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憶秦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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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班衝破敵阻趕到這裏已為時已晚。
沒時間翻檢屍體更沒時間悲憫,萬喜隻默默將一顆顆子彈壓進漏夾,將手中26半填滿子彈,挺槍箭步衝出:“攻占洪邊寨,活捉安邦彥。殺!”
“攻占洪邊寨,活捉安邦彥。殺!”9個戰士齊聲呐喊,不大的響動,氣勢亦讓敵人膽寒。
二班每3人組成戰鬥小組,以3角進攻陣型左突右衝。手榴彈開道,遠了步槍迎敵,近了刺刀見紅。區區九人如勢不可擋的洪流,衝到哪裏哪裏灰飛煙飛。這般打法夠猛夠凶,卻耗費手榴彈。一個水西軍官躲在門板後麵指揮弓箭手列陣,以飛蝗似的箭雨擋住了衝擊路線。萬喜摸彈袋摸了個空,“給我手榴彈!”
“班長,都扔光了。”
沒有手榴彈就收拾不了你們啦!萬喜決定先把那個指揮有度的水西軍官幹掉,他對槍裏的全威力被甲彈無比信任,射出的子彈承載著戰士的信任,輕鬆穿過門板把人打中,軍官軟軟地癱倒,斜臉看著萬喜,仿佛臨死前要看清楚是誰殺了自己。萬喜再連發幾槍,把失去的指揮的弓箭手打掉數人,其餘的看見情勢不妙便後撤逃散。
待在寨子外頭看熱鬧的撒罕早就坐不住了,耳聽旁邊的明軍說‘梁山軍好像勝了,你看他們衝到哪裏,水西軍的火把就散開。’他再也坐不住了,他心裏明白,坐視觀戰的明軍和自己是同樣的心思:如梁山軍有勝算甚至不吃虧的情況下就去助戰。如果梁山軍衝進去是找死,那咱就撒丫子跑路,絕不當炮灰。不過,撒罕是有良知的,他畢竟欠著萬喜不殺之恩。看裏頭的情勢,梁山軍雖猛但人太少。等水西軍混亂一過,恩人凶多吉少。也就是說,如果要打,現在衝過去正是時候。撒罕舉起彎刀,操起卷舌音漢話:“水西軍敗了,殺進去搶錢搶女人!”
最先攻破宣撫司黑漆大門的是洞寨民兵,他們搶在明軍之前殺了進去,逢人便砍見人就殺。一個小時前他們還是暈血的懦夫,一個小時後變成了嗜血的屠夫。人,怎麽能變化如此之快!
尤其是依果的5個哥哥們,一刀下去,脖腔裏的鮮血滋到嘴上,舔了舔,又鮮又鹹。嚐到了血的味道,看到了弟弟妹妹和妹夫廖萬財的屍首之後,5人戰鬥小組化身張著獠牙的大野豬,麵對幾十個水西兵也敢怪叫著撲過去。等二班戰士衝進宣撫衙門裏,裏外60多人躺在血泊中,已無活人。
明軍卡住一個人的後頸來到萬喜跟前,“逮住個會說漢話的,他說安邦彥和宋萬化都被我們砍死了。喏,就是那兩個屍首。”
萬喜安排6撥俘虜分別指認安宋屍首,確認叛軍兩大頭目已為洞寨民兵所殺,且確認此突襲戰將叛軍高層軍官一網打盡,整個洪邊寨也沒幾個活人了,800多水西親兵在一個多小時的戰鬥中被殺了個死傷殆盡。
此戰,二班陣亡3人,包括萬喜自己人人帶傷。營狙擊排副射手廖萬財陣亡,廖新納彝族情婦吉克依果身中4箭穿心而死,錦衣衛北鎮撫司百戶官許至純被長矛穿胸而死。在幹欄屋裏還發現了瓦其阿格的屍體,被割喉,沒有任何跡打鬥的痕跡。萬喜沒說什麽,把其屍體背到外麵幫他手上抹了點血汙替他打了個掩護,人都死了沒必要較真。做完這些,萬喜站起來時感到天旋地轉頭皮發麻,他強忍著站了會兒,眼前黑了下來,人像個木頭樁子般重重摔倒。
