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白的手就那麽懸在半空中，手掌心裏還留著剛剛輸送靈力時那一點點餘溫呢。他瞅著傅子淵那煞白的臉，心裏就像被啥東西給死死揪住了似的，憋得慌，連氣都喘不順溜了。
    “師尊……”他嗓子又啞又低，還帶著那麽一絲絲幾乎察覺不到的哆嗦，“您可不能這樣啊。”
    傅子淵呢，眼都沒睜，嘴角卻扯出一絲冷笑來：“我還能咋的？你尋思這世上還有誰能救得了我？”
    “我來。”李太白想都沒想就接話了。
    傅子淵這才把眼睛睜開，那眼睛裏啊，早就沒了以前的溫和勁兒，就剩下冷漠和疏遠了，就好像在看一個陌生人似的看著自己這個徒弟。
    “你都不知道自己在說啥。”他說道，“我的命早就到了頭了，你就算把自己的命搭進來，那也不過是跟著我一塊兒死罷了。”
    “那就一塊兒死唄。”李太白的聲音平靜得讓人害怕，“隻要能讓您活著，我樂意。”
    傅子淵一下子坐起來了，雖然他身子已經虛得都快撐不住了，可還是硬撐著，瞪著李太白發火：“你是不是瘋了？你以為奪舍是鬧著玩兒的啊？你以為我會為了多活一會兒就把你的一輩子給毀了？”
    “我又不是您。”李太白冷冷地回了一句，“我不怕死，也不怕您。”“你就不害怕？”傅子淵不屑地哼了一聲，“你肯定不害怕啊，因為你壓根兒就不知道啥叫‘掉進深淵’。”
    “那你給我講講唄。”李太白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好讓我明白明白。”
    傅子淵半天沒吭聲，冷不丁地笑了起來。
    那笑裏全是嘲諷和哀傷：“你以為你是老幾啊？你覺得你能扛得住我身上背負的那些東西？我這輩子幹的那些事兒，早就不能算個人了。”
    “你永遠都是我的師尊。”李太白說得斬釘截鐵，“不管你變成啥樣兒，在我心裏，你一直都是那個教我使劍、護著我長大的人。”
    傅子淵的眼神一下子就冷了下來，緊接著，他猛一甩袖子，把李太白給震得往後退了好幾步。
    他呼吸亂得很，胸口一起一伏的，可眼睛裏卻冒著火，那火都快壓不住了。
    “行了！”他壓低聲音吼道，“別再拿‘師徒’這倆字兒來綁著我了！我已經不是你印象裏的那個人了，我也從來沒指望過你能為我做啥！”
    “但是我不想就這麽算了。”李太白穩住身子，眼神堅定得很，“我以前老想著，我這輩子最大的夢想就是變得和你一樣。可是現在我才搞清楚，我真正想要的，就是讓你活下去，哪怕就多活一天那也好啊。”
    傅子淵一下子愣住了。他瞅著眼前這個少年——不對，現在得說是男人嘍——那張臉還是那麽眼熟，可早就不是他記憶裏那個隻會單純依賴自己的小娃子了。
    他呀，好多次都在心裏跟自己念叨，可不能讓李太白靠得太近了。但到底還是來不及了。
    “你……你咋敢呢？”傅子淵咬著牙，嗓子都快喊啞了，“你咋敢在這個節骨眼兒上，說出這種話？”
    “因為這就是事實啊。”李太白慢慢走上前，眼睛裏的情緒亂得很，“我對你的感情，可不單單是師徒間的感情。”
    這話一出口，整個世界好像一下子就定住了。
    傅子淵“噔”地往後退了一步，臉上頭一回露出那種又驚又怒的神情：“你瞎說啥呢？”
    “我沒瞎說。”李太白聲音壓得低低的，“我老早就明白了。我想要的，不是光聽你的教導，而是你的一切。我想陪著你一直走下去，哪怕前麵是地獄的路我也認了。”
