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悲慘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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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後,寒璃照在幹裂的土炕上緩緩睜眼,睫羽上凝結的霜花簌簌落在褪色的枕巾上。副將見她蘇醒,玄甲護手激動得攥碎了半塊土坯:\"大人!您可算醒了!\"
她扯動唇角想笑,卻牽扯到內腑傷勢,咳出的竟是冰藍色血沫:\"無妨... 本座哪有那般容易死。\" 指尖撫過碎裂的冰燈殘片,寒芒在掌心轉瞬即逝,\"倒是低估了墟塵君... 沙海神法竟已至如此境界。\"
忽然,她抬眼望向倚在門框的淩天,冰眸中閃過一絲冷峭:\"淩仙長果然信守諾言。\" 風卷著沙粒穿過破窗,將她的話尾揉得破碎,\"說作壁上觀... 便連本座瀕死也未曾插手。\"
淩天指尖摩挲著青銅水盂的雷紋,盂口滲出的水汽在幹燥的空氣中化作白霧:\"寒大人是在責怪淩某袖手旁觀?\"
\"隨你如何揣測。\" 寒璃照撐著土炕坐起,,\"如今本座靈力枯竭,法器盡毀... 數月內難複戰力。\" 她望著窗外無盡沙海,鬢邊新霜在陽光下泛著冷光,\"也隻能任那罪人逍遙法外了。\"
副將捧著僅存的半囊水上前,卻被寒璃照擺手拒絕。她的目光落在淩天青銅水盂上。阿木爾靠在牆角磨著戰刀,突然啐了口沙粒:\"瞅啥瞅?要不是我兄弟用這東西弄了點水,你早該跟這村子的枯骨作伴了!\"
恰在此時,兩道身影掀簾而入。青衫男子與縞素女子立在破門處,望著屋內眾人時,眼底騰起戒備的寒芒:\"何人擅闖我家?\"
阿木爾瞪著積了三寸沙垢的灶台,銅鈴眼險些瞪出眼眶:\"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也有人住?梁上的蜘蛛網都能吊死駱駝了!\"
男青年踏前半步,腰間玉佩驟然滲出紫黑穢氣。腐朽的房梁應聲炸裂,塵霧中翻湧著三百張扭曲鬼麵,每張嘴都在無聲嘶吼:\"三息之內...\" 他瞳孔化作蛇類豎瞳,舌尖分叉彈出,\"滾出去!\"
氣浪掀得阿木爾連退數步,若非淩天及時扶住,早撞翻了身後的破桌。南疆戰士正要拔刀,卻被淩天按住肩甲。少年對著男青年拱手一揖:\"多有叨擾,這便告辭。\" 說罷拽起阿木爾,將瑟瑟發抖的逸塵塞進他懷裏。
\"老子記住你們了!\" 阿木爾被拖著往外走,還不忘回頭怒吼,\"等老子回來拆了這鬼窩!\"
寒璃照知曉自己靈力枯竭,朝副將使了個眼色,玄甲武士俯身背起她,跟在淩天後麵離開了小屋。
眾人剛消失在沙丘後,女青年便反手掩上柴門。轉身時,男青年已踉蹌著扶住龜裂的土牆,腰間玉佩爆發出刺目邪芒。紫黑紋路如毒蛇般順著脖頸攀爬,在他太陽穴處凝成扭曲的咒印。
\"哥!\" 女青年慌忙扶住他顫抖的肩臂,\"又用這玉佩!\" 她指尖觸到兄長頸間發燙的紋路,\"咒夢璃早說過,這東西會啃噬心神,用多了會成瘋魔!\"