迷迷糊糊中,萬喜感到腹部一抽一抽的疼,耳邊還有人在小聲說話。他努力睜開眼睛,側過臉順著枕頭把眼屎擦掉,頂開沉重的眼皮和睫毛,慢慢看清楚跟前站著團長李建軍、團政委洪劉、營長刀鳳蘭、營教導員徐宣恩。四個大佬都在!萬喜掙紮著想用手肘撐起身體。
“別動,你的傷口剛剛換好藥,不要亂動。”說話之人萬喜認得,是負責一病區醫護工作的護士長周殷照,老團長遺孀。
刀鳳蘭一巴掌拍在萬喜的肩胛處:“你小子真能睡,你看,讓團長政委都等了1個多鍾頭。”
萬喜被刀鳳蘭的掌風扯到了肚子上的傷口,忍不住哼哼唧唧起來。洪劉無視掉傷者的呻吟,摸出個綢麵小盒子,打開蓋子把裏頭裝的東西展示出來:“恭喜你萬排長。經軍委研究決定,為表彰你在洪邊寨戰鬥中能夠準確分析敵情、敢於主動進攻、戰鬥英勇頑強,特授予你一級戰鬥勳章!祝賀你,萬喜同誌!”洪劉說完‘啪’給敬了個軍禮。
刀鳳蘭笑嘻嘻道:“另外,經教導員提議營部研究決定,升任你為九連二排排長。等你傷好了就走馬上任。”刀鳳蘭做了個手勢阻住萬喜,“別急,我知道你和嶽排長是好兄弟。原二排排長嶽淵調任8連連長。”刀鳳蘭說出口的是幹部任免,沒有說出口的是頻繁的幹部提拔調任背後的原因:二團連排班三級基層幹部傷亡率太大。幹部衝鋒在前是好事,是梁山軍的優良傳統。但是基層軍官高居不下的傷亡率也讓人苦惱不已,培養一個合格的軍事幹部很不容易。嚴重缺乏幹部是二團當下麵臨的大問題,以至於洪劉準備打報告向軍委請求派遣一批幹部過來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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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佬們的時間是寶貴的,在他小小的新晉排長身上已經用掉了1個半鍾頭,事情辦完就得走了。臨到門口時李建軍回頭說道:“等有力氣了,你來口述,讓周護士長筆錄,把洪邊寨戰鬥經過寫份報告給刀營長並轉我。”
刀鳳蘭代替萬喜行了個軍禮:“是,團長,保證完成任務。”等兩個老大走遠,刀鳳蘭叮囑萬喜道:“這種戰鬥報告不是你們指導員平時給你們念的通訊稿。戰鬥報告一要簡潔、二要把事件經過講清楚、三不要用‘我’多用‘我們’,洪邊寨戰鬥的勝利是二班集體功勞。”
然而萬喜打定主意,洪邊寨戰鬥報告用‘他們’來寫,他們是:廖萬財、許至純、吉克依果。
那晚4人偵查小組的行動都看在了眼裏的,但一個人的眼睛總有遺漏或看差,十雙眼睛總不會看錯。參加洪邊寨戰鬥的二班全體都在醫院養傷,過了幾天,萬喜能下床走動後,把二班召集起來在病院樓前麵的臨水亭子裏開會。
周殷照趴在窗台上,托著下巴盯著萬喜看。她突然發現自己似乎挺喜歡這個萬班長的,不,萬排長的,行事說話有跟他年齡不符的沉穩果斷。越提醒自己矜持,越會忍不住念他想他,周殷照終於明白自己不是隻愛趙果敢,自己乃是隻愛英雄!
萬喜,當之無愧的大英雄,大大的戰鬥英雄。率區區一個步兵班突襲洪邊寨全殲水西、水東叛軍首領及幾乎全部的高階軍官。水東宋氏族滅,水西安氏隻剩奢社輝的小兒子安坤由於監領水西大軍不在大方洪邊寨而幸免於難。安坤才12歲,年幼不成氣候。換句話說,洪邊寨一戰把安宋叛軍精英團滅,這是天大的戰功!
