統管理者被扭曲成血眼，而表世界的能量日益枯竭。"
    陳明想起現代社會的能源危機，突然有了新的理解。"所以血眼其實是想..."
    "回到它應該在的位置，完成它的職責。"玄冥點頭，"但它已經被扭曲得太深，現在隻想吞噬一切彌補三百年的饑餓。"
    白霜在能量池中發出微弱的呻吟，陳明立刻走到她身邊。她的狀態看起來穩定了些，但鳳凰紋章依然明亮，從脖頸蔓延到了半邊臉頰。
    "她會怎樣？"陳明擔憂地問。
    玄冥的表情變得嚴肅。"皇室血脈在裏世界會不斷吸收能量，直到承受不住...爆炸。原本月鑰可以平衡這個過程，但她消耗太大了。"
    "有什麽辦法救她？"陳明握緊日鎖，"用我的能量？"
    "不夠。"玄冥搖頭，"除非..."
    "除非什麽？"
    "除非完成真正的靈魂契約，不隻是能量共享，而是生命共享。"玄冥看著陳明，"但那意味著你們將永遠綁定，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而且過程極其危險。"
    陳明沒有猶豫。"告訴我該怎麽做。"
    玄冥挑了挑眉。"你確定？一旦契約完成，就沒有回頭路了。"
    陳明看向池中的白霜。盡管知道了她隱瞞的真相，盡管他們來自對立的家族，但在靈魂交融的那一刻，某種比血緣更深的聯係已經形成。他無法解釋，也不需要解釋。
    "我確定。"
    玄冥點點頭，似乎早料到這個答案。"那就開始吧。日鎖和月鑰本就是一對神器，它們的繼承者也注定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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