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中的寂靜幾乎凝固。
    陳明能感覺到所有守望者的目光都聚焦在他和白霜身上。五環結構在不遠處緩慢旋轉，等待著最後兩個元素的加入。
    "有其他選擇嗎？"他聽見自己問道。
    馬林的靈體微微閃爍："理論上，任何兩個分別來自不同維度的守望者都可以。但你們已經與五環產生共鳴..."
    "而且能量互補性達到98.9。"星璃補充道，金色液體顯示出複雜的能量分析圖，"曆史上從未有過如此匹配的配對。"
    陳明看向白霜，發現她銀白的長發在虛空能量中輕輕飄動，紫羅蘭色眼睛深不可測。他們一起經曆了這麽多，卻從未真正談過彼此的感受。
    "我們需要私下商量。"白霜突然說，聲音比平時更加柔和。
    卡萊爾點頭理解，揮手創造出一個隔離的夢境氣泡，足夠兩人暫時遠離壓力做決定。陳明跟著白霜進入其中，發現內部被布置成一個類似地球花園的場景——綠草如茵，遠處甚至有鳥鳴聲。
    "你喜歡自然景觀？"他有些意外。
    白霜坐在一塊石頭上，手指輕撫過人造草葉："第七象限的城市覆蓋率是99.8。我從小隻在資料庫中見過"自然"。"她抬頭看向陳明，"你們的世界...很美。"
    陳明在她旁邊坐下："這個決定..."
    "不隻是一個決定。"白霜打斷他，"是永恒的承諾。在我們那邊，哨兵誓言是最神聖的契約，比生命更重要。"
    陳明思索著如何表達自己複雜的感覺："白霜，我們認識的時間很短，但共同經曆的可能比大多數人一輩子都多。問題是..."他停頓了一下，"我們真的了解彼此嗎？"
    白霜的嘴角微微上揚："我知道你喝咖啡要加兩勺糖但假裝隻加一勺；緊張時會摸左手腕上並不存在的手表；麵對不可能的選擇時總是先問"還有其他方案嗎"。"
    陳明驚訝地眨眼："我確實...等等，我沒有假裝少加糖！"
    "你在自己騙自己。"白霜輕笑，"就像你假裝選擇成為守望者隻是為了科學，而不是填補父親留下的空洞。"
    這句話像箭一樣刺中陳明的心髒。他張嘴想反駁，卻發現白霜說的...完全正確。
    "而你，"他最終說道，"總是用職責掩蓋孤獨，用"哨兵使命"解釋一切勇敢行為。但我知道你在虛空風暴中保護我不僅因為職責。"
    白霜的表情柔和下來："我們維度的人不常說那個詞。"
    "哪個詞？"
    "你知道的。"她看向遠處，"有些愛值得跨越所有維度。"
    陳明感到心跳加速。他伸手輕輕握住白霜的手，驚訝地發現即使在夢境氣泡中，她的觸感也如此真實。
    "如果選擇成為中心，"他認真地問，"我們會變成什麽？"
    白霜搖頭："不確定。可能是一個新存在，保留我們的意識但超越個體；也可能是某種能量共生體。"她苦笑，"星璃的數據再精確，也無法預測這種事。"
    "而如果我們拒絕？"
    "五環仍然會形成，但不夠穩定。遲早會有新的撕裂者，新的吞噬者。"白霜握緊他的手，"這不是脅迫，陳明。真正的選擇從來不是簡單的好壞。"
    陳明看著這個來自另一個維度的女子，想起她如何在風暴中與他並肩，如何在夢境中尋找他，如何理解他最深層的弱點卻不加評判。也許有些決定不需要更多時間，隻需要足夠的勇氣。
    "我有個想法。"他突然說，"如果五環需要平衡，為什麽必須是融合？為什麽不能是...聯結？"
    白霜困惑地皺眉："什麽意思？"
    "兩個獨立的個體，通過某種紐帶共享能量與意識，但保持各自的完整性。"陳明越說越興奮，"就像量子糾纏粒子！"
    白霜的眼睛亮了起來："理論上...如果星璃作為調和劑，馬林和卡萊爾提供古代知識..."她突然停下，"但曆史上從未有過這種嚐試。"
    "因為我們正在創造曆史。"陳明站起身，拉她一起，"去問問專家們。"
    他們離開夢境氣泡，回到等待的守望者們麵前。陳明簡要解釋了替代方案，引起一陣深思的沉默。
    "激進但...並非不可能。"卡萊爾最終評價，"夢境連接中有類似概念，稱為"共鳴羈絆"。"
    馬林檢查能量參數："需要極其精確的調和...幸好我們有皇室ai和十二守望者的全部力量。"
    星璃的金色液體形成複雜的模擬圖案："成功率...53.8。不高，但值得嚐試。"
    白霜看向陳明："你確定？即使失敗，我們也可能部分融合..."
    "有些風險值得承擔。"陳明微笑，"記得嗎？"
    決定已定，準備工作迅速展開。十二位守望者占據五環周圍的十二個錨點，星璃則位於正中心。陳明和白霜站在五環結構的核心位置，手牽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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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記住，"馬林最後叮囑，"這不是放棄自我，而是擴大自我。想象一個同時容納兩杯水的容器，水可以混合，但杯子依然存在。"
    卡萊爾補充："夢境部分由我負責。無論看到什麽，記住你們的本質不會改變。"
    星璃開始倒計時："能量流動啟動...3...2...1..."
