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林燦的臉上早已布滿冷汗，手臂止不住的顫抖，甚至聲音中都帶著些許破音。
    但他的眼神，卻開始變得堅定，那股狠勁漸漸滲透出來。
    蘇彬看著他，眼底終於浮現出一絲若有似無的讚許。
    他沒有說話，隻是在心中默默點頭，好演員果然都是逼出來的。
    “我抓毒販，天經地義。”
    黃景瑜冷冷回應，步步緊逼，槍口沒有絲毫偏移。
    “來啊，開槍啊！”
    林燦咬牙，手指緩緩靠近扳機，祠堂內的氣氛幾乎要凝成實質。
    “李飛，那就開始。”
    他聲音低啞，卻透出一股決絕的狠勁。
    “一！”
    “二！”
    林燦的大拇指重重一扣，“哢噠”一聲，槍膛上膛，冰冷的金屬碰撞聲在祠堂中顯得格外刺耳。
    “三——！！！”
    那聲喊出時，他的嗓音已經嘶啞、幾近癲狂，已經徹底失去了理智。
    黃景瑜卻突然抬起雙手，示意投降，嘴角揚起一抹苦澀。
    “好，好...”
    他低聲應著，眼神中帶著壓抑的憤怒和無奈。
    在陳編的安排下，這一場賭博，他輸了。
    但他清楚，這正是整個劇作裏塔寨氣質的體現，這群亡命徒已經徹底因為毒品而泯滅了人性，哪怕是親情，也可以當做籌碼。
    下一秒，被挾持的林耀華猛地回頭，收著力氣，一記直拳砸在黃景瑜的臉側。
    “砰！”
    黃景瑜高大的身形一個踉蹌，重重的摔倒在地。
    “王八蛋！你敢用槍指著我？”
    林耀華紅著眼，撲上前去，一腳又一腳的踢在黃景瑜身上，聲音帶著狠意和侮辱，嘴裏不停咒罵。
    “我踹死你！你用槍指我？！你指我？”
    任大華也被林燦一把壓著往前推，撲倒在黃景瑜身上，但他在狼狽中仍不忘冷笑一聲：“我真是沒想到，毒品能讓人六親不認到這種地步。”
    林燦聽了，臉上竟露出一點猙獰的扭曲笑容，然後將黃景瑜滑落的手槍一腳踢到了蘇彬腳旁。
    蘇彬低頭，目光微動，彎腰緩緩將槍拾起。
    他直起身，眼神驟然冷到極致，一種近乎癲狂的恨意在瞳孔中翻滾。
    “都是你們！”
    他聲音低啞，一字一句從喉嚨中擠出來，帶著震撼人心的撕裂感。
    “今天林氏一門遭此劫，全都是你們帶來的！”
    “既然如此...”
    他緩緩抬起槍，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任大華的眉心。
    “咱們三個，一起上路吧。”
    整個祠堂，空氣仿佛凍結了一般，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沒人敢動，沒人敢出聲。
    剛剛還沉穩冷靜的林耀東，此刻卻走投無路，徹底爆發。
    ...
    許久之後，夜色深沉，警燈閃爍。
    “...卡！”
    傅導的聲音終於響起，全場死寂數秒，然後才響起一片長籲短歎，緊繃的情緒終於釋放。
    “今天幾位老師的戲份就到這，各位先回去休息。”
    “呼...”
    蘇彬輕輕吐出一口氣，扯了扯自己因情緒爆發而皺緊的襯衣領口，轉頭看向傅東宇。
    “傅導，明天我的殺青戲幾點拍？”
    他聲音漸漸平穩，仿佛剛才那個近乎癲狂的林耀東根本不是他。
    “六點左右吧，小蘇。”
    “今天辛苦了，早點休息。”
    傅東宇臉上充滿了疲憊，但是還是難掩對於蘇彬的滿意。
    “不辛苦，傅導，您也要注意休息，但今晚看樣子，您是合不了眼了。”
    蘇彬抬眸，望向遠處村外那一道道不斷閃爍的紅藍警燈，接下來掃蕩塔寨的戲份，還需要傅東宇來統籌，顯然不是一時半會可以完成的。
    傅導點了點頭，強撐著笑了笑：“嗯，放心吧小蘇，咱們明早見。”
    ...
    第二天，天色微亮，薄霧尚未散盡，海岸邊的風帶著潮濕的鹹味，一道道海浪拍打著沙灘。
    “打死我！拿出你的槍，打死我！”
    蘇彬站在警車旁，右手被手銬銬住，另一端扣在車門把手上。
    他麵容憔悴，眼神中帶著一股說不清的掙紮和疲憊。
    前一夜還雷厲風行的林耀東，此刻卻像條垂死的野狗，聲音沙啞，眼神淒切。
    “從我幹這行第一天起，我就知道有今天。”
    “我準備好了去死...但你不能把我交給警察啊！你不能這麽做！”
    他猛地掙紮幾下，眼眶泛紅，淚水在眼裏打轉。
    作為一位呼風喚雨的大毒梟，讓他落網接受法律的審判，比殺了他還要痛苦，所以他現在隻想一心求死。
    “我求你...你成全我...求你打死我，打死我！！”
    遠處，紅藍警燈在晨霧中愈發清晰，警笛聲由遠及近。
    蘇彬眼前一陣發黑，雙腿一軟，整個人重重靠在車門上滑坐下去，喘息中透著徹底的崩潰。
    “...卡！！”
    傅導的聲音響起的瞬間，所有緊繃的情緒瞬間釋放。
    “恭喜蘇彬老師，殺青了！”
    “恭喜蘇老師！”
    “恭喜彬哥！”
    掌聲雷動，海風卷著人聲回蕩在清晨的海灘上。
    蘇彬剛想跟著鼓掌，才發現自己手上還戴著手銬，助理飛快衝上來，三兩下將手銬解開。
    “謝謝，謝謝大家。”
    他接過傅東宇遞來的花，鞠了一躬，聲音帶著疲憊後的溫和：“大家都熬了一夜，很累，我就說兩句。”
    “謝謝大家的付出，愛你們所有人。”
    他一揮手，“好了，快回去休息吧。”
    眾人一愣，隨即爆發出一陣大笑。
    “說兩句，真就兩句？”
    “比那些長篇大論強，蘇老師懂我們！”
    “終於能回酒店休息了，命是撿回來了。”
    “...”
    除了演員之外，他們這些收音、錄像，已經整整熬了一夜，眼睛裏全是血絲。
    看著眾人一陣歡呼雀躍的樣子，蘇彬笑著搖了搖頭，他在恒店見過太多這種虛偽的演員，與其感謝這感謝那的，不如讓大家早點收工回去休息。
    這就是最好的感謝方式了。
    他抱著花，坐上回酒店的車，透過車窗望向一望無際的湛藍大海，低聲自語：“又殺青了...這次好歹沒被打死，算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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