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山村的寧靜被摩托車的轟鳴聲給打破了。
    方誌強就坐在車鬥裏呢，瞧著陳司機麻溜地把籮筐綁在後座兩邊，這鐵皮車身啊，隨著司機的動作還微微晃悠著。
    “坐好嘞！”陳司機拍了拍車頭，朝著他倆比劃了個手勢。
    程知節先一步跨到後座上，伸手拍了拍前麵的地方說：“坐這兒更穩當。”
    方誌強稍微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爬上了車，在程知節前麵坐了下來。
    他剛坐踏實，就感覺有隻手很自然地搭在了自己的腰上，就好像是怕他在車子顛簸的時候掉下去似的。
    “你可別在意啊。”程知節小聲說道，“這車子不咋穩當。”
    方誌強沒吭聲，就輕輕點了點頭。
    他能感受到背後那隻手的溫度，隔著衣服呢，有一種別樣的壓迫感傳過來。
    他可不習慣被人這麽碰著，更何況還是程知節呢，那個老是一聲不吭地瞅著他、就好像能把他看透的男人。
    “出發嘍！”司機大喊一嗓子，一腳油門下去，車子“嗖”的一下就往前衝出去了。
    風“呼呼”地刮著，路邊的樹飛快地往後退。
    方誌強眯著眼，看著前麵彎彎曲曲的山路，心裏頭不知道為啥就湧起一股不安的感覺。他扭頭往後瞅了一眼，就瞧見老媽還在那兒站著呢，人看著越來越小，到最後就徹底看不見了。
    “你尋思啥呢？”程知節的聲音在他耳邊冒了出來。
    方誌強愣了一下，搖了搖頭說：“沒啥。”
    “你是不是……做夢了呀？”程知節的語調挺平靜的，可這讓方誌強心裏頭“咯噔”一下。
    “你咋知道我做夢了呢？”他下意識地就反問了一句，話一出口才反應過來自己說漏嘴了。
    程知節輕輕笑了一聲：“我就瞎猜的唄。昨兒晚上的事兒，你真就啥都不不記得了？”
    方誌強緊緊抿著嘴唇，不再吭聲了。
    他都不知道咋回答才好。
    昨天晚上的事兒在他腦袋裏確實模模糊糊的，可越是想把這事兒給忘掉，那種好像被啥東西纏著的感覺就越清楚。
    摩托車接著往前開，穿過樹林子，朝著集市那邊去了。
    太陽光灑在車身上，可方誌強心裏頭還是涼颼颼的。
    他模模糊糊地覺著，這一趟出去啊，可不單單是為了賣菜這麽簡單的事兒。
    再往後看，老媽的腳步聲早就聽不見了。
    山路越來越陡了，車子就開始顛得特別厲害。
    程知節的手一直就沒離開過方誌強的腰，這一顛呢，反而貼得更緊了點兒。方誌強渾身不得勁兒，身子稍稍往前傾了傾，就想離遠點兒。
    “別亂動啊。”程知節冷不丁地開了口，聲音又低又啞的，“你再晃悠，我可真就抱不住你嘍。”
    方誌強的耳朵尖一下子就紅了，咬著下嘴唇，一聲不吭。
    就在這個節骨眼兒上，他感覺自個兒屁股後麵好像頂著個硬邦邦的東西呢，就算隔著褲子，也能感覺到那股熱乎勁兒。
    他整個人一下子就僵住了，呼吸都變得急了些。
    程知節察覺到懷裏這人的變化，嘴角微微往上翹了翹，可就是沒有鬆開的意思。
    風在他倆中間呼呼地吹過，可就是吹不散程知節心裏頭那股子翻湧起來的感情。
    他本來不該有這種想法的，可打昨兒晚上起，方誌強身上那股子幹幹淨淨的氣息就一個勁兒地撩撥他，哪怕是在車裏，他也老是心不在焉的。
    “你……”方誌強到底是忍不住了，聲音壓得低低的，“能不能……動一下啊？”
    “往哪兒動啊？”程知節故意裝糊塗，語氣挺輕鬆的，可手指卻攥得更緊了些。
    方誌強的臉漲得通紅通紅的，身子微微往後縮了縮，像是想躲開，可又被對方緊緊地箍著呢。
    他就覺得自個兒的臉滾燙滾燙的，心跳得就跟敲鼓似的。
    “你這樣……我會……會難受的。”說完這話，他恨不得把臉整個兒埋到衣領子裏去。程知節輕輕笑了一下，湊到他耳邊小聲說：“那你想不想摸摸看，到底誰更不好受呀？”
