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狐死守丘遇禍事,師徒情暖破危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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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鱗穀的深處啊,那雷聲還沒停呢,山石也一個勁兒地往下滾。
    李太白往後趔趄了一步,後背就撞到了一塊破石碑上。那碑麵上的青苔滑溜溜的,他的衣服沾上了青苔,那股子冰涼的感覺順著他的脊梁骨就鑽到骨頭裏去了。
    狐火在他周圍飄來繞去的,可是在蒼梧子弄出來的黑霧壓製下,那是一個勁兒地往後退啊。
    蒼梧子吐著蛇信子,冷冷地說:“你還真以為自己有的選啊?這碑林的主人意識早就醒了,它就挑中你了。你的血脈、靈魂還有命運,都和這個傳承特別匹配。你要是不來繼承,那就是跟老天爺對著幹呢。”
    李太白慢慢站直了身子,嘴角流出來一點血,不過眼睛裏的那種銳氣可一點沒少。
    他輕聲說:“我的血脈啊,那是有自己的去處的;我要走的路呢,早就有師父教我了。傅子淵,那可是我唯一的師父。他教給我的東西,他的那些信念,才是我想走的道兒。”
    蒼梧子的眼睛一下子就眯起來了,身上的黑色鱗片還閃著一種很奇怪的光。
    它冷笑了一聲,那聲音就跟鐵片子互相磨似的,特別難聽,說:“一個凡人當師父,就能讓你不要這傳承了?這傳承可有上萬年了呢。你知道不,你要是接受了這個傳承,就能看到天地間的那些規則,還能長生不老呢!”
    李太白說:“我不想長生,也不稀罕那些規則。”李太白輕輕抬起手來,劍上微光一閃,那狐火就又燃起來了。他說:“我就想做到心裏無愧,不辜負師父的恩情。”
    “哼,你可真狂啊!”蒼梧子大喊一聲,蛇尾“唰”地就橫掃過來了,空氣裏“轟”地爆出來一道人眼都能看見的氣浪。
    李太白身子一閃,躲開了正麵衝過來的力量,腳尖在地上一點,借著這勁兒就跳到半空裏去了。
    那狐火變成一道流光,劍的影子到處都是,就想反擊呢。
    可是蒼梧子這時候不說話了,一個勁兒地進攻,每一招都往要命的地方去,每次他揮動蛇尾,就好像要把這整個碑林都給撕開似的。
    “轟——”
    又一下重重地打過來,李太白被震得向後飛出去老遠,“嘩啦”一聲撞斷了一根已經斷了的石柱,就掉到滿地都是碎石子的地上了。
    他的胸口一起一伏的,喘氣特別急,手掌心裏全是血,那狐火也是一會兒亮一會兒暗的。
    “你還想掙紮啊?”蒼梧子低著頭看著他,蛇的眼睛冷森森的,“你以為就憑你那點強勁兒就能跟碑林的意誌對抗啊?你就是個還沒長大的小狐狸罷了。”
    李太白慢慢撐起身來,可是眼神卻越來越犀利了。
    “你錯了。”他小聲地說,但是那語氣裏有一種讓人害怕的冷靜,“我可不是小狐狸。我是九尾妖狐這一脈最後剩下的血脈,是傅子淵親自教出來的徒弟。你可能是很厲害,但是你不懂人的心,更不明白‘師徒’這兩個字到底是什麽意思。”蒼梧子稍微停頓了一下,就好像被這話給挑起了一點情緒上的起伏。
    “你這是死腦筋,油鹽不進啊!”蒼梧子大吼了一嗓子,那蛇尾又高高地翹起來了,還帶著一大團黑乎乎、滾滾翻湧的霧氣,朝著李太白的腦袋就砸了下去。
    李太白想站起來是來不及了,隻能拚了命地側著身子躲一下。
    可這一下砸過來的速度太快了,力量大得嚇人。就算他躲開了要命的地方,可那餘威還是掃到了他的肩膀上,整個人又“撲通”一聲摔倒在地上,肩膀那兒的骨頭就像被針紮了一樣,疼得厲害。
    他呼哧呼哧地喘著氣,那狐火都快滅了,眼前模模糊糊的啥也看不清楚。
    蒼梧子慢悠悠地朝著他走過來,那蛇信子一伸一縮的,想殺人的心思一點都不藏著掖著。
    “既然你不肯拜我為師,哼,那就別怨我對你下狠手了。”
    李太白把眼睛一閉,感覺自己的意識就像沙子一樣開始散了。
    他的腦袋裏就出現了傅子淵的樣子,傅子淵啊,平時總是一副很淡定、很平靜的樣子,就像水一樣,可是到了關鍵的時候,那可嚴厲得不得了,是他的師尊呢。
    傅子淵以前說過:“修道士啊,最忌諱的就是心思不專一,心裏要是歪了,那這道啊,就修不成嘍。”
    現在呢,他既沒有違背師尊的教導,也沒有背叛自己心裏的信念。
    哪怕是死了,他也不後悔。
    可是……
    他難道真的就要死在這兒了嗎?
