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愛景送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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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蹲在愛景門的石獅子腦袋上啃第七個羊肉包子時,終於確認趙匡胤這趟北征壓根沒打算帶廚子。
寅時的天色還昏沉著,城門樓子上的氣死風燈晃得人眼暈,燈罩上"殿前司"三個字被油汙糊得活像"毆前司"——倒也應景,城樓下那幫武夫正跟搬家的螞蟻似的往馬車上懟兵器,三弓床弩的絞盤卡在門檻上,兩個廂軍憋得臉紅脖子粗,活像兩隻正在下蛋的鵪鶉。
"蘇先生!點檢喚您!"王彥升那破鑼嗓子從人堆裏劈出來,這莽夫今兒換了身新劄甲,甲葉子上的銅釘排成北鬥七星——準是苗訓那牛鼻子出的餿主意。
我跳下石獅子時差點踩到個縮在牆根的貨郎,他籮筐裏的桃木符撒了一地,上頭歪歪扭扭刻著"雷火真人護體"——敢情我成門神了,就是這雕工糙得連鍾馗他姥姥都認不出。
趙匡胤正在城門洞裏擦他那柄蟠龍棍,麂皮抹過包銅的棍頭,映著火光像條活龍在扭。
腳邊堆著十二個青布包袱,全是郭威時代留下的炒麵餅,硬得能當攻城錘使。有個親兵正拿斧頭劈餅,火星子濺到旁邊草料堆裏,驚得拉車的騾子直尥蹶子。
"護心鏡。"他頭也不回甩來個銅疙瘩,我接住一看,背麵刻著"顯德三年淮南大捷"——這玩意當年替我擋過三支弩箭,凹痕裏還嵌著半片箭頭,箭頭尖上沾著的血垢都包漿了。
我從袖子裏摸出塊貼滿銅箔的太陽能板拍他胸甲上:"新式護心鏡,昆侖山雷擊石所造。"
其實是昨兒半夜拆了三個燈籠糊的,銅箔下頭還粘著半片春聯,隱約能瞅見"吉祥"倆字。老趙胸甲上原本的狻猊吞口被遮住半拉,倒顯出幾分憨態。
城門外突然傳來馬嘶,韓微領著隊金吾衛橫在官道上,棗紅馬不耐煩地刨著凍土。
這廝的環首刀換了鯊魚皮鞘,刀鐔上的綠鬆石大得能當暗器使:"點檢此番北征,可要末將護持左右?"他說"護持"倆字時,眼珠子直往我袖口裏瞟——那兒正露著半截手機碎屏,藍光跟鬼火似的忽閃。
趙匡胤的蟠龍棍往地上一頓,震得城門洞頂的灰簌簌往下掉:"韓都統職責在身,當好生守衛宮禁。"
話音未落,苗訓突然從人堆裏鑽出來,道袍上粘滿草屑,渾天儀的銅環卡在襆頭上活像頂了個月亮。這廝手裏攥著把蓍草,草莖上還沾著馬糞——準是剛從廄房順的。
"吉時已至!"這牛鼻子扯嗓子嚎了聲,手裏的黃銅羅盤突然吸在城門鐵箍上,"當當當"轉得跟陀螺似的。
我手機適時震動,碎屏裂紋拚出個"開"字,農曆界麵跳出龍抬頭圖標——雖然離二月二還早,但糊弄這幫文盲足夠了。
守門的廂軍齊刷刷往地上啐三口,據說是驅邪的老方子,就是吐得太整齊,活像群練過雜耍的蛤蟆。
城門鉸鏈"嘎吱"作響,十二匹戰馬齊聲嘶鳴。我摸出手機點開閃光燈,強光透過銅箔護心鏡炸出圈光暈,晃得韓微差點栽下馬。
他身後那匹青驄馬驚得躥上糧車,蹄子陷進粟米袋裏拔不出來,活脫脫演了出"馬踏飛燕"的滑稽戲。
守軍們跪在地上高呼"紫微顯聖",完全沒注意我褲腿上沾的羊油——早上偷吃包子蹭的。
"點檢此去,莫忘帶這個。"我塞給趙匡胤個油紙包,裏頭是昨晚趕製的"仙家炒麵"——摻了五香粉和糖霜的改良版。
他隨手甩給親兵,那倒黴蛋咬了口差點崩掉門牙,愣是擠著哭臉喊"謝真人賜丹"。後頭幾個新兵蛋子有樣學樣,啃得跟齧鐵獸磨牙似的,嘎嘣聲混著馬嘶響成一片。
運糧車的木輪碾過官道時,我瞥見韓微的刀鞘閃過絲反光。手機攝像頭悄悄對準,微距模式下顯出"誅"字的半個言字旁——這廝倒是學乖了,把反詩刻刀鞘內襯了。刀鞘末端還綴著個銀鈴鐺,風一吹叮當響,活像給閻王爺搖招魂鈴。
城頭忽然飄起細雪,碎屏裏的《清明上河圖》中,愛景門緩緩閉合,門縫滲出縷紅霧。
苗訓的羅盤突然脫手飛出,正砸在韓微馬屁股上。受驚的棗紅馬撂著蹶子往城外瘋跑,馬上那位都統大人抱著馬脖子嚎得比殺豬還慘,襆頭都顛成了風箏尾巴。
我衝王彥升使個眼色,這莽夫立馬帶著親兵追出去,邊跑邊喊"護衛韓都統"——其實褲腰帶上別著的麻繩準是用來套馬腿的,這招還是我教他逮野驢時練的。
辰時的日頭爬上城垛時,最後一輛糧車也成了官道上的黑點。我摸著石獅子腦袋上的牙印——那是郭威當年醉酒拿劍砍的,劍痕裏還嵌著半粒碎玉——突然聽見城門樓子上傳來聲鴉叫。
碎屏裂紋拚出個"歸"字,電量圖標閃著紅,活像韓通那老匹夫氣紅的臉。
風裏飄來陣焦糊味,扭頭看見苗訓正拿蓍草燒龜甲,青煙在城門洞上空扭成個問號,倒是應景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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