    方誌強一下子就僵住了，嘴像被膠水粘住了似的，啥話也說不出來。
    車還在一個勁兒地往前飛奔呢，那風呼呼地吹，吹得他眼睛都睜不開。可這風再怎麽吹，也沒有身後那個人似有似無的呼吸和緊緊貼著的身子讓他覺得熱乎。
    他從來都沒這麽緊張過，緊張得都有點喘不上氣兒了。
    “程叔……”他下意識地就叫了一聲，聲音裏滿是慌亂。
    “嗯？”程知節答應了一聲，那語調啊，輕柔得就跟水似的。
    “我……我不曉得你為啥要對我這樣……可我……”
    話還沒說完呢，車突然來了個急轉彎，方誌強整個人差點就撲到程知節懷裏去了。
    程知節就勢把他摟得更緊了，下巴放在他肩膀上，呼出的氣都是熱辣辣的。
    “你不想知道嗎？”程知節在他耳邊悄悄說，“其實啊，我等這天，都等了老長時間了。”
    方誌強的瞳孔猛地一縮，腦袋裏“嗡”的一下。
    他還沒反應過來呢，就被程知節這句話弄得暈頭轉向的。
    “到了集市你就知道了。”程知節笑了笑，那語氣特別肯定，還帶著一種不容人拒絕的感覺。
    方誌強心裏亂得像一團麻，又害羞又惱怒，可就是不知道該怎麽回應才好。他隻能耷拉著腦袋不吭聲，風呼呼地往衣服裏灌，就好像要把心底那股子火給弄滅似的。
    可摩托車一進集市，那吵鬧勁兒就猛地撲過來了。
    人多得很，到處都是人擠人，叫賣的聲音這兒起那兒落的，空氣裏滿是新鮮瓜果蔬菜的味兒，還有油條攤飄來的香氣。
    車剛停住，程知節就急急忙忙跳下車，轉身背對著方誌強，低下頭把衣服下擺整了整，想把一路上顛來顛去弄出來的身體反應給遮一遮。
    他使勁兒吸了口氣，想讓自己的臉重新變得平平常常的。
    方誌強一聲不吭地從車鬥裏把籮筐搬下來，動作又輕又熟練，一看就是經常幹這種活兒的。
    他的臉還有點兒紅撲撲的，剛才一路上的那種又尷尬又曖昧的感覺，讓他心裏亂糟糟的。
    他頭也沒抬，小聲問了句：“還得搬到哪兒去啊？”
    “這邊。”程知節扭過身來，說話的口氣已經和平時一樣沉穩了，“我之前找了個攤位，就在那邊的角落裏。”
    這倆人一個在前一個在後抬著籮筐在人群裏走，好多攤販都忍不住往這邊看。
    有人笑著逗趣兒說：“喲嗬，這不是老程家那小子嘛，咋的，帶男朋友來幫忙啦？”
    程知節的腳一下子就停住了，回頭瞅了瞅方誌強，見他低著腦袋緊趕慢趕地跟上來，臉上有點發窘，可也沒反駁。他們把籮筐擱下，攤開一塊舊布，將新鮮的蔬菜整整齊齊地擺出來。
    集市上的風呼呼地吹著，吹得布角亂飄，也把方誌強額頭前的頭發給吹亂了。
    他正彎著腰拾掇菜葉呢，忽然就覺著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一抬頭，可不就和程知節的眼神對上了嘛。
    程知節眼睛裏好像藏著些啥，方誌強瞅不明白。
    “誌強。”程知節開了口，聲音比平時要低，就好像怕嚇著啥似的。
    方誌強的手稍微停了一下，回了句：“嗯。”
    “你是不是……一直在躲著我呀？”程知節慢慢走近了幾步，說話的樣子很認真，“從昨兒晚上開始，你就有點不太對勁兒。”
    方誌強把頭低下去，手指不自覺地揪著衣角。
    他不知道咋回答才好，隻能裝作啥事沒有的樣子，接著擺弄攤位上的菜。
    “我知道你心裏在想啥。”程知節輕輕歎口氣，“你也察覺到了，是吧？”
    方誌強一下子抬起頭，眼神裏有那麽一絲慌亂和疑惑。
    “我不想騙你。”程知節瞧著他，眼神很堅定，“我喜歡你，可不是一天兩天了。就是我一直不敢說，怕你覺得怪，或者……討厭我。”
    刹那間，空氣就好像凝固住了一樣。方誌強就那麽愣愣地站在原地，嘴唇微微顫抖了幾下，可愣是沒發出一點聲響。