    師尊啊……您會來救我嗎?
    他不知道答案啊。
    但是他心裏明白,如果傅子淵來了,肯定會救他的。隻是呢,這一回啊,他可沒抱啥奢望。
    為啥呢?他心裏明白著呢,有些路啊,就得自個兒一步一步地走到底。
    ……李太白閉上眼睛的那一刹那,腦袋裏就隻剩下一個想法:死。
    他可沒後悔拒絕蒼梧子的傳承。
    哪怕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也會毫不猶豫地站在傅子淵這邊。
    就是吧……心裏到底還是有點遺憾,沒能再親眼見師尊一麵,也沒能在最後關頭跟師尊說,自己其實怕得很呢。
    死亡的氣息直往臉上撲,還帶著一股腐朽又腥臭的味兒。
    他聽到風聲了,那是蒼梧子的蛇尾劃破空氣發出的呼嘯聲,就好像連時間都因為這一下子給停住了似的。
    可是啊,本來以為會很痛的,結果這痛卻沒來。
    他聽到“哢”的一聲,輕輕的,就像是有啥力量被硬生生地給砍斷了。
    緊接著呢,一股熟悉的氣息就像春風吹到臉上一樣撲過來了,這氣息很溫和,可又讓人沒法抗拒。
    這氣息啊,打小就在他心裏刻得深深的——
    是傅子淵。
    李太白一下子睜開眼睛,模模糊糊的視線裏,一個穿著素衣青衫的身影已經擋在他前麵了,手裏拿著長劍橫著,劍刃上還有血印子呢,正對著蒼梧子那條剛被砍斷、還在空中一抽一抽的尾巴。
    “你……”李太白張了張嘴,聲音沙啞得都快聽不見了。傅子淵連頭都沒回,就平平淡淡地說:“別吭聲,先調息。”
    他那語氣啊,和平常沒兩樣,平靜得就跟湖水似的,可把李太白弄得眼眶發熱。
    李太白心裏頭有好多話想說呢。他想告訴傅子淵,自己有多想他啊;還想講自己差點就堅持不住了;更想說出自己其實特別害怕。
    但到最後呢,他就隻是輕輕動了動手指,揪住了傅子淵衣角的一小角。
    這動作幾乎就是本能反應,就像小時候受了傷,會下意識地往師尊懷裏撲一樣。
    雖說他已經長大了,不再是那個修煉失敗就哭著喊疼的小娃娃了,可在傅子淵跟前,他打心底裏願意做那個能撒嬌、能依靠的人。
    傅子淵低著腦袋瞅了他一眼,目光變得柔和了一些,袖子裏真氣在流動,一道溫潤的靈力慢慢注入到李太白的身體裏,幫他穩住傷勢。
    “能站起來不?”傅子淵問道。
    李太白點了點頭,咬著牙撐起身子,雖然兩條腿還是有點發軟,不過好歹能站住了。
    他看著眼前的狀況,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蒼梧子正在往後退好幾步呢,原本那能威壓四周的黑霧都有點散了。
    它斷了一截的尾巴還在地上扭動,鱗片都燒得焦黑,很明顯是受傷不輕。
    它的兩隻眼睛緊緊盯著傅子淵,眼睛裏頭頭一回出現了警惕和害怕的神情。“你是啥人啊?”蒼梧子的聲音沒了之前那種冰冷紮耳的感覺,反而變得有些凝重,“居然能砍掉我的尾巴,還這麽鎮定自若。”
    傅子淵呢,還是那副淡淡的樣子,就把李太白往身後護了一步,說話的語氣和平常一樣平靜:
    “我傅子淵就是個教書的先生,順手救一下我這個沒多大出息的徒弟罷了。”
    這話說得就跟沒事兒似的,可在李太白聽來,比啥安慰的話都讓他心裏踏實。
    他嘴唇輕輕抿了一下,小聲地叫了句:“師尊……”
    “嗯。”傅子淵答應了一聲,也沒責怪他剛剛的衝動莽撞,還抬手輕輕摸了摸他的頭頂,那動作特別輕,就好像怕驚動了啥東西似的。
    就在這一下,所有的委屈、害怕還有疲憊,都變成了一絲溫暖,滲到心底最柔軟的那塊地方去了。
    蒼梧子瞅著他倆,眼神變得複雜了一些。
    它原本以為李太白就是個死腦筋的小狐狸,倔得很,不知道變通。
    可現在看來,這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師尊,才是讓他能撐到現在的關鍵呢。
    “嗬……”蒼梧子突然輕輕笑了起來,它那蛇的眼睛深得像黑夜一樣,“原來是這麽回事兒啊。你不是自個兒在戰鬥呢。”
    傅子淵還是沒搭話,就是握劍的手稍微緊了緊,腳底下站著沒動,可卻隱隱地有一種穩如泰山的氣勢。那股氣勢一點都不張狂,就像深不見底的淵藪一樣安靜,讓人心裏直發毛。
    蒼梧子的尾巴開始慢慢長出來了,斷開的地方很快就結了痂,新的鱗片也一個勁兒地往外冒。
    可它呢,根本不敢朝傅子淵靠近哪怕一小步。
    為啥呢?它覺察到了一件事。
    傅子淵身上的氣息,好像跟這片碑林的陣法完全不搭調。
    不對,不隻是不搭調這麽簡單。
    更像是把這陣法的運行規則給徹徹底底地破解掉了。
    蒼梧子啊,這時候它總算明白過來了,眼前的這個人,可不是一般的修士。
    這人到底是誰呢?
