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照燈在混凝土堤壩上投下鋸齒狀光斑，沈瑤的輻射檢測儀發出刺耳蜂鳴。
    梁專家擰開采樣瓶的手突然頓住，渾濁水麵倒映著集裝箱表麵冰藍液滴，像某種深海生物在呼吸。
    "第七研究所的基因腐蝕劑。"沈瑤用鑷子夾起一片變異的藻類，本該翠綠的葉脈泛著金屬灰，"他們用納米機器人汙染了整個暗河支流。"
    三公裏外的地下種植區，杜農民正把開裂的鋤頭砸在水泥地上。
    泛著油光的營養液從他指縫滴落，剛抽穗的水稻葉片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蜷曲發黑。
    "狗娘養的！"範種子收集者踹翻空蕩蕩的儲水罐，他昨天剛從輻射區搶救回來的紫雲英種子在玻璃瓶裏結出畸形豆莢，"老子拚死找來的種子全完了！"
    牟軒扯下沾滿變異鼠血跡的防護服，電子屏上跳動的汙染指數讓他太陽穴突突直跳。
    沈瑤傳回的顯微圖像裏，納米機器人正在瘋狂啃食水分子中的氧原子，那些冰藍色機械造物比蝗蟲群更貪婪。
    "我和老範去上遊看看。"杜農民卷起沾滿泥漿的褲腿，他珍藏的旱煙葉在口袋裏碎成渣，"就算是閻王殿的忘川水，也得給莊稼討口水喝。"
    穿過生鏽的泄洪閘時，範種子收集者的輻射計數器突然爆表。
    二十米寬的河麵漂浮著翻白肚的變異鯰魚，本該清澈的暗河水泛著詭異的珍珠母光澤。
    對岸岩壁上，第七研究所的三角形標誌正在月光下流淌熒光塗料。
    "他們在每個支流入口都裝了滲透器。"杜農民用鋤頭勾起一段膠質軟管，管內殘留的冰藍黏液立刻腐蝕了鋼製鋤尖，"這他媽是要絕戶啊！"
    牟軒把玩著沈瑤給的密封袋，輻射小麥在鉛玻璃容器裏散發幽光。
    第七研究所的談判代表穿著純白防護服，像一群立在水邊的雪人。
    "共享抗輻射作物的基因圖譜，或者看著你的水稻變成毒株。"為首者敲了敲河岸邊的滲透器控製台，液晶屏顯示著97的汙染覆蓋率，"聽說你們還有個挺漂亮的農學家？"
    沈瑤把最後一塊防彈鋼板卡進種植區外牆時，聽見鍾技術員在和梁專家爭吵。
    農科院帶來的抗旱稻種被鎖在鉛箱裏，而倉庫管理員老羅正抱著發黴的玉米種子不撒手。
    "把無土栽培區改成蓄水池。"她摘掉起霧的護目鏡，指尖在立體地圖上畫出藍色標記，"用梁教授的腐蝕劑反向分解滲透器——前提是牟軒能搞到結構圖。"
    談判桌邊的牟軒突然輕笑出聲。
    他摸到武裝帶內側的凸起，沈瑤塞給他的輻射小麥正在密封袋裏無聲生長。
    第七研究所的人永遠不會知道，那些啃食氧原子的納米機器人，在接觸到β射線時會變成最肥沃的磷肥。
    河風掀起談判代表雪白的衣角，牟軒的指腹在桌下摩挲密封袋。
    當對方再次推來那份燙金的合作協議時，他注意到領頭人防護服袖口沾著星點綠色腐蝕液——和梁專家昨晚塞進他背包的同款。
    談判桌下的手指突然泛起藍光，牟軒發動時間異能時嗅到鐵鏽味。
    視網膜上閃過七十二小時後第七研究所地下實驗室的畫麵：三台銀色滲透器正在抽取地下水，穿著防護服的技術員用注射器往培養皿滴入綠色液體。
    "東南方向三百米的地下實驗室。"牟軒的匕首突然抵住領頭人防護服脖頸處，"你說那些培養皿裏的變異水藻，需不需要氧氣？"
    白色袖口劇烈抖動起來，液晶屏上的汙染覆蓋率停在97.3。
    沈瑤的通訊器突然傳來電流雜音，河對岸傳來沉悶的爆炸聲——梁專家反向灌注的腐蝕劑正在分解滲透器外殼。
    "給你們三十秒。"牟軒將輻射小麥拍在協議書上，麥穗突然暴漲的根係刺穿了燙金封皮。
    第七研究所的人踉蹌後退，領頭人防護麵罩上凝結的水珠泛著淡綠色。
    三台卡車引擎聲撕裂夜空時，杜農民正跪在龜裂的田埂上。
    暗河重新流淌的清水裹挾著納米機器人殘骸，在月光下像撒了一把碎鑽。
    範種子收集者把最後瓶消毒液倒進蓄水池，變異鯰魚的屍體正在分解成深褐色肥料。
    "這是暫時的。"牟軒扯掉沈瑤防護服領口的變異苔蘚，農科院帶來的抗旱稻種正在無菌室抽搐。
    梁專家發明的分解劑讓蓄水量恢複到65，但過濾器每隔六小時就會積滿銀色金屬殘渣。
    慶功宴的篝火還沒熄滅，孟農學家撞翻了裝著變異葡萄的保鮮盒。
    他培育的第三代抗輻射小麥在培養槽裏吐出血色泡沫，每顆麥粒表麵都凸起指甲蓋大小的肉瘤。
    "所有雜交種都出現共生性病變。"孟農學家指甲縫裏嵌著腐爛的胚芽，實驗日誌上的數據像心電圖般劇烈波動，"它們在......在吃自己的根須。"
    牟軒按住嗡嗡作響的輻射檢測儀，沈瑤擦頭發的動作突然僵住。
    無菌室傳來玻璃爆裂的脆響，本該金黃的麥穗正在鉛玻璃罩裏綻開豔紅的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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