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李代桃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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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趁因薛光到來亂作一團之際,廉貞拉著尚珍珠匆忙收拾了些金銀細軟,就著夜色掩護倉皇出逃。
    戲子身為樂籍,屬賤民之列,又因被班主轉賣,他二人已然成了薛嗣祖的私產。
    一無戶籍,二無公驗文引,離開薛府後,連個落腳之處都難以尋覓。
    且不敢顯露錢財,隻每日棲身於破屋廢舍、橋下窯洞之中。
    偏那尚珍珠烏雲秀發,肌膚白皙,容貌絕美,即便荊釵布裙、滿麵汙漬,也難掩其國色天香之姿。
    不過流浪幾日,兩人便被一夥地痞流氓盯上,妄圖將她抓去賣到花街柳巷。
    廉貞雙拳難敵四手,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偏又夜深人靜,上無求助之門,下無安身之所,眼看著相依為命之人即將被歹人抓走,廉貞已是睚眥欲裂。
    所幸天無絕人之路,恰有貴人路過,救得他二人逃出生天。
    想起那人的救命之恩,公堂之上的廉貞俯身叩頭道,“稟大人,小人在薛宅的住處恰在薛嗣祖的院落邊上。
    那日他與薛大人爭吵之聲極大,即便隔著一座院落也聽得十分分明。
    薛嗣祖稱自己手上沾有人命,薛大人聽聞後怒不可遏,重重責打於他。
    未過多久,便傳來驚慌失措之聲,說薛嗣祖重傷不治,已然斷氣了!”
    薛光見廉貞進來,講述自家之事條理清晰、有理有據,便知今日之事絕無善了。
    麵色如土,跌坐在一旁,被不忍的大理寺少卿扶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韓鴻攀咬道,“沈大人,他剛才說死的不是我家郎君,如今又說人已斷氣,前後矛盾,可見此人定是胡扯!”
    沈慧照嗬斥道,“本官斷案,豈容你隨意插嘴!再有下次,竹篦伺候!”
    方才王能的慘狀韓鴻都看在眼裏,深知竹篦的厲害,當即不敢再言。
    廉貞又道,“聽聞薛嗣祖亡故,小人深知性命難保,隻得先行逃走。
    身為逃奴,沒有戶籍在身,出不了城,也尋不到活計,隻能乞討為生。
    數日前,小人在外城的九孔虹橋下乞討時,卻恰見一人從橋上下來,碰個正著,不是薛嗣祖又是哪個?!
    如今城中對楊衙內殺人一事議論紛紛,若他真殺了人,小人所見又是何人?
    小人雖怕極了,不敢跟上前去尋出他的藏身之所,但人絕不會認錯!
    既然薛嗣祖尚在人世,棺中的定是別人,是真是假一驗便知!”
    隻因前世“鄭氏殺夫”一案鬧得沸沸揚揚,楊羨這整日浪蕩的紈絝也略有耳聞。
    隻知大理寺卿薛光被獨子連累,一世清名毀於一旦。
    如今看來,這薛大人也並非如他想象中那般無辜。
    就如今次而言,棺材中薛嗣祖為假一事他定早已知曉,說不得還是主謀。
    不然也不會一開始咬死不準驗屍,偏等到暑熱難耐、屍體腐爛之後才準許。
    果然沈慧照道,“距薛家報案至今已過月餘,屍體早已腐爛不堪,如何查驗?”
    自入太學伊始,楊羨知班中有位同窗名叫薛嗣祖時,便暗暗留意此人,時不時派人盯梢,對他府上之事也略知一二。
    楊羨道,“沈大人,永坡巷的那處宅子……嘿嘿,原先沒與薛嗣祖鬧僵時,學生還曾去過一兩次!”
    這自是胡謅,往日在太學,他與薛嗣祖雖未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但也是互看不順眼。
    別說宴請,連同桌吃飯都不曾有過。
    隨侍薛嗣祖的王能與韓鴻自然清楚,忙要分辯,卻被沈慧照冷冷一瞥,立時將話咽了回去。
    楊羨繼續道,“雖隻在外院轉了轉,未去內院,卻見有一人與薛嗣祖的身高體型相差無幾。
    學生以為,若這廉貞所言為真,薛大人一時要找人李代桃僵,現去尋覓定然來不及,唯有從身邊之人下手才最有可能!”
    大理寺少卿嗬斥道,“你怎能無端揣測朝廷重臣!”
    楊羨冷笑道,“這位大人,聽到如今難道還不明麽?