周殷照為萬喜鳴不平,這麽大的戰功才升排長。而萬喜本人算的是另一筆賬:持有一級戰鬥勳章退役後可享受正師級盡管梁山軍目前建製還隻是旅一級)待遇,年金500兩,免費提供警衛員、廚師、幫傭、車輛,還可萌蔭後代,兒女可免試入學高等院校。
最讓周殷照生好感的,萬喜總要推脫自己的功勞,說自己隻不過像平常那樣打仗,隻是運氣好談不上啥功勞。真正立大功的,真真是犧牲的廖萬財和錦衣衛許至純,他們死了,啥也沒撈著!他萬喜哪有臉向上級提排長官太小!可不敢提、可沒臉提!
遠處的人兒讓人越看越越歡喜,周殷照不禁輕聲哼唱起遠處的人兒常掛嘴邊的那首曲兒:ap jie op ap jie op ap jie op ap jie ap jie op ap jie.ap jie op o
這時她聽到遠處的人兒和戰友們也唱起了這首歌,開始還是輕輕吟唱,之後越唱越響、越唱越整齊。
看到院子裏的人們紛紛走近圍攏上去駐足聆聽,彭仲華院長打開辦公室窗,聽了小會兒,覺此曲婉轉動聽,便取來紙筆將曲調記錄了下來。後經曲譜整理再核實歌詞,發到梁山請人配樂,譜曲出完整的彝人民歌《不要怕》。若幹年之後,這首歌作為彝族地區代表作入選中華大明聯邦非物質文化遺產十大民調之一,與施州民歌《龍船調》平起平坐。評選材料上,《不要怕》編曲及詞作者的名字赫然寫著那個一生中做人隻做了8天的彝人女子的名字:吉克依果
安坤及其擁護者壁虎斷尾,遂放棄固守遵義,棄播州楊氏於不顧,協葉爾羌殘兵北上突圍,意圖爬雪山、過草地、涉沙漠、走戈壁、經蒙古往西前往葉爾羌避難。叛軍和梁山軍的眼睛都定在地圖上同樣的三個字:婁山關!
李建軍把先敵占領並死守婁山關的任務交給了刀鳳蘭,刀鳳蘭把這個任務交給了李又熙。李又熙領了命令,跟以往每次接受完任務那樣向營長敬禮之後轉身離開。回到連裏,他跟往常一樣召集來各排排長傳達並部署具體戰鬥任務。
作戰會議才開個頭,營長領著團政委大駕光臨。政委發表了長篇激情演講,鼓勵一連要堅決完成軍委直接關心下的這一光榮艱巨的任務。“軍委直接關心?光榮艱巨?”李又熙及其部下都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為了向一連證明任務的光榮性,以及遠在千裏之外的軍委正翹首以待勝利的消息,洪劉摸出他的無常簿,取出夾在簿子裏折成兩頁的信箋紙,向在座與會人員展開。信箋上,用粗頭鋼筆按明製從上到下從右到左寫的那些個龍飛鳳舞的字難以辨認,但信箋上方那幾個鮮紅色印刷體抬頭大家都認得:梁山軍事委員會。鋼筆寫的字跡也認得,是柴子進的字。李又熙這才意識到他將要執行的任務非同小可!
洪劉清了清嗓子,“軍委在信上寫道”
“咣當。”刀鳳蘭幹脆利落的標準起立動作把座椅碰翻,昂首挺胸目不斜視站了個標準的軍姿。見到營長這番模樣,大家齊刷刷站軍姿聆聽首長訓示。洪劉小愣了下,但明顯很滿意,做了個壓手動作讓大家坐下。無人回應,每個人紋絲不動。
“大家坐下,坐下。用不著這麽嚴肅。”洪劉開始尷尬起來,正當他不知如何是好時,刀營長發聲:“一連,聽我口令。坐下!”大家齊刷刷或扶或拉椅子端坐就位。刀鳳蘭心裏洋洋得意,心說:“團長,你布置給我的任務我這回可是逮著機會執行了。看洪劉那小子的臉都白了,老刀我任務完成得相當不錯哩,效果杠杠滴!”
洪劉吞下刀鳳蘭甩來的蒼蠅,再次清了清喉嚨,用朗誦的表演形式賦予了軍委來信以極富感染力的鼓舞。
憶秦娥·婁山關
西風烈,長空雁叫霜晨月。
霜晨月,馬蹄聲碎,喇叭聲咽。
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
從頭越,蒼山如海,殘陽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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