    他怎麽就能這麽輕鬆地闖進碑林的核心地帶呢?
    他又是咋看穿並且破壞掉自己精心安排的傳承儀式的呢?
    一堆的疑問在蒼梧子心裏翻來覆去的。蒼梧子雖然還不甘心,但已經不敢隨便亂動了。
    傅子淵可沒管蒼梧子在那兒想什麽,直接就轉過身,扶著李太白的肩膀,眼睛看到他滿身都是傷,聲音有點低沉地說:
    “咱們先回去,有啥事兒回去再說。”
    李太白點了點頭,腳步雖然有點晃悠,但是走得特別堅定,就這麽跟著師尊往前走了。他們就這麽一步一步地從碑林深處往外走,蒼梧子呢,就靜靜地瞅著他們離開。等它的蛇尾完全恢複了以後啊,它也沒去追,隻是小聲地嘀咕了一句:
    “你……到底是啥人啊?”
    這一句話啊,既是在問傅子淵,也是在問它自個兒呢。
    說不定啊,這個謎題的答案就藏在這個碑林裏頭。
    在碑文的深處呢,有一道隱藏著的符印在那兒悄悄地閃著光,就好像是察覺到了啥情況,又像是在等著啥時候到來似的……
    青鱗穀的風呼呼地吹過碑林,帶起了一些細碎的沙子,這些沙子啊,還從蒼梧子斷尾處長出來的新鱗片上拂過呢。
    那尾巴呀,正以能看得見的速度一點點恢複到原來的樣子,黑得發亮,就跟墨似的,還隱隱約約地透著點幽光。
    不過呢,它身上的氣息不像之前那麽凶巴巴的了,反倒有了一點猶豫和不安的感覺。
    它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傅子淵的背影,眼神變得越來越深沉,就好像是在回憶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兒。
    “你……到底是啥人啊?”它又說了一遍,這一回啊,語氣可不像之前那麽瞧不起人了,而是多了一些小心謹慎。
    傅子淵呢,啥也沒回答,隻是輕輕地扶著李太白的肩膀,慢慢地往前走。
    李太白雖然能走路了,但是腳步晃晃悠悠的,肩膀和後背上的傷還在隱隱地疼呢,他的狐火也很微弱,都快維持不住形狀了。
    他就靠在師尊的身邊,鼻子聞到了熟悉的藥香味兒和淡淡的檀木味兒混在一起,心裏頭啊,一陣酸溜溜的。剛剛在生死邊緣掙紮了一番,蒼梧子那句“你不來繼承,便是逆天而行”,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現在傅子淵一出現,那種壓迫感就像一下子變成了疲憊感。
    “師尊……”他輕輕叫了一聲,聲音都有點打哆嗦呢,“蒼梧子欺負我。”
    這話聽起來可委屈了,就跟小孩子告狀似的。要不是他傷還沒好利索,傅子淵都要忍不住笑了。
    傅子淵低下頭看了看李太白,眼睛裏滿是無奈,還帶著點寵溺。
    “嗯。”他答應了一聲,聲音特別溫和,就好像真的在聽小孩子倒苦水一樣,“下回可別一個人就這麽莽撞地闖進去了。”
    李太白抿著嘴唇,眼神有點黯淡無光,說:“我還以為我能把事情處理好呢……可是它說碑林之主選中我了……”
    “碑林之主?”傅子淵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腳步也停住了,轉過頭看著他,“它想讓你做什麽呀?”
