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老趙家的家長裏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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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謂死人財是指老趙逃命時抽空偷進輜重營軍需帳篷裏摸來的銀子,當時建奴已經攻入陣營,難為他要錢不要命,更難為他在潘宗顏部二次敗墨後居然能帶著這麽重的銀兩逃出升天。這1600兩銀子分明是他趙壽吉用命換來的!錢雖不多,其中承載的情義比天高比海深。
    膠皮驚愕,半口酒嗆進氣管,一通猛咳,眼淚混著鼻涕四處飛花。待回過神來,不推辭,隻說道:“大哥放心,我做主了,你這1600兩銀子算股權投資。那個,便是合夥的份子錢。咱們以前是一家人,現在、將來更是一家人!”
    這事突然且荒唐,可不能顧著臉麵不好意思明說,現在不講清楚將來要打破頭。老實人鉗工說老實話,“我們幾個能做多大事業能走多遠現在沒個數尚不能估值,也就是說呢,你這1600兩能占多少份子尚未可知。”
    “唉”趙壽吉大手一揮道:“三弟此言差矣…”
    這時曹少搶白道:“親兄弟才明算賬,結義兄弟不明算賬。大哥的意思很清楚,將來一則梁山必須幹好二則趙壽吉必須是梁山一份子。”
    老趙向曹少二豎大拇哥,“四弟明白人,懂我心意。”
    曹少不好意思地摸摸後腦勺,“我從來就是個明白人,頭勢最清看人最準。”
    “但有約法一章,銀子的事萬不可泄露萬萬不可說與外人知。”
    那肯定了。外人一旦知道他趙壽吉掏家底入夥梁山,他地下黨的身份可就暴露了。曹少拍胸脯發誓,“明白!大哥放心!兄弟我從來就是個明白人。”
    “你敢道自己是個明白人?!是明白人為何要自尋短見!”
    見老趙瞬間換了張怒不可遏的猙獰麵目,曹少不禁驚愕到手足無措,萬沒想到剛才還好好的立馬就來揭自己的短。
    “四弟如認我這個大哥,大哥今日便要好生規勸於你…”
    趙壽吉的規勸與責罵無異,把人好一頓罵。說什麽隻要一個人動了自殺的念頭就會有冤魂伺機附身。輕生者周圍是不幹淨的,有怨念氣場聚集會引誘更多無辜之人前來送命,這就是為何某個地點常有自殺身亡之事,是為鬼蜮鬼屋。故輕生者害已更害人,在他老家浙江在此施州衛很多地方約法規定輕生者不得進祠堂、不得入祖墳。
    常言道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曹少低頭認罪,心裏卻對趙壽吉恨了個牙根癢。無意間看見膠皮掩嘴笑頗有幸災樂禍的意思,“我被教訓,你做妹妹的很開心是吧。”
    膠皮連連搖頭否認,解釋說方才趙壽吉以大哥自居教訓人的情形叫她想起來前日裏趙家母子互噴一事。女人就愛打聽些八卦,轉而問老趙,“那日為何不見英武侄兒?老嫂子和阿大侄兒母子二人究竟有何仇恨,兀自相生相克水火不容的?”
    老趙對自家兄妹也不隱瞞,言道小兒子趙英武是趙家唯一一個讀書郎,金貴得很,讓他拜常德府何鉞做義父,留在何家好吃好住好好讀書。他話鋒一轉,稱你梁山這些年不受老慕容欺負背後正是何鉞向施州衛千戶打了招呼,這些時日裏梁山開私礦收容逃人亦太平無事,說明何鉞的招呼在起作用,他趙壽吉區區一個百戶可沒那麽大的麵子。至於說到家中母子反目,他趁此機會大倒苦水。
    常言道禍從口出,老嫂子有三句經文讓趙冠勇頂頂反感最最厭煩。哪三句?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娘這是為你好;每一句每個字都透著濃濃的虛偽和陰謀。
    窮人家的孩子當家至少比富人家的孩子晚上十年二十年,隻能是衣食無憂的富家子弟才能從容掌握社會底層邏輯並運用之,窮人家的孩子當家的數來數去也就隻有當朝太祖朱元璋了。如果你硬要把會做飯會放羊會照顧弟弟妹妹定義成當家,你這鐵嘴銅牙辯不過你。其中最大的問題在於,同在一個屋簷下,老大趙冠勇是窮人家的孩子,老二老三搖身一變就成了至少是小康之家的孩子了,就問你公道不公道!
