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破曉：孔明燈陣
    臘月二十的卯時初刻，七裏坡的積雪泛著幽藍寒光，北風裹挾冰碴子刮過營帳，將郭字帥旗凍成硬梆梆的冰板。我蜷縮在工兵帳內調試孔明燈骨架，手指早被桐油膠粘得通紅，燈麵朱砂繪製的郭侗像被燭火映得忽明忽暗——八歲孩童眉間那點守宮砂，硬是被我畫成降魔杵般的赤紅印記。趙匡胤掀簾闖入時帶進股雪霧，熊皮大氅結滿冰溜子："蘇半仙，你這畫符手藝比大相國寺的禿驢還邪乎，郭侗小郎君見了怕要掀棺材板！"我抓起朱砂筆在燈麵補了道鎮魂符："隱帝用牽機藥毒殺親侄時，可沒嫌八歲孩童的骨頭太嫩。"
    帳外三百工兵正用鐵勺往燈囊灌磷粉，細碎晶粒遇風即燃的特性讓眾人屏息如臨大敵。趙普舉著火把挨個查驗，火星子濺在冰麵上燒出蜂窩狀小孔："卯時三刻的東風能送燈過澗，早了就得看咱們屁股冒青煙！"郭威掀簾那瞬，帳內驟然寂靜如墳。這位鐵血統帥凝視燈麵畫像良久，突然奪過朱砂筆在郭侗衣襟處添了朵小梅花："去年上巳節，侗兒在禦花園畫了滿池這個..."筆尖顫抖劃破燈紙，碎屑在寒風中旋成血色蝴蝶。
    卯時二刻的東風裹著漢軍哨箭破空聲，坡下火把長龍已蜿蜒至冰澗邊緣。趙匡胤扒著冰牆直樂："郭允明這老狐狸，一字長蛇陣擺得比汴京禦街還齊整！"我搶過鼓槌連敲九記，三百盞天燈騰空刹那，磷火遇風炸出藍熒熒的鬼火，將拂曉前的夜空染成幽冥之境。燈麵符紋在氣流中扭曲變形，"代漢安民"四字竟似活物般遊走，郭侗畫像的眼珠隨火光流轉，驚得漢軍哨兵跌下馬背："小郎君帶陰兵索命來啦！"
    切入敵陣時，陌刀專挑跪地叩拜者盔甲縫隙下手："郭侗托夢說了，站著死的都是下毒同黨！"混亂中有裨將揮旗嘶吼："莫怕！不過是..."話音未落便被自家士卒按進雪堆，數十雙草鞋狠命踐踏："狗官敢辱神靈！"潰退的漢軍將輜重車推進冰澗，滿載糧草的牛車在薄冰層上砸出蛛網裂痕。趙普蹲在繳獲的雲梯上撥算盤："降卒夠組三個弩機營，郭允明該學王峻趴刑凳喊娘了。"郭威突然奪過鼓槌砸向帥旗冰坨，迸裂的冰晶映著朝陽血光："全軍突擊！取隱帝人頭祭侗兒！"
    冰河怒濤
    辰時初刻的日頭剛冒尖，黃河岸邊的朔風裹著冰粒子往人衣領裏鑽。我縮在羊皮襖裏跺腳取暖，看著柴榮拎著二十斤重的鐵鑿子往冰堤上猛砸。他虎口處的老繭在晨光中泛著青白，每記重擊都震得冰麵龜裂出蛛網紋路，濺起的冰碴子撲簌簌糊了我滿臉。
    "操他姥姥的！這冰層比汴梁城牆還厚三分！"趙匡胤蹲在炸藥箱上啃炊餅，碎屑落進他玄甲鱗片的縫隙裏。這個日後黃袍加身的漢子此刻活像個夥頭兵，就著凍硬的鹹菜把餅子嚼得哢嚓響："柴都尉，您這鑿冰手藝比俺娘剁餃子餡還利索！"