    李太白正打算回答呢,突然一陣暈眩就來了。
    他的身子猛地晃悠了一下,差點就摔倒了,還好傅子淵眼疾手快,一把就扶住了他。
    “師尊……我有點暈……”他小聲嘟囔著,意識已經開始變得模糊不清了。
    傅子淵皺著眉頭,抬起手放在他的額頭上,一摸就感覺到他體內的靈氣亂得很,傷口深處還有黑霧沒散幹淨呢。他心裏猛地一揪,立馬半蹲下身子,一隻手托著李太白的後脖頸,另一隻手繞過他的腿彎,一下子就把他整個人給抱起來了。
    “你先閉上眼睛,調整下氣息。”他壓著嗓子說,那口氣根本不容人反駁。
    李太白聽話地把眼睛閉上了,靠在傅子淵的懷裏,就跟小時候似的,安安靜靜的,就用手指頭輕輕揪著他的衣服,好像生怕他跑了似的。
    傅子淵瞅著懷裏的徒弟,眉頭越皺越厲害。
    他本來就不該到這兒來的。
    這片碑林啊,那可是禁地,是有萬年靈獸蒼梧子守著的傳承的地方,外人壓根就沒法靠近。
    可是呢,當他察覺到李太白的氣息劇烈波動的那一刹那,他就明白自己必須得來。
    現在一看,果然是危險得很。
    “你到底想幹啥呀?”他抬起頭朝著蒼梧子看去,說話的語氣也冷了不少。
    蒼梧子沉默了一會兒,蛇眼睛裏閃過挺複雜的神情,最後小聲地說:“我就想完成主人的遺願,找一個真正合適的傳承者。”
    “你可搞錯了。”傅子淵不緊不慢地說,“這孩子,可不是你說的那種‘傳承者’。”
    “他是誰?”蒼梧子問得特別認真,聲音也不再那麽盛氣淩人了,反而多了一種近乎很虔誠的探究的感覺。
    傅子淵沒搭話,就抱著李太白繼續往前走。蒼梧子就那麽站在原地,眼睛盯著他們越走越遠的背影,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挪動一下。
    一直等到那個穿著素衣青衫的人完全沒了影兒,消失在碑林的盡頭了,蒼梧子這才慢慢把目光收回來,扭頭朝著碑文深處那個一閃一閃的符印看過去,嘴裏小聲嘟囔著:
    “是你呢……還是他啊……”
    等走出碑林外麵的時候,李太白已經睡過去了。
    他在夢裏好像還在掙紮呢,嘴裏輕輕念叨著:“我不想背叛你呀……我是真的不想啊……”
    傅子淵聽著這些斷斷續續的話,心裏頭不由得顫了一下。
    他把腳步放慢了,輕手輕腳地把李太白放在一塊平平的石頭上,讓他靠著自己的膝蓋休息。
    接著就伸手輕輕解開他背上的衣服,查看那幾處傷得最重的地方。
    血都把布料給浸透了,摸上去還熱乎乎的。
    他的手指在傷口上劃過,就感覺這裏麵好像殘留著一種很奇怪的靈力——這靈力是碑林陣法的力量,跟現在這個世界上任何一種修行體係都不一樣。
    傅子淵的臉色變得更加嚴肅了。他悄沒聲兒地運起自身的靈力,慢慢地把殘留在徒弟身體裏的那些怪力給驅散掉,心裏也在琢磨呢:碑林的主人到底是誰呀?
    咋就留下這麽複雜的傳承布局呢?
    更關鍵的是——
    為啥李太白會被挑中呢?
    這些問題還都沒個答案呢。
    蒼梧子一直在老遠處瞅著這事兒,也沒去打擾。
    它以前可傲了,根本就瞧不上那些凡人修士,可這時候啊,它再也不敢隨隨便便靠近那個穿青衫的師尊了。
    為啥呢?因為它總算看明白了——
    那個看起來挺淡定的人,不但破了碑林的核心陣法,還輕輕鬆鬆就把它的尾巴給斬斷了。
    就這修為,已經超出平常人的想象了。
    蒼梧子沉默了好半天,最後就把視線收了回來,盤在遠處的一塊大石頭上,啥話也不說了。
    夜裏的風悄悄吹起來了,吹過山穀,把血腥味兒和焦土味兒都給帶走了,還帶來了一些不知道啥樣的變化。
    在傅子淵那溫柔但是又不容冒犯的目光下,李太白安安靜靜地睡著,就好像終於把所有的壓力都給甩掉了。
    ——就在師尊的懷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