    您口中的朝廷重臣涉嫌誣告一個身有功名之人,說不得就是知法犯法的殺人犯。
    難不成我該緘口不言,任由他將我判死麽?!”
    這次沈慧照沒有再敲驚堂木,由得楊羨將人辯得啞口無言後,才道,“你繼續講,那與薛嗣祖相似之人是誰?”
    楊羨道,“正是永坡巷薛府的管家,不過那人看上去已有四十許。
    開封府的推官、師爺常來學中講授律法,偶爾也會講些奇特案例。
    學生記得仵作們自有一套本領,可通過骨骼特征判斷屍體的年齡,還請大人讓仵作驗證清楚!”
    “薛嗣祖”一案涉及朝中重臣和寵妃親弟,自然不許輕易下葬,屍首如今就擺在開封府的停屍房中。
    衙役們立刻將棺槨抬了過來,剛一打開棺板,那股腥臭腐爛之味、連二堂的酈好德和酈樂善都險些被熏倒,更何況大堂內的一幹人等?
    柴安早在開棺之前便搖著折扇跑到堂外的天井處,偏楊羨不死心,非要在堂上看著仵作查驗那團青綠色的肉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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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感覺如何了?”
    楊羨一睜眼,便見樂善拿著帕子正端坐在床邊的圓凳上,滿臉心疼地為他擦汗。
    想來是在牢中一月吃睡不佳的緣故,那日楊羨終是抵擋不住腐爛屍體的惡臭,暈了過去,再度醒來已回到楊府自己的房中。
    果然,棺槨中的屍體不是薛嗣祖,卻也不是薛府管家,而是薛光從大理寺的牢獄中找來的一名無人認領的男屍。
    原本年齡體型相差無幾,應當難以分辨,偏開封府的仵作經驗老到,竟發現那男屍的兩條腿相差半寸。
    時下選拔官員,要求“身、言、書、判”,首要便是“身”形偉岸、體貌豐偉,從未見過哪個官員是跛子。
    先不管真正的薛嗣祖去向何處,楊羨誤殺一事終算水落石出。
    這一月來,因楊羨“犯事”,羅氏終明白什麽叫“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
    宮中楊玥與四皇子所受的冷落暫且不提,往日上門想與楊羨說親的貴眷們皆一改往日熱絡、對她避之不及。
    羅氏碰了釘子回來,便向女兒們哭訴,“她們那起子人,平日裏說得好聽,說什麽不貪圖咱家富貴,隻喜歡我兒的為人,哪怕吃糠咽菜也願意將女兒嫁過來!
    如今我兒才剛出事,我親自上門求助,竟連麵都沒見著,空坐了大半日!”
    楊琬勸道,“娘,且別說這個,先把弟弟救出來最要緊。
    我已飛鴿傳書讓樹生快馬加鞭趕回來。
    娘也該去宮中求求修容娘子,想個辦法才好。”
    羅氏哭道,“你妹妹隻說官家心中有數,讓我安心等待!
    此事已然無用,你弟弟平日裏的脾氣你也知道,最是個暴脾氣,他若不是一言不合就動手打人,怎會惹下這般禍事?”
    楊珠急道,“如今說這些有何用?誤殺是肯定跑不了了,還不如去沈府求求沈大人,判輕些的好!”
    楊琬氣極,怒道,“弟弟雖魯莽,但下手自有分寸,不過是口角之爭,怎會下狠手打人?”
    “他時時跟著林統領習武,對方不過是個文弱書生,即便收著力氣,尋常人也難以承受……”羅氏打斷楊琬的話,兀自抱怨道。
    言語間竟認定人是被楊羨打死,楊琬再也忍耐不住,甩開母親的手,起身道,“母親便在此處哭著吧,女兒自出去尋人想辦法!”
    楊琬所識人不多,除了不在家的楊樹生,其中唯有酈康寧最為聰慧。
    不顧夜幕降臨,便套車前往六福齋去了。
    彼時酈樂善早憑楊羨給出的字條,求了範家的鏢師前往鹹平縣探查鄭素娥的下落。
    酈家眾人正商量著如何探尋永坡巷薛府忽然寂靜的緣由,忽見楊琬上門。
    酈樂善笑道,“楊大姐姐來得正好,我們正有個難處想求宮中的修容娘子幫忙呢!”
    若論在宋朝境內尋人,誰能比得上皇城司的武德卒?
    雖已有沈慧照派開封府的差役四處尋訪,但有薛光在,難保不會消息泄露,倒不如宮中的修容娘子出手穩妥。
    果然,自武德卒插了手,不過才幾日,便從汴京大街上尋到了遇難的廉貞和尚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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