    他怎麽都沒想到啊，這話居然會在這個節骨眼兒上、這個地兒，被這個人給說了出來。
    “你也不用立馬就答複我。”程知節的聲音變得溫和了不少，就好像生怕把方誌強給嚇著了似的，“我就想讓你清楚，我可不是在跟你鬧著玩兒呢。”
    方誌強的心啊，“撲通撲通”跳得特別厲害，臉也燒得慌，腦袋裏亂成了一鍋粥。
    他想反駁來著，可就是感覺渾身沒勁兒；想矢口否認吧，卻又模模糊糊地察覺到一些自己不想去麵對的情緒。
    “你是不是餓了呀？”程知節冷不丁地換了個話題，語調也輕快了一些，“我去給你買點吃的去。”
    方誌強還沒緩過神兒來呢，被這突然的話題轉換弄得有點懵，下意識地“啊”了一聲。
    “你不吭聲的話，那我就當你是餓了哦。”程知節笑了笑，就轉身朝著小吃攤的方向走去了。
    方誌強瞅著他的背影，心裏頭突然就有一種說不出的空落落的感覺。
    這時候他才反應過來，就在剛才那一會兒，自己的身子雖然是僵住的，可心裏卻是熱乎乎的——這種感覺，他以前從來都沒碰到過，也不知道該怎麽去形容。
    他低下頭看了看自己褲子下麵的輪廓，一下子就發現，原來不光是程知節，自己……也有了那種反應。
    一股羞恥的感覺一下子就湧了上來，他趕忙蹲了下去，假裝是在檢查籮筐，就想把那不應該有的悸動給遮一遮。遠處的程知節呢，好像也察覺到了點啥，嘴角就不由自主地往上翹了那麽一丟丟。
    他捧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豆腐腦回來的時候，瞧見方誌強正低著頭忙活著呢，就跟啥事兒都沒發生過似的。
    程知節把豆腐腦遞過去，說：“吃點東西吧，你瞅你這臉色，可不太好。”
    方誌強接過碗的時候，手指頭微微地抖著。他猶豫了好一會兒，最後總算鼓起了勇氣，問了句：“你……真的喜歡我呀？”
    這話一出口，他自個兒都嚇了一跳。
    程知節愣了一下，跟著就笑了，說：“那你覺得我在幹啥呢？”
    方誌強把頭低下去，沉默了一小會兒，才小聲地說：“可是……我從來就沒往這方麵想過啊。再說了，我是個學生，你呢，是個大人，而且還是個男的。”
    他聲音特別小，不過每個字程知節都聽得清清楚楚的。
    程知節沒立馬搭話，就那麽靜靜地瞅著他，好像在等著方誌強自己說出心裏真正的想法。
    方誌強抬起頭，眼睛裏透著一絲迷茫，說：“我……不喜歡現在這樣的自己。”
    這時候，空氣又安靜下來了。
    誰都沒再吭聲。
    就隻有集市上的風，輕輕地從他倆中間吹過，把那些還沒落地的思緒都給帶走了。方誌強的手指頭緊緊地摳著盛豆腐腦的碗沿兒，那指關節都泛白了。
    他眼睛耷拉著，可心裏清楚得很，程知節的目光就一直黏在自己身上呢。那目光熱辣辣、直勾勾的，弄得方誌強都快憋不過氣來了。
    “你說……你喜歡我？”他的聲音小得就跟蚊子哼哼似的，也不知道是在問程知節呢，還是在問自個兒。
    程知節彎下腰，蹲在那兒，眼睛平視著方誌強，臉上的笑容沒了，可那眼神啊，柔得就像春天的湖水似的：“嗯，喜歡你。”
    “但是我……”方誌強把下嘴唇咬得死死的，聲音還打著顫兒，“我喜歡的那種類型，不是你這樣的啊。”
    程知節的眉毛微微往上一挑，不過也沒去打斷他的話。
    “我壓根兒就沒尋思過……跟男的在一塊兒。”方誌強的聲音越來越小了，“再說了，我還是個學生呢，你都是個大人了。咱們倆……不合適。”
    他把頭抬起來，眼睛裏全是糾結和慌張，就好像是既想把程知節給勸住，又像是在給自己打氣似的。
    “你連自己喜歡啥類型都沒整明白呢，咋就知道我不是呢？”程知節冷不丁地輕輕笑了一聲，說話的語氣雖然不重，可還是能聽出幾分無奈來。
    “我心裏有數。”方誌強梗著脖子反駁了一句，接著又小聲嘟囔道，“我不是那種人。”“哪類人啊？”程知節反問道，聲音很平靜，“喜歡誰，被誰喜歡，這難道有錯嗎？”