男青年喘息著搖頭,眼中血絲如蛛網蔓延:\"對不住阿月... 見生人占了家宅,一時沒忍住...\"
\"答應我,\" 女青年攥緊他染著穢氣的袖口,\"日後若遇墟塵君,絕不能再用這玉佩!\"
\"不可能!\" 他猛地掙開,掌心騰起紫黑霧靄,聚成墟塵君的幻象。羽扇輕搖間,幻象裏的村口古井噴湧出金沙,二老正含笑焚香的身影在霧中若隱若現,\"四年前他騙我帶路時,爹娘還在井邊替他祈福!\" 穢氣突然暴漲,將梁上蛛網灼成飛灰,\"他吸幹水脈後,為滅口把全村人煉成沙俑... 我如今是背負血債的罪人!\"
女青年望著兄長掌心扭曲的幻象,突然扯開左袖。纏繞的繃帶下,邪劍劍柄處七顆眼球瘋狂轉動,滲出的黑血在炕沿聚成細小沙渦:\"那夜我也看見爹娘化為沙俑...\" 她按住劍柄,眼球瞳孔齊齊望向男青年,\"哥若決意死戰,我便催動 " 千瞳劍 " 助你!\"
男青年盯著妹妹臂間滲出的黑血,突然笑出聲來,笑聲裏混著咳血的嘶啞:\"好... 好個千瞳劍...\" 他玉佩的邪芒與劍身眼球的紅光交相輝映,在沙地上投出扭曲的蛇形陰影,\"墟塵君,你吸幹我村水脈時可曾想過 —— 今日我兄妹二人,便要用這邪器,將你碎屍萬段!\"
淩天一行人在村落深處尋得另一處廢屋落腳。烈日將土屋窗欞烤得扭曲如鬼爪,阿木爾煩躁地踹開朽壞的木板,古銅色胸膛蒸騰著熱霧:\"那倆小雜碎分明欠揍!老子一刀就能劈開他們的腦殼,你攔我作甚?\"
\"他們身上邪氣重,卻無殺生戾氣。\" 淩天指尖碾過牆縫滲出的紫黑粉末,\"那股穢氣似是外物所致,不像是自行修煉的邪功。\"
寒璃照斜倚在殘破炕褥上,咳出的冰藍血沫落在掌心:\"咳咳... 縱是被邪器操控... 沾染此等戾氣終會墮魔。\"
\"看他們使用邪器的模樣,怕是等不到墮魔便會被邪氣反噬而死。\" 淩天望向窗外沙丘,\"隨他們去吧。那股邪氣非同尋常,不可輕舉妄動。\"
逸塵突然拽緊淩天衣角,鹿角劇烈顫抖:\"是咒夢璃!那個會吃人的壞女人!\"
\"咒夢璃?\" 寒璃照冰眸微凝,\"從未聽聞此等人物。\"
\"說來話長,\" 淩天揉了揉小鹿妖的頭發,\"總之是個極其難纏的邪修,她的法器都帶著詭譎咒力。隻是不知她為何要將邪器交給那對兄妹...\"
遠處沙丘之巔,一道黑衣身影正隔著麵紗輕笑。女子指尖纏繞的紫黑咒力與兄妹舊宅的邪氣遙相呼應 —— 正是咒夢璃的分身影。她望著金鱗城方向騰起的沙暴。一場以仇恨為餌、邪器為鉤的獵殺,緩緩拉開致命的序幕。
寒璃照指尖碾過冰燈殘片,碎瓷割破掌心卻毫無察覺:\"如今局麵愈發棘手。墟塵君在逃,又添兩個持邪器的青年,更有邪修咒夢璃在暗處窺伺...\" 她望著窗外翻湧的沙暴,\"龍氣被竊的真凶尚未浮出水麵,朝堂催問的奏折恐怕早已堆積如山。\"
\"寒大人且安心養傷。\" 淩天將青銅水盂遞到她手邊,盂口滲出的水汽潤澤著幹裂的空氣,\"墟塵君的事,不妨交給那對兄妹。我隻需略加指引,他們自會出手。至於咒夢璃...\" 他頓了頓,\"那邪修若想對我們下手,早已動手。\"
阿木爾突然將戰刀剁在炕沿,震得梁上積沙簌簌掉落:\"憑啥指望那倆小年輕?他們又不欠我們的!\"
