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馬廄的草料堆上啃最後一塊胡麻餅時，突然發現餅裏嵌著半粒沒磨碎的胡椒——這玩意在月光下黑得發亮，活像韓微那廝的眼珠子。
    三百匹戰馬突然集體打響鼻，那動靜震得槽中鐵鏈嘩啦作響，拴馬樁上的冰碴子簌簌直落，砸在我後脖頸上涼得一個激靈。
    手機電量隻剩1，屏幕忽明忽暗，碎裂紋路拚出個歪歪扭扭的"驚"字，農曆界麵跳出個帶血漬的馬蹄圖標，邊角還粘著根馬毛。
    "蘇先生！星象示警！紫薇移位！"苗訓舉著渾天儀跌跌撞撞衝進來，道袍下擺粘著新鮮馬糞，活像被踢飛的稻草人。
    老道頭上的混元巾歪到耳朵邊，露出半拉光溜溜的頭皮——昨兒煉丹爐炸膛時燎掉的頭發還沒長出來。
    他袖中甩出把蓍草，天女散花似的撒了一地，有幾根正巧插在頭馬的鬃毛裏，那匹青海驄頓時人立而起，碗口大的鐵蹄"咣當"踹在苗訓的煉丹爐上，銅爐子滴溜溜滾到馬槽底下，爐灰揚起來糊了老道滿臉。
    我趕緊摸出手機，翻出顯德三年在開封虎圈錄的虎嘯聲。這音頻可金貴著呢——當年那頭華南虎是契丹進貢的稀罕物，吼一嗓子能把汴河裏的魚都嚇跳上岸。
    手指剛按下播放鍵，揚聲器裏就炸出震天動地的咆哮，驚得馬廄頂棚的積雪撲簌簌直往下掉。
    馬群頓時炸了鍋。王彥升這憨貨不知從哪竄出來，舉著鐵鍋當鑼敲："天兵下凡啦！天馬歸位啦！"鍋底昨兒煎藥粘的焦灰簌簌直落，在草料堆上鋪出個歪七扭八的"趙"字。
    最絕的是那匹契丹來的青鬃馬，嚇得直接躥上了糧車，蹄子陷在麻袋裏拔不出來，活像隻被粘鼠板逮住的大耗子。
    韓微帶著金吾衛衝進來時，靴底沾的契丹密信碎片正被頭馬嚼進嘴裏。這畜生嚼得津津有味，舌頭卷著羊皮紙片吧嗒作響，活像在品鑒契丹文的味道。
    我手機鏡頭對準那紙片一放大——好家夥，"焚糧"倆字還剩半個"火"旁在馬嘴唇外頭晃蕩。
    "妖人驚馬！該當何罪！"韓微張弓搭箭，箭鏃上的藍光在手機屏幕反射下，映出他扭曲變形的臉——活像麵照妖鏡現了原形。
    我反手把紫外線燈懟他眼前，這廝瞳孔瞬間縮成針尖——昨夜解毒散殘留的藥效讓他畏光如鼠。
    箭矢"嗖"地偏出三丈遠，"哆"地釘在房梁上，驚起一窩麻雀，撲棱棱撞翻苗訓的渾天儀。銅環"咕嚕嚕"滾到趙匡胤腳邊，不偏不倚正指著北鬥方位。
    馬群突然齊刷刷轉向主帳，三百多對鐵蹄踏地的動靜，震得藥罐子在架子上跳舞。我瞥見韓微的香囊不知何時豁了口，紫羽飄飄蕩蕩落進馬槽，沾著硝石的飼料被戰馬嚼得火星四濺。
    有個馬夫舉著油燈湊近看，突然鬼叫起來："眼！馬眼在冒紅光！"——實則是苗訓丹爐炸膛濺出的磷粉沾在了馬睫毛上，綠瑩瑩的活像鬼火。
    子時三刻，最後匹戰馬仰天長嘶，聲浪掀翻韓微的皮帽，露出裏麵北漢樣式的束發金環——這玩意我在晉陽古城見過，是劉崇賞給心腹的玩意兒。
    王彥升眼疾手快，鐵鍋"當啷"扣在他頭上，活像給契丹奸細加了頂鐵冠。鍋底殘留的藥渣糊了韓微一臉，苦得他齜牙咧嘴，活像生吞了隻刺蝟。
    手機屏閃出最後一絲藍光，《清明上河圖》裏所有馬匹突然齊刷刷昂首向宮，虹橋上的書生傘尖"哢嚓"裂成北鬥七星的形狀。
    幾乎同時，河麵冰層"轟"地炸開丈寬裂縫，龍紋般的裂痕中浮起件黃綢內襯——正是昨日改鎧甲時藏的那塊。
    趙匡胤的蟠龍棍往冰麵一杵，三百戰馬前蹄齊跪，揚起的雪沫子在月光下化成星雨，活似郭威在天之靈撒了把紙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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