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快人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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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霧被一縷斜射的陽光撕開,落在淩天肩頭時,他正緩緩站直身體。素白長袍上的血漬已被靈力蒸幹,頭上玉簪在晨光中泛著溫潤的光澤,之前貫穿腿骨的傷口處,隻留下道淺淡的白痕 —— 那是長生訣在體內流轉的痕跡,如春水漫過凍土,將斷裂的筋骨、淤塞的經脈一一修複。
“呼……” 他輕輕吐出一口濁氣,氣息在冷空氣中凝成白霧,又被體內溢出的靈力吹散。無憂功讓他心緒澄明,哪怕剛經曆生死搏殺,眼底也不見半分戾氣;天心訣則在丹田內織成細密的靈力網,將逸塵菩提功的餘溫牢牢鎖住,化作最後一縷暖流,熨帖著殘存的寒氣。
太虛引的呼吸法讓他每一次吐納都帶著冰原的靈氣,吸氣時,周遭的冰霧往他口鼻間湧,呼氣時,又有淡淡的青芒從他指尖滲出 —— 不過兩刻鍾,之前損耗的靈力竟已回滿,甚至比全盛時更凝練幾分。
逸塵仰起頭,小鹿妖的眼睛亮得像落滿星光:“淩天哥哥!你好了?”
淩天笑著揉了揉他的鹿茸,指尖的溫度讓鹿茸上的冰碴簌簌融化:“好了。”
這一聲 “好了”,像塊巨石砸進冰原的寂靜裏。
玄觴猛地抬頭,暗金色的左瞳因震驚而驟縮,黑紗下的嘴角抽搐著,幾乎要咬碎牙。他能清晰感覺到淩天身上的靈力波動 —— 那是化神期五層的氣息,卻比之前凝練了數倍,流轉間帶著種讓他屍身發寒的生機,仿佛剛從九天之上汲取了力量。
“不可能……” 他喉間滾出沙啞的嘶吼,體內的勘月天火被這股生機引動,又開始瘋狂灼燒經脈,“你到底是誰?通雲國年輕一輩裏,根本沒有這等人物!” 他跟著瑞王走南闖北,見過的天才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卻從未見過有人能在重傷後兩刻鍾內痊愈,還是在冰原這種壓製靈力的地方。
他掙紮著想撐起身,可剛凝聚的靈力剛到胸口,就被重眀聖火炸得粉碎,“噗” 的一聲,口吐的屍血落在冰上,竟瞬間凝結成黑色的冰晶。鎮魂絲長袍下的屍身抖得像風中殘燭,那是極致的憤怒,更是極致的無力。
溟瀚的指節已攥得發白,冰藍色的靈力在他掌心翻湧,卻遲遲不敢妄動。他低頭看了眼仍在昏迷的璃霜,又抬頭望向淩天 —— 這個人類修士站在晨光裏,靈力清輝柔和得像春雪,可那雙眼睛裏的沉靜,卻比冰原的寒淵更讓人捉摸不透。
妖獸的恢複力本就優於人類,何況他還修了鯨息術。方才他估算著,自己再有一炷香便能起身,到時候哪怕打不過,帶著璃霜逃進冰縫總來得及。可現在…… 這個被鯨語喚潮陣貫穿肩腿的人類,竟比他先站了起來。
“你……” 溟瀚的聲音有些幹澀,指尖無意識地擋在璃霜身前,“要動手?”