\"並非他們幫我們,是我們助他們複仇。\" 淩天從袖中撚出枚米粒大小的黑石,石麵上流轉著細微的靈光,\"方才離開時,我在他們屋內暗置了傳音石。\" 他指尖靈力注入,黑石中立刻傳出兄妹二人的怒喝,\"他們與墟塵君有血海深仇 —— 隻需告知墟塵君的蹤跡,何愁他們不出手?\"
寒璃照猛地攥緊手中碎瓷碗,冰藍色的血珠滴在水中:\"淩仙長果然算無遺策...\" 她忽然冷笑,睫毛上的霜花簌簌顫動,\"竟將他人的血海深仇都化作棋子。這等算計... 倒讓本官有些心驚了。\"
淩天默然收起黑石,望向屋外沙丘之巔,那裏似乎有黑影一閃而逝,而阿木爾則用戰刀挑起塊烤焦的麥餅,銅鈴眼瞪著淩天:\"你就不怕那倆娃被墟塵君反殺?\"
\"他們本就抱了同歸於盡的決心。\" 淩天歎息道,\"我們不過是順水推舟。\"
兄妹二人正對坐擦拭邪器,忽有男聲自香爐中幽幽響起:\"墟塵君明日申時三刻過白龍灘,欲尋仇者,可往。\"
男青年猛地攥緊腰間玉佩,腐朽房梁震落的塵灰裏,那聲音竟從父母牌位前的香爐中滲出。\"裝神弄鬼!\" 他指尖迸出三寸邪刃刺向香爐,青瓷炸裂處滾出枚墨色石子 —— 正是淩天暗置的傳音石。
\"憑何信你?\" 男青年捏碎石子邊緣,紫黑穢氣順著指縫蔓延,\"四年前墟塵君也說過要幫我們布轉運陣!\"
石屑中傳來淩天的輕笑:\"信否由心。隻消知道他肩頸凍傷未愈,此刻正是弱期。\" 風沙拍窗的聲響裏,那聲音陡然沉肅,\"待他傷愈,沙海神法配合八卦陣,縱是邪器加身,你兄妹也不過是沙中枯骨。\"
音落石寂。女青年望著兄長充血的眼眶,指尖撫過劍柄處瘋狂轉動的眼球:\"哥,這消息...\"
\"申時三刻...\" 男青年扯下頸間染血的繃帶,露出被邪玉侵蝕的蛇形紋路,\"這玉便要痛飲仇人之血!\" 他突然掀翻木桌,碎裂的陶碗中滾出半枚沙化的指骨 —— 那是四年前爹娘留給他的唯一遺物。女青年默不作聲地係緊腕間繃帶,邪劍滲出的黑血在地麵聚成沙渦,與兄長腰間玉佩的邪芒交織成網,隻待明日白龍灘上,網住那血海深仇的獵物。
烈日將白龍灘的河床烤出蛛網般的裂痕,墟塵君鎏金羽扇輕搖而過,足尖剛點上龜裂的淤泥,忽有衝天邪氣自沙下爆湧,逼得他連退三步。
\"喲,這不是當年的小向導麽?\" 他用羽扇遮著半張臉,眼底盡是戲謔,\"令尊令慈化作沙俑時,金粉覆麵的模樣... 可還入眼?\"
話音未落,女青年腕間繃帶轟然炸裂。邪劍 \"千瞳\" 爆發出七道血光,劍柄處七顆眼球同時瞪向墟塵君 —— 瞳孔裏正映著四年前的畫麵:母親在井邊焚香時,突然被金沙封喉的慘狀。
\"畜生!\" 男青年猛地扯開衣襟,饕餮玉佩迸發出玄黑邪氣,心口的咒文如活蛇般遊走,每道符痕都滲出粘稠的穢力,\"今日必讓你血債血償!\"
墟塵君見狀大笑,羽扇卷起千重沙浪,沙粒在空中拚出 \"天地不仁\" 四個大字:\"本君何曾食言?\" 他掩嘴咳嗽,肩頭的凍傷尚未痊愈,\"說過助你們轉運 —— 如今從農戶變成邪修,豈不是更大的造化?\"
女青年怒喝一聲,繡鞋踏碎腳邊三塊玉圭殘片,邪劍在灘塗上犁出七道深溝。劍柄處突然睜開第九隻眼,灘塗裂縫中應聲爬出無數沙蠍,張著毒螯撲向墟塵君的袍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