    吃苦成人那更是在有目的帶節奏歪曲事實了,奶油蛋糕和黑麵饃饃放你麵前,你挑哪個?有幾個人能扛得住災禍苦難連番來襲,但凡正常人連吞苦果之後不是抑鬱就是認栽最後麻木不仁。
    這是為你好!這話更招人恨。純粹的道德綁架,把自己的意誌強加於人還要穿戴得冠冕堂皇,你說可恨不可恨!
    “可恨!”鉗工和膠皮步調一致異口同聲。這兩貨這麽關心冠勇和老嫂子母子不和該不是為將來孩子的教育問題從失敗案例中汲取營養吧。
    且不論兄弟間、母子間的衝突。至此,穿越眾創業團隊拿到了第一筆風險投資。不,在投資人看來是無風險投資,在創業團隊看來無疑屬於充滿信任和愛心的天使基金。
    第三天晌午,全體穿越眾到齊,全體到齊自然是有瀟灑。原是眾人看出來那個叫闞純士的能行號令為人卻老實本分便升他做了領班,把瀟灑從苦海中解救上岸。此時老趙已回桅杆屯,大家備好禮品全體趕往桅杆屯看望趙股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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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越眾自是親眼見證了桅杆屯的破敗蕭瑟,偌大營盤裏就隻區區數十人居住,如同西伯利亞曠野中被遺棄的前蘇聯鬼城般死寂。但見趙家老小糙米飽腹醬湯下飯,問過才知老嫂子把之前膠皮帶來的禽蛋讓給了弟兄們打牙祭。潘嘉園於心不忍,想要拉老上級到一邊說幾句體己話,老趙不為所動,高聲宣布投資一事妻兒都是知道的無需回避,那日差遣於祥來取銀子,自是從老嫂子手裏接過的那份沉甸甸。
    桅杆屯越顯破敗老趙家越是拮據越讓眾人感念趙壽吉散盡錢財資助梁山之大義壯舉。感激的話不足道,用實際行動報答吧。梁山軍已建軍,接下來強軍,耽擱三年之久的軍事訓練可以重啟了。
    一群沐撫的光屁股小孩們對著宋髡家莊稼地裏一座座連成片的白色矮窩棚指指點點嘰嘰喳喳地尤其感興趣,強烈好奇心驅使下小孩們嚐試用觸感來體驗這些白色帷幕究竟是什麽材料製成的。這玩意兒有點像桑皮紙有些柔韌卻也不經戳,一指禪下去就是一個洞。在孩子們一陽指大比武之下膠皮的陽光大棚可遭罪嘍。
    “再敢糟踐我家大棚偷我家東西便告訴你家父母大耳刮子來管教。”
    “伢伢娘娘整天做活沒空管我們。”
    “向慕容老爺告狀,拿板子打你們屁股。”
    “老爺若知道我們給你家梁山增添不痛快,非但不罰還有賞哩。”
    你媽媽的,這叫什麽話。李氏被這些破壞分子們氣得不行,要知道這些混小子們不光破壞珍貴的塑料大棚還敢進到大棚裏偷嫩玉米青番茄吃。今日被逮個現場非得大刑伺候不可!她撿起土坷垃砸過去,可是論遠程投擲的功夫李氏哪裏是人家對手,她砸不中小孩,小孩們飛來的土塊密如雨點且極有準頭。
    看到老婆一頭一臉土,老潘極為難得地擠把熱乎的毛巾送來體貼。告狀告不到沐撫司衙門,向自家老公告狀一告一個準。對付小蟊賊不需潘大俠親自出手,讓李建軍背上槍第二天地裏走一趟。
    李建軍上好刺刀端槍瞄準,“舉手投降不許動!”
    麵對梁山大殺器,十來個小蟊賊們乖乖舉手投降。李建軍走過去挨個大耳刮子掄過。有俘虜哭著抱怨,“我們已經站著不動舉手投降了,為何還要打人。”
    “叫你們不許動,你們高舉雙手是不是動了!”
