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菌室的白熾燈管滋啦作響，牟軒用鑷子夾起顆血泡鼓脹的麥粒。
    培養槽裏的營養液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渾濁，斷裂的根須像蜷縮的蛆蟲漂浮在水麵。
    "土壤有機質含量三天內暴漲400，這些種子根本適應不了！"孟農學家把培養皿摔在金屬台麵上，幹裂的嘴唇沾著麥穗爆出的血沫，"梁專家那個分解劑破壞生態平衡......"
    "看看你的檢測報告！"梁土壤專家突然扯開防護服領口，露出脖頸蔓延的銀色紋路，"土壤裏殘留的納米機器人正在變異，分明是種子基因鏈......"
    牟軒捏碎嗡嗡報警的輻射檢測儀。
    掌心被玻璃碴劃破的傷口滲出黑血，又被防護服自動噴上的止血凝膠堵住。
    無菌室外傳來此起彼伏的警報聲，第三批催芽的玉米種開始滲出淡綠色膿液。
    沈瑤戴著防毒麵具撞開氣密門，手裏提著個鏽跡斑斑的冷藏箱。"農科院三年前封存的原始樣本，"她將箱體側麵的輻射值監測屏轉向眾人，"病變特征相似度92。"
    爭吵聲戛然而止。
    孟農學家沾著黏液的手套在冷藏箱表麵按出五個指印，箱內二十支密封試管裏，上世紀的小麥種正在琥珀色溶液裏緩慢膨脹。
    兩小時後，農科院廢墟的自動防禦係統仍在噴射酸液。
    鍾技術員用激光切割開第七道閘門時，防護服左肩已被腐蝕出蜂窩狀孔洞。"當年撤離時封存了地下七層的紙質檔案，"他踹開變形的鈦合金門，"但我不保證......"
    牟軒的戰術手電掃過滿地玻璃碎片。
    成排的恒溫培養箱裏，幹枯的藤蔓正纏繞著骷髏，某個穿著白大褂的骸骨手中還攥著半本《末世作物突變圖譜》。
    沈瑤突然踢到個金屬匣子，掀開的蓋板下露出本裹著防水油布的古籍。
    "《齊民要術》？"鍾技術員用鑷子翻開脆化的書頁，突然劇烈咳嗽起來。
    泛黃的宣紙上畫著某種類似病變麥穗的圖案，旁邊朱砂小楷寫著"地脈失調則五穀生瘍"。
    牟軒的戰術匕首挑開粘連的書頁。
    變異手電筒的藍光下，某種用硫鐵礦粉混合骨灰的配方逐漸清晰，最後一行褪色的批注提到需要"三月柳汁"作為藥引。
    沈瑤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匕首尖正指向頁腳模糊的印章——農科院三十年前的絕密項目編號。
    "東南方向八十公裏，"鍾技術員突然指著書頁夾著的泛黃地圖，"硫鐵礦標注區在舊工業園......"他的花被頭頂坍塌的水泥板打斷，牟軒拽著他滾進防爆櫃的間隙，看到沈瑤把古籍塞進防輻射袋時，有一片幹枯的柳葉從書頁間飄落。
    正文開始）
    範種子收集者用指甲摳著冷藏箱上的冰碴，渾濁的眼珠在聽到"三月柳汁"時猛地收縮。"舊工業園往西五裏，柳樹林地下埋著二十噸硫鐵礦粉。"他伸出三根裹著膠布的手指，"但黑蠍幫上周剛占了那地方。"
    牟軒擦槍的手停頓半秒。
    槍油混著掌心未愈合的傷口滲出的組織液，在戰術手套上暈開暗紅的花紋。
    窗外變異烏鴉撞在電網上的劈啪聲裏，他聽見沈瑤正在隔壁給衝鋒槍更換消音器。
    兩輛改裝裝甲車碾過結著鹽霜的公路時，後視鏡裏孟農學家還在用試管收集柳樹汁液。
    範種子收集者突然抓住車窗邊緣："得加三成報酬，他們用活人喂養變異守宮......"
    爆炸聲打斷了討價還價。
    第一發火箭彈掀飛了生鏽的廠區鐵門，梁土壤專家撲倒鍾技術員的瞬間，三條三米長的變異守宮從硝煙中竄出。
    它們的鱗片泛著硫磺光澤，尾巴掃過混凝土立柱時迸濺的火星點燃了汽油桶。
    "散開！"牟軒踹開變形的車門，戰術匕首精準刺入撲來的守宮眼窩。
    粘稠的綠色血液噴在防毒麵具上，他翻滾著躲開第二頭守攻的撕咬，後背撞進堆滿化工原料桶的角落。
    沈瑤的狙擊槍在三百米外樓頂響起。
    當第五頭守工的腦袋炸成血霧時，黑蠍幫的機槍陣地突然調轉槍口——某個紋著蠍尾的光頭壯漢正將槍管頂在同伴太陽穴上。
    "他們內訌了！"梁土壤專家嘶吼著拋出電磁脈衝手雷。
    劇烈閃爍的藍光中，牟軒看見七個正在互相射擊的黑蠍幫成員脖頸後都嵌著相同的神經控製器芯片。
    他貼著滾燙的管道突入地下倉庫，軍靴踩碎了滿地蠕動的控製器殘骸。
    當最後一個控製器被捏爆時，倉庫深處傳來震耳欲聾的坍塌聲。
    二十噸硫鐵礦粉裝在印著"2075年戰略儲備"字樣的密封罐裏，範種子收集者正瘋狂往背包裏塞散落的金砂，直到牟軒的槍管抵住他的後頸。
    基地無影燈下，《齊民要術》攤開在防彈玻璃罩裏。
    孟農學家將柳汁滴入混合骨灰的硫鐵礦粉時，培養槽中的病變種子突然劇烈抽搐。
    監控屏幕上的基因鏈三維圖開始自動修複，沈瑤伸手接住一粒彈到空中的麥粒——金黃色的胚芽正頂破血痂。
    歡呼聲被刺耳的防空警報撕碎。
    了望塔旋轉探照燈掃過荒野時，三十公裏外的山脊線上閃過成片的金屬反光。
    牟軒扯過戰術板畫下三道防禦圈，指尖殘留的硫磺粉末在圖紙上拖出暗紅色軌跡。
    "把剩下的電磁脈衝手雷分給三隊。"他按響全體通訊器的動作驚飛了窗外的變異烏鴉，最後半句命令淹沒在突然響起的暴雨聲中。
    沈瑤擦拭狙擊鏡的手微微一頓，鏡片倒映著遠處雲層裏若隱若現的飛行器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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