    "少廢話！"柴榮反手抹了把眉梢的冰霜，玄色麒麟鎧的護心鏡映著朝陽泛起血光。他抬腳猛踹冰層下鼓脹的硝石袋，粗麻繩捆著的火藥包頓時陷進冰槽："當年在潼關鑿冰牆，老子兩個時辰能開三丈冰槽！"冰麵下傳來細碎的崩裂聲，渾濁的河水正順著鑿開的縫隙往上滲。
    我摸出碎成蛛網的手機，虹橋書生的動態壁紙正被狂風吹得倒撐傘。農曆界麵顯示的子醜寅卯跳動著倒計時："還有半刻鍾淩汛就到，裝藥量再加三成！"手指劃過屏幕時，電池圖標突然閃爍紅光——這破玩意在零下二十度果然撐不久。
    漢軍左翼的馬隊突然騷動如沸水，郭允明的替身舉著鎏金長槊嘶吼："衝過冰堤者賞錢百貫！"鎏金甲在雪地裏明晃晃刺眼，八百輕騎的蹄鐵刨起漫天雪霧。柴榮的火把卻在此時劃出赤色弧線，引線遇風的瞬間爆出藍紫色火星。
    "閉氣！"趙匡胤的暴喝淹沒在轟天巨響中。黃河冰層炸起十丈高的水柱子，混著磨盤大的冰塊砸向衝鋒的騎兵。我親眼見著衝在最前的棗紅馬被冰棱貫穿馬腹，血水未及噴濺就凍成珊瑚狀的冰晶。潰堤的冰水化作銀甲蒼龍，漢軍左翼眨眼變成冰雕展——有個裨將掛在歪脖子樹杈上，下半身已然凍在冰坨裏。
    "兄弟，買冰棺材打八折啊！"趙匡胤掄著陌刀當船槳劃過去，刀鋒削下的冰片在晨光裏折射出七彩虹暈。那裨將的呼救聲戛然而止，隻見趙大反手用刀柄敲碎冰層，拎小雞似的把人甩上浮冰。
    辰時二刻的冰麵開始放煙花，預埋的雷鳴筒接二連三炸響。我攥著改裝司南其實開著手機指南針）在冰河上狂奔，羊皮靴底鑲的鐵釘在冰麵刮出串串火星。突然轟隆一聲，有個漢軍都頭連人帶馬被掀進冰窟窿，冒頭時頭頂竟頂著條凍僵的黃河鯉，魚尾還保持著掙紮的弧度。
    "蘇半仙！霹靂車泡湯啦！"陳老三的破鑼嗓子裹著冰碴從上遊砸來。抬眼望去，兩架霹靂車正在洪水裏跳胡旋舞，火藥庫的油布帳子眼看要隨波逐流。這老莽夫帶著五個死士往河裏蹦的姿勢，活像正月十五下湯圓的廚子——隻是他們腰間捆的不是麻繩而是火藥引信。
    等這群水鬼濕漉漉地拖回三箱火藥，陳老三的牛皮褲腰帶竟拴著兩條撲騰的黃河鯉："晚上加餐！紅燜還是糖醋？"他咧著凍紫的嘴唇笑，胡子上的冰溜子隨著話音叮當亂顫。趙匡胤突然從潰軍堆裏揪出個金甲將，掀開兜鍪瞬間，右耳缺口赫然塞著團麂皮！
    "又是個西貝貨！"趙大額角青筋暴起，把假郭允明按進冰水時濺起丈高水花。我摸向懷裏的充電寶，卻發現太陽能板結著指厚的冰碴——西南坡恰在此時響起鳴鏑，真郭允明的玄色大氅獵獵翻卷，像團潑在雪宣上的墨漬。
    "趙大！你賠老子充電寶！"我舉著凍成冰坨的現代造物怒吼，卻見那黑心肝的早已策馬衝向雪坡，陌刀在朝陽下掄出半輪血月。柴榮的笑罵混著冰河咆哮傳來："蘇少卿，史書可記不下你這破鐵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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