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委托沈慕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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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藥商會的早膳擺在後院的石桌上,糙瓷碗裏盛著靈米粥,碟子裏碼著藥草餡的蒸餃,混著晨露的藥香飄得滿院都是。淩天四人剛掃完會客廳的藥渣,換了身幹淨的藥童服,正捧著碗喝粥,就見沈慕言從內堂走出來 —— 他的青布長衫依舊整潔,隻是鬢角微亂,臉頰上還留著點淡淡的紅印,是昨晚那 “訂婚吻” 的痕跡。
    “慕言兄。” 淩天放下粥碗,“昨晚…… 還好?”
    沈慕言在石凳上坐下,霜白瞳孔上蒙著的紗巾被晨風吹得輕輕動了動,他拿起粥勺,聲音溫和:“沒什麽,隻是我們…… 我們打算十天後成親。”
    “啥?” 阿木爾剛塞進嘴裏的蒸餃差點噴出來,玄鐵刀被他隨手靠在石桌旁,震得碗碟都跳了跳,“你認真的?那女人長那樣,脾氣臭得像熬壞的藥湯,還自戀得沒邊,你真要娶她?”
    逸塵扒著石桌邊緣,鹿茸上沾著的藥粉簌簌掉在粥碗裏:“沈慕言哥哥,你是不是被她灌藥了?” 卯澈也跟著點頭,小爪子捏著蒸餃,眼睛瞪得溜圓。
    沈慕言舀粥的手頓了頓,嘴角彎起個淺淡的弧度:“我本就看不見,美醜於我而言,沒什麽意義。” 他想起昨晚顧小妖直白的話,聲音裏多了幾分真誠,“她的性子…… 其實沒那麽糟,挺直率的,有什麽說什麽,倒比那些藏著掖著的好。”
    “直率?” 阿木爾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伸手就往沈慕言額頭上摸,“你沒發燒吧?昨天那摳鼻屎、彈鼻屎的樣,叫直率?” 他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咋舌道,“不對啊,沒燒啊!淩天,你快給看看,那瘋女人是不是給她灌了迷魂湯?不然怎麽能說出這種胡話!”
    沈慕言的臉微微發紅,避開阿木爾的手,無奈道:“我自己就是五品醫師,有沒有中迷藥,我還能不知道?” 他拿起個蒸餃,放在鼻尖聞了聞 —— 藥草餡的清香裏混著點桂花味,倒合他的口味,“她雖看著粗野,心裏卻敞亮,比那些表麵溫婉、內裏算計的人好打交道。”
    淩天輕輕敲了敲阿木爾的碗沿,示意他別胡說:“慕言兄自有分寸,別瞎猜。” 他看向沈慕言,眼底帶著點了然,“顧姑娘這性子,怕是故意裝出來的。”
    阿木爾還是想不通,撓著後腦勺嘟囔:“裝也裝得太嚇人了…… 昨晚那摳鼻屎的樣,我現在想起來還反胃。”
    逸塵趴在石桌上,小聲對卯澈說:“也許顧小姐是怕別人因為她的臉欺負她,才故意裝凶呢?” 卯澈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小爪子把蒸餃往沈慕言碗裏推了推:“沈哥哥多吃點,那個…… 成親要有力氣的。”
    沈慕言被逗笑了,拿起蒸餃咬了一口,藥草的清苦混著桂花的甜,在舌尖慢慢散開。他對著淩天的方向笑了笑:“其實…… 她搗藥的手法很厲害,昨晚聽她在東房搗藥,輕重緩急分得極清,是個懂藥的。”
    石桌上的靈米粥冒著熱氣,晨露從藥草葉上滴落,砸在石桌上,濺起細小的水花。阿木爾看著沈慕言溫和的側臉,又想起顧小妖那副瘋癲模樣,怎麽也沒法把這兩人湊到一起,隻能悶頭喝粥,嘴裏嘟囔著 “真是活見了鬼”。
    淩天望著內堂的方向,他忽然覺得,沈慕言或許是對的 —— 顧小妖的瘋癲裏,藏著的可能不是粗鄙,而是某種不為人知的通透。就像這藥草餡的蒸餃,初嚐苦澀,細品卻有回甘。
    後院的藥香越來越濃,混著靈米粥的暖意,把這場看似荒唐的婚約,烘得有了點煙火氣。
    石桌上的靈米粥冒著熱氣,晨露從藥圃的籬笆上滴落,砸在青石板上,濺起細小的水花。沈慕言放下粥勺,霜白瞳孔的紗巾被風拂得輕輕顫動,語氣裏帶著真切的關切:“不說我的事了。淩兄弟,你們為何留在這兒?方才聽見打掃的動靜,莫不是…… 做了藥童?” 他頓了頓,聲音更急了些,“是顧姑娘強迫你們的?若真是這樣,我這就去跟她說,讓她放你們走。”
    淩天舀了勺粥,茶蘼玉簪的流蘇掃過碗沿,聲音平靜:“不是強迫,是我們自願留下的。” 他看向沈慕言,目光落在他握著粥碗的手上,“這事牽扯到皇室 —— 當今皇上與瑞王的爭鬥。”
    “瑞王?” 沈慕言的眉峰微蹙,他雖在丹仙城,卻也聽過這位王爺的名號,“聽說他野心不小,難道……”
    “他想推翻皇上,自己登基。” 阿木爾啃著蒸餃,含糊道,“還想拉三大商會當靠山,飛雲、幻晶都已經站隊了,就剩萬藥商會這塊硬骨頭。我們受太後所托,來勸顧小妖別趟這渾水。”
    沈慕言的手指輕輕叩著碗沿,若有所思:“原來上次太後請你去皇城,是為了這事。” 他抬眼,霜白的瞳孔望向淩天的方向,“可你是修行者,為何要插手這些?”