    傅子淵氣得都笑出來了：“你覺得我會喜歡你這樣？你覺得我能接受你這樣？你也太自私了！你都不知道你這是在把我往更深的坑裏推呢！”
    “我比誰都明白。”李太白眼神特別堅定，“所以我不會讓你一個人走的。”
    空氣裏都是壓抑的感覺，就好像風都不敢在這片林子裏瞎晃悠，打破這份寂靜了。傅子淵眼睛直勾勾地瞅著李太白，瞅了好半天，最後慢慢把眼睛閉上了，嗓子幹巴巴、啞乎乎地說：“你鬆開我吧，別在我這兒瞎費勁了。”
    “沒門兒。”李太白伸手又把傅子淵的手腕給攥住了，“你要是不想著自己救自己，那行，我就替你好好活著。”
    傅子淵一下子把眼睛睜開了，剛想破口大罵呢，突然感覺嗓子眼兒一甜，“哇”的一口血就吐出來了，那血把他衣服前襟都給染紅了。
    他身子晃悠了一下，差點就一頭栽倒在地上。
    李太白趕緊伸手扶住他，手掌貼在他胸口那兒，想使靈力讓他的氣息穩當穩當。
    可誰知道啊，就那麽一丁點兒靈力剛碰到傅子淵的身子，就像掉進無底洞似的，一下子就沒影了。
    “你別瞎折騰了。”傅子淵小聲嘟囔著，那聲音裏滿滿的都是累得不行又很堅決的感覺，“我這身子啊，早就爛得不成樣子了。”
    “那我就把它給弄好。”李太白把牙咬得緊緊的，“拿我的命，換你的命。”
    傅子淵猛地把頭抬起來，眼睛裏全是憤怒，就像要冒火似的：“你真是活膩歪了！”
    “可我就是不想死。”李太白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除非你親自動手把我給弄死。”
    這時候，風又吹起來了，樹林子裏的樹葉嘩啦嘩啦地響。
    傅子淵瞅著眼前這個死腦筋的男人，心裏頭那塊最硬的地方，好像裂開了一道小縫兒。他突然就反應過來了，自己到王者峽穀這一趟，任務可不隻是保住小命，還得把李太白的愛給弄到手呢。
    但是現在呢，李太白都把自己的所有都交給他了。
    這麽沉甸甸的感情，這種瘋狂到不行的執著勁兒，讓他心裏頭又氣又……怪難受的。
    “你……你想讓我咋整啊？”他壓低聲音吼著，嗓子都啞了。
    李太白也不吭聲，就那麽靜靜地瞅著他，眼睛裏的光還是那麽亮。
    就在這時候，傅子淵好像瞅見命運的影子了，正偷偷摸摸地靠過來呢。
    他心裏當然清楚自己的任務啊，被那個星幻智腦給挑中了，跑到王者峽穀來，不就是為了把李太白的真心給搞到手嘛。
    可現在呢，這真心來勢太猛了，重得就像一座大山似的，壓得他都快沒法喘氣兒了。
    “你這是在逼我呢！”他咬著牙恨恨地說，聲音沙啞得就像破布撕開一樣，“你覺得我想欠你這麽多啊？你以為我樂意看著你為了我把自己的一切都給毀了啊？”
    李太白站在那兒動都沒動，就跟把自己的生死都不當回事兒了似的。
    傅子淵把手抬起來，手掌心裏聚起了一點點剩下的靈力，可就在這一瞬間，他瞧見李太白的天靈蓋那兒微微抖了一下，呼吸也亂了——這就是靈力消耗太多才會有的情況。
    這下他可算明白了，李太白可不是一時頭腦發熱，是早就計劃好的。那巴掌啊，到底還是沒打下去。
    傅子淵呢，手就那麽僵在半空中，手上的靈力也慢慢沒了，這時候他眼底的情緒啊，變得更加複雜了。他壓低聲音，嘴裏不停地念叨著：“你咋就這麽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