淩天的目光從玄觴身上移開,落在溟瀚緊繃的側臉和他護著妹妹的姿態上。他沒有立刻回答,隻是抬手揮出一道青綠色的靈力,那靈力掠過玄觴時,並未傷他,反而像層薄紗,將玄觴體內亂竄的勘月天火暫時穩住 —— 不是憐憫,是怕這屍身垂死掙紮間誤傷到昏迷的璃霜。
玄觴一愣,隨即明白過來,喉間發出怨毒的低笑:“假慈悲…… ”
淩天沒理會他,轉而對溟瀚道:“寒髓我有用,但可以分你們一半。” 他的聲音平靜,聽不出威脅,“至於瑞王的人……” 他瞥了眼動彈不得的玄觴,“我有話要問他,暫時留他一命。”
溟瀚猛地抬頭,眼底滿是錯愕。他以為會等來報複,卻沒想過 “分一半”。他們兄妹守了五年寒髓,為的就是借寒髓突破,若是能分一半…… 他看向淩天的眼神裏,警惕淡了些,多了絲探究。
陽光徹底穿透冰霧,照在冰原上,將淩天的影子拉得很長,也將玄觴怨毒的目光、溟瀚猶豫的神色,都清晰地映在雪地上。
幽海寒髓脫離乾坤袋的刹那,冰藍色的光暈在掌心炸開,寒氣卻被淩天的靈力牢牢鎖在其中。他屈指成刀,靈力如無形利刃劃過寒髓,“哢嚓” 一聲脆響,半塊寒髓帶著氤氳的光落在溟瀚麵前 —— 切口處凝著細碎的冰晶,像被精心雕琢過的寶石。
“這是你們應得的。” 淩天將剩下的半塊寒髓收回袋中,又從乾坤袋裏摸出四瓶療傷藥,瓷瓶在冰光中泛著瑩潤的光澤,“五品‘融雪丹’,每日一粒,三日便能化去她體內的屍毒。”
溟瀚握著半塊寒髓的手微微發顫,那冰藍光暈透過掌心傳來熟悉的溫潤。他低頭看了看昏迷的璃霜,又抬頭望向淩天,喉結滾了滾,想說 “為何”,卻最終隻化作一聲低低的 “多謝”。
溟瀚抱起璃霜,銀白雙環被他用靈力係在腰間,轉身時,冰浪長袍掃過冰麵,帶起一串冰藍色的光屑。“後會有期。” 他的聲音在風中散開,身影已化作一道流光鑽進冰縫,隻留下幾片冰晶在陽光下閃爍。
淩天收回目光,轉身時,正撞見阿木爾齜牙咧嘴地揉著肩膀 —— 卯澈的月華之力雖好,卻趕不上他自己運轉煉虛期靈力恢複得快。“這鯨妖倒是識趣。” 阿木爾抓起玄鐵刀,刀身映出玄觴掙紮的身影,“該收拾這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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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觴的屍身還在抽搐,體內的天火被淩天暫時壓製,卻仍讓他動彈不得。見淩天走近,他暗金色的左瞳裏燃起怨毒的火焰:“別白費力氣了,你問不出瑞王的下落。”
“我隻是好奇。” 淩天蹲下身,茶蘼玉簪垂在玄觴麵前,“卷宗裏說你是寒門狀元,本該有錦繡前程,為何要跟著瑞王走這條路?”
玄觴的黑紗劇烈起伏,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錦繡前程?” 他猛地抬頭,暗金左瞳死死盯著淩天,“我為瑞王獻策,卻被人滅門!滿門七十二口,連三歲孩童都沒放過!” 屍蠟般的臉上泛起猙獰,“若不是瑞王用九轉還魂屍救我,我早已化作枯骨 —— 這條命是他的,自然要為他奪天下!”
“奪天下?” 淩天的聲音冷了些,“用禁術、養屍兵、勾結邪修?”
“成王敗寇!” 玄觴嘶吼道,“當今皇上不過是靠太後的嫡子身份!論謀略、論心狠,他連瑞王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淩天沒再與他爭辯,隻是起身道:“看來你是不肯說了。” 他指尖凝起靈力,“那便隨我回朝廷,讓皇上和太後親自審你。”
玄觴突然笑了起來,笑聲尖銳得像指甲刮過冰麵:“你帶不走我!”
話音未落,他的屍身突然炸開!不是血肉橫飛,而是化作無數隻巴掌大的黑色飛蛾,每隻飛蛾的翅膀上都印著張扭曲的人臉 。
“不好!” 淩天眉心的勘月天火驟然亮起,銀紅色的火焰如潮水般湧來,瞬間吞噬了大半屍蛾。飛蛾被灼燒時發出淒厲的尖嘯,翅膀上的人臉在火中痛苦地扭曲、消融。
阿木爾的玄鐵刀也舞成了鐵網,劈碎了靠近的數十隻屍蛾,刀風卷起的冰霧讓殘餘的飛蛾遲滯了片刻。“這是什麽鬼東西!” 他怒吼著,卻見最後十幾隻屍蛾衝破火網,化作一道黑線鑽進冰縫,眨眼間消失無蹤。
火焰熄滅後,冰麵上隻留下些黑色的灰燼,風吹過,散作齏粉。
阿木爾拄著玄鐵刀喘氣:“這就跑了?那麽大個人…… 變成一堆蟲子?”