    方誌強一下子就被噎住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程知節瞅著他，冷不丁地伸出手，拿胳膊碰了碰他那有點發僵的胳膊，這動作既親近又有點小心翼翼的，“我曉得你現在可能沒法接受，不過我也不著急。我就想讓你明白，我可不是鬧著玩兒的。我不是那種隨隨便便就把‘喜歡’掛在嘴邊的人。”
    方誌強讓他這突然的親近動作給驚到了，身子下意識地往後躲了躲，可還是被程知節的手給圈住了，動不了。
    “我會好好疼你的。”程知節接著說，那語氣認真得就跟在許願似的，“比你媽對你還好呢。”
    方誌強的心猛地顫了一下，就好像被啥東西給重重地搗了一下似的。
    他不自覺地把臉扭到一邊，不敢再看程知節了。
    “你別再說了。”他的聲音都有點打哆嗦了，“我是不可能答應你的。”
    “我沒指望你現在就答應。”程知節把手縮了回去，可還是一步都沒往後退，“我就想讓你清楚，我這可不是一時腦熱。我不是那種不靠譜的人。”
    方誌強不吭聲了，豆花冒出來的熱氣在他倆中間慢慢往上飄，把視線弄得模模糊糊的，也讓他心底最深處的某個地方變得有些朦朧起來。他以前老是覺得程知節就是個不愛說話的大人呢，程知節偶爾會瞅他一眼，可他從來就沒往那是喜歡他的眼神那方麵想過。
    這下好了，現在他算是知道了。
    但他卻不知道自己該咋整了。
    “誌強。”程知節冷不丁地開了口，聲音低低的，還挺溫柔，“你能不能……給我個機會呀？”
    方誌強一下子就把頭抬起來了，正好對上程知節那雙眼睛，眼睛裏有期待，還有點不安呢，他心裏就像被什麽揪了一下。
    “我……”他嘴巴張了張，可一個字都蹦不出來。
    “你不用立馬回答我。”程知節好像看出來他心裏在糾結呢，就輕輕笑了笑，“我就問你一個事兒——你討厭我不？”
    方誌強一下子就懵住了。
    他討厭程知節嗎？
    不，他不討厭啊。
    可是他也不覺得自己喜歡程知節呀？
    他自己也搞不清楚。
    “我不知道。”他最後就說出這麽三個字，聲音小得跟一陣風似的。
    程知節聽了，倒像是得到了啥許可似的，嘴角的笑變得更明顯了一點，“不討厭就行唄。”
    方誌強皺起眉頭，“你這人……咋這麽不講理呢？”
    “因為是你啊。”程知節看著他，眼神那叫一個溫柔，“我對別人都講規矩講道理，對你，就隻想說喜歡。”方誌強一下子就愣住了，就好像心髒被啥柔軟的東西給輕輕敲了一下似的，疼得他都快喘不上氣來了。
    他耷拉著腦袋，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你可別……這樣行不？”
    “哪樣啊？”程知節問道。
    “你心裏清楚我……我還沒準備好呢。”方誌強咬著牙，聲音裏都帶著點哭腔了，“我……我連自己都還沒搞明白呢。”
    程知節沉默了一小會兒，然後輕輕地點了點頭：“行，我不催你。不過你得答應我個事兒。”
    “啥事兒？”
    “別躲著我。”程知節伸出手來，很輕柔地把他額頭前的一綹頭發撥到耳朵後麵去，“讓我能靠近你，讓我陪著你。成不？”
    方誌強沒吱聲，就低著頭瞅著手裏的豆腐腦，那豆腐腦都有點涼了。
    可他感覺啊，自己的心比這豆腐腦還亂乎呢。
    “你挑菜吧。”他冷不丁地開了口，那語氣像是要轉移話題，又像是在試探啥，“我……我來給你搭把手。”
    程知節就這麽看著他。
    方誌強站了起來，開始挑新鮮的菜，動作倒是挺熟練的，可又有點心不在焉的。
    他能感覺到程知節就在自己身後，距離不遠也不近的，可那股子存在感啊，一直都在呢。
    那種感覺啊，想不注意都不行。
