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熒惑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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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攥著青銅晷針的手心沁出冷汗,指腹在日晷盤麵的霜紋上碾過。
    暮色中的渾天儀仿佛蟄伏的青銅巨獸,二十八宿銅釘在雲母片折射下泛著詭譎的冷光。
    手機屏幕裂開的紋路正巧橫亙在氣壓計數值上——九百五十毫巴的示數在瘋狂跳動,這分明是暴雨前兆。
    可史書明明白白記載著顯德元年大旱,正該從今日始。
    "監正大人,紫微垣可有異動?"
    柴榮的嗓音驚得我險些摔了晷針。這位周世宗披著玄色常服,羊角燈在他掌中搖晃,映得眼下的青影深如墨漬。
    我注意到他腰間懸著尚未解下的金柄儀劍,那是先帝賜予司天監正的天子信物。
    "陛下請看,"我強壓心悸指向東方,渾天儀黃道環上的太微垣星圖正與天際輝映,"歲星入太微垣,主..."
    話音未落,通進司的銅鈴急報已撞碎觀星台的寂靜。
    朱漆木門被急腳遞撞得哐當作響,那驛卒脖頸還沾著幹涸的泥漿:"京西旱蝗成災!陳留、雍丘等五縣井枯河斷,耆老說這是地龍要翻身!"
    我餘光瞥見柴榮握劍的手背青筋暴起,袖袋裏的手機突然劇烈震動。
    碎屏裂紋蛛網般蔓延,恰好指向渾天儀火星方位。
    三更天的司天監廨房,我對著《乙巳占》"熒惑犯心"的記載冷汗涔涔。
    窗外古槐突然簌簌作響,趙匡胤倒懸在飛簷上咧嘴笑:"蘇監正對著星圖發怔,莫不是要學諸葛孔明借東風?"
    我摩挲著昨夜用竹筒改裝的降雨火箭,硝石粉從桑皮紙縫隙漏在《武經總要》書頁上:"趙將軍可願與天賭個彩頭?若明日午時降雨,禁軍的火藥配額..."
    "你若真能請來雨師,老子把王樸的胡子都薅來當引信!"
    他箭囊磕在窗欞叮當作響,目光卻落在我案頭那本翻開的《淮南萬畢術》。
    這本該是百年後才現世的道書,此刻正記載著"取沸湯置甕中,密以新縑,沈中三日成冰"的硝石製冰法。
    五月初八的祭天儀典上,我跪在圜丘第三級螭紋階渾身戰栗。
    太祝令的禱文剛念到"昊天上帝垂憐",懷中手機突然發出刺耳的嗡鳴。
    柴榮的十二旒冕猛地轉向,玉藻碰撞聲裏,我分明看見他眼底翻湧的猜忌與期待。
    未時二刻,八支綁著硝石竹筒的火箭竄入雲端。
    趙匡胤蹲在燎爐後啃著蒸餅,火星子落在他鎖子甲上滋滋作響。
    當第一聲驚雷炸響時,墜落的卻是燃著明火的竹片,將祭天幔帳燒出焦黑的窟窿。
    "妙哉!蘇監正這手天火焚香,比南唐的狼煙還熱鬧三分!"
    老趙的狂笑混在焦糊味裏,我抱著《開元占經》往銅盆潑水時,忽見水麵倒映的渾天儀上,熒惑星竟真挪到了心宿二的位置。
    柴榮的龍紋赤舄踏碎水窪,冕服上的山龍藻紋在煙火中明滅:"愛卿可知,三日前朕命王樸重修曆法?"
    他指尖撫過焦黑的晷影盤,突然抓起我沾滿硝石粉的衣袖:"這星象異變,當真與卿袖中乾坤無關?"
    三日後我在禦史台謄寫請罪疏,鬆煙墨在宣紙上洇出龜甲紋。
    趙匡胤拎著羊羔酒翻過青磚院牆,腰間蹀躞帶七事中赫然別著半截火箭殘骸:"王樸那老頑固參了你十宗罪,柴官家卻賞你十匹越州繚綾。"
    他忽然壓低嗓門,"昨夜澶州八百裏加急,說黃河上遊下了場透雨。"
    手機在案頭突然震動,碎裂的屏幕上,《清明上河圖》中虹橋下的船帆竟變成了油紙傘。
    我摸向懷中被汗浸濕的硝石袋,忽然想起《舊五代史》裏那句"顯德元年五月甲戌,以旱命百官上封事"——史官自然不會記載,那場早該持續到七月的大旱,因某個穿越者用竹筒火箭催化的積雨雲,在黃河上空提前化作了甘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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