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軒的視網膜上還殘留著數據流分解的藍光，耳後爆裂的冰棱在皮膚表麵凝成細小的晶簇。
    他伸手按住正在數據化的左臂，喉間湧上的血腥味裏裹著永凍層特有的鐵鏽味——那是時空坐標具象化的征兆。
    "三秒後整個供電係統會過載。"沈瑤的菌絲纏繞在控製台縫隙裏，瞳孔裏泛著蟲群神經網絡的幽綠紋路，"邢專家裝的電磁網需要重新校準頻率段。"
    指揮室地板的透明化正在向上蔓延，永凍層裏銀灰色蟲群拚接屍骸的速度突然加快。
    牟軒扯下作戰服領口的磁力扣，沾著滲血的冰碴在控製台劃出十七道交錯的刻痕——那是他在兩百次時間回溯裏試出的最優解。
    "尹工！"他拽過工程師結晶化的半邊肩膀，"把防禦牆裂縫的液態星光引到b3區冷卻池。"結晶麵具折射出工程師驚愕的表情，"可那是超導材料..."
    "用菌絲當緩衝層。"沈瑤突然割破食指，血珠在半空凝成冰晶落到牟軒的刻痕裏，"我的神經網絡能暫時同頻蟲群的信號波段。"她腕間的菌絲王冠突然發出齒輪咬合的聲響，指揮室所有屏幕同時閃現出蟲群複眼裏的視角。
    邢專家突然將電磁網控製器砸向地麵："你們瘋了嗎？
    這會把整個防禦模塊變成生物電路的培養皿！"他胸前的金屬銘牌突然融化，露出下麵蟲群特有的鱗狀紋路。
    牟軒的瞳孔驟然收縮。
    在第三十一次時間回溯裏見過的場景突然重疊——邢專家後頸處浮現的六邊形蟲蛻，指揮室通風口溢出的膠狀分泌物，還有沈瑤菌絲網絡裏混入的陌生數據包。
    "段師傅，把納米修複劑換成液氮儲備。"他踹開突然異變的電磁網支架，結晶化的左手直接插入控製台核心，"尹工，現在啟動磁暴幹擾裝置！"工程師的結晶麵具突然裂開，露出底下正常的人類皮膚——原來數據流麵具是蟲群的精神汙染。
    沈瑤的菌絲突然裹住邢專家正在蟲化的右腿："他的生物電頻率在0.7秒前偏離人類基準值37！"菌絲王冠迸發的冰晶在空中結成蜂巢狀的防護網，將突然暴起的邢專家困在六邊形光牢裏。
    當防禦牆裂縫的液態星光終於注入冷卻池時，整個基地響起類似遠古鯨歌的低頻震動。
    牟軒看著全息投影裏逐漸閉合的時空裂縫，後頸的冰棱傷疤突然傳來灼燒感——那個超越認知的坐標圖正在他視神經上重新排列組合。
    "東南角防禦模塊需要人工校準！"段師傅的吼聲帶著血沫。
    老建築工正用液氮焊槍封堵滲透進來的膠狀物，作戰靴底粘著正在蠕動的人類指骨。
    牟軒撞開被蟲群意識汙染的自動防禦係統，徒手扳動已經結晶化的壓力閥。
    沈瑤的菌絲順著他的作戰服縫隙鑽進來，在血管裏編織出臨時的神經通路。
    當永凍層傳來的震動頻率突然改變時，他們同時看到蟲群複眼裏映出的恐怖畫麵——二十七個平行時空的基地正在同時遭受攻擊。
    "就是現在！"牟軒咬碎後槽牙裏藏的應急晶體，淡藍色的時停領域以他為中心炸開。
    指揮室飛舞的金屬碎片凝固成星空的模樣，段師傅噴出的血珠在空中結成冰晶項鏈。
    在絕對靜止的第三分鍾，沈瑤的菌絲網絡終於滲透進蟲群的主神經節。
    當牟軒用分解中的數據流手指改寫完最後一個防禦代碼時，西北裂縫傳來的複眼注視突然變成了驚恐的戰栗。
    防禦牆的蜂巢紋路綻放出銀白色強光，所有液態星光在千分之一秒內汽化成保護膜。
    邢專家體內的蟲群意識體發出非人的尖嘯，在磁暴幹擾中融化成帶著星芒的黏液。
    "剩餘敵人正在撤離！"尹工程師突然指著劇烈抖動的監測屏，結晶麵具徹底脫落的臉龐漲得通紅，"但永凍層的能量讀數..."他的聲音被突然傾斜的地板截斷。
    沈瑤踉蹌著抓住菌絲編織的扶手，發現自己的血液在透明地板上凝成未知的圖騰。
    牟軒後頸的坐標圖傷疤突然滲出血珠，在空氣中自動繪製出立體的星圖——那分明是基地地下三百米處的結構圖。
    慶功的歡呼聲還未響起，牟軒已經衝到觀測窗前。
    擊退敵人的防禦牆泛著不正常的珍珠光澤，牆外雪地上散落的蟲群殘骸正在有規律地顫動，就像被無形絲線操控的木偶。
    沈瑤的菌絲王冠突然自動分解，在指揮室地麵拚出警告的圖騰。
    當最後一塊防禦模塊完成自我修複時，所有顯示屏同時閃過某個龐大的陰影——那東西有著冰川般的鱗甲和岩漿構成的眼睛，正在永凍層深處舒展盤踞了千年的身軀。
    續寫部分）
    指揮室內跳躍的警報紅光突然熄滅，沈瑤踉蹌著跌進牟軒懷裏。
    她手腕的菌絲王冠還在簌簌掉落冰晶，碎屑在牟軒作戰服前襟拚出個歪扭的笑臉。