    十二位守望者同時釋放能量，十二色光流匯聚到五環上。結構開始高速旋轉，五種主色越來越亮。星璃的金色液體擴展成網狀，將全部能量導向中心的兩人。
    陳明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湧入體內，每個細胞都在歌唱。他緊握白霜的手，看到她的銀白長發全部豎起，紫羅蘭色眼睛變成了純粹的能量光點。
    然後世界消失了。
    ......
    陳明站在一片白色空間中，沒有地麵也沒有天空，隻有無盡的白。白霜站在對麵，同樣困惑地環顧四周。
    "這是...測試？"他問道。
    白霜搖頭："更像是...選擇場景。看！"
    白色中出現兩扇門。一扇上繪著融合的符號，另一扇則是兩個相互環繞的圓環。
    "太直白了。"陳明忍不住評論。
    "夢境象征通常很直接。"白霜走向第二扇門，"我的選擇很明確。"
    陳明跟上，但在觸碰門把手前猶豫了："等等，如果我們選這個，而它失敗了..."
    "那麽我們就麵對後果。"白霜堅定地說，"寧願以真實身份失敗，也不以虛假形象成功。"
    這句話打消了陳明最後的疑慮。他們一起推開第二扇門——
    ——墜入光的海洋。
    陳明感覺自己的意識被無限擴展，同時又無比聚焦。他同時是水滴又是海洋，是粒子又是宇宙。在這種超越物理限製的狀態下，他感知到了白霜的存在——不是作為外在的他人，而是如同自己呼吸般自然的一部分。
    沒有語言，但他們交流著；沒有形體，但他們相擁著；沒有承諾，但他們已經給予彼此一切。
    不知過了多久，陳明重新獲得物理感知。他躺在五環結構的中心，白霜的手依然與他相握。周圍，十二位守望者和星璃都精疲力竭但麵帶喜悅。
    "成功了嗎？"他嘶啞地問。
    馬林微笑："看看你自己。"
    陳明低頭，驚訝地發現自己的皮膚上流動著青紫相間的能量紋路，而白霜則有類似的紫青紋路。更神奇的是，即使不刻意嚐試，他也能感知到白霜的情緒和大致想法——就像腦海中多了一個頻道，但自己的主體性完全保留。
    "共鳴羈絆..."卡萊爾滿意地點頭，"比融合更難的路徑，但更持久的解決方案。"
    星璃展示出五環結構的全息圖："五環完整，維度穩定度達到100。兩個世界將保持適度連接但不會碰撞或融合。"
    白霜坐起來，好奇地看著自己的新紋路："這些是..."
    "能量標記。"馬林解釋，"象征你們既是獨立個體又是永恒夥伴。隨著時間推移，你們會學會控製共鳴深度。"
    陳明扶白霜站起來，兩人都有些搖晃但充滿奇妙的能量。五環結構現在完整地旋轉著，藍、紫、青、金四色環繞著中心的白色光環，散發出平和的光芒。
    "吞噬者徹底消失了。"卡萊爾報告，"被五環能量淨化得一幹二淨。"
    其他守望者也陸續報告各自維度的穩定情況。陳明驚訝地得知，雖然感覺隻在虛空中度過了幾天，現實世界已經過去了三周。研究所的腐蝕現象在吞噬者被消滅後就停止了，被控製的人員逐漸恢複，隻是對發生的事記憶模糊。
    "現在怎麽辦？"白霜問，"五環需要守護者..."
    "正是如此。"馬林莊嚴地說，"十二位守望者已經決定，將分成兩組，分別駐守兩個維度。而你們..."他看向陳明和白霜，"作為五環中心，有特殊職責。"
    星璃接過話："你們將成為維度橋梁，每月必須同時在五環相聚一次以維持平衡。其餘時間可以各自在原生維度生活和工作。"
    陳明皺眉："這意味著...我們要分開？"
    "物理上，是的。"卡萊爾輕聲說，"但你們的意識已經永遠聯結。隻要願意，隨時可以感知彼此的存在。"
    白霜的手指輕輕與陳明交纏："有些距離比其他人之間的牆壁更薄。"
    陳明明白她的意思。比起完全融合失去獨立身份，這種安排是最好的折衷方案。而且...每月一次的虛空相聚不正是最浪漫的約會嗎？
    "還有一個問題。"他看向星璃，"你呢？"
    金色ai的液態身體流動著愉悅的波紋："我的使命是守護五環和你們的聯結。我會在虛空中建立永久站點，成為維度的調和者。"
    馬林和卡萊爾宣布他們將留在虛空，協助星璃並指導新一代守望者。其他十位守望者則分成兩組，準備分別前往兩個維度重建守望者組織。
    告別時刻既喜悅又傷感。陳明和白霜最後站在維度交界處，各自的世界在身後呼喚。
    "一個月後見？"陳明試圖輕鬆地說，但聲音裏的不舍顯而易見。
    白霜微笑，紫羅蘭色眼睛映照著兩個世界的微光："或者當你特別想我的時候。隻需閉上眼睛，我就在那裏。"
    他們最後一次擁抱，青與紫的能量交織成和諧的光暈。然後，轉身走向各自的世界——不再作為孤獨的守望者，而是某種更偉大存在的一部分。
    在維度之間的虛空中，五環結構永恒旋轉著，中心的白色光芒溫柔而堅定。星璃的金色液體環繞著它，如同守護著一個承諾——有些聯結，值得跨越所有維度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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