“是屍解術。” 淩天望著屍蛾消失的方向,“用死人的怨念煉製的逃遁之法,陰毒得很。”
逸塵抱著卯澈躲在遠處,小鹿妖的佛光還在發抖,聲音帶著哭腔:“那些蟲子…… 臉上有好多人…… 好可怕……”
卯澈的小爪子緊緊攥著逸塵的衣角,紅寶石眼睛裏滿是驚恐:“它們會不會回來找我們呀?”
淩天走過去,輕輕摸了摸兩個小妖的頭:“別怕” 。
阿木爾湊過來,玄鐵刀往冰上一杵:“現在咋辦?追不追?”
淩天望著遠處雪山的輪廓:“先回黑風寨。”
馬車碾過冰原邊緣的碎石路時,顛簸漸漸輕了。車簾外的風不再像冰錐,反倒帶了點山地的暖意,卷著鬆針的氣息飄進來。阿木爾正用布擦著玄鐵刀上的冰碴,刀刃映出他皺巴巴的臉:“那玄觴也是個強種。” 他往嘴裏丟了顆靈果幹,哢哧咬得脆響,“瑞王給了他啥好處?值得他死了都要賣命?”
淩天靠著車壁,指尖摩挲著玉簪的流蘇,車窗外掠過的雪山正一點點被綠意取代。“朝廷卷宗裏寫,瑞王最擅長的,是把‘不得誌’變成‘死心塌地’。” 他望著簾外掠過的青鬆,“他作為庶子,在宮裏受了不少排擠,自己也是從底層爬上來的,最懂寒門士子的苦。”
“玄觴當年高中狀元,本該入翰林院的。” 淩天的聲音輕了些,像在說件久遠的舊事,“可被個勳貴子弟頂了缺,隻能回原籍當個九品主簿,連養活老母親都難。那年冬天雪下得特別大,瑞王聽說了這事,帶了三車炭火和修煉資源,親自去了玄觴那間漏風的土屋。”
阿木爾擦刀的手頓了頓:“冒著大雪去請個小官?”
“瑞王在雪地裏站了三個時辰,直到玄觴開門。” 淩天指尖劃過車窗上的冰花,“他說‘你有經天緯地之才,不該困死在這窮鄉僻壤’,還許諾給他建書樓、聚門客,讓他的謀略能真正施展。”
逸塵抱著卯澈蜷在角落,小鹿妖的佛光暖融融的,把車簾縫隙鑽進來的冷風都烘成了熱的。“那瑞王…… 是好人嗎?” 他眨著濕漉漉的眼睛,鹿茸上還沾著冰原帶回來的雪粒,“他對玄觴好好哦。”
卯澈也跟著點頭,小爪子扒著淩天的衣袖:“給炭火,給修煉的東西,比黑風寨很多土匪好多了。”
淩天被逗笑,伸手揉了揉卯澈的耳朵:“好人?” 他望著車窗外漸濃的綠意,,“他給玄觴的,是知遇之恩;可他為了奪嫡,默許手下燒殺搶掠,逼死的忠臣良將,能從皇宮排到黑風寨。”
阿木爾把擦好的玄鐵刀往靴筒裏一插:“你的意思是,這姓蕭的是個兩麵人?”
“人哪有純粹的好與壞。” 淩天的聲音沉了些,“瑞王禮賢下士是真,野心勃勃也是真;玄觴感念知遇之恩是真,助紂為虐也是真。” 他想起黑堇萍眉梢的朱砂痣,想起黑煞笨拙的守護,“就像黑風寨的土匪,手上沾著血,卻也能為了同伴豁出命 —— 這世上的事,從來不是非黑即白的。”
馬車轉過山坳,遠處的黑風寨已隱約可見,寨牆的黑鐵在陽光下泛著光。阿木爾突然拍了下大腿:“那太後讓咱們勸他回頭…… 這姓蕭的要是聽勸,倒也算件好事?”
“難。” 淩天望著寨門口飄動的紅燈籠 —— 那是黑堇萍和黑煞的喜燈,“野心這東西,一旦生了根,比寒髓的冰還難化。”
車簾被風掀起一角,逸塵指著遠處的炊煙:“是黑風寨的味道!有烤靈雀肉的香味!”
卯澈立刻扒著車窗往外看,小鼻子抽了抽:“還有蜜酒!黑煞大哥釀的蜜酒!”
阿木爾的肚子 “咕嚕” 叫了起來,他撓撓頭,咧開嘴笑:“管他瑞王玄觴的,先喝頓喜酒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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