    "你後槽牙還剩幾顆能咬？"沈瑤的指尖拂過牟軒結著冰碴的下巴，菌絲順著指縫鑽進他領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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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細絲在觸碰到後頸的星圖傷疤時突然蜷縮成環狀，像枚粗糙的戒指。
    牟軒抓住她不安分的手腕，指腹擦過作戰服上凝固的血珠。
    菌絲在他掌紋裏扭出個憤怒的表情包，突然又散成細雪——這女人總能把異能玩成幼稚園手工課。
    "尹工！
    液氮儲備還剩多少？"他轉頭時扯到肩胛骨處新結的冰痂。
    工程師正跪在地上拚湊碎成三瓣的結晶麵具，聞言直接把扳手砸向控製台："老子現在隻想儲備威士忌！"
    此起彼伏的笑聲在指揮室炸開。
    段師傅甩著被膠狀物黏住的褲腿跳踢踏舞，老建築工沾滿黏液的安全帽倒扣在監測屏上，正隨著永凍層餘震滑稽地抖動。
    連被磁暴烤焦頭發的邢專家都癱在椅子上，對著培養皿裏融化的蟲群意識體豎中指。
    牟軒的後槽牙突然泛起酸澀。
    這些在兩百次輪回裏化作冰雕的麵孔，此刻都蒸騰著活人的熱氣。
    沈瑤的菌絲偷偷纏上他小指，在作戰手套破口處開出朵冰晶小花。
    "你心跳比蟲群複眼閃得還快。"她的呼吸掠過牟軒耳垂，凍住幾縷汗濕的碎發。
    指揮室穹頂的應急光源突然切換成暖黃色，把兩人重疊的影子投在布滿刻痕的金屬牆麵。
    歡呼聲驟然拔高。
    尹工程師不知從哪摸出半瓶醫用酒精，正往段師傅的安全帽裏倒。
    邢專家舉著滋滋冒火花的電磁網控製器當麥克風，荒腔走板地吼著《團結就是力量》。
    有個年輕技術員抱著被蟲群啃掉半截的鍵盤痛哭，淚水在控製台上凝成小冰柱。
    牟軒的太陽穴突然刺痛。
    永凍層餘震的頻率不對——那些本該逐漸平息的震動，此刻正以某種詭異的韻律叩擊著防禦牆。
    他不動聲色地將沈瑤往身後帶，作戰靴碾碎地板上正在融化的蟲蛻。
    菌絲王冠突然發出齒輪卡殼的哢嗒聲。
    沈瑤嘴角的笑意凝固了，她腕間的神經絲網無風自動，在牟軒手背拚出個扭曲的驚歎號。
    指揮室穹頂的暖黃燈光閃爍兩下，在牆麵投下類似節肢動物爬行的陰影。
    "牟隊！"段師傅的安全帽突然滾到腳邊，裏麵沒喝完的酒精潑在地麵，凝成個箭頭指向東南通風口，"您說這永凍層的冰渣子，咋聞著有股子鐵鏽味？"
    歡呼聲像被按了暫停鍵。
    尹工程師的扳手懸在半空，滴落的黏液在結晶地麵砸出清脆的響。
    邢專家手裏的"麥克風"突然迸出電火花，照亮通風口濾網上一片正在融化的鱗狀冰晶。
    牟軒的作戰服內襯瞬間被冷汗浸透。
    他認得這種鐵鏽味——在第三十次輪回裏，當變異鼠群啃穿地下糧倉時，通風管道就飄來過同樣的血腥鏽味。
    後頸的星圖傷疤突然發燙，燙得他眼前閃過冰川鱗甲的反光。
    沈瑤的菌絲悄無聲息地鑽進通風管道，回來時纏著半片帶齒痕的過濾網。
    她指尖撚著冰晶碎末，在牟軒掌心寫下經緯度坐標——正是防禦牆外那堆"蟲群殘骸"的坐標。
    歡呼聲又響起來，這次裹著虛張聲勢的顫音。
    段師傅踢開安全帽，故意把液氮焊槍噴得震天響。
    尹工程師往控製台潑了整瓶消毒酒精，藍焰竄起時照亮他抽搐的嘴角。
    牟軒攥緊那片過濾網，鋸齒邊緣割破掌心。
    血腥味混著永凍層特有的冷冽灌入鼻腔，他聽見防禦牆外傳來細碎的摩擦聲——像是千萬隻覆著冰甲的節肢在雪地上拖行，又像是巨型生物的鱗片刮擦著凍土層。
    沈瑤的菌絲在作戰服裏遊走，替他包紮傷口時故意撓了撓腕脈。
    她染血的唇角揚起熟悉的弧度，眼裏卻凝著牟軒從未見過的寒意。
    菌絲王冠重新凝結，這次鑲嵌的不再是冰晶，而是從邢專家那裏順來的電磁網碎片。
    指揮室的慶祝聲浪突然被按了消音鍵。
    所有人都在整理裝備，段師傅往液氮焊槍裏塞了把碎冰碴，尹工程師把結晶麵具碎片粘成單邊眼鏡。
    邢專家對著培養皿裏的黏液冷笑，往電磁網控製器裏倒了半管納米修複劑。
    牟軒的後槽牙又開始發癢。
    這次他沒咬應急晶體，而是把過濾網碎片卡進牙縫。
    鐵鏽味在舌尖漫開時，他聽見防禦牆外傳來積雪塌陷的悶響——像是有什麽龐然大物正在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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