    李建軍的歪理應該是向洛杉磯警察學來的,不過他比美警仁慈多了,人家美警這時候應該要猛扣扳機清空彈夾了。一輪不夠還有一輪,當李建軍再度揚手要扇時有小孩又動了,高舉出一發子彈呈上。於是梁山惡煞轉怒為喜,將爆栗換成一枚紅彤彤的成熟了的番茄。
    生活的常識告訴我們刻意要找件東西很難,遍尋不到的東西不經意中回來是常有的事。災後至今零零碎碎有各地土家人送過來完整彈夾和零散子彈,其中上繳最多的自然是鄰屬隔壁的沐撫軍民,盡管兩家有過不痛快但慕容土官執行施州衛軍政府下達的政治任務毫不含糊。最後統計下來總計隻有18發子彈未能回收。
    “李建軍同誌,把你的槍給我。”
    總參謀長曹少進行武器例行檢查。拆下零件,檢查了膛線、槍機件。“總體保養合格,彈匣裏的子彈空閑下來也要擦拭幹淨。”完了靦腆地問李建軍身旁的李氏:“弟妹,今天晚飯吃什麽?都六點零五分了。”
    項一多標準時間605之說表明鍾表已經重新用起來了。
    穿越前規定每個人攜兩塊動能手表,一塊自帶微光顯示、指南針、海拔高度等功能的軍表;另一塊為光波動能機械表。軍表日常佩戴,民表洞藏。小農社會生活無需精確計時,工業社會才需精確計時,軍表和手機都不隨身攜帶,故命運類似,在大水中不知去向。現在多半埋在土裏或是被誰挖到了私藏起來。災後困難時期穿越眾被迫進入純農業生活狀態,精確計時一無理由二無必要三無應用場景,民表在洞庫裏受潮生鏽。重獲電力之後鉗工巧手修複,現在穿越眾人手一塊腕表。說來也怪,手表仿佛是身份鑒定標識,戴上手表心理上會自然而然凸顯起使命感時代感和緊迫感。
    李氏剛從地裏回來,累得腰酸背痛,身上沾了一坨坨泥巴還沒來得及洗。見曹少來當催命鬼便沒好氣道:“晚飯吃啥還用說麽,一三五洋山芋二四六山芋七珍珠米。”換做別人李氏該不會如此不敬,換做曹少她便敢,一則曹頭領存在感不強無甚威嚴,二則他為人嬉皮笑臉不看重什麽尊嚴地位。
    這老娘們自詡身為全勞力半邊天,讓他下工後做頓飯便不情不願的。其實這是誤會李氏了,她發飆另有原因。曹少手上的藍底夜光表熠熠生輝奪人眼球,李氏可是見過鑲金嵌玉的西洋座鍾的,那玩意兒隻有大戶人家才置辦得起,而且鍾表是越小巧越值錢。她覺著當初家裏窘困到領救濟去當衣服當兵器原來都是在做戲,當初為何不把你們手表當了,那當鋪覃老板可是識貨的,幾十兩銀子閉著眼睛到手。你梁山宋遺就哭窮都騙子!可憐雙親投身自死窟,可憐老娘我那一把秀發!
    那其實李氏也是誤會穿越眾了,區區幾塊手表怎會放在心上,早忘得一幹二淨了,這不是膠皮和鉗工二人常去洞藏翻撿設備才給發現了有此存貨。
    這些天大家做工種地搞軍訓個個饑腸轆轆,一到飯點便聚攏在李氏身旁。人群裏還有個鉗工,把灶頭上鍋蓋子一個個揭開來,對著空鍋冷灶口吐芬芳道:“我想吃老湯火鍋。”
    曹少說,“美得你!”
    見有如此不近人情者,鉗工火氣迸發,“你個錘子!老子身為四川人整整三四年莫得吃過火鍋莫得嚐過辣味嘍,你曉不曉得有好慘嗦!”
    眾人基本已經掌握了關於鉗工的一個規律,哪天他甩出四川話來就證明其已氣急敗壞,這個時候千萬別去惹他。而曹少此刻絕不去回敬他,相反吃透弄懂了鉗工的的苦,張開雙臂迎向鉗工,“同情兄,咱倆相擁痛哭一場如何。”
    “為啥?”
    “因為春天到了,身為一個上海人想吃醃篤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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