    淩天的聲音沉了些,茶蘼玉簪的清輝淡了幾分:“瑞王為了籌謀,派人抽走了金鱗城的龍氣。” 他想起滿城的斷壁殘垣,想起啃鼠幹的老弱,“地脈紊亂,地震頻發,水脈幹涸,三年前我去時,滿城隻剩不足三千的百姓,死的死,逃的逃,苦不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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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慕言握著粥碗的手猛地收緊,指節泛白。他雖是醫師,卻最見不得生靈塗炭,喉結滾了滾,聲音裏帶著怒意:“為了王位,竟置百姓於不顧?這般輕視性命之人,若真登了基,怕是蒼生遭殃。”
    他沉默片刻,忽然抬頭,語氣堅定:“淩兄弟放心。今晚我便以未婚夫的名義,去跟顧姑娘說說。她雖看著瘋癲,卻也不是無情之人,未必會幫瑞王那等狠心人。”
    淩天望著他霜白瞳孔下的認真,茶蘼玉簪輕輕晃動,心裏鬆了口氣:“那便多謝慕言兄了。我們這般外人,說得多了反而惹她反感,你去說,或許真能成。”
    逸塵拍著小手笑起來,鹿茸上的藥粉掉進粥裏:“太好了!沈慕言哥哥出馬,一定能行!” 卯澈也跟著點頭,小爪子把最後一個蒸餃塞進嘴裏,鼓著腮幫子嗯唔讚同。
    阿木爾摸了摸後腦勺,玄鐵刀靠在石桌旁,刀穗被晨風吹得亂晃:“但願吧,別到時候被那瘋女人帶偏了。”
    沈慕言被逗笑了,拿起蒸餃遞給他:“別瞎說。顧姑娘有分寸。” 他的指尖觸到溫熱的蒸餃,想起昨晚她直白的話,嘴角彎起的弧度柔和了幾分,“她隻是…… 不喜歡虛情假意罷了。”
    晨露漸漸散去,藥圃裏的靈草在陽光下舒展葉片,把清苦的香氣揉進風裏。石桌上的碗碟漸漸空了,沈慕言的承諾像顆投入藥湯的蓮子,雖未立刻化開,卻已在眾人心裏落了根 —— 或許,這場看似棘手的勸說,真能借著這樁荒唐的婚約,生出轉機。
    東房的窗欞糊著層糙紙,漏進幾縷月光,照亮滿室的藥香。顧小妖正盤腿坐在藥簍堆裏,手裏把玩著根剛采的七葉蓮,葉片上的露水順著指尖滴落在艾草褥子上,洇出深色的痕。聽見腳步聲,她頭也沒抬,故意拖長了調子,聲音發嗲得像浸了蜜的藥汁:“喲,這不是我的瞎子未婚夫?深更半夜跑來,是等不及十天,想現在就洞房?”
    沈慕言站在門口,霜白瞳孔的紗巾被夜風拂得輕輕動了動,手裏攥著的藥囊都被捏出了褶。他低頭拱了拱手,聲音帶著深夜特有的澀意:“顧姑娘誤會了。深夜叨擾,是在下唐突,還請海涵。”
    “海涵?” 顧小妖從藥簍裏跳下來,羅裙掃過地上的藥碾子,發出 “哐當” 輕響。她幾步走到沈慕言麵前,歪著頭看他,歪掉的門牙在月光下閃著光,“你平時不是最講究男女大防?今兒怎麽破戒了?是有比洞房還急的事?”
    沈慕言的喉結滾了滾,指尖微微發涼:“是關於瑞王的事。”
    顧小妖臉上的戲謔瞬間淡了,把玩七葉蓮的手猛地收緊,葉片被掐出了汁。她抬眼盯著沈慕言,胎記上的藥粉在月光下泛著白:“你怎麽知道?誰告訴你的?” 她頓了頓,聲音陡然冷了,“你也是瑞王派來的?跟那個蘇辭一路的?”
    “不是。” 沈慕言立刻搖頭,霜白的瞳孔在紗巾下輕輕顫動,“我與瑞王素無往來。隻是……” 他深吸一口氣,聲音放得更輕,卻帶著股執拗,“瑞王不是良人。你若與他合作,怕是會引火燒身。我是你的未婚夫,不能看著你往火坑裏跳。”
    “火坑?” 顧小妖突然笑了,伸手戳了戳他的胸口,“你知道瑞王許了我什麽?” 她踮起腳,湊近他耳邊,熱氣噴在他頸側,“他說,隻要我幫他登上王位,通雲國所有藥材生意全歸我,還送我百十個俊美男寵”
    她退開半步,叉著腰挑眉:“你能給我什麽?你一個五品醫師,連自己的眼疾都治不好,還帶著邪修父母的汙名,能給萬藥商會帶來什麽?” 她歪頭看著他,“憑什麽讓我為了個剛認識兩天的未婚夫,放著潑天的富貴不要?”
    沈慕言的臉瞬間白了,從臉頰一直紅到耳根。他張了張嘴,想說 “我能為你煉藥”,又想說 “我會對你好”,可話到嘴邊,卻被顧小妖的話堵得死死的 —— 他確實給不了那些。邪修之子的身份像塊烙印,霜眼症讓他連她的模樣都看不見,更別說比過瑞王許諾的權勢與美男。
    他攥著藥囊的手鬆了鬆,指尖垂在身側,聲音低得像怕被月光聽見:“我…… 我確實給不了那些。”
    東房裏突然靜了,隻有藥草在風裏搖曳的輕響。月光從窗紙漏進來,在兩人之間投下道細長的影,像道說不清的鴻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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