    “這些菜，長得挺好看的。”方誌強指著一捆青菜說：“還有那番茄，紅得剛剛好呢。”
    程知節一邊拾掇著菜，一邊不住點頭：“你可真在行啊。”
    “小時候跟著我媽一起擺攤，慢慢就懂這些了。”方誌強說道。
    “那你以後啊，還想一直這麽過下去嗎？”程知節問道。
    方誌強的手一下子停住了，他抬起頭看了程知節一眼，卻沒有吭聲。
    “你挑菜挑得可真好。”程知節笑著誇他，“誌強啊，你肯定是個特別能幹的人。”
    方誌強抿了抿嘴唇，還是沒說話。
    “你樂意一直跟我一塊兒賣菜不？”程知節冷不丁地問。
    方誌強愣了一下，轉過頭看著他說：“你這話啥意思啊？”
    “我就是說啊，要是你願意的話，咱倆能一起做點小買賣。我有手藝，你挑菜有眼光，咱們一塊兒努力唄。”程知節看著方誌強，眼神特別認真，“你要是不想讀書，我也不會強迫你。你要是想讀呢，我也能支持你。”
    方誌強一下子愣住了。
    “你……為啥對我這麽好呢？”
    “因為我喜歡你啊。”程知節回答得幹脆又直接，“我喜歡你，所以就想對你好。”
    方誌強低下了頭，感覺眼眶有點酸溜溜的。
    他不知道該怎麽回應，隻能默默地低下頭，接著整理剩下的菜。風緩緩吹過來，把攤前那塊舊布給吹動了，也把兩人之間還沒理清的那種情緒給吹得亂糟糟的。
    程知節就那麽看著他呢，眼睛裏全是溫柔勁兒。
    天剛有點亮，晨光才微微透出來，空氣裏已經有初夏那種燥熱的感覺了。
    方誌強擰了擰摩托車的油門，車就在彎彎曲曲的小路上“嗖”地一下衝出去了。
    坐在後座的程知節緊緊地摟著他的腰，心跳的聲音和風聲攪和在一起，就像一首曲子似的。
    他倆正往每年都有的城南集市趕去呢，那地方可熱鬧了，到處都是人擠人的。
    這一路上啊，他倆有說有笑的，氛圍輕鬆，可又有點那種曖昧的感覺。
    也不知道是路太長了呢，還是兩個人貼得太近了，程知節突然有點尷尬地咳了一聲，臉也紅了。
    他小聲地嘟囔著：“有點……身體上的反應。”
    “啥？”方誌強沒聽清楚。
    “沒啥沒啥！”程知節趕忙擺擺手，“是不是快到地方了啊？”
    好不容易到了集市，人多得就像織布的線一樣，密密麻麻的，那些小攤販的吆喝聲一聲接著一聲。
    程知節卻一把拉住方誌強的手腕，很認真地說：“誌強啊，我有話想和你說。”
    方誌強轉過頭看著他，眼睛裏特別清澈。
    程知節咬了咬嘴唇，最後鼓起勇氣說：“誌強，我喜歡你，不是那種兄弟之間的喜歡。”
    這時候，空氣好像一下子就凝固住了似的。方誌強一下就愣住了，跟著就苦笑著說：“你也知道我心裏頭裝著誰呢。”
    程知節聽了，眼睛垂了下去，沒再接著問，就隻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他也沒走，一聲不吭地幫著方誌強把帶來的那些小飾品在攤位上擺好。
    “你是不是餓了呀？”他問道。
    方誌強搖了搖頭，可這時候他的肚子卻“咕嚕”了一下，雖然聲音不大，但是也能聽見。
    程知節就笑了，說：“我去買點吃的回來。”
    陽光照在他倆的影子上，影子一會兒交織在一起，一會兒又分開了。
    那一句沒有得到回應的告白呢，就像一根特別輕柔的絲線一樣，在他倆之間悄悄地繞來繞去。
    這集市明明熱鬧得很，可耳朵裏卻好像回蕩著一種很安靜的心跳聲。
    等程知節提著小吃回來的時候，方誌強已經坐在攤位前麵發呆了。
    看到程知節過來了，方誌強就抬起頭笑了笑，簡簡單單地說了句：“謝謝啊。”就這麽一句話，看著平平常常的，可這裏頭像是藏著好多好多話似的。他們的事兒啊，還沒完呢，還在一直發展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